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座裏的車窗緩慢降下,只露出邊上的一條細縫,讓人看到坐在裏面的人是林湛。
若不是多年的休養讓他克制住了自己,可能在見到秦桑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時他早發火了,“你做這些事情對于你來說有什麽意義?你已經是個出身不好又名聲不好的人了,跟我在這裏破罐子破摔的對你有什麽好處?最後還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我為誰做嫁衣是我的事,你只需要知道,我要秦語一家平安無事,你現在最好就放他們離開。”
“據我所知你那位所謂的表妹也是蘇楠笙的女人,你就不介意?爸爸這是在幫你,幫你鏟除障礙和後患,你怎麽就不懂事?”
秦桑笑着低下頭來看着坐在車子裏的男人,“這麽好為人爹,怎麽沒那本事到網上去澄清去?你要現在有本事對外界承認我這個女兒的存在,我立馬感恩戴德地叫你一聲爹,還給你養老送終去。”
林湛的臉色死黑,“哼”了一聲,“秦語這個女人留在身邊就是個禍害,蘇楠笙他當初想要這個女人的命你就應該知道,留她在身邊對你有什麽好處。”
“好處什麽的你不必費心,你無非不就是不希望她再去刺激的女兒……哦!我說的是現在在海城蘇宅裏住着的那位,這兩年裏,亦菲雖然嫁進了蘇家,可各方面都被小語給壓着,所以你想要幫她清理門戶,這個心情我可以理解。”
“随便你!”林湛怒斥一聲,摁向升窗鍵,“你自己不知好歹,非要弄這麽個人回去,我到也樂得清閑,任你自生自滅。只是這段申城時局敏感,有大領導一直留在這裏,沒什麽事你最好不要找我,也把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撤了去,要是把我個整倒,對你對蘇家都不會有任何好處,因為你知道上面除了我能保得住蘇家保得住蘇楠笙,其他任何人都沒我的本事,所以你最好求點我的好。”
林湛說完了話便讓司機把車開了出去。
秦桑一個人在路邊站了一會兒,雖然對林湛此人無感,可他确實是現目前蘇楠笙最大的靠山,他倒臺了對任何人都不好。
徑自去了超市,買了些新鮮的蔬果和肉類準備買單出去,接到蘇楠笙從海城打來的電話,問她在幹什麽,秦桑說:“買菜做飯。”
“印象當中,你好像都沒有給我做過幾頓正兒八經的好飯。”他的聲音疲憊,像是剛處理完一天的事情。
“那是因為你做的飯比我做的好吃啊!你煮的方便面都比我煮的好吃。”
“嗯,這句話我愛聽,可是,少吃一點方便面。”
秦桑右手拿着電話貼在耳邊,左手拿着番茄,抿唇沉吟了一會兒,才有些紅着臉地出聲:“楠笙,你怎麽才走我就開始想你了啊?”
“啊啊啊?你說什麽?我這邊信號不好,你再說一遍。”
秦桑的小臉更紅了,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裝蒜,可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遍:“我想你了。”
“還是沒有聽見。”
“差不多就得了,再扯這些我就挂電話了。”
他輕笑的聲音從電話那邊響起,好似一洗剛才的疲憊,“這話就跟心靈雞湯似的,特別養生,以後有事兒沒事兒你多跟我說上幾句,保準我就跟吃了人參炖雞似的,哪缺補哪。”
“我看你是缺心眼吧!”
“有這麽說自己的男人麽?”
“今天我辦公室的小實習生還說了,你特別帥,我們特別配。”
“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可造之材,趕緊加工資吧!得留住二十一世紀的人才。”
秦桑笑得不輕,“哪有你這樣的人?而且我也沒有那麽多錢給人随便亂加工資,公司都是有制度的,加薪得按流程來。”
“我的全部身家都給你了,你現在可比我有錢。”
“那錢我能用嗎?”
“想怎麽用?”
“嗯……買幾個番茄和土豆,晚上炖牛腩。”
“我痛心啊!你就這麽點出息,不能買點別的嗎?”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從未有過的輕松自在,也是從未有過的快樂和簡單。
秦桑也不記得後來又同蘇楠笙都閑聊了一些什麽,一直到排到最前面的收銀臺,她才聽見他那邊有秘書說話的聲音,問他待會的商務晚餐須不須要提前出發了。
秦桑把推車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準備掃碼買單,才對電話裏說道:“還在公司嗎?”
“嗯,手上有點事情,待會兒還要出去一下,所以就在辦公室裏等着。”
“晚飯能正常吃嗎?”
“嗯……正在想你的番茄土豆炖牛腩。”
“不要太過辛苦,你不是說我現在比你有錢,以後就我包養你好了,保準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要去掙那麽多錢。”
蘇楠笙在電話裏的笑聲寵溺而又滿足,秦桑聽着卻有些莫名的心疼。直到他的秘書Susan又來催了一道,說他該出發了,秦桑才對着電話裏道:“早點回來,我等着你好嗎?”
千言萬語也不過彙成一個字:“嗯。”
秦桑挂斷電話,等到所有東西都買完單結完帳後,便提着大包小包從超市出來。
剛走到超市門口,正準備下臺階的時候,猛地一陣頭暈目眩,讓她還沒找回些自控能力的時候,突然就摔坐到階梯上了。
旁邊有人驚叫的聲音,和着嘈雜的別的什麽聲音響起,可秦桑仿佛什麽都聽不見了,只依稀能夠看見眼前轟然倒塌的世界,以及散落了一地的東西。
秦桑頭疼得都要裂了,那種每每疼起來總令人全身發冷的死亡氣息來襲,讓她那顆本來才要安定下來的心又開始慌亂了。
她還記得她的番茄土豆炖牛腩,她的食材,她答應了要做給小糖豆吃,還要等着蘇楠笙回來吃的東西。過去她是不太會做,這兩年卻把她真正地鍛煉起來了,她學會了很多好吃又特別的小菜,而這些她全都還來不及做給他們吃,她怎能讓自己有事?
暈得不能再暈,疼得不能再疼,明明眼前已經開始發黑了,她卻還是記得要把那些散落在腳邊的食物都重新撿回袋子裏去。
剛抓住最遠的一個番茄,眼角餘光裏突然多出一雙男士皮鞋,秦桑還不及細想,手臂已經被人用力向上提起,緊接着,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