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深淵

邪神的24小時便利店 - 第 6 章 深淵

深淵

“多謝喬小姐體諒。”李秘書朝她致歉,又陪坐了一會兒,在錢慧雯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

往後十天李秘書都沒再來過醫院,心急如焚的錢慧雯實在等不了,枉顧醫生“半個月恢複期”的話強硬要求李秘書來接自己回家。

出院當天父母仍舊沒有出現,以至于錢慧雯心中對他們的不滿更甚。

喬家在廣浦區有一棟常住的別墅,沃川集團總部也設立在那裏。

李秘書将她送到門口,開車離去。

別墅的大門早早就敞開了,呂媽等在那裏,看見從車上下來的錢慧雯激動無比:“我的小姐,你終于回來了!你住院這段時間我可真是擔心死了!”

來的路上李秘書詳細和她說了一下家裏的情況,他真是個辦事非常細致的人,大概從護工哪兒得知她“剛醒來腦子不記事”,把一切都提前安排妥當了。

“小姐,我是呂媽,從小看着你長大的!”呂媽熱情地拉住錢慧雯的手,接過行李包,熟門熟路往樓上走:“小姐你的屋子在三樓,先生太太的在二樓,你是不知道呀,這段時間住院,先生太太都要着急死啦!”

“着急怎麽不來看我?”錢慧雯反刺了一句。

她不喜歡這個呂媽,明明自己才是主人,一個傭人反而喧賓奪主,這種感覺讓她極其不爽。

呂媽詫異地看向她,似是完全沒想到,喬小姐居然會用這種态度和自己說話。要知道呂媽來喬家已經二十多年了,跟半個主人沒什麽兩樣,喬小姐向來腼腆乖巧,對她總是非常尊敬。

呂媽想起先前李秘書的叮囑。

難不成昏迷成植物人,還能讓人性情大變?

“小姐這話說得,先生太太就是太忙了,你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怎麽可能不惦記你,等過兩天先生太太回家,你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呂媽笑容爽快,錢慧雯卻不搭理,甚至沒給她一個目光,和從前截然不同的冷漠讓呂媽心裏頭直嘀咕。

大小姐的生活就是不一樣,喬蟬雨的房間完全是個公主房,不但面積大、裝飾精致,還擺放了許多昂貴的限量版娃娃。錢慧雯不耐煩地打發走了呂媽,興奮地開始翻動。

她在梳妝臺的抽屜裏找到了一個木匣,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個筆記本。

打開木匣,裏頭竟盛滿了各類珠寶,淩亂交疊地放着,看得出主人絲毫不珍惜。錢慧雯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紅了眼睛拿起一個又一個,對着鏡子高興地試。

牆邊一排排衣櫃裏全是新衣服,許多連吊牌都沒動,她歡呼一聲全拎出來,不厭其煩往身上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終于疲倦了,躺在軟軟絨絨的粉紅色椅子上,随手拿起那本普普通通的筆記本翻看起來。

泛黃的第一頁,娟秀的字體寫着一行小字:

“我是個出生在悲哀中的人。”

雖然從未見過筆跡,但錢慧雯肯定這絕對是喬蟬雨的。她眉頭皺起來,一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千金有什麽好悲哀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翻到第二頁,首行寫了個日期,2011年3月19日,陰。

“爸爸媽媽又吵架了。他們一直吵架,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這樣。我很害怕,我想攔住他們,可我不敢,我恨自己膽小,每次只能站在牆角,看他們互相指責怒罵,他們是我的爸爸和媽媽,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誰來幫幫我?”

紙上字跡稚嫩,泛着微微的黃,看得出是許多年前寫的。

第三頁和第二頁間隔了半個月,仍舊是一篇訴說父母争吵甚至後來長時間冷戰的話,只是在頁尾末端,複加了一句:

“我的心好疼、好難受,我覺得喘不過氣來了,可是沒有人能訴說,我找到了一個發洩的好辦法,用指甲用力掐皮膚,等到出紅色血的時候難受就會減輕。”

接下來整整一筆記本,寫的全是類似的事情,末尾複加的話從指甲掐開始慢慢變成了刀片割。

她在筆記上寫到,每當看見鋒利雪白的刀片從手臂上劃過時皮肉裂開、血液從裏面流出來的畫面,總有種疼痛帶來的放松和解脫。

好似一切痛苦和不快樂都在這皮開肉綻中崩壞瓦解。

錢慧雯看得頭皮發麻、恐怖萬分,立即将手中的筆記本丢得遠遠。

這是個瘋子嗎,居然用刀片自殘。

瞬間想到了什麽,她連忙扒起自己的衣服反複确認,尤其是日記上手臂內側的位置。仔細看了才發現,原來真的有淺淡的痕跡,一道道縱橫交錯觸目驚心。

錢慧雯先前洗澡的時候根本沒認真注意過,萬萬想不到這個富家女竟然是個神經病!看她的描述,傷口都應該割的挺深,要麽是用專門的藥物長期塗抹過,要麽做過消除手術。

難不成她一邊自傷,一邊用手段去除疤痕,再重複自傷?

她家裏知道這種情況嗎?以錢慧雯這幾天體驗的喬蟬雨父母的冷漠,覺得他們很有可能根本沒發現。亦或者是發現了也……

一股忐忑不安籠罩了她,錢慧雯環顧這座極盡精致的屋子,忽然覺得全身冰冷。

她努力給自己打氣,富人的小毛病而已,沒什麽大不了,不妨礙我揮霍花錢就行。

把丢飛出去的筆記本撿起重新塞回床底下,片刻後,不放心地又找了個盒子把本子封進去再塞床底下。

忘掉它,我是來花錢的,我才不是喬蟬雨那個神經病,我才不管他們吵不吵架。

重複幾遍後,壓抑的心情終于好轉。

正在此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伴随着呂媽殷勤的聲音:“小姐,該吃晚飯了,你是在樓上吃還是樓下?”

錢慧雯忽然想起筆記本裏喬蟬雨的自我描述,膽小、懦弱,又想起自來熟大大咧咧的呂媽,心中不快極了。

“咔嚓”木門打開,露出錢慧雯傲慢的臉,她擡腳往樓下走去,“飯菜就放樓下,我在下面吃。”

按照李秘書的說法,喬父喬母向來工作忙不着家。喬蟬雨膽子小人又聽話,那麽說來,整個喬家居然是呂媽一個人的天下?

想得美!以後我就是喬蟬雨,喬家一切都是我的!只能我說了算!

呂媽被她目中無人的态度驚呆,在喬家待了這麽些年,可從來沒受過這待遇。心裏又氣又委屈,想着這植物人病果然害人不淺,原本乖巧的小姐居然變成如此模樣,以後可怎麽伺候呀?

喬母回來已經是半個月後。

這半個月錢慧雯瘋狂shopping,但凡有好感的,不管用不用統統買,每一樣都價格不菲,其中許許多多都是她以前只敢看,連摸都不敢摸的東西。

自己的屋子放不下,就堆到客房、堆到大廳,以前的喬小姐呂媽或許還能說幾句,現在她是半聲不敢吭。

喬母回來的時候,錢慧雯正在一樓大廳拆快遞,除了逛專店,她還在網上下了大批訂單,每天送上門的快遞成車,呂媽根本收拾不過來。

“這是在搞什麽?不知道的以為是垃圾廠!呂媽,怎麽回事?”

喬太太穿着紫色的高定裙,佩戴同色系珠寶項鏈和耳環,手中拿着一方奢華的小包,整個人風情萬種,氣勢卻十分壓迫。

她和喬父各自把控沃川集團最大兩塊股份,本應該齊心的兩人卻內部鬥争最厲害,不似夫妻更似敵人。這段時間喬母通過各種收購手段拉了些散股,隐隐壓過喬父一頭。

淩厲的視線落在拆快遞的錢慧雯身上,“還有你,你在幹什麽,把家裏弄得這麽亂?”

呂媽有口難言,委屈的無以複加:“太太,不是我偷懶不打掃,實在是打掃不過來啊,小姐幾乎每分鐘都有快遞,我收拾了前腳後腳又進新的,這怎麽收拾?”

面對喬家實際掌權人之一的喬太太,呂媽說話可不像當初對錢慧雯那樣“大大咧咧”,滿是殷勤讨好。

別說呂媽,就是第一次見喬母的錢慧雯也心裏發憷。

這種高高在上的貴婦人,只是站在她面前,就感覺自己拙劣卑微又廉價。如果不是變成了喬蟬雨,只怕一輩子連和她面對面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面對女兒膽小怯懦只字不敢吭,喬母顯然早就習慣了,冷冷對呂媽說,“清理幹淨,人手不夠就多找幾個人過來。”

“是是是太太,我這就去辦。”呂媽連忙點頭,讨好道:“您中午想吃些什麽,我等會兒張羅。”

“按以前的來。”

“是是是。那您沒什麽吩咐我就先忙活去了。”

呂媽忙着收拾大廳,原地只剩下喬母和錢慧雯。

錢慧雯也想像呂媽那樣巴結讨好她,以後的富貴生活都要仰仗眼前人。她可不是喬蟬雨那個木讷鬼,當即咧開笑容甜甜道:“媽媽,以後我會注意的,這不是剛醒太高興了嘛。”

喬母面色怪異。

喬蟬雨從來沒跟她這麽說過話,也不會跟她這麽說話。李秘書說小雨醒過來後記憶有些混亂,性格也有些變化,果不其然。

她定定看了錢慧雯好一會兒,語氣稍顯柔和:“你剛出院,這段時間就在家裏好好休養,天氣好去找找朋友散散心。”

錢慧雯自以為奏效,心中高興,“好的媽媽~”

喬母皺了皺眉,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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