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的一勾唇冷笑，蘇楠笙的面上還是波瀾不驚。

相較于秦桑的憤怒，他卻模樣淡定，等她憤怒悲傷到家的時候，他正好湊上前來，在她耳邊，“要比不要臉的話，你秦桑認了第二誰還敢認第一？你當初跟我爸爸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我會惡心？秦桑，我惡心透了，從過去到現在，我每一天都特別惡心。而你現在又算是什麽呢？一邊勾搭着霍瑞廷，一邊還對顧容昊有興趣？我勸你別白日做夢了，顧容昊他根本不會看上你。”

“他看不看得上我是我的事情，可你不應該去招惹小語！你要不是真的喜歡她就不應該去招惹她，你會毀了她的，蘇楠笙！”

“你說這句話就錯了。”蘇楠笙唇畔的笑意愈深，“我跟誰在一起不由你來決定，就像你的事情我也沒有興趣知道，從此以後只當是陌路人，你也別再做任何可笑的事情。”

話到這裏真的就沒有理由再說下去，當初的蘇楠笙也忽冷忽熱的，高興的時候纏着她不放，不高興的時候随便扔她的東西或是幾天避不見面，卻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冷漠疏離。

她說：“我跟你道歉，為過去所有的事情。”

蘇楠笙有些不可置信地笑了起來，“你算我的誰？跟我道歉，有意義？”

“我不知道你跟小語之前是怎麽認識的，我也不想知道，可她還年輕，你不能毀了她然後再毀了你自己！”

蘇楠笙搖了搖頭，冷漠地看着她的眼睛，“別把你的自以為是再帶到我的生活裏來。別裝得有多在乎和緊張我，秦桑，要你真的在乎我的話就不會舍我離開。任何為我好替我打算的理由都不是理由，我還記得你在麗江時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所以也請你記住，不要可笑的自打嘴巴。”

秦桑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的電梯門卻再次打開，此時門邊正站定着幾個人，皆是酒店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

有人擡眸向電梯裏望去，就見蘇楠笙被一個女人壁咚在牆邊。

“蘇總……”其中一個忍不住喚道：“需不需要幫忙，還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關你們的事情！”秦桑惡狠狠回頭怒望，立時讓門邊幾人下意識後退了一些，可其中一個人還是不死心地伸手擋住了門。

“這位小姐，這裏是公衆場合，有什麽都請你出來說，好嗎？”

蘇楠笙低頭望了一眼身前的秦桑，寒眸一低，正準備繞開她往外走——秦桑抓着他的胳膊便纏上了他的手臂，開玩笑啊！她話還沒有說完，怎麽能讓蘇楠笙就這麽走了？下次她還不定能不能遇到顧容昊，要是不能，那還真是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蘇楠笙冷了臉，“放開。”

“你親我一下我就放開。”秦桑咬着牙，豁出了老臉，也相信眼下他對自己這個态度，是萬不會親他的，不過想盡力拖延些時間罷了。

蘇楠笙冷冷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勾唇笑了起來，“剛才說誰不要臉來着？”

秦桑硬着頭皮道：“你說我不要臉我也認了，反正臉是什麽東西，它能吃嗎？不能吃我就不要，你得給我時間把話說清楚。”

“我跟你有什麽好說的？在麗江的時候你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

秦桑不覺軟了聲音，“我記得我曾經說過什麽，可那是曾經。”

“秦桑，你這算是什麽？想離開的時候就離開，想留下的時候就留下，你的來去從來都不由我做主，現在跟我又有什麽好說的？不如把這時間留給霍瑞廷，或許他還有興趣聽。”

蘇楠笙說完這話便用力甩了秦桑一把，秦桑并不受力，即便使了全力，還是被他給甩開了去。

她眼看着他從電梯裏出去，想要再追，卻被一下湧上來的安保人員給團團圍住。這些人裏有酒店的工作人員，也有特聘的安保人員，總之一大群人圍了上來将他護在中間，她真是再無半點靠近的可能。

秦桑着急地還要上前，她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啊！她有太多的話想說，太多的事情想要告訴他——那些曾經她諱莫如深的真相，她怕自己還來不及告訴他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蘇楠笙！”秦桑被人牆隔着，沖着遠去的背影喊他，“我離開的這兩年，我試圖放下的這兩年，每天每夜都在問自己一個問題，是不是真的看着你好，是不是真的非要斬斷我們之間所有的聯系你跟我才能夠得到解脫，解脫了以後是不是就能放下，我真的每天都在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我曾經以為我可以放下，只要你好好的，哪怕不是跟我在一起也沒關系！可我還是會小氣會難過會睡不着覺，我沒有想過要回來，也沒有想過再去找你，可是睡不着覺的時候那種痛苦的感覺便鋪天蓋地來襲，我以為我只要接受別人，只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就能忽略這種感覺，可是每次睡着了再醒過來，醒過來發現不用多努力都再看不見你，那種絕望簡直令人窒息，我想哭都哭不出聲音！”

“原來我沒有我所以為的那麽偉大、那麽了不起！我用工作，用遠走他鄉來試圖忘記和麻醉我自己，我也以為我可以！我真的走了很遠，我去過很多城市，也到過很多地方，縱然後來留在了倫敦，可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個家，我從來都沒有！”

“我也想過要不要就這樣嫁人了便好，再也不去打擾你的生活，也別打亂我自己的！可是每當我這樣想的時候，都會被巨大的絕望吞噬！是的，是絕望！我這輩子有過失望也有過失意的時候，痛苦的時候甚至恨不得去死，但都沒有那時候的感覺，是絕望！”

“回來以後我也告訴自己別去打擾，真的，放下就好。可是怎麽辦呢？越想要放下便越難做到，每天睜開眼睛就會絕望，要是不努力工作來麻醉自己，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就連自己都痛恨自己的軟弱和無能為力，讨厭死自己了……”

秦桑說到這裏，已然泣不成聲。

她這輩子真正軟弱的時候不多，哪怕當年蘇毅和狠心害死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她都沒有試圖去解釋什麽，也沒有軟弱過。可偏偏是現在，偏偏是他的背影要消失在她視線裏的時候。

總覺得有些話如果不說，那就真的再沒有機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