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當年此時 - 第 51 章

五十

這一夜厮纏過後,裴砺伏在阮蓁身上喘着粗氣,銷魂蝕骨過後的餘韻中,他緊緊抱住阮蓁,,想着待會或許可以再戰一個回合。

吻綿綿密密地落在阮蓁臉上,但是阮蓁按住他的胳膊推了一把,“下去吧,一身的汗。”

阮蓁說話時的語調沒有多少溫度,盡管她氣還沒喘勻。

她雙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眼光中的冷漠和隐隐透着一絲滄桑的沉寂,裴砺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了。

像是生氣,但又不完全是,幾天沒見面,阮蓁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睡到一邊,從背後圈住阮蓁的腰:“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阮蓁愣了下,但是很快勾出一絲落寞的笑:“能有什麽事?”

果然還是因為那天吵架,裴砺環在她腰間的手收得更緊,頭埋在她頸側,“我知道我有時候做事欠考慮,以後,我會盡量注意,你神經也不要繃得太緊,我們好好過,好嗎?”

阮蓁笑了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裴砺突然有種,他怎麽說,怎麽做,都不能讓阮蓁滿意的無力感……

S城的春天非常短暫,五月中旬,初夏的到來仿佛就在一夜之間。

黃昏,陽光餘熱猶在。

阮蓁從校門出來的時候,路上人不多,她總感覺身後有人不近不遠地跟着她似的,但是回頭卻只看見匆匆來往的路人,但分明,她有種被人在暗處窺視的驚悚感。

阮蓁也覺得自己神經兮兮,這種感覺已經出現好幾天了,走出校門,她徑直轉到門側的石柱後站定,偷偷地探出腦袋看後面是否真的有人跟着她。

突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阮蓁渾身一顫,同時吓得尖叫一聲,她轉過頭一看,衛風彥長身玉立地站在那。

阮蓁伸手拍着胸口,衛風彥溫潤的黑眸帶着絲笑意地看着她,“怎麽被吓成這樣?”

阮蓁驚惶未定地搖一下頭,“我總覺得,有誰在哪看着我。”

“你很漂亮,受人矚目很正常。”衛風彥微微笑着。

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像是調情的話,由衛風彥來說就只是由衷的贊嘆,阮蓁不得不承認,衛風彥是她見過的,最紳士的男人。即使她以前囫囵不清時傷害過他,他在她面前,卻從來沒失了風度。

阮蓁想要辯駁的話吞回了肚裏,赧然地笑下算是回應。

此時,阮蓁還沒真正意識到她的對手是怎麽樣的窮兇極惡,因此也無法相信自己周圍究竟潛藏着怎樣的危險,繼而,理所當然沒有預料到,最終把她從地獄的邊緣拉回來的,就是眼前這個,被她辜負過的男人。

事情發生的這天是周三。

學校有個著名企業家的演講,這位女企業家從白手起家到建立自己的事業王國,數十年奮鬥孜孜不倦,年逾四十還是單身,她在阮蓁眼裏算是半個偶像,這場演說,阮蓁當然不會錯過。

看海報上的時間,演說安排在晚上,最近那種被人從暗中注視着的感覺讓阮蓁有些害怕,所以,裴砺下午打電話說不過來吃完飯的時候,阮蓁問:“晚上,你能來學術報告中心接我嗎?”

前一陣,李旬升職了,今天晚上的聚會就是為了替他慶祝。裴砺問了下時間,阮蓁回答演講九點半才結束,這麽說,他吃完飯再過去完全來得及,于是,便欣然應允了。

誰知道下班問去哪吃飯的時候,周或告訴裴砺晚上李旬在自己家招待他們,他們雖然經常聚會,但大都在飯點或者酒吧,又快捷又方便,在自己家宴客,總是要麻煩些。

這也是李旬結婚後,他們第一次去他家,李旬的老婆也是下班回家後才開始準備,等着吃飯的時候哥幾個一塊玩了幾圈麻将打發時間,等飯菜端上桌的時候,已經過了八點。

這樣一來,酒沒喝幾口,裴砺看看時間就已經到了晚上九點,他還心心念念記着得去接阮蓁的事。

于是,又跟李旬喝了一杯,對大夥兒說:“我有急事,得先走了,你們接着喝。”

李旬一聽立馬拉住了他,任裴砺怎麽說,也不肯放開。

李旬整張臉都被酒意暈紅了,“哥知道升了職位在你眼裏不算什麽,大家都剛喝嗨你就走,夠意思嗎?看來今天,還真是讓你貴腳踏賤地了。”

裴砺覺得這話有點重,豈止重,簡直說得戳人心窩,這麽多年,他何曾因為自己的家世就瞧不上這群兄弟過?

但李旬這麽一說,裴砺的确不好自己先走了,他想了想,點了下頭,“好吧,我去打個電話。”

掏出手機朝着陽臺走去的時候,聽見周或在身後嘲諷地說道:“瞧他這急樣,這哪是找了個女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找了一娘。”

裴砺腳步頓了頓,心想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知道歸知道,別戳穿行不行。

他先打電話安排司機立馬出發去阮蓁學校接人,然後又撥了阮蓁的號碼。

阮蓁這邊演講聽到臨近尾聲,鈴聲在會場突兀地響起來,她才意識到她電話沒設靜音。

立刻尴尬地捂住手機,起身悄悄地從一側的安全門走出演講大廳。

電話接通,聽見裴砺說:“軟軟,我這一會兒走不開,等一下散場,有人會來接你。”

阮蓁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長廊外的小路上,就着路邊的燈光,能看見有相依着走過的情侶。

她手裏拿着電話,孤零零地站在窗邊,心中泛出的酸澀幾乎讓她窒息。

譏诮地冷笑一聲,“算了吧,我也未必只靠得住你。”

演講廳外,昏暗的走廊,清寂的月色從透過窗棂撒落。

這時候,阮蓁和裴砺都沒想到,阮蓁剛才那句負氣的話,居然會一語成谶。

就在這個月朗星稀的夜晚,蟄伏在黑暗中的危險正逐漸對他們亮出爪牙,這一晚之後,有人悔不當初,有人痛不欲生,有人後怕到只是想想這晚發生的事,就會心驚肉跳。

而阮蓁和裴砺,本就不算穩固的感情,終于在這暗流洶湧的一夜之後,通向了一條,再也回不了頭的歧途。

阮蓁說完那句話,就挂斷電話,手機揣進衣兜,頭也不回地轉身朝着演講廳的大門走過去。

走廊上沒幾個,阮蓁快走到門邊上的時候,迎面快步走過來一個男人重重地撞在了她的身上。

阮蓁被撞得往後一個踉跄,吃痛地捂住肩膀,擡頭看着面前冒冒失失的男人。

“對不起。”男人身材高大健碩,戴着鴨舌帽,大半張臉都藏在陰影中,阮蓁一時看不分明。

阮蓁搖一下頭,“沒事。”

只當這是一個小插曲,阮蓁也沒想太多。

回到大廳不久,演講結束了,阮蓁從學術報告中心出來,碰見了衛風彥。

衛風彥跟她打了個招呼,問:“葉琪沒跟你一起嗎?”

阮蓁勉強地笑笑:“她嫌演講無聊,在宿舍玩LOL。“

話沒說兩句,就聽見有人在一邊叫衛風彥的名字,衛風彥對她歉意地笑下,然後走了過去。

剩下阮蓁自己一個人,站在三兩成群的來往行人中,顯得格外孤單。

阮蓁離開的時候,心裏想着,裴砺果然還是指望不上的,沉沉夜色下,她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報告廳的位置其實不算偏僻,但是,來聽報告的幾乎全是學生,大部分的人都往西或往南走直接回宿舍區。離這不遠的東側門外就是馬路,不住校的,從那直接出校門也很方便。

但是,裴砺和阮蓁的住處,離大門更近,所以,阮蓁自己是徑直往北走的,她心神恍惚地走了好久,才發現她腳下的這條路此時是何等的僻靜。

耳邊除了路邊草叢中的啾啾蟲鳴和樹叢枝葉被夜風吹拂的沙沙聲,就只有她自己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阮蓁回過神時才覺得有些害怕,突然,她聽到身後,似乎傳來有人行走時衣物摩挲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阮蓁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身形高大,戴着鴨舌帽,穿着一條沾了些油漆污漬的迷彩褲,正是剛才在走廊裏,撞到她的那個男人。

即使看不清男人的眼睛,但是,憑着他面朝的方向,也能判斷出他正看着她。

寒意沿着脊背迅速往上竄,阮蓁轉頭加快了腳步,身後的聲響也跟着變得急促,分明是在尾随。

濃黑的夜幕像是一只随時能吞噬一切的野獸,被昏暗燈光籠罩着的長路,一眼望不到頭,阮蓁甚至不知道,這條路,這一次是否還能通往她的家。

寂靜中,忽而聽見熟悉的手機鈴聲從身後的男人身上傳來,是阮蓁自己的手機鈴聲,很生僻的一首丹麥民歌,她當時挖空心思才找到的。

她下意識地把手放進上衣口袋,本來放着手機的位置什麽都沒有,最熟悉的音樂聲此時像是變成了催命曲,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迅速游走到周身。

而就在她拔開腿想往前跑的時候,男人幾步竄上前來。

強壯的手臂猝不及防地箍住了她的肩膀,阮蓁甚至還來不及驚叫出聲,就被捂住嘴,而後整個身體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拖進了路邊的樹叢裏。

阮蓁拼命地掙紮,即使男人掏出什麽塞住了她的嘴,依然能聽見她含糊不清的哭喊聲。

但是,體力的懸殊,她雙手被男人捆起來綁在了樹幹上,雙腿被男人的身體重重壓着,掙動不得分毫。

樹叢中的黑暗,茂密的枝葉擋住了視線,樹叢外的大路,此時已然看不見了,她看不見外面,路上就算有人路過也一定看不見她,淚水從阮蓁眼中洶湧而出。

突然,剛才已經消失的音樂聲,再次響了起來,男人從自己兜裏掏出阮蓁的手機。

手機顯示屏的燈亮着,來電清晰地顯示着裴砺的名字,明知道不可能,但是阮蓁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似的,用盡全力嘶叫起來。

男人卻笑着把手機伸到阮蓁面前,一點也不介意,在受害者面前,讓燈光照亮他自己的臉。粗糙的大手撫過阮蓁柔嫩的臉頰,猥亵地笑了下,“臉真俊,真舍不得現在就給你毀了。”

說着,另一只手用力一下撕扯開了阮蓁的衣襟,眼光貪婪地在她潔白如玉的軀體上來回逡巡,“還是等老子先吃完再說吧。”

而後,把手機扔到一邊,整個人伏上了阮蓁的身體。

屏幕燈的熄滅帶走了最後一絲光亮,阮蓁只剩下絕望,她剛才看清了男人的臉,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不可預知,但她知道,她不一定能見得到明天的晨曦了。

這是阮蓁後來怎麽也不願意回想的一夜,她從來不知道,死亡之前的恐懼原來是這樣,整個世界是混沌一團不可能找到出口的漆黑。

絕望中她想到了很多人,她的父親和母親,也想到了裴砺。

帶着汗臭味的氣息在她身上狠狠地吮咬時,阮蓁再次劇烈地掙紮起來,她有多恐懼,就有多恨,而這個時候,男人解開褲帶,手伸進了她的裙底。

阮蓁不顧一切地哭叫,身下最隐秘的遮蔽快要被撕開的時候,她幾乎都要瘋狂了。

但是突然聽見一聲沉重的悶響,随着男人吃痛的悶哼聲,她身上的重量突然輕了下去。

她睜開眼,淚水迷蒙中看見一個逆着光的身影,和男人在樹叢中扭打起來,即使光線晦暗她也能認出那個身影是衛風彥。

阮蓁大聲地嘶喊出聲,被堵上的嘴,含糊不清的嗚鳴聲像是一只垂死的小獸。

男人被踹倒在地上,衛風彥朝着她的方向望過來,極為驚訝地問了聲,“阮蓁?”

就在他分心的間隙,男人喘息着從地上迅速地爬了起來,而後大步向着樹叢外的方向遁逃而去了。

衛風彥看了一眼男人逃走的方向,一步跨到阮蓁面前,蹲身打開手機屏燈才看清阮蓁淚痕遍布的臉,和一身衣不蔽體的淩亂。

他微微戰栗的雙手解開阮蓁的手上的束縛,脫下外衣掩住她的身體,扶着她坐了起來,聲線也顫抖地嘶啞着,“怎麽是你?”

拉下嘴裏的布片,阮蓁撲倒在衛風彥的懷裏,忍不住大哭出聲,“風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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