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路淼連忙背過身去，用衣服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擡頭循聲看向老人。
“你來幫我把這些大白菜，還有蘿蔔搬回家吧。”老人家搬來一大捆白菜，蘿蔔，伸手擦了擦汗對着路淼說道。
路淼點了點頭，伸手将大白菜全部搬起來，又将白蘿蔔扛在肩上。
許無憂從後面氣喘籲籲地跑來，看見路淼正背着白菜和蘿蔔，喘息不止地問道：“你怎麽背了這麽多東西，我來幫你吧。”
“小姑娘，來扶下我這老婆子。”
許無憂聽到老人家說話的聲音，連忙上前将老人家從田埂裏扶上來，老人家看着許無憂說道：“小姑娘，你們是來度蜜月的嗎？吵架了？”
“當然不是了，奶奶。”許無憂下意識看了一眼路淼，紅着臉搖頭說道。
老人家看着許無憂臉紅的樣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來來來，到我家吃飯去。”
“奶奶，我們……”許無憂剛想拒絕，卻被老人家給攔住了。
“沒事，反正我也還沒吃飯，平時我也一個人吃，今天多兩個人，我還高興的哩。”老人家說着就拉着許無憂的手往前走去。
“小夥子，你趕緊跟上。”老人家一邊牽着許無憂，一邊扭過頭催促着路淼，嘀咕道：“這小夥子看着挺壯實的，怎麽感覺沒什麽力氣。”
許無憂心裏擔心，便時不時轉頭看向路淼，見他額頭沁出汗，小聲對老人家說道：“奶奶，不如我去幫幫他吧。”
“不用，這麽點東西，小夥子就得多幹點事情。”老人家不以為然的說道，說完還拍拍許無憂的肩膀，說道：“咱們只管自己走。”
路淼跟着老人家一路穿行在小路上，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身影，腦海裏想起了一抹身影，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下意識趕忙轉移視線，不小心肩上的白菜掉落在地，還劃破了自己一道口子，他痛得皺了下眉頭，強忍着痛楚，彎腰撿起來。
老人家驚呼一聲：“哎呀，我的白菜。”
許無憂見狀連忙撿起掉落的白菜，擦了擦泥土放入口中，咀嚼了幾下咽下去，露出笑容，“奶奶，您這菜真鮮甜。”
路淼将這些掉落的白菜都撿起來放入簍子，扛在肩上，壓在傷口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許無憂觀察到他的樣子，連忙上前詢問：“你沒事吧。”
路淼勉強一笑，強忍着搖搖頭，徑直朝前走去。
老人家聽到許無憂的話，呵呵笑道：“那是，我都是花了心思的，到時候我家孫子回來了也能多吃點。”
“确實是，奶奶的菜确實好吃。”許無憂點了點頭，疑惑問道：“那您孫子是沒回來嗎？”
“我孫子還在上大學，不過快畢業了，正準備回來呢。”老人家說着就拐了彎。
看着老人的背影，路淼忍不住開口道：“這位不會就是董俊遠的奶奶？”
許無憂陷入了沉思，心裏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眼前這位老人不會就是董俊遠的奶奶。
老人家見許無憂呆愣住，便站在門口向他們招手，“愣着做什麽，快進來啊。”
許無憂回過神，急忙答道：“好的，來了。”
說完，拿過路淼肩上的白蘿蔔，跑了上去。
老人家家住在一間小屋裏，院子很簡陋，但卻很清幽，外面曬了一些幹菜，還養了一些雞，一切都井井有條。
“把東西放這兒吧。”老人家招呼着他們把東西放進廚房。
路淼将剛才不小心掉到地上的白菜從簍裏拿出來，洗淨了之後放在案板上。
老人家笑眯眯在一旁看着路淼，眼神流露出一絲贊賞。
“奶奶，您打算晚飯做點什麽。”路淼問道。
老人家見路淼挽起袖子，笑眯眯問道：“沒想到你還會做菜？”
“會一點。”
“那就你随便做幾個菜。”
路淼點了點頭，開始洗菜，将白菜和蘿蔔都洗幹淨，放在砧板上切。
老人家又笑着對許無憂，說道：“你去雞窩那邊拿幾個雞蛋。”
許無憂應聲便跑出去。
不久，廚房外便傳來吵鬧聲，路淼本想出去瞧瞧，便被老人家攔下。
随後老人家拿過抹布擦了擦手，走了出去，就看見村民正拉着許無憂往外走。
老人家連忙上前阻止：“發生什麽事情了？董力你先放手。”
“董奶奶，您別怕，這些網紅真是趕都不完，現在還打算偷您的雞蛋。”董力大聲說着，“真是夠無恥的。”
說完狠狠地盯着許無憂。
“胡說八道！趕緊放手，這是我請來的客人。”老人家厲聲呵斥道，然後伸手推搡開董力，一把拉過許無憂護在身後。
“董奶奶，之前那些網紅不也這樣，還說什麽俊遠因為救人死了。”董力說着說着便哭了起來。
被一旁的村民連忙捂住嘴巴，只見董力一邊哭，一邊抽噎着。
董奶奶并沒有理會董家村的村民，反而拉着許無憂往回走，許無憂看着董奶奶佝偻背影有些難受。
原來她就是董俊遠的奶奶，還真是個可愛可親的老人，和她想象中的差別不大。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剛才董奶奶在聽到說董俊遠因為救人而死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平靜的。
就像是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一樣，有一種異常的平靜。
許無憂陷入了迷茫，她該怎麽跟董奶奶說董俊遠就連屍首也沒找到。
“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路淼在廚房裏等着他們回來，聽到外面的吵鬧聲，連忙問道。
董奶奶笑着說：“沒事，以為你們是之前的什麽網紅。”
路淼聞言有些驚訝，原來她真的是董俊遠的奶奶。
“趕緊做飯吧，不然肚子都要餓扁了。”董奶奶笑着走了回去，回到竈臺那裏，開始忙活。
許無憂這才收回思緒，連忙跑到雞窩拿了幾顆雞蛋回來，遞給董奶奶。
“等着，奶奶給你做雞蛋羹。”董奶奶接過雞蛋，笑盈盈地說道。
路淼聽到這話，他的內心忽然有一處崩塌朝外跑去。
董奶奶的話讓他想起了之前路婆婆在世的時候就喜歡給他做雞蛋羹，雖然當時他很不耐煩，但他心裏還是很喜歡。
許無憂本打算去追，便聽到董奶奶說着，“随他去吧。”
董奶奶熟練地打開鍋蓋，拿起勺子攪拌着雞蛋，動作非常娴熟，許無憂站在一旁，看着她做雞蛋羹。
路淼一路跑，直到跑到一棵大樹下，才停下腳步，擡眸望着星空，深深嘆息着。
望着遠處廚房煙囪冒出的炊煙，還有那些燈光，心中有着說不出的那抹苦澀滋味。
“婆婆……”路淼輕輕念着這兩個字，突然感受背後有一雙冰冷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嘿！兄弟。”
路淼轉頭便看到一臉壞笑的陳述，正沖着自己擠眉弄眼。
路淼不知道自己是太難受還是怎麽，他覺得此時的陳述很像當年帶他走出人生最挫折的時候那個蒙臉叔叔。
當年他覺得他生活已經沒有任何希望，所以他選擇了逃避，他做了一個膽小鬼。
所以當他看到董俊遠的房間的時候，他一開始是不理解，生活都這麽難受，他為什麽還要活的這麽努力。
他又為什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反而去救兩個陌生人。
後來，路淼漸漸想明白，是董俊遠選擇了不放棄，也是因為他有董奶奶。
所以路淼的心裏是有一處遺憾，可那個遺憾再也沒辦法彌補。
一時間，路淼想了很多，如果那個時候沒有蒙臉叔叔的話，恐怕他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喂！不是吧，你看到我這麽激動？”陳述看見路淼一直盯着他，忍不住打趣道。
路淼這才回過神，拍掉陳述的手，他居然把眼前的陳述想成是那個叔叔，真是覺得自己最近想事情太多了，淡淡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應該是心有靈犀，咱們啊，有緣。”陳述說的風輕雲淡，仿佛真的只是湊巧。
路淼一聽，有一瞬間恍惚，他好像看見那個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帽子還有口罩男人站在他的身邊，心裏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對了，那邊就是董老太太的家，你們應該已經見過了吧。”陳述指着不遠處炊煙袅袅的地方說道。
“嗯嗯，剛才見到了，是位很可愛的奶奶。”路淼由衷地說道，然後低聲嘆了一句：“但是這麽殘忍的消息，我們該怎麽跟她說。”
陳述也沉默了一陣，然後拍了拍路淼的肩膀說：“放心吧，董老太太應該不是一個脆弱的人，況且我們有權告訴遺屬事實真相。”
路淼聽陳述這樣說，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他，不禁讓他覺得此時的陳述似乎跟之前不同。
之前的陳述就像一個邋裏邋遢的大叔，胡子拉碴，而此刻的陳述卻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路淼仔細看着陳述，總覺得他又消瘦了不少像是在隐藏些什麽。
“別出聲！”陳述小聲喊了一句。
“怎麽了？”
“你看。”陳述說着便朝着不遠處董奶奶的屋外正蹲着幾個人，指了指。
路淼一愣，順着陳述指的地方望去，便看到幾個人拿着攝像機在外面鬼鬼祟祟。
看那架勢，分明是像在踩點。
“等等。”陳述掏出手機對着遠處的幾個人拍了照片。
拍下照片之後，陳述将手機塞在褲兜裏，又朝着董奶奶的屋子方向走去。
“你們好啊，各位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