第 69 章 頁

婚後童話 - 第 69 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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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陌生的、羞恥的感覺讓她眼淚流得更歡了。

*

梁津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女孩都只是趴在沙發上嗚嗚痛哭。

那跟小貓一樣抽泣嗚咽的聲音,又讓他心頭起了絲絲不忍。想要去寬慰她,哄着她,複又想想,萬一她還沒認識到錯誤呢?

他們都太沖動——是他太沖動,他應該冷靜下來,想一想。

梁津走到玄關處,将皮鞋脫掉,穿上拖鞋,走進衛生間,手掌将水龍頭的閥門擰至最低。

清涼的流動水從龍頭中噴湧而出。梁津掬了一捧,将流動的、清涼的水拍打在臉上,試圖借此讓自己恢複冷靜。

洗漱臺的鏡子,映出他那張臉。

這幾天睡眠不足,舟車勞頓,他眼底泛起一層紅絲,眼神冷峻鋒利,如無鞘的利劍。

若說之前他的眉眼如北地的白水黑山,偶爾也會流露出水一樣的柔,那麽現在,他臉上只有山一樣的剛硬,冷峻。

這兩天,他遇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生意上的波折自不必多說,但就在他出差新加坡這幾天,梁老爺子出了大事——老爺子在清醒的狀态下,親口對梁西元宣布,放棄先進的治療方案,就地遣散醫療團隊,采取保守治療的方式,度過人生中最後一段時光。

梁津難以接受,他必須親眼目睹梁岱山的“生老病死”。親手将他培育長大的梁岱山,從一米八的壯年,變成一個遲鈍的、萎縮的小老頭,坐在輪椅上,嘴歪眼斜,原本銳利的目光變得渾濁。

不論梁岱山對他做過什麽——是曾經将硯臺連同筆一起砸到他肩膀上,還是第一筆對沖基金投資失敗時的破口大罵,抑或是他從旁支手中半強迫半買賣地奪回梁氏幹股時,梁岱山的苛責和不悅。

梁津都一一接受,全盤照收和釋然。

沒有梁岱山,就沒有今日的梁津。

梁津似乎聽得見,死亡倒計時的指針轉動時發出的聲音,死神腳步的來臨。

周萱是個小孩子是沒錯。她讓他操心,可是,他是不是方才也無意中将無處發洩的情緒、苦悶,不小心以打她屁股的方式,發洩到她身上了?

男人左手撐在洗漱臺上,手掌和堅硬大理石臺面接觸的部分,因為擠壓和支撐,掌緣發白。

他将右手舉起,放在眼前去端詳。就是這只手,剛才打了周萱的屁股。他還記得他手掌落下去的感覺,Q彈飽滿。

一切都是這樣陰差陽錯。他一向是情緒穩定的人,可就是這兩天,情緒起伏波動。而周萱恰好又撞上了殷商嶼,被他撞見,再被他扯回家,他們兩個在沙發上鬧起來時,他反手扯住她,恰好她又是那樣一個姿.勢,就好像将屁股送到他掌前似的。

不管怎麽樣,打都打了。

到處去玩,不接電話,将自己置于危險境地,這些她是做得不好。他可以慢慢管教的。但是——打人就是他不對了。

梁津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是個善于認錯的人。他脾氣冷硬,武斷,他将梁岱山的缺點完完全全地遺傳了下來。但是現在,他知道,他得向她認錯。

她和別人不一樣。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他向自己女人服個軟,認個錯,沒什麽丢人的。

心理建設只做了五分鐘,五分鐘後,男人伸手将水龍頭開關擰上,開始出門找女孩。

從浴室的門出來,卻發現,原本趴在沙發上嗚嗚痛哭的女孩,已經不見蹤影。一同不見的,還有那雙她趿拉在腳上的漆皮圓頭小皮鞋。

梁津心裏一驚。

她去了哪裏?

男人快步走出玻璃門,先去車庫看了看,車庫裏幾百輛豪車都還在,齊齊整整地停在原地,如整裝待發的士兵。她那輛冰莓粉色的瑪莎拉蒂,停在一個角落,搶眼的顔色,和他的幾百輛黑白灰豪車格格不入。

看到她的瑪莎拉蒂,他才松了一口氣。

他們住在半山別墅上,沒有車,光靠腳走路下山,得走半個小時。她一定還在家裏。

他循着石子路到走到花園,目光迅速地掃視過整個花園。

花園裏,漆黑鐵柱的雕花路燈,散發出暈黃的光源,兩旁的花壇裏,有他一周之前吩咐人移栽好的百合,新移栽過來的,土壤還很濕潤,綠葉細長如柳葉,打出了點點純白的花苞。

男人在花園裏走了一圈,并不見女孩。

他胸腔發緊,心成了一面鼓,鼓面被繃得緊緊,只要輕輕一錘敲下去,就會繃裂,繃斷,破開。

海城的早秋,白天很熱,夜晚有風,很涼。一陣秋風掠過,梧桐樹的樹葉撲簌簌地掉下來。

風聲如夜的低吟,又如蝴蝶振翅。

梁津好像想起了什麽,朝樹下走了幾步。梧桐樹底,已經積累起厚厚一層落葉,在那些枯脆金黃的落葉之上,有一雙精致的小皮鞋,圓頭,鞋帶的扣子是珍珠綴的,小巧可愛。

梧桐樹的防護網是前天就裝好了的——他們從夏知路回來的第二天。

梁津擡頭。

從稀疏的樹葉縫隙望出去,有一輪圓月,圓月下,少女獨坐在枝頭,身段纖薄而柔美,夜風吹拂她的烏發,一張臉,半明半暗,從額至鼻尖,光線蜿蜒勾勒,輪廓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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