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餓着小老虎,是太悲傷了。”拿起懷裏的一沓紙,捂在臉上,嗚嗚噎噎地說,“柳老三,你說,我有那麽差嗎?為什麽我畫的設計稿被圈滿圈圈,改得面目全非。我太悲傷了,嗚哇嗚哇——”
本來只是撒嬌裝哭,可越說越傷心,竟然大滴大滴地落下淚來。太傷心了,想入行做設計師,結果敲門磚被人粉碎成了渣渣。
柳韶華将孩他媽攬在懷裏,輕緩沉穩地說:“夢夢,你一定聽說過這樣的故事。一位畫家把自己的畫作放在街頭,請人在不喜歡的地方花圈,結果畫作被畫滿了圈圈。後來,他又拿着畫作上街請人畫喜歡的地方——”
“結果也畫滿了圈圈。”華绮夢接過他的話說,“所以我的設計其實是很優秀的,只是他們不懂欣賞而已。”
柳韶華忙說:“是啊,他們年紀大了,時尚觀設計理念與你不同,所以你根本不必理睬他們的評價。”
華绮夢歪着腦袋,認真地想了想,說:“可是,人們的時尚觀和審美傾向本來就是不同的,因為這個就說所有人都沒有資格評價我的作品,然後我拿着自己的作品洋洋得意自娛自樂,豈不是固步自封閉門造車。死守自己內心那小小的天地,不接受社會的檢驗,那只怕一輩子也成不了設計師。”
華绮夢認真起來,柳韶華也怕:“夢夢,能這麽想,你真的很贊。”
華绮夢搖搖手:“你錯了,怎麽想怎麽說不重要,做不到都是枉然。”拍拍自己的肚皮,“小老虎,聽到了嗎?”
柳韶華眼裏閃着星星:“夢夢,你這話太有道理了。有你這麽優秀的媽媽教導,小老虎一定很棒。”
華绮夢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這麽高的修為,這還是叔叔告訴我的。”
“叔叔?”柳韶華有些茫然。
“對啊!”華绮夢笑着說,“講真,叔叔真的很厲害,難怪能把你教那麽好。”語氣裏的崇拜與自豪很是灼人。崇拜自然是崇拜柳嘉城,自豪卻是因為那麽優秀,被教得那麽好的柳韶華是她男人。
可是柳韶華沒有把握住這些,他的臉色瞬間冷凝:“爸來過?他,沒有欺負你吧。”
華绮夢知道他們父子關系不好,連忙說“沒有”,又把當時的情形八分真,二分瞞地說了一下。
柳韶華面色好轉,陷入沉思。
華绮夢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韶華,我看叔叔并不太喜歡我。”
“不要管他什麽态度。”柳韶華幾乎條件反射地說。
“不,韶華。”華绮夢輕輕按住他的手,希望他鎮定,“我想說的是雖然他不喜歡我,但是也沒有難為我,應該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韶華,你跟叔叔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柳韶華冷哼:“誤會?哼!”#####
127酒入愁腸
華绮夢輕輕搖搖他的胳膊,撒嬌地說:“老公~小老虎的爸爸,不要生氣,要乖乖哦。你有什麽心結,跟你papa說清楚,解釋清楚就好啦。”
柳韶華并不說話,心病沒那麽容易醫,心結沒那麽容易解,除非重症下猛藥,亂結祭大招。
華绮夢拿起他的手,輕輕附在自己小腹上:“小老虎的媽媽已經太倔強了,十頭犀牛也別不過勁來,他爸爸就不要太倔強了好不好,要不然他就成倔驢了。”
柳韶華輕撫小老虎的安樂窩,語氣複雜地說:“好。”
暮色遲遲,柳江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裏,柳嘉城放下筆,揉揉太陽穴。
“篤篤。”敲門聲響起。
柳嘉城打起精神,揚聲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柳韶華走進來,棕色的長版風衣外套沒有扣扣子,露出米黃色的打底衫,斜紋圍巾松松垮垮地纏在脖子上,再加上黑色修身英倫褲,看起來非常有範,卻一點也不商務。
柳嘉城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蹙眉:“怎麽穿成這樣進公司了?”
柳韶華無奈又甜蜜地笑笑:“夢夢搭配的,讓我換換風格。”
罵兒子可以,罵兒子的心頭肉就不行了。柳嘉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問:“你有什麽事?”
“我沒有公事。”柳韶華擡腕看表,“已經下班有一會兒了,爸,一起吃個飯吧。”
兒子主動約飯,這有點天上下紅雨的節奏啊!不管柳韶華可能是為了什麽目的,柳嘉城都欣然答應:“好。”
“我訂好餐了,樓外樓的包廂,可以嗎?”
“當然可以。”
柳嘉城心中還是有些感動的,他喜歡中餐,中餐館中最愛樓外樓,兒子多了解他啊。他想太多了,柳韶華知道并選擇樓外樓,不過就是因為他與華绮夢的家長見面會定在那裏而已。
酒過三巡,菜也新舊更替了幾番,閑話更是寒暄了幾籮筐,還是沒有切到正題上。
柳韶華給自己倒了杯酒,也給柳嘉城滿上。
柳嘉城看着澄澈的酒,嘆息一聲:“韶華,有話你就說吧。”
柳韶華端起酒杯,帶着酒後特有的微啞的嗓音說:“我先幹,您随便。”舉杯擡頭,一飲而盡。
柳嘉城看着已經将近而立之年的兒子,依舊眉眼精致如畫,他長得并不像自己,而像他媽媽。
他一時間有些失神,心中苦悶,大口大口地喝酒。
連問了三遍,都沒有得到爸爸的一點回應,柳韶華有些躁動,語氣很不好地問:“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媽媽的事情?我快三十歲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對自己的媽媽卻一無所知,這讓我很遺憾。”
“你遺憾?”柳嘉城感慨地搖搖頭,“那就繼續遺憾着吧,誰的人生又少得了遺憾呢。”
“你——”柳韶華被他氣得想要狂躁。如此冷血薄情的話,是一個父親該說的嗎?他真的好讨厭愛發感慨的人,滿嘴大道理,實則冷心冷血僞君子。
柳韶華陰沉着臉離開樓外樓。外面的天也陰沉的厲害,街上的風很大,挾裹着寒氣濕氣撲面而來,無孔不入,讓他瑟縮地蜷縮起來。
兒子匆匆出去,沒有關門,寒氣撲面而來猝不及防,柳嘉城不由打了個寒戰。就是在這樣的冬日,她闖進他的心,卻又匆匆離開他的生命。
柳嘉城捂住心髒,那裏痛得厲害,其實已經記不清楚她的模樣,可只要想起她的離去,他就心痛得要死掉。還是忘了吧,好好睡一覺吧。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眼裏涼涼的,柳韶華伸手一抹,是淚啊。眼前突然有紅色閃過,他擡眼看,是女孩們紅色的衣服。今年街上流行紅裙子嗎?
紅色,不知道媽媽可喜歡。沒有見過她,沒有叫過她一聲媽媽,甚至連她的一點信息都不了解,這樣的兒子,大概媽媽也不喜歡吧。
他不想回去,用這麽低落的情緒面對夢夢不合适,好想找個紙醉金迷的夜店酒吧,不顧一切的放縱發洩。可是最終,他也只是對司機說:“去南山別墅。”南山別墅,就是他以前住的別墅。
他該死的受了那個僞君子的影響,心裏再苦悶也不會發洩放縱。到這會了,他還想着薛倩倩和馮姨走了,他去收拾一下那裏,把夢夢接回去,再布置一下嬰兒房。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受那人的影響,柳韶華回到別墅,喝得酩酊大醉。
這一醉,到深夜還沒醒。酒入歡欣口,是瓊漿玉液;酒如愁腸,便是飲苦食毒,苦澀難言。
柳韶華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全部被浸泡在酒精裏,灼燒得他疼痛難忍。他想睜開眼,想喝口水,可是卻像是被無形的繩子束縛住了,動彈不得,甚至連眼皮都沒法睜開。
好熱。好苦。
華绮夢捏開柳韶華的下颌骨,舀了一湯匙醒酒湯灌進他嘴裏,見柳韶華不自覺地咽了下去,才松了口氣,又接連喂了幾湯匙,直到他不再吞咽為止。
天降甘霖,澆滅他體內的惡火,柳韶華舒服地睡去。
見他還沒有醒來的意識,華绮夢氣得不行,咬牙切齒地說:“柳老三,你真是長本事了啊,酗酒,夜不歸宿,還敢不醒。等你醒來,我,我——我就睡着,讓你叫不醒。”
“不對,我要在你沒醒之前睡着。”華绮夢賭氣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華绮夢到底還是舍不得睡着,就這樣守着柳韶華,不時給他喂醒酒湯和水,直到淩晨六點,柳韶華在晨光熹微中醒來。
“死鬼,你終于醒了。”華绮夢見柳韶華醒了,終于松了一根弦,撈起枕頭砸在柳韶華懷裏,“喝酒,喝酒,讓你喝酒。還睡一整夜,醒酒湯都慣不醒。說,你是不是厭煩我了,所以想喝死自己,讓我守寡。”
柳韶華喝斷片了,睜開眼就挨了一枕頭,有些懵圈。
華绮夢像是一拳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