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在林湛家裏拖延了些事情,知道追他沒有,只有主動引他留下來等自己。
她從小區裏出來,就見那一身精致剪裁西裝的男人正仰靠在車前抽煙,兩手打開壓在車頂的兩邊。
她就這樣遠遠地看着他,一步步上前,拉斯維加斯的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他了,對他的所有事情,她都必須通過網絡或是報紙才能看見。
想過再見到他時應該說些什麽,可是,真的當他就在自己眼前,秦桑反而不知該從何說起。
秦桑上前道:“亦菲呢?”
蘇楠笙的嘴裏正叼着煙,靠在車前仰頭抽煙的時候,眼底什麽情緒都沒有,空洞一片。
他聽到她的聲音低下頭來,右手捉住煙頭拿開了。
把煙丢到地上,又低頭踩了兩腳,他才緩緩擡起頭來,“就想跟我說這個嗎,你對她還挺關心的?”
“蘇楠笙我恨不得殺了你!”秦桑紅着眼睛,恨恨地将他望着。
“嗯。”他還是沒有太多多餘的表情,“我曾經也這樣想你,好幾次都是,可我最後也沒把你殺了不是?”
“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蘇楠笙,這就是你從拉斯維加斯不告而別的理由?”秦桑上前便用力推了他的胸口一把,那力道之大,如果不是他剛好就靠在車前,可能真要被她推得向後踉跄了。
秦桑推完了他又去打他,蘇楠笙一概受着,任她紅着眼睛對他一頓好打。
打得時間久了,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去看她的眼睛,“你鬧夠了嗎?”
她紅着眼睛擡頭望他,卻見他的眼底只有平靜,似乎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
秦桑看着他,只是這麽看着,竟一時不知該用什麽語言。
蘇楠笙的臉上依然沒有太多多餘的表情,只是用極冷靜的聲音道:“別再到林家來了,就算你跟林湛有血緣上的關系,可他那人做事狠決,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未必會放在眼裏。”
“這就是你等在這裏要同我說的話嗎?”
“嗯。”蘇楠笙淡淡看了她一眼,松開鉗制住她的手,轉身便準備拉開車門上去了。
秦桑快一步扣住了車門,怔怔地将他望着,“蘇楠笙,我再問你一遍,這就是你等在這裏要跟我說的話嗎?”
他擡眸望她,眼底竟似一點情緒都沒有,卻并沒有接話,像是等着她來說一樣。
秦桑發起狠來,用力一把将他已經開了一半的車門又用力推關上了,仰起自己的小腦袋看着他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當初在拉斯維加斯,我們明明說好的……可你怎麽說走就走了?”
“我以為我的意思已經夠明白了。”還是有些雲淡風輕的蘇楠笙低下眸來,靜靜看着秦桑,那臉上眼底的一切,竟似陌生到極致了一樣。
秦桑努力仰起自己的小腦袋,想從他的眼底看出一些別樣的情緒,或是通過他說話的語氣及強調判斷他話裏的意思。
可是,沒有。
統統都沒有。
他的臉上除了平靜和決絕,竟然再沒有一絲別的情緒。
秦桑下意識便往後退開了一步,這一步,正好拉開了她與蘇楠笙之間的距離。
心跳在加快,腦子裏那些嗡嗡嗡的聲音也害得她的心緒亂糟糟的,總覺得那幾年裏,他的冷漠以及狠決又回來了,而這些日子以來的溫存就像是裝出來的一樣。
秦桑心下一片混亂,本來想好的再見到他時要說些什麽和做些什麽,等到真的見到他了,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蘇楠笙冷冷地注視着面前的秦桑,再去看停在不遠處的一輛私家車,“林家他也陪你來?也是了,京城本來就是他的地頭,有他照應着你,自然走哪都能橫行霸道的。”
秦桑仍然不敢置信,只能怔怔将他望着,“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還不明白嗎?”蘇楠笙近前,近到雙唇已經貼住她的耳邊,他的眼睛是望着那輛私家車的,嘴唇卻對上她的耳朵,“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意思夠明白了嗎?你以為你一走兩年,回來又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們就能重修舊好一切重新開始了嗎?是!我們是有過很好的曾經,特別特別好的曾經,可是,不是你一直主動将我推開的嗎?就算我拼着老命地想要抓住你,可你最後回報給我的是什麽?”
秦桑聽得心跳加速,好似現在正貼住她的耳邊說話的人突然就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秦桑想要掙紮,掙脫開他輕拂在她耳邊的熱情,好看看清楚,此刻正跟自己說話的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可是,蘇楠笙一把箍住了她的肩頭,形狀暧昧地從身前攬住她的雙肩,那種宣誓主權的意味太明确了,又好像做戲,就為了做給不遠處那輛私家車裏的霍瑞廷看似的。
“你不是抛棄過他一次嗎?就像當初抛棄我似的,在京城,就在這個地方,丢下他獨自一人跑回去找我?”蘇楠笙說得輕慢,甚至搖了搖頭,“你這樣做可不好,這世上,男人的自尊心是最傷不得的。我跟霍瑞廷多年的朋友,卻是到你這裏就再走不下去了,跟戰捷也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可也是遇到你的事情便拎不清楚。秦桑,我這輩子最佩服你的,就是走哪都能勾搭到男人,而且一個比一個死心塌地。”
秦桑聽到這裏,已經再無法控制,雙手用力抵住他的前胸用力一推,然後揚手就是一記巴掌。
那記巴掌生生地打在蘇楠笙的臉上,打得他的臉頰微微一側,然後擡起大手抹了自己的唇角一把。
他站定身子,重新正視着她的雙眼,看她雙眼裏面波光盈盈,好像是即刻便會哭出來,卻還是強忍住的模樣。
車裏的林亦菲被吓了一跳,兩只小手抓在門把手上,想要下去,可又被眼前的情形吓得蜷縮做一團,就怕待會蘇楠笙要走的時候會把她給撇下。
她不敢出聲,也聽不見車子外面都說了些什麽只能眼巴巴地往車窗外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