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果汁嗎?碗倒不是以前的碗,質地卻未必比得過從前的,沈玉環也是個敗家的,東西從來都一定要買最好的。
華绮夢冷眼看着碗裏的清水不說話,華韶光尴尬地說了一句“謝謝”。
胡蘭低聲溫柔地對華延城說:“你們先聊吧,我去看看小镝。”
“去吧去吧。”華延城不耐煩地擺擺手,待胡蘭走了之後,殷勤熱絡地對華绮夢說,“你看看,你看看,她腦筋多死,我說讓她倒水她就真的倒水。”
華绮夢仰在沙發上,一副無賴相:“有果汁嗎?我要喝果汁,不是現榨的也可以。”
華延城嗫喏一下:“還真沒有,有果珍,要不沏點?”
實在看不下去妹妹與爸爸的交流方式,華韶光出聲打斷華绮夢:“那就不用了,喝水就行,喝水挺好的。”
偷偷伸手拍拍華绮夢的背,華绮夢心裏氣得直哼哼,卻也不想在敵人面前出現內讧,翻着白眼,凄凄慘慘戚戚地說:“好,好,就喝水吧。你知道的,在外面有多難,一分錢都得省着花,我和哥哥都舍不得買飲料,一直喝白水,就想省點錢給哥哥的女朋友買禮物。自己不吃不喝都行,對女朋友不好,人家不就要走了嗎?”
華韶光聽得滿臉尴尬,低頭不說話,妹妹真是越來越能胡謅了,看她怎麽圓回來!哎,還是他想想怎麽替妹妹圓謊吧。
華延城臉上的笑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浮出慈愛殷勤的笑意:“夢夢,你可真是會開玩笑,誰不知道你是柳家三少爺的女朋友,怎麽會過那麽苦的日子。何況你還是當紅網絡主播,就算不依靠男人,也不至于喝不起飲料吧。”
咯噔!華绮夢心往下沉,呀,說謊話忘了打草稿了。
華韶光柔柔弱弱幽幽怨怨地嘆了一口氣,語氣滿是悲哀無奈地說:“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以前只知道花錢,卻不知道賺錢難,不知道爸媽有多辛苦。一個月就那麽點收入,房租、水電煤網絡、交通、人情往來都交出去,剩下的生活費就沒有了。一個人在外面,難啊!養我們兄妹兩個不會賺錢的人,爸媽真是辛苦啊!”
一席話滿是情誼,說的華延城差點淚水潸然。
華绮夢心中将這對父子鄙視了一番,什麽鬼!難道他們都忘了當時他們的家庭條件有多優渥了?爸爸是吃死工資,每個月收入有限。可是沈玉環有錢呀!
沈玉環是縣城警察局局長的女兒,沈玉環的媽媽很有經濟頭腦,開了一家在當時不算小的服裝紡織廠,沈玉環的兄弟皆有出息,服裝紡織廠就成了她的陪嫁。她不事生産,一直都是自己的兄弟替自己管理,錢都是娘家兄弟直接給她的,看起來跟華延城沒有什麽關系。所以離婚的時候,沈玉環能拿走本該算是夫妻共同財産的服裝廠,還狠狠地分走了一大部分夫妻共同積蓄。
總之,他們家曾經有錢,離婚之後,沈玉環有錢,華韶光是沈玉環的兒子,怎麽會窮到那個地步。
然而,那對父子沒一個想起這些來的,他們沉浸在淡淡的憂傷與甜蜜裏,竟然生出患難與共,理解萬歲的荒唐的幸福感。
華韶光又輕輕地嘆息一聲,頗為悲天憫人地說:“這社會啊,男人難,不過是難在賺錢養家,非常辛苦上。女人難,還要加上社會對她們的苛責,尤其是漂亮女人。明明是自由戀愛,平等交往,就因為一方比一方富有,落到大衆眼裏就是妹妹攀附他人。妹妹多麽倔強好強啊,怎麽會要別人的錢。”
“更何況,”華韶光唇角勾起一個詭異的笑意,笑眯眯地對華延城說,“爸爸,你肯定知道的,越有錢的人越把自己的錢財看得緊,生怕別人愛的是錢不是人。柳家三少在電視新聞上光鮮亮麗,其實,”伸手指指那盒月餅禮盒,“來看爸爸的禮物都是妹妹自己出錢買的。那家夥知道妹妹要來看你,結果什麽都不表示。啧啧,真是——”#####哥哥很給力的
064錢權是男人的筋骨脊梁
華绮夢慵懶地斜倚在沙發上,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自家弱弱的哥哥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有理有據地撒謊,面不改色心不跳,華韶光,你真不要臉到可愛。
饒是華韶光把黑的說成白的,也扭轉不了華延城內心的執念,片刻之後,他回味過來,放低身段對華绮夢說:“夢夢啊,爸爸這是沒辦法了,你弟弟病得厲害,需要很多錢治療,爸爸把能借的都借了,外面欠着一屁股債,實在是——所以才來求你。柳家家大業大,手指縫裏往外掉一些,也夠你弟弟治病的。”
這些話華绮夢聽了N多遍,早就有免疫力了,華韶光卻是第一次聽到,忍着內心對那家夥的芥蒂,問:“他得的是什麽病?”
華延城猶豫了一下,滿目希冀地看着撫養權屬于前妻的大兒子說:“是免疫力低下,總是會不斷地生病,大病小病不斷,從出生開始就是這樣。韶光啊,爸爸,實在是——”他說着,竟然哽咽不能出聲。
多愁善感多情重義的華韶光也跟着紅了眼眶,華绮夢也紅了眼眶,卻是氣紅的。當年就是這樣,他一個大男人在自己女兒面前欲哭無淚,哽咽不能成音,她才掏出媽媽給自己的四年的學費生活費,給了他。而眼前這個名之為自己父親的人,卻在自己讨生活費的時候,将她趕到風雨夜裏。
華绮夢嗤笑一聲,陰陽怪氣地問華延城:“那麽,請問你把我賣了怎麽樣?我和柳老三是平等交往,因為我不要他養着我。如果你讓我問他要錢,讓我撿他手指縫裏掉下來的恩惠當救命稻草,就相當于把我賣了做他的情人。”
華延城覺得自己根本無法理解女兒的想法,不以為意地說:“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這種想法是錯的!男人就是要養着女人的,你是他女朋友,他當然要養着你。什麽賣不賣你的!你想太多了。”
“男人就是要養着女人的?”華绮夢反問,覺得一切都是那麽可笑,“那麽,是不是爸爸也要養着女兒的?你從我手裏騙走媽媽給我的十萬撫養費,我問你要生活費,你把我趕出去。”她越說越激動,紅着眼眶哽咽地問,“你知道那天外面下的雨有多大嗎?你知道那天風拔起了一顆大樹,我就在那棵樹下躲雨,差點砸死在底下嗎?你知道你不給我生活費,我每天只吃兩頓飯還要訓練還要再做兼職賺錢嗎?”
“夢夢。”華韶光心疼地叫了一聲,伸手握住妹妹冰冷發抖的手。
華绮夢捂着臉,趴在哥哥并不寬闊的懷抱裏,肩膀一抖一抖的,不時發出強忍哭泣不小心洩露幾聲悲傷的聲音。
華韶光掉下淚來,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只是拍着妹妹的背,一聲聲叫道:“夢夢,夢夢,你受委屈了。”他不問華绮夢為什麽不去找媽媽或者找哥哥幫忙,只是重複華绮夢“受委屈了”
華延城的厚臉皮程度,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到了這一步竟然還說:“你這不沒事嘛,跆拳道成績那麽優秀,專業課程沒有耽誤,自己又得到了社會實踐的鍛煉,這不是一舉多得嗎?人要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大樹,就難免會受點苦。”
華韶光抹去臉上的淚痕,說:“是啊!人就要受點苦,才能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大樹。聽說胡阿姨沒有工作,難怪不能獨擋一面,不如讓她去工作吧,也好賺點錢貼補家用。”
華绮夢要為哥哥的這一番話點贊一整天,有點功夫再為自己點贊。華延城會哽咽一聲博同情,她華绮夢也會啊。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對付別人華绮夢或許還要矜持一下,顧一下道德與良知,對華延城,就要以無賴治無賴。
這一局,華绮夢勝。
最終,華韶光兄妹與華延城不歡而散,在華延城“你們怎麽那麽狠心”,“你們見死不救”,的抱怨與“你們有錢不給我”,“你們就該累死來養我”的神邏輯中離開曾經屬于他們,曾經滿是歡聲笑語的家。
“爸爸,他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吉利車上,華韶光黯然問,又似乎只是在嘆息,并不期待華绮夢的答案。
華绮夢知道答案,不吐不快,語含輕蔑地說:“還能為什麽!沒聽說過一句話嗎?錢權是男人的筋骨脊梁,男人與男人之間,能力性格上的差異,比不過錢權上的差異。有錢有權,強勢了是王是霸,內斂了是君子紳士。沒錢沒權,只能窩窩囊囊,想硬呈強勢,只能被揍得頭破血流。”
華韶光聞言沉默,若有所指地問:“錢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