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契機

我的女主光環呢 - 第 106 章 契機

在那一夜之後,我與唐川的關系似乎有所親近,我抵抗力低又染上風寒,他下班後親自熬粥熱藥,端來床上喂我,雖然我與他觀念不同,但內心卻有動搖,覺得在這場戰争中,最不該利用的就是感情。

感情此事,說容易也容易,只要心如磐石,堅硬冷漠,便不會輕易化解,但只要稍稍化開一條口子,便會潰敗千裏。

而我修養了幾日恢複以後,自由也不再受到限制,可以随意出門上街,只是身後需要跟着一個保镖,如此一來我肯定成為人群中的焦點,也能作罷,按耐下想與羅榆聯系的心情,一直安靜地待在家裏,每日逗着喜鵲,看看閑書打發時間,只是心一直靜不下來。

就這樣一直到了九月底,一葉知秋,窗外的落葉簌簌而下,積成一堆,唐川工作似乎略有輕松,有幾日甚至閑賦在家,見我心不在焉,手指一直翻在書頁上,長久地停留,便說:“最近成衣店又有了當季新款,我陪你去看看吧?”

大概是以前家裏不愁衣食,我對衣裳首飾的執念并沒有富家太太那麽大,只當做可有可無的東西,衛窈以前喜歡拉着我去逛百貨商場,然後買來一堆帶閃的衣服鞋子,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屬龍的,一定要周圍簇擁着珠光寶氣才能安枕。

衛窈……

我來上海這麽久,還沒有見過她,上次孤兒院從南卿口中得知她一切都好,嫁給周舜光之後也是夫妻舉案齊眉,只是百樂門的聚會再也沒有舉辦過了。

有些人,即使再不相見,只要得知她的消息就能安心。

我的眼中泛起懷念,嘴角情不自禁地翹起,唐川看在眼裏,沉吟道:“我明天要接待一位貴客,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你先睡吧。”

我點頭,不去追問那位貴客的具體身份,以免引起他的懷疑。

我将書放回原位,倒了一杯花茶走向卧室,唐川則拿着公文包進入書房,他最近沒有上班,都是在家裏處理公務,每次時間很久,傭人像是得到了命令,不敢打擾。

我白天打掃書房的時候趁機翻找過,但是很幹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是他一貫穩妥謹慎的方式,從那次之後,我再也沒有去過書房,以免被傭人當場發現。

晚上的時候,書房的燈仍然沒有關,我在卧室的床上輾轉反側,照舊失眠到淩晨,深深為羅榆擔憂。

我與他失去聯系已經有快兩個月了,完全不知他現在的處境。

他所言跟着研叔,是代表研叔也和他一起來到上海了嗎?

研叔曾經在最艱難的時候帶我越過槍林彈雨,有他在身邊保護,羅榆應該不至于陷入危險。

明晚唐川不在,或許是我出門的好機會,但要找機會甩開保镖并不被唐川懷疑,目前很難做到。

也許到了明天,一切就會有新的轉機。

這一夜我睡得斷斷續續,好不容易睡着了,卻又在天蒙蒙亮的時候被婉轉鳥鳴吵醒,唐川對我溫聲叮囑着什麽,我将頭埋在他懷裏,又扯上被子蒙住臉。

耳鬓厮磨了一陣,他才離開,我又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傭人喚醒,起身梳洗去吃早餐。

自從來了唐家,我就養成了晚睡晚起這個壞習慣,每天焉焉地精神不振,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家中傭人又沉默寡言,無人閑談解悶,再過一陣時日,我一定會悶出病來。

不,我早就有病了。

曾經我也充滿鬥志,在一展夙願的路上追逐着夢想,而現在只能被養在家裏,閑散地當個花瓶,這并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雖然安穩富貴,卻并不真實。

每天行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是自身難保,我不想認命地等待結果塵埃落定,只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誰輸誰贏,除此之外,我還想保全所有人。

雖然這個想法狂妄地可笑,但我每每看見唐川卷起衣袖專注地熬粥,熱氣袅袅升騰,他似乎仍是那個在秦淮河上與我閑談夢想志向的國軍将士,我還記得他逆光站立,整個人沐浴在一片金色光輝下,而現在只是誤入歧途,還有拉回來人間的機會。

夜晚如期而至,我讓傭人不必準備今天的晚飯,而是選擇出門覓食,保镖一路相随,保持三步的距離,我穿上風衣戴着帽子,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再有夜色遮掩,路上行人很難看出什麽。

我沒有選擇人流量大的幾條街,而是去了相對凄清的街道,幾個小攤擺在路邊,散發着陣陣濃郁的香味,路人坐在老舊的長椅上,埋頭吃着面條。

我想吃酒釀元宵了,那種味道萦繞在嘴邊,久久不散,只是現實不可能如願以償,我輕嘆了一口氣,走過這幾家攤位,擡手将帽子壓緊了些。

迎面走來一個路人,我低頭沒有發現,等看見時已經距離很近,忙側身避過,她卻與我同時往左,我又向右避讓,她也向右,我才後知後覺地擡起頭,茫然地與她對視。

她對我笑得甜美,眼中并無意外,親切地上前:“阿檸,果然是你呀。”

我震住,身後保镖感覺不對地沖上來要制住她,我忙失态地制止住他,喃喃道:“等等,她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嗎?原來在你心裏我的地位這麽低。”她笑意盎然,面對黑臉的保镖,臉上毫無畏懼。

在她的冷笑話下,我“撲哧”一聲笑了,難得消去了原本的愁緒:“绾绾,你還是這個樣子,真好啊。”

黎绾熟念地攬過我的手臂,瞪了身後保镖一眼:“這裏太冷清了,我們去熱鬧一點的地方,我有好多話想要和你一個人說。”

“你都不知道我這三年身邊沒有任何朋友,是多孤寂無聊,只能畫畫取了,畫着畫着,我都快要成名師大家了,這可不成,我要隐匿人群。”

我原本暗淡的眼神因為她的出現有了一絲光亮,含笑縱容她:“好啊,你還沒有吃晚飯吧,我當初說好欠你一頓飯的,現在就補上。”

她爽快地應下:“好啊,我當年可是專門去南京找你,你就白白晾着我,自己巴巴趕去上海了。”

我本能逃避開這個話題,與黎绾來到一家中餐廳門前,保镖仍跟着我們,卻有眼力地在隔壁桌落座,她翻着菜單點了幾個家常菜,在等菜的時候,我問她:“你怎麽在上海?我記得你老家不在這裏,是已經在這裏定居了嗎?”

她無賴地拿手指繞着頭發,說:“我陪我父親一起來的,他在和同事吃飯,我并不适合他們的圈子,又要處處做出懂事乖巧的模樣,裝模作樣多累呀,就出來躲懶了。”

我單手托腮,凝視着她三年來毫無變化的容貌,羨慕她恣意爽快的性格,懷舊道:“你還是這樣,和讀書的時候一樣,一點沒變。”

“你也沒有變呀,還是那麽溫溫柔柔,我父親如果見到你,一定更嫌棄我了。”

我見她仍是一副神采飛揚,不知愁苦的樣子,想了想,詢問:“你還是一個人嗎?這麽多年也沒有遇到一個意中人?”

“也曾有幾個喜歡的,但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一個人自由自在,賺來的錢自己花,想買的衣服自己買,想去哪就去哪,就算一夜不歸也沒有人管,生活多美妙啊。”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透出一股古靈精怪:“除了要自己換燈泡,洗衣服,提着重物上高樓,但是這些代價和自由簡直不算什麽。”

“你不會感到孤單嗎?”

“我各處都有朋友呀,每天畫畫喝酒聚會,哪裏還有時間孤單?”

我遲疑地問:“你這麽多年一直是這樣嗎?”

“對啊,我在各個地方都生活過一段時間,體驗過各種風土人情,要不要你幹脆和我一起離開上海,嘗試着過一種新生活?”她盛情邀請。

我腦中描繪着她說的那種生活,光是想想就心情舒暢,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和你一起,我一定每時每刻都很開心,只是我現在無法離開上海,如果将來有一日局勢重歸平靜,我想和你一起走。”

黎绾笑起來,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那說定了,我可記得你的話,我等你。”

上了菜之後,她一邊給我夾菜,一邊偷瞄隔壁桌的保镖,悄悄問我:“你現在怎麽和76號扯上關系了?是遇到麻煩了嗎,需要幫助的話我來解決。”

“你……怎麽知道。”

她眼裏流露出一抹不屑,輕慢道:“他們的手段我早有耳聞,不過都是上不了臺面的鬼蜮伎倆,一群走狗罷了,若他們敢為難你,我來教訓。”

我忙按住她的肩,覺得心髒經不住她的驚吓:“幾年不見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但是他們碰不得,我還是希望你遠離是非,而且他們不會傷害我,我其實是……”

在這一瞬間,我很想對她袒露自己目前的身份,但她之前提起76號時深深的厭惡令我猶豫,我并不想讓這段難得的友誼因為身份變質。

黎绾是我在德國最好的朋友,也是最懂我心思的一個人,我并不想失去她。

就像衛窈一樣。

迎着她困惑的目光,我最終選擇了隐瞞:“我其實是另有對策,你別擔心。”

“那我有什麽能幫助你的嗎?”她有些堅持。

“保全好你自己。”我認真地說,按着她爽快明媚性格,并不适合現在的上海,還是早日離開為妙。

“你看不起我。”她關注點獨特地下了定論,皺眉說,“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可是校裏唯一一個上過搏鬥課的女生,不僅如此我還專門練過箭術,之前和艾倫談戀愛的時候,他還教我開槍射擊,我的身手好着呢,要不我現場給你展示一段。”

我原本擔憂的情緒再度化為烏有,怕她當場翻跟頭,哭笑不得:“不用了,我相信你。”

黎绾坐到我身邊,攬着我的肩,親密地說:“你陪我過去住幾天吧,我一個人在酒店呆着太無聊了,也沒有什麽知心人可以聊天解悶。”

“你可以逛街呀。”

“那我寧願留在酒店,路上都是人,還各個緊繃着臉,多沒意思。”

我戳着戳她白嫩的臉蛋,微微笑了:“不是還有你父親嗎,我過去陪你算什麽,不和體統。”

“他整天忙着交際,哪裏有功夫管我。”黎绾無賴地趴在我身上,将重力壓在我這裏,和無尾熊似的撒嬌,“就一句話,這位漂亮的小姐願不願意和我走?”

我心思百轉千回,這或許是暫時離開唐川管轄的最好契機,立即下了決斷,含笑應道:“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绾绾回來了

阿檸終于不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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