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無憂

我的女主光環呢 - 第 99 章 無憂

話多容易出錯,而遐思的空間卻永無止境,懷疑與揣測無休止地向着黑暗四角蔓延開來。

我說完那句話後就沉默不語,任他暗自猜測那句話的真僞。

我甚至在內心好笑又惡劣地嗤笑一聲,那些不表露于人的陰暗面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發酵編織,将原本那個滿心明亮的我逐漸拉下泥潭,變成了這幅模樣。

唐川,你就這麽信任謝暄,将他時時刻刻當做忠誠的狗對待,但是你會不會在為自己埋下禍端,他不可能一世寄人籬下,到了那個時候你會不會親自殺了他呢?

還是……他搶先一步,将你設計?

想起那個畫面,我忍不住心潮澎拜,恨不得立刻推動時間的指針,去親眼見證。

他的手指頓了一下,接着若無其事地塗抹藥膏,手指輕輕拂過我的皮膚,我目光平靜地望過鏡面,心中不起任何波瀾,如死海一般。

“好了嗎?”

他的指尖長時間在我背部挪移,我緩緩開口,語氣毫無異常。

他應了一聲,手指緩緩移開,我自然地轉過身,卻沒想到唐川離我太近,無意中我的頭發拂過他的臉,我愣了愣,主動拉遠了距離。

他定定瞧着我,眸中意味不明,我也凝視着他,想要從那雙如深海沉遂的眼眸中窺探出一絲其他內疚或者不安的情緒。

但是,什麽也沒有。

他仿佛生來如此,不會為多餘的事情觸動。

無論從前或是現在,都是一樣的。

唐川比我先一步調轉了視線,他走到旁邊的衣櫃,從裏面随手取了一件衣服遞給我,語氣平穩道:“我在外面等你。”

我迎面看向他,沒有回應,也沒有接過,他的動作停留在半空,仿佛一場無聲的對峙。

最後,我接過了他手中的衣服。

他轉身離開房間,将門帶上。

他離開房間後,我凝目看向手中的衣服,展開竟是一件素淨淡雅的旗袍。

與他從前送我的那件,很像。

我脫下身上拉鏈損壞的衣裙,換上了這件新衣,這是絲綢做的,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絲清涼的感覺。

我心思百轉千回,始終淡然鎮定,既然知道了這件事的幕後之人是唐川,他所向對我不利,我便如俎上魚肉,無力反抗,逃得了一時,也終究無法離開偌大上海。

既然一切已然注定,那就去面對吧。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我身死。

想死的辦法有千百樣,這并不是我所擔心的問題。

我更想知道,唐川要什麽?

我換好了衣服,看向鏡中陌生的自己,想起哥哥離開南京前,囑咐的那些話,其中就有遠離唐川,不禁眼眸暗淡了一下。

他的話都是對于未來的預言,可惜,我全不上心。

最終引發了今日之禍。

我走出房間,看見他背對着我,正将幾碟小菜擺在客廳的桌上,頭也沒回,卻知道我來了,淡聲道:“吃晚飯吧。”

我眼眸沉靜地看向他,沒有上前,直白道:“唐川,火車站的騷亂,是你吩咐的吧。”

他動作沒停,不在意應了一聲。

“為什麽?”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為了抓捕□□或者軍統,才制造了這場血腥的騷亂,為了升職讨好日本人,還是……”

“為了把我帶到這裏。”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注定一直擋在我們之間的一層脆弱窗紙終于無法承受光曬暴雨,化作一個個漆黑的洞,如天神一般注視着我們未來的命運。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唐川轉身,坦然面對着我,眼神沒有一絲躲閃,仿佛曾經一般。

“羅檸,你知道的。”

“如果當初你沒有在上海認識林諒,你該是我的妻子。”

“可我不是。”

我伸出手,在他面前示出指間的戒指,眼神堅定:“我已經嫁給了林諒,我是他的妻子。”

他嘴角不屑地扯了扯,似乎嘲弄着我的天真,反問:“在你心裏,真的是這麽想嗎?”

“你離開他這麽久,回到上海又這麽久,連我都能發現你的蹤跡,他卻不能。”

“若非你心如死灰,又怎麽會決定返回重慶?”

“你對他僅剩的最後一絲感情,只是對于曾經美好生活的依賴懷念,而非真情。”

我垂下的雙臂微微顫抖,呼吸逐漸紊亂,他的這番話戳中了我心口那片血肉模糊的舊傷,我直覺地反駁:“你胡說——”

唐川看向我,看向我心中最隐秘的存在:“你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吧。”

“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的話,如果他和我一樣,你會怎麽做?”

“那個時候,你很自信。”

我眼眶微紅,逃避似後退了一步,臉色煞白。

我曾不屑一顧地對唐川說過,如果将來林諒和他走到了同一般境地,我一定盡自己所能,去阻止林諒。

但是現實猝不及防,當我得知一切消息後,卻連出現在他面前的勇氣都沒有。

我怕自己一潰千裏,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親人。

唐川見我如此,嘆息一聲,軟化柔和了口吻,對我說道:“羅檸,為什麽同樣是人,你卻分得如此清楚,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要自欺欺人,不肯放過自己?”

我垂眸,眼眶中有溫熱液體落下,砸在地上,砸在我的心尖,發出清脆聲響,我說:“有些事情,是不能原諒的。”

“……”

他停頓了一會,帶着一絲沉痛,又問:“如果我當時戰死前線,随着那些同僚永遠留在了三年前,你會記得我嗎?”

我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句話,一時沉默下去,心裏起了一絲波瀾。

我想起曾經的唐川傲然自負,他有作為,有不可估量的前途,我當時對他的情感很複雜。

或許是因為姥爺也曾是軍人,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有英雄情結,繼而對恰好出現的唐川敬仰贊賞,最後發酵成了自己都不明白的一份情感。

但這并不是愛,只是對于軍士的敬重,如果他換了一個旁的身份,或許我根本不會産生這種情感。

我曾經對他無條件信任,現在我想最後嘗試着信任他一次。

我将鋒利的那一面收斂起來,鄭重說道:“我會的,我會永遠記得你,就像記得我的家人一樣。”

“這就夠了。”唐川嘴角翹了翹,眼神中晃動着一股不明的情緒,我還沒有分辨清楚,他便轉身,對我說道,“來嘗嘗我做的菜,你從不知道我也會下廚吧。”

在這種氛圍下,我感受到了滿心酸澀,身體不受理智所控,依他所言地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夾了菜,嘗了一口,我無法分辨味道,只覺得心情影響了味蕾,盡是苦澀。

唐川柔和地看向我:“味道怎麽樣?”

我笑了笑,卻只浮于表面:“很好,你的廚藝……比我好多了。”

唐川點點頭,眉頭仿佛有千般心事,他道:“你在這裏休息一夜,明天早上,我派車講你送去火車站。”

他頓了頓,自嘲道:“最後,阻攔在我們之間的不是林諒,竟然是曾經期許我一切的羅家老爺子。”

命運無常。

我卻想着,如果當初我真的沒有先一步認識林諒,而是聽從我姥爺的話,嫁給唐川,會不會現在的一切都有不同?

我閉了閉眼,放下筷子,真摯地說道:“多謝。”

謝他最終還是放過了我,雖然不知是看在我姥爺的面子上,還是我們昔日的情分,他都不願看到我們反目成仇的一幕。

但是我知道,他需要的,并不是我的道謝。

可我除了這個,一無所有。

剩下的時間格外漫長,我們都沒有說話,這頓飯在一片沉寂中結束了,他要收拾碗筷被我攔下,我說:“你回去吧,晚了夜路不好走。”

“最後你就沒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他沉沉看向我,尋求着某種最後的告別。

我在廚房背對着他,告訴自己不能回頭,否則會再無法控制眼淚,我擡手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水聲掩飾了我的哽咽,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我祝你,前途無量,百歲無憂。”

如果這是你一直所希望的,我就祝你如願以償。

可是唐川,高處不勝寒,你也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

你注定永遠也無法擺脫漢奸這個身份,永遠會被軍統、中/共當做刺殺目标,當你夜夜無法安枕的時候,是否會想起曾經的戰場同袍染血的面容,想起你參軍時的誓言信仰?

我願你,時時刻刻都不要忘記這一切,銘記于心。

我聽到了關門聲,才終于低聲笑了出聲,笑着笑着,卻又落下淚,無法控制的悲意洶湧而出,我轉身伏在櫥櫃上,捂着臉失聲痛哭。

我祝你,前途無量,百歲無憂。

這句話,同時也适用于林諒。

我對他的話,便是希望他能替我傳達到林諒耳中。

不論什麽時候。

我的淚水沾濕了衣襟,擡手按住劇痛的胸口,必須時刻謹記這痛徹心扉的感受,随時提醒我和他們已經站在了對立面,下次才不會再心軟誤事。

我愛這個國家,就無法繼續愛他。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對于我卻輕而易舉。

只是割斷這十多年的感情,有些痛罷了。

我想忘記這一切,重回認識以前的安寧從容。

我的眼淚徹底斷線,狼狽而踉跄地從廚房走回卧室,顫着手從換掉的衣裙口袋中拿出一瓶藥,打開倒在手上,也不數幾顆,全部吞咽下去。

我癱坐在地毯上,悲怆絕望,随時時間稍稍平靜了後,從手腕上扯下那一枚平安結,看也不看,果斷地扔出了窗外。

我要徹底割棄所有無用的感情,就必須從這一刻開始。

舍棄一切,才能獲得新的開始。

而我們從今往後,再不相認。

我翻找了一下随身攜帶的手包,裏面是全部的財産,雖然行李沒有一起帶來,但是沒有關系,我也再不需要了。

我靠在沙發上度過了這痛苦的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孤身離開了這棟別墅。

除了這件旗袍,我什麽也沒帶走,将鑰匙挂回了原先的位置,開門離開。

我記得回去的路,一路清晨四下無人,但我卻感到有些異樣,似乎被人跟蹤着,我立刻想到了唐川,對于他的不守承諾并無意外,但不動聲色地沒有打草驚蛇,繞原路去了一條巷子,躲在裏面等着跟蹤者進來。

不見了我的蹤影,他的腳步聲急促起來,我躲在牆壁後,看見一道影子快速接近,我順手拿起牆邊的一根晾衣杆,在他出現的那一剎揮了下去。

“啪——”

他敏捷地擡手握住那根諒衣杆,與我四目相對。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有一個腦洞

如果唐川在林諒之前遇見阿檸

之後他們在家長的看好下順利成婚

唐川沒有叛國而是輾轉回到了重慶

那一定比現在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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