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之心
我以為你不會幫我的
慕頤到現在還記得那個藥池很大很大,大到能容納數不清的毒物。
她父王親手将她推進滿是毒蟲毒蛇的池中,而三王兄卻在一旁看着,不救她。她從高高在上的五公主,淪為了藥池中那些毒物的美餐。
她在池中掙紮着,苦苦哀求,可平時對她疼愛有加的父王,眼神中滿是殺意,三王兄也滿是冷漠,仿佛昨日帶她出宮玩的不是他。
就這樣啊,她在池中強撐着,她不想死,她不甘心啊。直到他們眼中滿是震驚和熱烈,因為她意外被制成了藥人,百毒不侵。
于是,她重新有了價值。
三年前,她終于被放出來,離開了滿是毒物的藥池,重新成為了夷國最“受寵”的五公主。
江國公府門前。
江敬霆站在門前,擡頭看向前方,數年沒見,這裏還是令他惡心作嘔,難受至極,也虧得她能想出這樣的地方來囚禁他。
只可惜啊,到底是太天真了。
大門被打開,一陣寒風襲來,江敬霆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一旁的暗衛用力将他推了進去,然後關上大門。
江國公府內,一片死寂,自江瑜封後,江國公府屢出怪事,幾年間,江國公府死的死瘋的瘋,偌大的府邸早已無人居住,盛極幾代的江國公府已經湮滅在歷史的長河裏。
江敬霆看向緊閉的大門,不在意的嗤笑一聲,便轉身走進府裏。
已至秋季,黃昏時分,白骨般腐朽的枯樹,雙手向下耷拉,挂在樹枝下的秋千被風沉重地吹動,似是在無聲訴說着昔年江國公府是何等的輝煌熱鬧。
江敬霆越往裏走,神情越發冰冷,臉色逐漸蒼白。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狂風大作,黑暗籠罩江國公府,大雨傾盆而下。
突然,地面上滿是血污,一時間血腥味撲鼻而來,江敬霆見狀連忙後退,耳邊卻傳來一陣陣女子之間的嬌笑之聲。
“菱之你真厲害啊,不愧是臨安王的愛女,這你都會。”
“還好,還好,父親可是教了我許多本事。”
江敬霆聽到記憶力熟悉的聲音,有些不敢置信。
“敬霆快過來,我搭了一架秋千,你來一起玩呀。”
這聲音是,是謝菱之。
謝菱之不是死了嗎?他的菱之姐姐不是死在了漠城嗎?怎麽會?
江敬霆此時像是入了魔,随着聲音走向那棵早已頹敗的大樹,語氣滿是眷戀不舍:“菱之姐姐……”
“我就知道,你不會丢下我的,你說過會一直陪着我,照顧我的。”江敬霆面色沉醉,似是陷入了美夢中。
突然他像是發瘋一般,沖着前面女子怒吼道:“你騙了我!你和江瑜一樣說話不算話,說好要一直照顧我陪着我,可你們卻因為別的男人将我抛下!!”
而空無一人的江國公府中,一片寂靜無聲,只有江敬霆聲嘶力竭的哭訴不斷回蕩在亭廊之中。
“我要殺了他們!只要他們死了,你們就會重新陪着我,你們還會像以前一樣照顧我,不讓別人欺負我。”
江敬霆又哭又笑,癫狂至極,他嘴裏念叨着:“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可是,菱之姐姐,我沒想過傷害你的,你為什麽寧肯和顧長平一起死在漠城,也不願跟我走?為什麽?本來你不用死的……”
“為什麽!!”
“主子。”突然,一道聲音喚醒江敬霆,片刻後,江敬霆從幻夢中醒來,眼神陰鸷,“去四方館,他知道該說什麽。”
“是。”
夜幕降臨,四方館內,慕棄坐在書房裏,看着胳膊上的劃痕,眼底晦暗不明。
“閣下請進。”慕棄看向門外身影。
一黑影閃身而入,走到慕棄面前,轉身坐在一邊,悠閑地看着慕棄。
“你來做什麽?”慕棄問道。
黑影聞言,慢條斯理地回道:“我家主人讓我給三王子帶句話。”
“你說。”
那人輕笑一聲,“我家主人讓我告訴三王子,不要打長寧公主的主意。否則,不等李潛和顧欄出手,他就先解決了你,順便滅了你夷國。”
慕棄氣急敗壞,“這是你們合作的誠意?你當時在夷國不是這樣說的。”
黑影回道:“合作?就你也配和主人合作?我家主人已經幫了你很多了。三王子若是想達到你的目的,就不要再耍小聰明。不然的話,在下不介意先幫五公主離開三王子。”
“你,你說什麽?”慕棄有些不安。
“看來五公主的指甲十分鋒利,不知三王子是否需要上藥?”黑衣語氣調笑道。
慕棄将衣袖再次向下拉,沒想到對方居然知道了他夷國秘事,此人不容小觑。
“不必勞煩,我什麽時候能見你主人?”
黑影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話:“三王子不會想見到他的。”
宸興宮內,顧嬌躺在床上,雙手被絲帶綁着,兩條絲帶鏈接床架,雙手不能動彈。只見眼前男人,一手拿着書,一手拿起茶杯喝茶,那樣子真是斯文極了。
如果他沒有親手做下此等變态之事的話,她或許還會陶醉于他的美色之中。可誰能想到,堂堂大歷陛下竟會對她一介弱女子下手!
“陛下,虐待妃嫔,你這不是君子所為,臣妾要找太後娘娘做主。”顧嬌用力掙脫,卻毫無作用。
李潛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床上的人,“哦?你要告狀?那你去啊。”
“陛下你耍賴!你綁着我,我怎麽去?你再不放開我,我哥哥若是知道了,一定會來打掉你的牙。”顧嬌言辭恐吓道。
“那我真害怕。”李潛面無表情地回道,“我昨夜是不是說過,你這幾日需要安心卧床靜養?”
顧嬌心虛,放棄了掙紮,“可是,太後娘娘回宮,我身為陛下的妃嫔,怎麽能不去拜見呢?”
顧嬌見李潛似是被自己說動了,連忙示弱:“李潛哥哥,我手腕好疼,你快給我解開吧,好不好?”
李潛聽到她的稱呼,心裏一緊,聲音有些沙啞:“你叫我什麽?”
顧嬌沒有察覺到李潛的不對勁,還在一個勁兒的撒嬌賣可憐,“我叫陛下李潛哥哥啊,快給我解開吧,我會乖乖靜養的。”
李潛沒能抗住顧嬌的撒嬌賣萌,起身上前給她解開袖帶,卻沒察覺到顧嬌眼中的狡黠。
李潛剛給顧嬌解開,拿起她的手腕仔細看着,發現皓白如雪的手腕上微微發紅,他心裏有些愧疚,但很快這愧疚就被顧嬌打消。
只見顧嬌趁李潛不注意,将他拉到床上,然後坐在李潛身上,耀武揚威地俯視着他,“陛下你太弱了,居然被我輕易暗算到了。”
顧嬌嗤嗤笑着,像極了翹起尾巴的小白兔,呲起小牙向他示威。
“顧嬌嬌,你不要亂動……”李潛聲音沙啞低沉,隐隐透着危險氣息。
顧嬌此時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她連忙起身想要下來,卻聽到李潛“嘶”的一聲,顧嬌被吓住,一時沒敢再動。
李潛看向顧嬌的眼神幽深了幾分,眼神深邃有神,顧嬌快被他的眼神吸引迷失了理智。
“顧嬌嬌,你……”
顧嬌聽到李潛的聲音,連忙回神,掙紮想要下來,卻被李潛雙手控住腰,滿含深情地看着她。
“陛下……”顧嬌像是被蠱惑了一樣,緩緩俯下身去,靠近李潛。
李潛眼角泛紅,目光緊緊盯着顧嬌,于是将雙手從顧嬌腰部挪到後背,引導她一步一步靠近他。
終于,雙唇相碰,兩人沉醉其中,相愛之人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互相靠近、親近。
片刻後,李潛雙眼猩紅,咬着牙将顧嬌輕輕推開,顧嬌有些發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推開。
李潛微一用力,将顧嬌放在旁邊,自己則在一旁用力冷靜着,胸膛上下不斷起伏。
“李潛哥哥,你……”顧嬌此刻回過神,臉色潮紅,意識到被“嫌棄”,不由得有些傷心不解。
“你身子還沒好,我們不急。”李潛安撫地抱住顧嬌。
“陛下,你看着好像也不大好。”顧嬌有些懵懂,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會給李潛帶來多大的沖擊。
李潛嘆了口氣,聲音晦暗不清,他轉身看向顧嬌,“還記得我之前教你的嗎?”
顧嬌面露迷茫,但很快在李潛飽含深意的眼神暗示下,她想起來了……
李潛見顧嬌突然害羞地鑽進自己懷裏,知道她是想起來了,于是李潛起身輕輕伏在顧嬌身上,向她的脖頸處親去。
“接下來,我教你第二課……”
*
有人情深義重,兩心相許,有人悔悟太晚,滿是遺憾。
李绾走在宮道上,腦子裏滿是該如何想辦法送顧欄離京,畢竟,查找漠城真相刻不容緩。
“秀珠,你明日記得早些去找皇兄,讓他盡快安排慕頤一事。”
“是。”
夜深了,整個長寧宮一片寂靜,李绾坐在小榻上,靜靜數着時辰,突然一聲細小的聲音,李绾輕笑一聲。
來了。
顧欄和上次一樣,輕車熟路地翻牆而入,進入李绾閨房,相比上次,今晚顧欄多了些從容得意,大抵是因為成功毀了李绾的和親夢。
“公主怎麽還沒休息?”顧欄坐在另一側。
李绾看着他今晚心情不錯,心裏便來了氣,“本宮若是睡下了,又如何能迎接顧相呢?”
顧欄起身走到李绾面前,俯身看向她,“公主不必與臣置氣,若是真的生氣,打我兩下即可,氣壞了自己的身子,臣會心疼的。”
李绾猛地推開面前的男人,嬌聲呵斥:“顧欄,你放肆!誰教你對本宮如此無禮?!”
顧欄見李绾好像是真的生氣了,于是言辭懇切道:“臣是在學陛下。”
“你學皇兄?學他做什麽?”
顧欄此刻難得有些局促窘迫,他低聲回道:“顧嬌嬌以前不喜歡搭理陛下,但現在兩人卻如膠似漆。臣思考過,發覺是因為陛下臉皮厚,整日對顧嬌嬌獻殷勤,顧嬌嬌才會喜歡上他。”
李绾見眼前男子神情正經嚴肅,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顧欄見狀有些疑惑,卻也沒敢出聲詢問。
“顧欄,你不必學別人,你很好。”李绾還是心軟了,她對顧欄永遠是沒有介意的。
“那公主是答應嫁給臣了嗎?”顧欄有些開心,脫口問道。
??
“顧欄,本宮什麽時候說要嫁給你了?”
顧欄有些委屈,倒有些像以前的将軍世子的潇灑少年模樣,“公主不是說臣很好嗎?”
“這兩者有什麽關系?”
“良人!臣是公主的良人啊!”顧欄有些着急,連忙說道。
李绾見他心急如焚,之前從他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