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章節

昨夜西風 - 第 28 章 章節

酒店門口,遇見展聿恒。

世界真是小啊,南北相隔,兜兜轉轉的,還是能碰見。

他來港做新酒店的搭線事宜,從一輛黑色轎車裏下來,一眼就看到了她,隔着不遠的距離叫她的名字,說:"簡殊,在這兒遇見你,真巧!"

她怔了一怔,笑得略顯敷衍:"是啊,好巧。"

展聿恒看她面色不佳,于是問:"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她搖搖頭,目光閃躲過去,聽展聿恒又問:"慕先生呢,你們沒有在一起?"

他不提還好,提起來更加她面色慘白,她想了想還是說:"你下榻四季酒店?能不能安排開一間房,別問原因我就不勝感激了。"

展聿恒稍作沉默,半響後,說了個"好"。

因為往來業務,展聿恒在酒店業頗具名望,不用證件也能幫她開一間商務套房,親身将她送進房間,又遣走服務人員,他才蹙眉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你不方便說,我不會繼續問,但是簡殊,何必這樣折騰自己?"

她靠窗而立,兩手緊握,眸光始終低着,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展聿恒有些無奈,只好說:"既然你不願說,就當我沒問。現在去吃飯,好嗎?"

簡殊沒有回答他,而是動了動唇,問:"當初,你叫我負責慕昶峰下榻的事情,是不是慕奇峰授意的?"

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只在這時候,答案對她而言,才具毀滅性的傷害。果不其然,展聿恒點了點頭:"你已經知道了,酒店早就取得慕氏投資,慕奇峰額外的條件就是做這一出戲,引慕昶峰下榻。但是我當時真的不知道……"

"不用說了,"簡殊打斷他,"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展聿恒看着她,眼神複雜,終還是無可奈何地離開了套房,快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住了,轉頭道:"我叫housekeeping把晚餐送過來,照顧好自己。"就此關門而去。

剩下她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望向眼底夜色海景,漸漸氤氲一片。

她狠狠地閉上了眼,五指緊握,指甲嵌在肉/縫裏,咯的生疼。可是還能再痛到哪裏去呢?生父将她親手推進火坑,要毀她一生……她要痛,還是要恨呢?

不多時,酒店的housekeeping按下門鈴,送來晚餐。

她性喜甜辣,展聿恒大概知曉這點,才囑咐安排泰式餐點。然香味撲鼻,胃裏卻是腥腥的惡心感,恨不得立馬就要嘔吐出來似的。

可她忽而覺得該惡心的,不是餐點,而應是她自己!

道德,倫理,輿論……還有什麽是她尚未觸及的,想到已然胸口悶悶,何況她确确實實全做了……三年前,三年後;與他在床上,在車子裏;他抱着她,吻她,說愛她;她癡戀,淪陷……

在犯錯前,有多少人是不自知的,為什麽只有她,要被迫去做一件天理不容的事!

事實上,她真的吐了,撫胃推開送餐的housekeeping,從他身側擠出來,跌跌撞撞地跑進了浴室,對着馬桶開始劇烈嘔吐。

撕心裂肺一般的聲音,慘不忍睹的濁物。

她想……就像是她自己吧,遲早要被世人唾棄。

Part(40)

Housekeeping被簡殊吓了一跳,慌忙之餘只好去求助展聿恒。待展聿恒趕到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副慘不忍睹的場景:她還在吐,但更多的是幹嘔,像要把整個肺都嘔出來似的。

展聿恒走過去,扶住她,一面吩咐housekeeping去倒水,一面安撫她的後背:"簡殊,怎麽回事,我帶你看醫生。"

接過housekeeping送來的水,送到她唇邊:"先漱口,我們去醫院。"

簡殊想,大概這輩子都沒這麽無助過,布娃娃一樣地被人擺布。他說去醫院,便真的将她帶去醫院,而她,許是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其實她一直很怕醫院,因為總會想起媽媽自殺的那天,嗆鼻的消毒水位,空蕩可怕的走廊,以及偶爾傳來的哭聲。簡繁說:"離開他,你跟慕家人是不會有結果的。"那時她便想,一定是這個結果的話,不如她從未出生,也就無需再經歷這一切了。

到了醫院,醫生問了她幾個略略可疑的問題,方撂下鋼筆,說:"我建議做一次血檢HCG,以便确定你是否懷孕。"猶如晴天霹靂,叫她無神的雙眼終于動了一下。

連手臂都開始顫抖,只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麽,我懷孕了?"

醫生安慰道:"別緊張,需要看檢查結果,不過就目前的症狀來看,應該是這樣。"

她一向熬夜太多,所以經/期不準,長久下來也沒有上心留意,包括這段時間,始終憂心忡忡的,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可是,算時間的話,從a城遇見慕昶峰到現在,不過才一個多月,如果是懷孕,反應來得未免太早。

她閉了閉眼,似乎找盡了各種理由:"不會的,時間上有太大誤差。"

醫生點頭,遲疑了下,又道:"坦白說,簡小姐,你得情況不太樂觀,過早孕吐,很有可能是宮/外/孕,只有報告出來,才能确認,以便治療。"

展聿恒将手放在她肩上,想說些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他的手掌很暖,很寬,能夠感覺到她在顫抖,他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無助,可憐得像個流浪兒。他将眼睛一別,對着窗子微嘆一聲。

等了很久,檢查報告才出來,結果是HCG值超過正常數值,她……真的懷孕了。

一個好消息是,胎兒正常,孕吐只是心理壓力過大造成;另一個壞消息是,她并不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她與慕昶峰,叔侄相戀已經有違倫理道德,再把孩子帶到世界上……她實在做不到。

她咬着嘴唇,面上血色全無,展聿恒放在她肩上的手掌傳遞着點點溫度,可是仍舊不夠,從腳底涼到頭頂的絕望,怕是沒人能夠安撫。她終還是接過那份報告,看着上面極高的數值,低着聲音問醫生:"我想把孩子打掉,現在可以嗎?"

展聿恒手掌一緊:"簡殊,你要做什麽?"

醫生明顯是誤會,亦作幫腔:"小姐,別太激動,胎兒很健康,只要休息好不會有任何問題,你與先生好好商量一下,這種事情開不得玩笑。而且,你的HCG值很高,懷雙胞胎的可能偏大,你要慎重!"

世界上,有誰會拿孩子開玩笑呢?

多少午夜夢回,她都那麽想給他生個孩子,愛一個人,就不免想為他生一窩孩子,張曉風的散文,一向最入她心。那些暮色裏歸來,不為激情所動,只要一鼎一镬的相守,她是真的渴望過。

她怎麽會拿他們的孩子開玩笑呢?

可能這就是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誰也強求不來。

就診室燈如白晝,四壁雪白,連醫生也是穿的白大褂,她忽而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就像把她困在了白霧之中,她想,這時候如果有人跑來撞她一下,她一定會就勢跌倒,痛得再也爬不起來。

許久,她方擡起頭,兩齒微啓,語音凄清:"我是認真的,這個孩子……我不會要。"

Part(41)

國金中心的頂層只有一間辦公室,套間的格局,無論生活還是辦公都極為便利。慕昶峰對工作向來苛刻,年輕的時候便沒有顧及太多,到了三十歲,更是把工作當飯吃,有時間便回家,沒時間直接就在公司睡了。

但這一次,踟蹰在辦公室裏,只是臨窗而立,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身形落寞而孤獨。

何景年敲開辦公室的門,喊了聲"二少",說:"目前聯系不到簡小姐,酒店機場沒有登記記錄,她常去的商場、餐廳也已派人去找,暫時無果。現在要不要派人去淺水灣看看?"

慕昶峰緩緩吐出一口煙,聲音低啞:"不必,她不會回去。"想了想,才說,"除了星級飯店,旅館找過沒有?"

何景年答:"都已找過,這次由虎頭強牽頭,沒人不給面子。"

慕昶峰神色複雜,半響沒有說話,何景年又道:"不過二少,最近楓丹白露的總經理下榻四季酒店,我想……"

"去查!"慕昶峰打斷他,稍一轉身,目光淩厲,"刻不容緩,有消息立馬通知我。"

何景年應了一聲,也就出了辦公室。

這時,案上電話響起,機械的鈴音,聲聲急促,将他思緒拉回。

在他意料之外,打來電話的竟是"鐵娘子"謝碧文。

對于其嫂的突然致電,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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