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許無憂拿出藍色遺物箱子,将董俊遠的存折放進去。
路淼則走到董俊遠的桌子上,打開抽屜,裏面放着好幾本記賬本,他拿出其中一本仔細地翻閱起來。
裏面密密麻麻記錄着每一條董俊遠做兼職的收入。
他将抽屜裏記賬本悉數搬出,中途還掉落出幾封信,信封上的一處寫着小字:奶奶。
路淼打開信,看到上面寫着的是董俊遠要回鄉寄給奶奶的信,還囑咐了讓她一定要拿到村委會讓董書記念給她聽。
路淼看完又将信折疊好收回信封內,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封像是被淚水浸濕過的信封上。
他拿起那封信,打開一看,最下面寫着一句話:“小董,你奶奶身體越來越不好,她很想你,你要是有空就回來看看吧。”
他看着這封信,讓他想起了那個時候路婆婆,是不是也是一樣的心情,眼眶忍不住紅了,半晌又将信裝回去。
他将這份信夾在記賬本裏,和其他還沒來得及寄回去的信放一起,一并放入藍色遺物箱子裏。
許無憂在一旁把牆上帶着鼓勵的便利貼,小心翼翼地撕下來,每次撕下來一張她在心裏默念一遍,心裏也得到一些能量。
她将牆壁上的便利貼收集好,放入藍色遺物箱子裏,許無憂看到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她将電腦打開,電腦的界面是停留在一些兼職上面。
這些兼職,許無憂大致浏覽了一下,基本上一天都被安排了,董俊遠還在電腦裏的備忘錄裏定時提醒自己。
許無憂感到疑惑,董俊遠他有時間休息嗎?他為什麽需要這麽多錢?
“他奶奶身體不好,估計是想存錢。”路淼見她皺着眉頭盯着電腦發呆,解釋道。
許無憂聞言,她的內心對董俊遠的意外越來越感受到難過,她不明白老天爺怎麽會如此殘忍地對待他。
許無憂不知董俊遠那個時候不顧一切跳下去救人的心情是什麽樣的,他明明鄉下還有個奶奶在等着他。
片刻,許無憂嘆息道:“這年輕人過的日子也太苦了。”
說完,将筆記本電腦合上,放入藍色遺物箱子裏。
路淼轉身将衣架子上的衣服一件件疊好放進塑料袋裏,兩人又合力将床,沙發,桌子椅子搬出去。
董俊遠的房間收拾妥當之後,許無憂站在房間裏,看着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剛好照在那張合照上,照片上得他笑的很燦爛。
路淼走到過去将那張合照輕輕撕下,當他走近才發現,原來一擡頭就可以看見陽光。
他轉身學着董俊遠生前的樣子,伸出手碰觸了一下陽光,閉着眼睛感受到陽光的熱度,瞬間他感覺眼睛難澀,不自禁地流出兩行清淚。
許無憂站在原地看了半晌,從路淼微微顫抖的背影,她知道他的內心很難過,她輕嘆一聲,提醒道:“走吧,還得去警察局。”
或許是董俊遠同他一樣家裏也有個老人。
路淼聞言連忙擡手拭去淚水,将照片放進藍色遺物箱子裏,從口袋裏拿出筆在箱子左下角的标簽上,寫下【董俊遠】三個字。
許無憂像空氣中噴灑消毒水,噴出來的水在陽光下反射着彩虹,她脫下帽子低下頭心裏默念道:“董俊遠,願您一路順風,今後再無煩惱憂愁。”
随後按下空氣淨化器,一陣聲音響起,空氣淨化器便開始工作,消除董俊遠在這個房間遺留的最後一點氣息。
許無憂伸手将門輕輕關上,兩人提着東西,走下樓梯,朝着門外走去。
陳述見兩人剛出屋門,立即掐掉煙頭走過來接過許無憂手裏的黑色塑料袋,許無憂感覺手一涼。
“你手怎麽這麽涼?”許無憂擔心地問道。
許無憂一把抓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冰涼的吓人,她上下打量着陳述,他身上一直穿着的皮衣好像變大了不少,又見他臉色蒼白,額頭也有些冒汗。
“陳述,你沒事吧,難道……”許無憂像是想到什麽,驚慌失措緊張問道。
“光天化日,你幹嘛?”陳述眼裏閃過一絲慌亂甩開打斷她,笑着說道:“我能有什麽事情,我好得很,你忘記我上次跟你說的了嗎?”
陳述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我已經好了。”
許無憂一臉疑惑看着陳述,陳述被她盯的不适,轉移視線搭着路淼的肩,說:“你小子怎麽一言不吭聲。”
路淼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猛地擡頭看着陳述側臉,竟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但又覺得陳述根本不是他記憶中的人,只好将疑慮咽下去。
他将陳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開,碰到陳述的手,确實比上一次冰冷許多,陳述立即拿開,尴尬地咳嗽了一聲,笑嘻嘻地說道:“你們今天都怎麽了,都想占我便宜?”
許無憂看着陳述的笑容,認真說道:“陳述,你最好實話實說,別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我能有什麽事情瞞着你,我沒事啊。”陳述一副受不了許無憂的模樣,擺擺手:“你們不是還要去警察局,趕緊去吧,別耽誤事。”
說完推着許無憂趕緊上車,他把黑色塑料袋扔到車裏,然後做進駕駛座上,搖下窗戶朝他們揮揮手,啓動車子。
許無憂見他不肯說實話,不得不放棄追究陳述的話,而是轉頭對路淼說道:“我們走吧。”
兩人坐在車裏,許無憂驅車朝警察局方向駛去,再回到天橋上時看着那條河,她又将車子停了下來。
她看到不遠處有許多人像是慕名而來,在河邊放了許多的鮮花,大家都是以自己的方式為董俊遠送行嗎?
路淼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也看到了這一幕。
“警察和救援隊的人好像都不在,是不是人已經撈上來了?”路淼說。
許無憂收回思緒,看了一眼,說道:“我們先去警察看看。”
許無憂将車子停在警察局外面,路淼從車上拿下藍色遺物箱子。
走進警察大廳,當值警察見兩人拿着箱子,便上前詢問,“您好,需要什麽幫助嗎?”
“你好,我是遺物整理師許無憂,這是我的同事路淼,我們是長川市殡儀館的,我們是來找今天淩晨因為救兩名女生不幸落水的董俊遠逝者,他的屍體有找到嗎?”許無憂簡單介紹自己和路淼的身份,将事情大概告訴當值警察。
“董俊遠?是董俊遠?”當值警察聽後立即激動起來,随後露出一臉難過,說道:“抱歉,董俊遠同志的屍體我們警方沒有找到,但我們警方不是放棄繼續尋找的。”
他的語氣頓了頓,繼續說道:“因為報案的時間太遲了,再加上那條河通向是海邊,水流湍急,所以,董俊遠通知的屍體很有可能被沖到大海裏。”
他說完嘆口氣,又看了看許無憂和路淼兩人,說道:“我們警方會盡全力去找董俊遠同志,他可是個英雄。”
許無憂和路淼相視一眼,心中都明白屍體一旦随着水流沖到大海裏,找到屍體的機會已經是渺茫。
“謝謝,麻煩你們了。”許無憂點頭致謝道。
說完,便走出警察局,路淼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許無憂坐上車之後,心情沉重地說道:“我們先回館裏,跟館長說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董俊遠找不到屍體,那我們得去一趟董俊遠的家鄉了。”
“嗯!”路淼點頭應道。
許無憂将車子往前開去,路淼看着車窗外倒退的景物發呆。
她看着路淼的側臉不知此時他在想什麽。
許無憂心裏覺得董俊遠的遭遇與路淼的經歷有些相似,他們都經歷過人生的殘忍毒打,只是他們一個選擇努力,一個選擇放棄。
路淼選擇了逃避,而董俊遠選擇了堅持。
回到館裏之後,彭館長和李副館長還有小麗他們,已經站在門口等着他們。
“無憂,路淼。”彭館長見他們回來,迎上來問道。
許無憂和路淼來到館長辦公室将事情的經過一一告訴他們,包括在警察局聽到消息,當他們聽完許無憂講述之後,便陷入了深思。
許無憂停頓了片刻,開口說道:“館長,我想去一趟董俊遠的家鄉,将藍色遺物箱子送到董奶奶手上。”
“我同意,确實要把遺物送到遺屬手上。”李副館長率先同意地說道。
“我也覺得也應該要去。”小麗也跟着附和道。
彭館長聞言皺眉,沉默不語,随後李副館長拱了拱他,這才勉強同意許無憂去董俊遠的家鄉,他說:“你帶着路淼一起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老彭,我也跟着一起去。”從門外響起一個聲音。
彭館長循聲望去,看到陳述帶着彩色頭巾笑着倚靠在門上,身上還是穿着皮衣,胡子拉碴,一副邋遢的樣子。
“陳述也一起去的話,我也就放心了。”彭館長像是看到了希望,笑着說道。
彭館長站起身子,說道:“那就一切拜托你們了,這邊消息我們也會盯住,到時候電話聯系。”
彭館長語氣停頓,嘆了口氣說道:“不到最後一刻,還是先別告訴遺屬這個消息。”
“知道。”許無憂點了點頭。
許無憂一臉疑問地看着陳述,陳述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幾人便離開了,辦公室裏只剩下了陳述和彭館長,他們并肩坐在沙發上,兩人有說有笑,陳述面帶微笑地說一句話,彭館長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