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他完全能理解沒有過家庭溫暖的她,對情感絕對抱着極大的期望。「有我在,我會一直對你好。」
一句話又将她惹哭了,眼淚就像忘了關上的水龍頭般掉個不停。顏紹齊既心疼又不舍地将她摟進懷裏,大方地将胸口借給她拭淚。
半晌後她止住淚,離開他的懷抱,盯着他的眼,突然輕啄上他的唇瓣。
「沛辰?!」他猛地一震,全身僵成木頭。
平常還算靈活的腦子完全當機,不明白她怎麽會突然「攻擊」他,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沒有招架能力,連推開她問個清楚都不知該由何做起。
難道這是她身為女人的矜持?不好意思坦言她已接受了他,所以用行動來表示?
喜悅的煙火在胸腔裏炸開,他用這個想法輕易地說服了自己,并放縱自己迷醉在她略含羞怯的輕吻裏——
「我差不多該回家了。」她好不容易離開了他的唇,嬌紅的小臉低垂着,感覺自己連頭發都要冒煙了。
「啊?」他從美夢裏驚醒,傻傻地應了聲。「喔!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就在隔壁而已,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始終不敢看他的臉,輕輕地跳下床,拿起自己昨晚換下的運動服便往房門走去。
「沛辰……」他想問她,是不是已然接受了他的情意,但一見她回頭,他的話又吞回肚
「怎了?」她狐疑地問了聲。
「沒,走吧,我還是送你到大門口好了,親眼看你進屋子裏我才放心。」
原以為在佳人主動獻吻之後,就能在愛情路上走得順遂,但事實證明,顏紹齊自以為是的料想完全大失算。
如平常一樣,他還是會到她店裏探望她,結果不但沒了原本該有的好茶,她甚至連多看他一眼、招呼他一聲都不願意,這讓他心裏滿是疙瘩。
打從他和鞏沛辰「相好」後,兩人之間的互動竟回到剛認識時的原點,令他覺得好怪,一整個想不透!
更怪的是,她店裏莫名其妙多了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幫忙招呼生意,對那家夥她就能笑顏以對,偏偏一見到他就斂去笑意。雖說沒有惡臉相向,但卻讓他看了很難受。
溫柔親吻着他的女人跑到哪兒去了?她怎麽會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她那明顯拒人千裏的表情、店裏絡繹不絕的生意,都讓他找不到空檔和她坐下來談個清楚。
店裏行不通,那他故意挑她早上會出門開店的時間,或者她打烊回家的時間和她來個巧遇總可以了吧?
可不曉得是不是鞏沛辰蓄意躲着他,不管他時間喬得再早都遇不上她,連晚上什麽時候回來他也都不清楚,即使他天天都拉長耳朵注意傾聽對門是否有開關門的聲音。他完全透析不了她心裏的想法,也不明白她到底對他抱持着怎樣的看法。
就算她突然改變心意,也應該當面跟他說個清楚,不然這樣的暧昧不清,讓他的心裏好難受。
為此他苦惱不已,心頭像壓了顆千斤重的大石頭,在找不到出口宣洩的憂郁下,他遂邀了好友陳柏宏到酒吧裏小敘。
「怎了你?一陣子不見怎麽蒼老這麽多?」陳柏宏依約到了約定的酒吧,一見到他愁苦的神情,便出聲調侃。
「蒼老咧!我才三十歲。」他白了陳柏宏一眼,讪讪地喝着酒。
「看起來至少老了五歲,幹麽?什麽事困擾了你?」好友不是白當的,陳柏宏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苦惱。
「我也不曉得該怎麽說。」說來只有一個亂字了得,他都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拜托!你是成年人,有行為能力的成年人,怎麽會連話要怎麽說都不會?」陳柏宏大搖其頭,當他是退化到沒有行為能力了。「說啦!我好歹也能幫你出點主意啊!」
奈何顏紹齊的嘴緊得跟蚌殼一樣,半個字都不肯吐出來,惹得陳柏宏只好開始一項項猜
「是工作上遇到什麽瓶頸嗎?」出外人難免會在工作上遇到困難,難道會是這個?
「不是。」大少爺好不容易丢出兩個字,言簡意赅。
「那是顏媽催婚喽?」男人嘛!就怕媽媽囉嗦,被唸個三兩句就想跑,他自個兒也是男人,清楚得很!
「不是。」不多不少,一樣是兩個字。
「那是怎樣?車沒修好?還是又被你媽的朋友開走了?」陳柏宏的眉心蹙成兩個麻花辮,苦思着還有什麽問題足以困擾他。
「不是、不是、都不是!」原本想找好友聊聊,藉此散去心頭些許郁悶,沒想到卻越聊越煩,他忍不住嘶吼咆哮。
「那麽大聲做什麽?好在我身體健康得很,不然真會被你吓出心髒病來。」陳柏宏挑眉,當朋友這麽久還沒被他這麽大聲地吼過,他拍了拍胸口定定神。
那些理由都不是?怎麽那麽麻煩哩?想了又想,突然靈光一閃,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感情上的事情?
「你該不會是追女朋友踢到鐵板在不爽吧?」他不禁大膽臆測。
顏紹齊總算有點不一樣的反應了,他拿着酒杯的手明顯一頓,眉心蹙得更緊。
「你真的有心儀的對象了?」陳柏宏驚跳了下,沒想到自己胡亂猜測也可以讓他猜到。
「誰啊?」
顏紹齊睐了他一眼,硬是不吭聲。
「誰啦?說一下嘛!」陳柏宏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他剛搬來時,看到自行車店老板娘的驢樣,心中不禁疑雲暗生。「難不成真的是那個自行車店的老板娘?」
顏紹齊拿着酒杯的手微顫,總算讓陳柏宏看出些許端倪。
「不是吧你?老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那女人不好追,你就不聽,怪誰啊?」暗嘆一口,陳柏宏猜想的內情和事實相距了十萬八千裏。「世上花兒這樣多,何必單戀一枝花?」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煩躁的一口飲盡杯中殘酒。
如果她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彼此永遠不可能再有交集,或許他就能死了心,不再想她、念她。
「不然到底是怎樣?你說清楚啊,別讓我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氣死!他是來陪酒……不,陪他喝酒的,而不是來看他臉色的好嗎?到底是不是兄弟?
「她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女人,她的身世很坎坷……」不想讓好友誤解她的良善,顏紹齊緩緩說出她的心路歷程和跟他相處的經過。
陳柏宏邊聽邊喝酒,越聽雙眼瞠得越大,待他說到她這幾日的反應時,陳柏宏的下巴差點沒掉到桌上。
哇哩咧!這像話嗎這?主動吻了人家卻又翻臉不認人,害他的兄弟在這邊喝酒澆愁,這女人真夠狠!
「人吶!凡事想開一點,她不理你也就算了,女人再找就有了。」陳柏宏拍了拍他的肩,以行動略表毫無意義的同情。
「你不懂。」喚來酒保再要了半打烈酒,他想讓自己狠狠地醉一場,或許醉了就不會這麽想她。「我是真心愛她。」
哇苦!這家夥連「愛」這麽嚴重的字眼都蹦出來了,那他還有什麽話可說?
陳柏宏眼睜睜地瞪着他一杯接着一杯,把酒當開水般猛灌,他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只能陪着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着——
看來紹齊這回是玩真的,感覺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那個自行車店的老板娘耶!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麽呢?只能祝福他早日求得真愛。
最重要的一點,他得保持清醒,這樣才能叫計程車送他回家。
一早開了店門不久,鞏沛辰便把店交給新來的工讀生阿浩照顧。
阿浩是孤兒院院長介紹來工作的孩子,為了回饋孤兒院對她的養育之恩,她除了每年定時捐款到院裏外,還會不定期地參與院裏的活動,而對于院長開口要她提供工作名額,她自然是義不容辭。
她緩緩地走到空氣清新,只有幾位老人在散步的自行車步道上。
步道下方有條清澈的小溪,夏日的豔陽照在溪面上,閃動出漂亮的水光,分外誘人。她站在步道前段,看着平靜的溪流,一顆心卻怎麽也無法平靜下來。
她知道顏紹齊不斷打電話給她,不論是店裏或手機,但她就是沒辦法面對他。
為了厘清自己的想法,她甚至刻意挑選他想不到的時間出門及回家,就是為了避免和他相遇。
幹麽那麽沖動咧?一時感動泛濫就主動吻了他,卻又在冷靜之後感到羞赧。
在她還沒想到自己該用何種樣貌來面對他之前,她選擇用鴕鳥心态來逃避他。
那個男人的用心她看在眼裏、感動在心裏,但自己卻遲遲不敢跨出第一步,接受他的感情。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成了辜負他的罪人。
呆坐在溪邊的石頭造景上,涼風輕吹着她的臉頰,她的心情卻一片混亂;望着溪水不斷流走,她的煩惱卻依然留在心頭。
「沛辰,這麽巧?竟然又在這裏遇到你。」
一道男聲從她身後飄來,她反射性地旋身一看,原來是她的前男友陸銘松。
她一聲不吭,重新轉身面對溪水。
「你真的都不理我了?」陸銘松走到她身邊坐下,發現她刻意挪動位置,藉此拉開和他的距離,他不禁暗自苦笑。「也不能怪你,都是我的錯,你不理我也是正常的。」
「那你還來幹麽?」她微側過臉,一股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上次在運動精品店外看到他,當時她心裏還對他充滿怨怼,畢竟他曾做出那麽過分的事情傷害她。但奇怪的是,今天再見他,她心裏并沒有任何感覺,就只像遇到一個朋友那般平靜。
陸銘松頓了下,有點尴尬地開口。「我現在還跟曉蕙在一起。」
「嗯。」她點點頭,腦子裏漸漸浮現出曉蕙的模樣。「那很好,你要好好對待她。」張曉蕙跟她年紀相仿,遭遇和她相去無幾,差別只在于曉蕙的父母是意外雙亡,在沒有任何親戚願意養育曉蕙的狀态下,曉蕙才會被社會福利單位送到孤兒院。
在孤兒院成長的歲月裏,她和曉蕙被修女安排睡在一起,加上兩人的年紀差不多,很自然的,兩人的感情比其他院童來得好,經常玩在一起不說,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即使修女關了燈,兩個女孩仍是躲在棉被裏竊竊私語,比親生的姊妹還親。
就因為彼此的感情情同姊妹,所以當鞏沛辰發現男友背叛的對象竟是她最信任的曉蕙時,強烈的震驚及被背叛的怨恨瞬間塞滿了她身上所有的細胞。
當時她的心中充滿怨恨,說什麽都沒辦法原諒他們。
但經過了這麽多的日子,再面對陸銘松時,她心裏竟已經沒有恨意了。
現在想想,曉蕙和她曾是感情那麽好的姊妹,她們都希望對方能夠得到幸福,為什麽在經過那件事之後,自己全然忘了當時的初衷,繼而憎恨起曉蕙來了?
事情經過這麽久了,倘若銘松真能給曉蕙值得期待的未來,彌補曉蕙失去雙親的遺憾,那麽她又何嘗不能祝福他倆呢?
她相信自己應該有那個度量,去祝福她曾愛過的這兩個朋友。
「沛辰?!」顯然陸銘松并沒有料想到她會這麽說,畢竟他還記得前些日子在精品店前遇到她時那冷淡的态度,才經過短短幾日,怎麽她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我以為你還恨着我跟曉蕙。」陸銘松低着頭說道。
頭上的太陽越來越大,涼風漸漸滲入一絲燠熱,她無語的任由微風吹過臉頰,好半晌之後才又開口。「只要你跟曉蕙能幸福,我又何必去執着那個恨字?」
原來人生真的要「放下」才會愉快,現在的她心情輕松無比,只因這一瞬間她什麽都看開了,決定祝他們幸福,也放自己自由。
「是因為你男友的關系嗎?你好像變了!」陸銘松定定地看着她的側顏,發現她比跟自己交往時更漂亮了,耀眼的陽光和溪面波動的水光映照在她身上,渾身宛如天使般發亮。
鞏沛辰猛地一愣。
是因為他嗎?因為他的出現,才讓自己不再執着于那被背叛的恨嗎?
她傻了,一時之間心頭沒有答案,但體內的血液卻莫名激動地流竄,好似在叫嚣着一個她目前還沒勇氣面對的答案。
「我該去上班了。」見她不語,陸銘松心想或許她需要獨處,遂也不再打擾她,起身準備離去,但卻在離開之前喊了她一聲:「沛辰。」
「嗯?」她霍地由怔忡間轉醒,茫然地睐了他一眼。
「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嗎?」陸銘松無法猜測她的想法,不甚确定地問道。
「嗯。」既然己經放下,當不成情人一樣可以是朋友。
他踟蹰的再問:「那,曉蕙也是嗎?」
他知道曉蕙一直對她心存愧疚,經常躲在房裏偷哭,畢竟她倆曾是情同姊妹的姊妹淘。
曉蕙嗎?想起她每每做錯事被修女責罵,那雙既無辜又哭紅的雙眼,鞏沛辰的心軟了,緩緩扯開一抹淺笑。
「嗯!」
「謝謝你!我回去要趕快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她一定會很開心!」陸銘松開心的又叫又跳,邊向她揮手,邊往步道的另一頭離去。
看着他逐漸消失的背影,她的笑容緩緩在嘴角斂去。
她的轉變……真的是因為顏紹齊的關系嗎?
難不成……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他了?!
鞏沛辰這天的工作效率差透了!
可能是被陸銘松早上說的那番話給「卡」到,她這一整天下來腦子裏思索的全是顏紹齊、顏紹齊、顏紹齊,更可怕的是,每個來到店裏的客人,似乎都長有一張顏紹齊的臉,差點沒讓她抓狂。
她當然知道那只是她的幻覺,所以她到洗手間沖了沖臉後,情況稍有改善,客人的臉回複「正常」了,但她的心情卻越來越浮躁。
「辰姊,你今天不太對喔!」阿浩注意她一天了,忍不住多嘴地問了句:「你和什麽人有約嗎?」
「什麽?」她甩了甩頭,将飄離的神智拉回。「我哪有跟人約?」
「沒有的話,你為什麽三不五時就看向店外,像在等什麽人一樣?」她的樣子像是人在心不在,恍恍惚惚的耶!
她在等什麽人?
她怔忡,情緒DOWN了下來。
難道她無意識地在期待顏紹齊的出現嗎?他不是天天都會到店裏來晃晃嗎?即使和她說不上半句話,他還是會風雨無阻的來啊!
但今天沒有,他并沒有出現。
他……終于知難而退了嗎?
這個可能令她心髒一揪,一顆心沒來由的吊在半空中,惶惶難安。
好不容易捱到黃昏,她再也沒辦法在店裏繼續待下去了,遂将店交給阿浩,自己騎着小摺回家。
小摺漂亮地停在社區大廳前,她跳下車,将小摺牽上大廳前的斜坡進入大廳,和警衛點了下頭示意,她慣性地牽着小摺走向自己所居住的樓區。
顏紹齊不曉得下班了沒?
她在這個時候回來,會不會又在電梯間和他偶遇?
如果不小心遇上了,那她該跟他說些什麽?
在大廳到居住樓區之間那段短短的路程裏,她不由自主地胡亂猜想了起來。
在樓下的電梯門口站定,她終于沮喪地發現自己這些有的沒的想法只代表一件事——她想他,只因他一天沒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底下,她竟開始沒道理地思念他了。
淺嘆一口,她伸手欲按下電梯鍵,沒想到眼前的電梯大門卻突然打開,她擡頭和正欲走出電梯的人視線交會,兩人不約而同地怔住。
不是吧?會不會巧合到太可怕了點?
她才想着搞不好會遇見他,還真的就讓她遇上了?!
鞏沛辰錯愕地瞠大雙眸,一時之間有絲恍惚。
顏紹齊也同樣愣住,直到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他才猛然回神。
「啊你是擋在電梯門口幹麽咧?」他身後的歐巴桑推了推他,冷不防将他往鞏沛辰的面前推近。
「呃……」顏紹齊在差點撞到她時頓住,回過頭睐了身後一眼,有點尴尬地搔搔後腦。
「不好意思,那我媽。」
鞏沛辰眨了眨眼,身體主動往側身後的人走出電梯,并好奇地看了那兩女一男一眼,其中一個女人手上還抱着一個小男孩,男孩眨巴着眼直盯着她。
「你認識喔?」吳霜霜探過頭來,頗富興味地盯着鞏沛辰,主動熱絡地向她打招呼。「你好你好,我是阿齊的媽媽啦!」
「……伯母好。」鞏沛辰趕忙向吳霜霜點了下頭。
「哇!美女耶~~」
另一道女音響起,将鞏沛辰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大哥,你女朋友喔?」顏美荷擠到顏紹齊身邊,彎起眼眉,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臂。
鞏沛辰聞言,莫名地感到臉上微燙,無措地将落在頰側的發塞到耳後。
「蝦咪?金害喔!交了女朋友也不跟老媽說!」吳霜霜一聽可激動了,湊上前去上下打量着鞏沛辰。
「媽!」顏紹齊快昏了,凝着她頰上的紅暈,他的心口緊縮了下,背上也沁出冷汗。完了!她就己經不太理他了,現在老媽老妹又這樣,不曉得她會不會生氣?
「幹麽不好意思啦?交女朋友是好事啊!你看老媽多開心啊!」顏美荷将兒子交給身邊的老公,走上前自我介紹。「小姐你好,我是我哥的妹妹,我叫美荷。」
我哥的妹妹?還真有趣的介紹詞。
鞏沛辰好笑地觑了顏紹齊一眼,然後對美荷點頭淺笑。
「你有酒窩耶!好漂亮喔!」美荷眼尖地發現她頰上的酒窩,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呼。
「呃……」鞏沛辰不好意思地撫着臉頰,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們別吓她啦!」顏紹齊受不了了,忙将老媽和老妹拉開。
鞏沛辰不知所措地否認。「沒、沒的事。」
「哪烏啦?讓我多跟她講兩句……」吳霜霜對她好奇死了,将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回頭,仿佛恨不得看穿她的靈魂。
「好了好了!美荷,你先帶媽去吃飯啦!」顏紹齊惱了,推着妹妹要她帶老媽先行離開
美荷來過這裏,約莫知道這附近有哪些飯館,交給美荷沒問題的。
「什麽我們先去吃?不然這位小姐也一起來啊,大家一起吃飯比較熱鬧嘛!」好不容易看到兒子的未來出現曙光,吳霜霜哪甘願就這樣離開?不忘邀約鞏沛辰同行。
鞏沛辰吓一跳,無措地咬了咬下唇。
「你們先去啦!我……」顏紹齊當然也想她一起去,但他和她之間還有事沒解決。「我跟她還有點事要處理,等處理完我再去找你們。」
鞏沛辰僵了僵,而美荷和老公對看一眼,便一個抱起小孩,一個架着吳霜霜往大廳走去
「欸!我還想跟那位小姐多說點話——」吳霜霜被架走時還不忘嚷嚷着,不消多時便聽不見聲音了。
電梯間裏短暫的靜默了下,鞏沛辰低着頭,她的心狂跳着,一雙手緊握着小摺的龍頭,沒想到他的掌竟覆上她握住龍頭的小手,令她心口猛然一提——
「上去好嗎?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你媽跟你妹來探望你?」跟着他來到他家,她在沙發上坐定,感覺似乎要說點什麽才是,于是便拿他的家人開場。
「是,也不是。」他進屋後便走往廚房,貼心地沖泡着上回她誇贊口感不錯的咖啡。
「什麽叫是,也不是?」她不是很明白地問。
「我妹是幫我把車送到臺北來,我媽則是愛跟,吵着要來,所以我妹才把全家大小全帶到這兒來了。」他讪笑,在等待水煮開的時間裏倚着流理臺,隔着開放式的空間望向坐在客廳的她。
「你家人……很熱情。」她被他瞧得有點害羞,低下頭瞪着自己的腳趾,神情侷促。
「他們老是這樣,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水很快就開了,他小心地将水倒入裝好濾紙和咖啡粉的咖啡壺裏,香濃的咖啡味立即瀰漫在三十多坪的空間裏。
「好香。」她輕嘆,不明白他那雙大男人的手怎能沖泡出那般香濃的滋味。「你怎麽學會煮咖啡的?」
「以前唸書時跟一些學弟妹弄了個咖啡社,自己當社長總不能什麽都不會,所以就到學校附近的咖啡館學煮咖啡。」他小心地把濾紙移開,拿起咖啡壺,緩緩地将香濃的咖啡倒入咖啡杯裏。
「聽起來你的學生時代挺忙的喔。」雖然有點緊張,但她仍忍不住輕笑出聲。
「是啊!人家不是說大學是由你玩四年,我這樣才不算浪費了四年的大學生活啊。」他跟着笑了笑。
「我沒有唸大學。」她突然好生羨慕他有那麽豐富的人生,由于孤兒院裏的資源不足,所以她并沒有能力繼續升學,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藉此減輕院裏的負擔。
「那你不就很早就出來工作了?」他把咖啡端到客廳的矮幾上,心疼地睐了她一眼。
「嗯。」她沒有很高的學歷,也是她自慚形穢的理由之一,反正對于她的出身,她就是有股說不出的自卑感。
如同上次請她喝咖啡一樣,他輕柔地将咖啡遞到她面前,附上鮮奶和糖,用手勢示意她自己來。
「現在靠的是經歷,學歷根本不算什麽,你根本不需要在乎那個。」在社會上打滾久了、看多了,學歷也只不過是張文憑罷了,他不認為那代表什麽絕對的意義。「況且你現在自己當老板娘,根本沒有人會去問你的學歷,你有什麽好在意的?」
被他這麽一說,鞏沛辰突然發現凡事都那麽在乎的自己似乎有點蠢。
他說得沒錯,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學經歷,每個人看到她都喚她一聲老板娘,她又何須為了那莫須有的問題來困住自己?
「唔……你這麽說好像也有道理。」她受教地點點頭,在咖啡裏加入适量的鮮奶和糖,學他端起咖啡聞嗅了下,滿足地勾起嘴角。「你當年學得很不錯,真的好香喔!」
「謝謝誇獎。」他輕笑,發現她嘴上沾了一圈鮮奶,不假思索地伸手為她拭去。
一個簡單的動作霎時令兩人同時僵住,四只眼直直地瞪着對方,然後像約好了似的各自撇開臉,一個赧紅了臉,一個耳根脹紅,氣氛好不尴尬。
「那個……」他用眼角偷觑着她,她羞紅的臉好漂亮,害他心頭小鹿亂撞了下。「你最近很忙嗎?我都遇不到你。」
「是、是有點忙……」她心虛不己,一顆頭垂得只差沒埋進胸口裏。
「那就好。」他頓時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