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暖因為他的眼睛入了迷,直到那個人把手拿開,她才回過神來,滿臉窘迫的把手擺放在膝蓋上,又聽聞那個人謙虛的說道:
“我沒有什麽個人風格,就是大衆作畫。”
喬景延看不到自己的畫作,腦海裏唯一存着和繪畫有關的畫面,就是在眼睛還能看得見之前,在油畫班學了幾年,直到眼睛失明,所有與繪畫有關的畫面便只剩下了這些。後來,他幹脆憑着記憶裏的基本功,用繪畫來排解失明帶來的不适應。可是雲暖卻覺得,正因為他看不到,才能在畫作裏大膽而任性的運用色彩,畫出一幅又一副個性鮮明的畫作。
雲暖在他這裏呆了沒多久,在畫展裏找雲暖許久的童佳音終于見到她人,童佳音握着手機,原本是想叫雲暖接電話的,看兩個人在休息區說話,正要挂掉,雲暖就跑出來拉住她:
“怎麽,有人找我?”
童佳音可不好意思當兩個人的電燈泡,趕緊把手機拿給雲暖,雲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幹脆連電話都沒有接起來,便直接挂斷,和童佳音說:
“直接拉黑就好。”
童佳音正在窘迫之際,突然間聽聞身後有人叫自己名字,轉過身才看到駱沅也來了畫展,手上還提了個小花籃,看樣子是來看喬景延畫展的。
駱沅和喬景延的關系并不僅僅只是上下級,他同時也是他的好哥們,喬景延第一次辦畫展,他肯定要來看看。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童佳音,幾個年輕人圍在休息區聊天,還是駱沅主動提了出來:
“一會兒結束一起出去吃個飯,恰好這附近新開了一家重慶菜館。”
駱沅在工作上是雲暖的前輩,在駱沅這裏受過不少照顧,是欠着他人情的,既然有這麽一個機會,她看童佳音不反對,自然是點頭同意,沒忘記周末窩在家裏複習的陳奚妍,準備先和童佳音返回去接陳奚妍,之後直接約在店裏面見。
駱沅代替喬景延,送她們出了道館,兩個姑娘剛走,剛剛外出給喬景延帶點心的喬媽媽就進了屋子,好奇的問喬景延:
“我看了好一會兒,剛剛和你說話的女孩子是誰?”
“我的新助理,才來沒有多久。”
喬景延的父母同樣在喬氏工作,但因為辦公區域不在一個地址,平日裏基本不怎麽見面。喬媽媽剛剛就瞧見喬景延和雲暖在一起說話,難免好奇,聽聞他說是助理,哦了一聲,眯着眼睛打量着已經上了電梯的兩個人,習慣性的和喬景延口述描繪:
“這姑娘長得真有氣質,一米七左右,瓜子臉,丹鳳眼,笑起來還挺大方的……”
“我知道。”喬景延打斷喬媽媽說的話,把糕點遞給母親,“我知道她長的什麽模樣。”
喬媽媽應聲,低着頭咬了一口,這才後知後覺,驚愕的擡起頭看着喬景延:
“你經過人家同意了嗎,就摸別人的臉!!”
喬景延:“……”
——
雖說雲暖和陳奚妍的關系并不好,但說起吃飯這種事情,還是不忘記帶上她一起,甚至出門時,雲暖還勒令陳奚妍換了套衣服,提醒道:
“穿的得體一點,別丢了我的面子。”
陳奚妍喲了一聲:“他又看不到,雲暖你逗我玩?”
“我說還有其他的異性,你感興趣嗎?”
陳奚妍馬上返回房間,換了條裙子出來。
直到和雲暖到了駱沅訂的日料店,陳奚妍看到面前坐了個和喬景延年紀相仿的大叔,這才知道自己被騙,給雲暖丢了個大白眼,這在她的眼裏,根本就不是異性,是大叔。
雲暖只負責不讓陳奚妍餓死,關于陳奚妍的白眼,她選擇通通無視。
席間雲暖一直坐在喬景延身側,負責給他夾菜和介紹,這時候倒像是個真正的貼身助理,連烤魚上的魚刺也小心的挑揀下來,放到他的碗裏,叮囑她:
“如果有刺就吐出來。”
陳奚妍和童佳音見慣了雲暖總是嚣張跋扈的模樣,突然看到她在喬景延面前成了個細心溫柔的女人,一時之間竟然都沒适應過來,嫉妒的陳奚妍靠近雲暖身旁,眼紅的說了一句:
“我了個去,平日裏怎麽不見得你對家人也那麽耐心?”
雲暖丢給她一個白眼,頓時就把陳奚妍吓的話都不敢說,只默默往嘴裏塞天婦羅。
喬景延耳朵靈,聽聞陳奚妍說的話,索性把手裏那一筷子秋刀魚放到陳奚妍碗裏,陳奚妍連忙捧起碗接住:
“哇,謝謝喬哥哥。”
喬景延平日裏能自己吃飯,只是雲暖太過熱情,給他夾了不少菜。外面的餐具用着不順手,也就任由雲暖耐心的給自己服務,總是聽到她在自己耳邊用小聲細膩的語氣提醒他,放到他碗裏的是什麽菜,要怎麽吃,甚至這人細致的,連魚刺也挑的很幹淨。
曾經駱沅做不到的事情,她卻完成的非常漂亮。
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着,每個粗漢子女孩的背後都有一顆細膩的心,這句話果然一點兒也不假。
晚飯過後已是晚上十點,由駱沅親自把三個人送回去。喬景延和雲暖住在一個地方,因此只送到樓道,駱沅就去送童佳音了。
陳奚妍的話匣子一打開就一發不可收拾,一路上和喬景延說了不少學校趣事,雲暖一直跟在他們身側,看喬景延面對一個聒噪的丫頭也能如此耐心,在心裏默默感嘆了一句,這人外表看起來冷淡,實則還是個耐心溫柔的男人。
她先他們一步出了電梯,剛剛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就見到家門口站着一個男人,大抵是剛剛下飛機,他的行李箱上還有機場标簽,看到雲暖出現,男人收起困意來襲的狀态,站直了,喊她:
“暖暖。”
雲暖愣住,沒想到宮允會找到這裏來,并未給他好臉色,只擡手理了理耳後的頭發,并不怎麽想說話。
陳奚妍知道雲暖和宮允的關系,看雲暖并不想理他,腦子一轉,直接挽住喬景延的手,喊道:
“姐夫,到家了,你等我一下,我給你開門。”
“姐夫”喬景延一臉懵圈,只是察覺到雲暖家門口多了個男人,直到陳奚妍自作主張解了圍,這才明白一些。
宮允注意到他是個盲人,一連往他那邊看了好幾眼,又看雲暖并未解釋,只是拉着他的手腕準備帶他進去,宮允馬上就擋在門口,擡手往喬景延身上指了指,滿臉嘲諷:
“這是你男人?”
宮允是刻意回國來看雲暖的,見到雲暖的新男友是個瞎子,自然又諷刺又氣憤,眉毛也挑的老高,手指尖放到喬景延的肩膀上,全身上下都是滿滿的優越感,正當他在心裏得意之時,站在雲暖身側的男人突然擡手,握住那只戳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頭……
宮允的手指突然間被他捏住往後掰,疼的直冒冷汗,再看面前的男人,他已經主動站到雲暖前方,做了個把雲暖往後護的姿态,他雖看不到他,卻因為這人男子漢的行為,壓着自己,一時間竟有些害怕。
宮允還未開口,那男人就松了手心,把他的手掃回去,他在擡頭看他,就只見他舒斂了眉頭,客氣又疏離的說道:
“初次見面,你好。”
雲暖沒能想到喬景延會接下這種爛攤子,自己還被他護在身後,她不過是剛剛往前探了探身子,就被那個人伸出一只手擋住,不讓他靠前,聽聞宮允的聲音,倒不像是什麽善茬,怕傷到雲暖。
宮允看得清楚兩個人之間的小動作,站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進了屋再出來的陳奚妍,手上就多了把掃帚,往他肩膀上敲了幾下:
“宮允,我告訴你,你最好離我姐遠一點,現在她有自己的生活。”
宮允不對小姑娘動粗,擡手擋住腦袋,像只老鼠一樣的亂竄,和雲暖道歉:
“暖暖,那件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對,聽說你為了我從格拉斯休學,我很抱歉。”
陳奚妍驀地愣了一會兒,看雲暖臉色不好,幾下就把愣在門口的喬景延和雲暖拉進屋裏,把掃帚往宮允身上一丢,直接關門上鎖。進了屋,陳奚妍才呵呵的笑了一聲,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你為了這人渣從格拉斯休學,我怎麽那麽看不起你,你忘記當初是怎麽和爺爺保證學有所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