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膠着

我的女主光環呢 - 第 78 章 膠着

我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明明白天是在醫院的病房與唐川說話,突然感到一陣困倦,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睡在林諒房間的床上,身上穿着舒适的睡衣。

難道去醫院幫忙,包括遇見唐川只是我的一場夢境嗎?

壁燈昏黃,攏下一片迷蒙柔和的光,我朦胧地眨着眼,從床上支起身子,發現林諒趴在床邊睡着了,還緊握着我的手。

他睡得不太/安穩,夢裏還皺着眉,如同有着無法揮散的煩心事,深深困擾着他。

我長久被他握着,手腕有些酸痛,微微向後拉了拉,卻不料驚醒了他。

林諒就像我曾經養過的那只小奶狗,眼睛數水汪汪地,帶有沒睡醒的困意,親熱地環着我的腰,動作熟練地蹭了上來,我摸着他柔軟的頭發,嘴角含笑地問:“最近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林諒低低嘟囔一句,恰好樓下的座鐘敲了九下,回聲嘹亮,我沒有聽清。

“我記得睡着的時候是早上啊……”窗外夜空中彌漫起深沉的霧氣,槍聲仍然未停,我喃喃道,覺得自己一定是睡懵了,才會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但是當我看見手心的擦傷時,之前在前線遇到唐川的一切記憶重回大腦,我發覺之前的往事并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過的。

我凝眉陷入沉思,眼前閃過一些閃爍的片段,無法連成一幕幕的畫面,我期盼地詢問林諒:“你在哪裏找到我的?”

他有些不樂意作答,湊過來吻我,我沒有躲,主動迎了上去。

然後,自然是一番床第糾纏,有了多次經驗,他吻着我的手指,将唇慢慢移到戒指上,留戀了一陣。

我靠着枕頭微微喘息,渾身乏力,默默想着,有一個體力好的丈夫,在某種時候也是不得安生。

最後我們同枕而眠,林諒沒有入睡,一動不動地瞧着我,我發覺他情緒有些低落,遂向他懷裏靠近了些,柔聲問:“參軍的事情,你大舅還在考慮嗎?”

他攬着我,答非所答道:“我會保護你的。”

“我知道啊,我相信你。”

林諒有些苦澀地想,他的許諾什麽時候才能真的兌現,而現在任她一人身處逆境,在危險面前沖出來擋在她前面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

林諒止不住回想他與唐川的會面。

林諒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就立刻明白了對方就是曾經羅檸口中的聯姻對象,他心裏不是滋味,對方擁有殺伐決斷的軍人氣概,氣勢上高他一截。

唐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眉梢卻露出冷冽的傲然之意:“久聞不如見面,林先生。”

不可否認,唐川的确具有某種成熟穩重的魅力,處事不驚,心思缜密,難怪羅家曾經對他青睐有加,阿檸的姥爺也十分看重于他。

如果阿檸沒有來到上海,那麽如今她的夫婿,會不會就是唐川?

嫉妒不知緣由地叫嚣着,從心底深處爬了出來,惡魔一般用藤蔓占據包圍了他的整顆心髒,林諒的手指微微顫抖,語氣強硬道:“我并沒有聽說過你。”

“沒有關系,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可以慢慢認識。”唐川的笑容好似浮了一層碎冰,毫無溫度,他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子,眸中的溫度上升了些,用很自然的口吻說,“她在醫院忙了很久,睡着了,別吵醒她。”

林諒終于忍無可忍,警告他:“我是她的丈夫。”

唐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好似嘲弄:“但願吧。”

說罷,他不顧林諒的臉色,直接走了出去,國軍軍裝的衣角在烈烈風中作響,身姿筆挺。

但在林諒眼中,卻嚣張又霸道,如同帶有威脅性質的逼迫。

又想到了這一幕,林諒的手臂不自覺收緊,攬緊了羅檸。

林諒在意的,根本不是唐川的态度,而是羅檸根本不排斥唐川的靠近,對他的态度親善友好,助長了他的不良居心。

林諒不敢賭,在羅檸心裏,唐川的分量究竟有多少,就算她此刻躺在她的懷裏,也猜不透她下一秒的變化。

正如他從前所畏懼害怕的,羅檸只是習慣了他在身邊多年,如果換一個人這樣陪她寵她,随着時間的沉澱,她會不會喜歡上那個人?

他患得患失,不敢将這番話宣之于口,所能深深依仗的,只有這枚戒指。

所以才要不顧一切地牢牢握住她。

……

夏天的末尾悄然而至,天氣雖然還有些燥熱,樹葉卻已日益枯黃,我在醫院和林家之間來回輾轉,戰事仿佛進入了膠着期,送來的傷員沒有以前多了,但傷勢更重,對付這些傷口我毫無經驗,只能交給了經驗豐富的專業醫生和護士,我平日只是打打下手,清閑了不少,但這一切預示着随後的日子即将更加忙碌。

上海的局勢,也一天比一天嚴峻緊張。

日軍轟炸遠離交火區的上海南站,當時月臺擁擠着數百名出逃的難民,無一人幸免。

據幸存者回憶,車站天橋、月臺、鐵軌被炸得稀爛,地上遍布焦黑殘缺的屍體,婦女抱着無頭孩子失聲痛哭,男人不顧自己的斷肢,用力背起面目全非的女人就跑,接着被更多炸彈擊中,火車站被濃煙籠罩,滿目瘡痍。

兩軍之間的交戰,從來和百姓有關,他們手無寸鐵,夾縫求生,卻往往最先淪為犧牲品。

縱使每天面對傷員的護士也忍不住附身嘔吐起來,還有人大聲哭泣,緊繃的弦猝然斷裂,精神完全崩潰。

一向性格剛強的護士長也紅了眼眶,默默抱起一個血肉模糊的孩子,替他裸露漆黑的小腳套上鞋子,秦煥煥哽咽了一聲,也忍不住了,淚水洶湧而落,憤憤地指責:“他們怎麽能!”

護士長将孩子放入面容癡呆地母親懷中,走到前面,對着一衆護士,眸光犀利,雖然嗓音嘶啞,卻極具號召力:“這段時間以來,大家都很累,有的人也想要放棄,我沒有理由逼你們繼續留下,但是今天這一幕大家都看見了吧,這就是上海每天發生的事情!”

“你們身在醫院不知兇險,從沒有見過真正的戰場!也許下一刻敵人轟炸的就是我們醫院,轟炸的就是你們的家,倒下的就是你們日夜相對的家人同事,那個時候,你們還想要離開嗎!覆巢之下無完卵,你要你們永遠記住這一天,這一幕,随時不要忘記我們的責任!”

是啊,沒有退路了,我們必須上下一心,專注本職,如果每個人都想着坐享其成,等待他人替自己扛着坍塌的天地,這個世界,早就完了。

我們不能要求敵人講道義,經此一事,我徹底明白了前線軍人血戰的理由,不只是為了遵從命令,更是為了保護這座城市,這群人民不陷入血腥的屠殺。

戰争仍然在繼續,酷暑伴着夏天過去,北方的冷空氣席卷而來,秋葉簌簌而落,在地面鋪上一層又一層金黃,我好像習慣了每晚槍炮的聲音入眠,對于醫院的工作越發游刃有餘,找到了自己的歸屬一般。

從一開始對鮮血心懷恐懼,到現在的視若無睹,我歷練成長了許多,好像每個人都在戰争中迅速成熟,秦煥煥也成為了一命合格的戰地護士,備受護士長重視,而南卿,我來到醫院這麽久,只有一次碰見過她,她卻沒有注意到我,緊随着主治醫生進了手術室。

自從上次林諒情緒低落後,他開始和大舅學習商業生意,但我看出他的心思并不在此,只是緩兵之計,麻痹他大舅的注意力。

他的方向,永遠沒有變化。

或早或遲,他會受人矚目,亮出自己的光彩。

我等着這一天的到來。

十月的某一天,我從醫院調休回到林家的時候,林景昌叫住了我,眼神在我沾滿血跡的衣服上繞了一圈,有些陰晴不定。

我知道這段時間自己做的有些過分,完全不顧林家兒媳婦的體面身份,在醫院與護士傷員同吃同住,但是局面嚴峻,也實在情非得已。

他欲言又止:“明天你有時間嗎?”

我順口道:“舅舅,您有什麽急事嗎?明天我應該在家休息一天。”

他遞給我一張請柬,語氣和煦:“明天你和林諒替我去參加這場晚宴吧,我有些不舒服,就不親自出面了。”

我擔憂道:“舅舅,你需要叫醫生嗎?林諒知道這件事情嗎?”

“不用不用,就是看見某個人的名字心裏不大舒服,你拿回去和林諒說一聲,他最近在處理我交給他的事,我就不單獨找他了。”林景昌咳嗽一聲,不自然地說。

我将此事應下,卻滿腹疑慮,能令他深深忌憚厭惡的人會是誰呢?

我将請柬帶回房間,去換下身上髒污的衣服,又泡了一個溫度适中的熱水澡,遲遲不想出來,差一點就在浴室睡着了,直到林諒敲響了浴室的門。

“阿檸,放在外面的請柬是大舅給你的嗎?”

我倉促地應了一聲,迅速換上幹淨衣服出來,見他拿着請柬,臉色也如林景昌一般沉沉不定,我疑惑開口:“這場晚宴有什麽不妥嗎?”

“主要是為了給紀先生餞別,就是上次舉辦舞會的那一位。”林諒放下請柬,淡淡解釋,“但是我大舅不想去,我本來想當不知情,誰知他找了你。”

“舅舅為什麽不想去?”

“……大概是因為,衛康靖也在受邀名單內吧。”

我聽到這句話,也立即對這場晚宴産生了抵觸心理,自從上次囚禁衛家的事過後,我就再無法将衛康靖當做尊敬的伯父對待。

南卿從前想對我說,卻又閃爍其詞的話,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只是他們竟然從那麽早就開始懷疑抵擋衛康靖,這一切,衛窈知情嗎?

還是誰,衛窈只是他們接近的一枚棋子,而真正的計劃核心,她也沒有資格觸碰?

“那這場晚宴我們還去參加嗎?”我詢問林諒,心中搖擺不定,左右為難道。

能為章之諱忌憚,林景昌厭惡的對象,少之又少,而我信任他們,就必須要開始提防衛康靖了,不能再洩露出任何有關林家和羅家的秘密,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請柬都送過來了,我們當然要去,還要給別人心裏添堵。”林諒想到了什麽,态度随之一改,懶洋洋道,眼眸中竄過一絲不懷好意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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