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嘉城屈指敲門，“篤篤”。

理所應當地沒用，根本驚不醒沉醉在畫中的人。

柳嘉城無奈，只得推開虛掩的門進去，屈指在華绮夢面前敲敲。

“啊——”華绮夢的尖叫聲驚天動地地響起，手裏的東西被甩在地上，噼裏啪啦作響。她猛地站起來，瞪着大眼看着來人。

這反應有點太大了，天崩地裂的。柳嘉城被她吓了一跳，往後趔趄了一下身子。

華绮夢驚訝地看着面前的人：“柳董事長？您，您怎麽來了。”

柳嘉城微微凝眉：“怎麽現在還叫董事長？”

華绮夢暗搓搓地想：“不然叫什麽，還沒有嫁給你兒子，總不能先叫你爸爸吧。”

“柳叔叔，您請坐。”華绮夢甜甜地笑着說。

柳嘉城嘴角的肉抽搐了一下，尋了柳韶華平時坐的椅子坐下，帶着慣有的董事長特有的口吻，問：“有什麽需要的嗎？韶華不在家，你盡管開口跟我提。”

華绮夢條件反射地想說不用，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說：“好啊，謝謝柳叔叔。韶華不在，沒有人收拾房間——”

敢情平日裏都是柳韶華在打理家務！呵斥的話到了嘴邊，又被硬硬地咽下去，因為，眼前人是兒子的枕邊人。

柳嘉城生硬地說：“好，我從柳宅派個利落的阿姨過來。”順便看看你能有多懶。

華绮夢羞澀地笑笑：“柳叔叔，這是您自己的家，您請自便。”撿起自己的家當，坐回位置上繼續狂熱地繪畫，一副姐很忙，姐不想理你的樣子。

柳嘉城被冷落在一旁，也不生氣，至少生氣得不明顯，慢條斯理地問：“你不歡迎我，覺得我是來難為你的？”

華绮夢頭也不擡地說：“我不傻。柳叔叔你什麽段位，我什麽段位，要只是為了難為我，有必要親自過來嗎？”

倒是通透的人兒。不過，這态度實在惡劣。

華绮夢滿桌子翻騰，東西弄得更雜亂不堪了，終于找出幾張紙，跟手裏的紙放在一起。

柳嘉城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走過去，為她将桌子上的東西分類整理了一下，歸整地放在案首。

華绮夢淡定地說：“謝謝柳叔叔。”

“服裝設計？”柳嘉城拿起華绮夢的廢稿，淡淡地問，“這是在彙聚頭腦風暴？”

華绮夢一點也不慚愧地說：“也可以說是閉門造車。”

柳嘉城點點頭，贊賞地說：“都還不錯，你很有天份。”

華绮夢直在心裏吐槽他“裝！裝！你就裝吧。看得懂嗎？”面上也只是敷衍地笑笑：“呵呵。”

似知華绮夢心中所想，又似毫無覺察，純粹感慨：“當年柳江集團新起步，新上的項目回報周期長，資金周轉不過來，靠得就是服裝制作撐得過寒冬。”難得城府頗深的他露出驕傲自豪的表情，榮有與焉地說，“那時候中國的紡織服裝産業都還比較粗放，只是制造，而我們開始了設計。”

華绮夢有些疑惑：“據我所知，柳江集團不是靠服裝起家的，現在主流産業也不包括服裝。”

柳嘉城淡笑，感慨地說：“是的，當初服裝制造企業的核心設計師都出走了，只有我還在，可也與設計無關了。”

他，他竟然還是設計師！華绮夢沒想到。

也沒有想到柳嘉城會說這麽多，她想象中的柳嘉城應該跟柳韶華一樣，溫和而淡漠，拒人于千裏之外，從不落市井紅塵中。她有些讷讷的，不知道說什麽，突然發現自己只會吵架擡杠，說感慨的話，尤其跟不太熟悉，還是自己未來公公的人，真不知道該怎麽說。

半天，憋出來一句：“您很喜歡設計？”

柳嘉城翻看華绮夢的畫稿，不住地點頭：“是啊，喜歡。我尤其喜歡帶着古典元素的服裝，你這些春裝總體走向都還不錯，一些細節上還需再調。”

華绮夢結結巴巴地說：“柳叔叔，您，您要給我指點一二嗎？”

柳嘉城淡定地說：“我沒時間。”

華绮夢讪笑，她想多了。

又聽柳嘉城說：“不過，我可以帶一份電子版走，給我的設計師好友看看。”

他好像很認真的樣子，華绮夢頓時惶恐了，連連揮手說：“不用了，不用啦。我這也就在網店上賣賣，撐不起大臺面的，哪裏用麻煩大設計師啊。”

“這麽想就不對了。”柳嘉城坐在沙發上，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樣子。

可憐華绮夢沒有人給她警報，她不知道柳嘉城講課有多可怕，就那麽站在那裏，聽柳嘉城念經說法。

“绮夢，要知道人生是會有無數可能的。”

“嗯嗯。”瞧我一臉虔誠狀，絕不告訴你，我內心OS是：廢話，這誰不知道！

“可是，為什麽有的人走向這樣的人生，而另一些人，過另一種生活？為什麽每個人的人生都有無數可能性，最終卻是人生路越走越窄，只能過一種生活？”

廢話，人跟人怎麽會一樣！

華绮夢有些頭皮發麻，勉強附和道：“是啊，為什麽啊？”

“因為出身社會條件等環境因素，也因為自身的性格志向，其中，自身原因為重。”

華绮夢點頭：“是是是。”您說得對，大家都這麽說。

“而在自身原因中，性格志向行動力比學識身體等都重要。”

“夢夢，你很幸運，擁有最好的外部條件，自己也很優秀。這個情況下，更要志存高遠，努力創造人生別樣的可能性。”#####

126華绮夢被強行洗白

“是，您說得對。”華绮夢連忙說。

“有幾句話，這些年我一直不敢忘記過。”

華绮夢忍着裏裏外外的不适說：“柳叔叔，您說。”

柳嘉城對華绮夢有些滿意了，韶華那小子不聽話，讓他想教育都找不到時機開口。華绮夢雖然桀骜，倒也不是不受教。這孩子，孺子可教。

“要知道，求其上，得其中。你對自己要求高了，才能達到不太低的層次，更何況你還要準備做更大的事業，更要嚴格要求自己。”

這話華绮夢認同：“是啊，如果一直以網店的要求做設計，可能永遠都不入流，就沒有機會進入主流設計界。只是平時高标準要求自己，機會來時，才能抓住。”機會別人能給，能力卻只能靠自己努力獲得。

柳嘉城做總結陳詞：“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懂得很多道理未必能過好自己的人生，因為人這一生能到什麽層次，不是由懂得什，麽決定的，而是他做了什麽。”

華绮夢深以為然地點頭，看向柳嘉城的目光滿是推崇。人世間大概已經沒有新鮮的道理了吧，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在于是否做到了那些老生常談的道理。

柳江集團初起步也不過是小小私營作坊，幾十年能發展到今天的輝煌，全賴柳嘉城幾十年如一日努力高标準要求自己。華绮夢又想到另一個經常把大道理挂在嘴邊的男人，華先生，他現在還在監獄裏。

差距啊！

看着華绮夢眼裏真誠的敬仰，柳嘉城突然覺得這個兒媳婦還不錯，不是他喜歡被人推崇，他早就習慣了被推崇被尊敬，但是少有人把他的經驗之談放在心上，韶華也不能。

誰年輕時沒個沖動莽撞的時候，願意學習成長就好。

華绮夢從抽屜裏拿出另一張手稿：“柳叔叔，我會認真做的。把這些拍下來拜托您的設計師朋友看看吧。”

看來華绮夢不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還要落到實踐中去。柳嘉城很滿意，如果她能保持這個熱度幾十年就更完美了。

“這個？”柳嘉城拿過華绮夢手裏的畫稿，是那份以薛倩倩的遭遇為靈感畫的設計圖，名為傾頹。

華绮夢有些緊張地看着柳嘉城，忐忑地問：“柳叔叔，您怎麽看？”

柳嘉城看了會兒才說：“我老了，在設計界落後了，現在流行西方現代後現代的審美觀，我的審美觀還停留在中國古典美學。”

華绮夢摸摸鼻子，沒有說話，她做不到為了奉承柳嘉城，說中國古典美學比西方現代美學好。美學哪有好壞，不同人的審美傾向不同而已。

“拷貝到U盤裏給我。”

今日的事情，于華绮夢而言不過是意料之外的小插曲，甚至沒有激起一點漣漪。華绮夢萬萬沒想到，在不久的将來，今日這無心之舉，有着怎樣的意義。

華绮夢撅着嘴能挂油瓶，抱着肚子坐在沙發上，她面前的茶幾上擺着各式吃的，不過她瞧都不瞧一眼。

柳韶華又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夢夢，好老婆，吃點東西吧。你不餓，也得想想小老虎啊。”

“我吃不下，”華绮夢委屈地癟癟嘴，柔柔弱弱輕輕緩緩地說，“老公，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