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驚鴻一瞥
六月驕陽如火,玻璃幕牆折射出刺眼的光。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裏,卻是涼意陣陣。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一雙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快速而沉穩地前進着,後面,幾雙大小不一形态各異的皮鞋跟着。
一個中年發福的男人邊走,邊對最前面的年輕人恭敬地說:“華總,今天我們相談甚歡,不如晚上一起去夜色放松一下?”
年輕人停下轉身,目光巧妙地避開對面扣了個西瓜似的肥碩的肚子,落在那人粘了米粒大小煙灰的煙灰色西裝上,微微蹙眉,爾後清清朗朗地說:“不勞您招待了,我接下來還要視察商場,至于合作案——”
中年男人的心立刻高高懸起。
“我們公司還要再做研讨。”年輕人丢下一句不置可否的話,大步離去。
留下身後幾個中年男人面面相觑。
走出大樓後,一個年輕人問:“華總,董事長要求我們此行拿下這個合作案,您——”為什麽要拒絕。
“這是談判技巧。”男人聲音依舊清朗如清風明月,帶着俯瞰同類的自信與傲然。
天街購物廣場,一運動服裝品牌店裏,巨大的液晶電視上正在直播女子跆拳道全國錦标賽,解說員激動地說:“華绮夢又擊中了對方!漂亮!……真不愧是冠軍種子選手!”
“哦也!漂亮。”售貨員們也顧不得賣衣服,擊掌相慶。
兩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先後停下腳步,前面的那個眉眼精致如畫中人。
後面的男人,林挺微微皺眉:“華總,是不是覺得員工太過懶散了?”
前面的男人不語,走進店裏。林挺連忙跟上。
售貨員懶怠地說:“你好,歡迎——”“光臨”兩個字被噎在嗓子裏,整個人瞬間來了精神,像是餓了很久的貓看到了魚,盯着男人那張令春花秋月失色的臉,結結巴巴地說,“你,歡迎,光臨。”
“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另一個售貨員也像蜜蜂看到鮮花,飛了過來。
男人略帶嫌棄地後退了一步,聲音卻出奇地溫和:“不必,我自己看就好。”
林挺替這幾個售貨員尴尬了一陣,他的老板兼好友,柳韶華,可是江城大名鼎鼎的人物,且不說他柳江集團董事長之子、集團繼承人之一的身份,僅那張臉,都不知讓多少少女腐女宅女一見傾心。如今江城還流傳着這樣兩句話,“得見韶華,不負流年”,“一見韶華誤終身”,韶華顏值之高,可見一斑。
柳韶華這樣一個人,怎麽會看得上這些路邊的草,更別說他還有重度潔癖,最不喜別人靠近。
“啊——不可能。”不等林挺說什麽保持距離的話,售貨員們尖叫着直奔電視機前。
“不可能!”
“夢夢怎麽會輸!”
“金剛芭比怎麽會被KO!”
“華绮夢,你起來呀!”
……
柳韶華的目光随着衆人落到電視機屏幕上,一個豔若牡丹的女人正支撐着膝蓋艱難地站起來,寬松的跆拳道服難掩其絕妙身材,黑腰帶與她墨玉般的眸子交相輝映,迸射出狠厲的光。
柳韶華微微震撼,他很少見如此狠的目光,更遑論從一個女人眼裏看到。
見柳韶華似乎回不過神來,林挺輕聲叫:“華總?”
柳韶華略顯尴尬,他竟然看一個女人看呆了,還被林挺發現了,輕咳一聲說:“這些員工這個月獎金全部扣除。”
“好,我記下了。”
“還有,跟那個女選手談合作,代言我們新一代運動健身器械。”
林挺微微驚訝:“可是,她還不一定能得冠軍呢!四晉二都那麽艱難了,冠軍恐怕就更懸了。”
“那又怎麽樣?”
柳韶華丢下一句反問,離開。
林挺聳聳肩:“也是,不得冠軍又怎麽樣,反正夠漂亮夠火爆。”
號稱“金剛芭比”的華绮夢确實很美,也很紅,然而,沒有人知道這背後意味着什麽——
錦标賽後臺,媒體蜂擁而至,采訪華绮夢。
“夢夢,這一輪險勝,你對奪冠還有多大信心?”
“夢夢今天發揮失常嗎?不是說任何選手都不是你的對手嗎?”
……
華绮夢面色不自然地潮紅,嘴唇卻蒼白得如同她身上的跆拳道服,她拳頭緊握,手上青筋暴起,對着話筒,說出的話微啞而铿锵:“确實沒有人有資格做我的對手,但卻有人有資格做我的敵人,你知道人最大的敵人是誰嗎?”
記者張口就來:“是自己。”
華绮夢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輕輕搖頭:“錯!是自己身邊錯信的人。”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嘩然:“夢夢,你什麽意思?”
“夢夢是說身邊有人對你做了手腳嗎?”
“比賽有什麽內幕嗎?”
……#####這是一篇可能不受歡迎的小說,我卻不得不寫。我為自己發聲,為女權發聲,相信女性朋友們能在這本書裏看到自己。
002誰是卧底
記者們發了瘋似地往前擠,華绮夢被推搡了幾把,踉跄地後退了幾步。
“讓讓,讓讓。采訪時間已經到了。”
李芸推開衆人,将華绮夢拉出包圍,匆匆拐進一間休息室裏。
華绮夢像是得了軟骨病,一下子跌到在沙發上,神情萎靡。
李芸擔憂地問:“夢夢,你說那話什麽意思?是誰對你做了什麽嗎?”
華绮夢閉目不語,眼前閃現上場前的一幕。
教練端着一杯水笑盈盈地走來:“來,夢夢,喝點水。”
華绮夢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皺眉:“這水怎麽這麽澀啊!”
教練目光躲閃:“這是淡鹽水。”
“夢夢?”李芸打斷了華绮夢的思考。
“嗯?”華绮夢微怔,随口淡漠地解釋說,“沒有誰,是我自己狀态不好。”她沒有證據,也不太确定,還是先不要說了。
李芸挽着華绮夢的胳膊說:“要不我們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華绮夢頹然說:“你先去吃飯吧,我睡一會就好了。”
李芸拉起華绮夢:“走啦,你可是打不倒的金剛芭比,怎麽能在這裏頹廢,我們出去逛逛街。”
華绮夢懶洋洋地說:“什麽鬼金剛芭比,別取笑我了。逛街有什麽好的,我懶得去。”
“明天又不比賽,放松一下啦。走嘛~”
“好吧,好吧。”華绮夢心煩氣躁地起身,“出去走走也好,在窩在比賽村我身上都要長蘑菇了。”
兩個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家酒吧。
“夜色!”華绮夢歪着腦袋看着門牌上的字,“這酒吧名字起得好俗。”
李芸吐舌:“俗?你知足吧,比起什麽金碧輝煌,皇家至尊,不知道雅了多少倍!不過這裏是酒吧,你還要比賽,我們走吧。”
華绮夢原本不想去,聽李芸這麽說,反而生氣一種叛逆心理:“比賽?那又怎麽樣!走!”率先進入了酒吧。
她走在前,沒有看到李芸臉上得逞的笑意。
李芸笑嘻嘻地說:“夢夢,你不要喝酒。不過,我要喝一杯,來都來了嘛。”揚聲叫道,“帥哥,來杯酒。”
配飾發型都很浮誇的調酒師說:“美眉要什麽酒?”
李芸一愣:“不知道,你随便給吧。”
周圍隐隐有笑聲傳來,顯然是笑李芸土包子,幼稚,連酒都不知道。
華绮夢挑眉掃了幾人一眼,衆人或震撼于她的美貌,或攝于她的氣勢,周圍竟然立刻安靜下來。
李芸看得隐隐酸楚,心中又有暗恨生:永遠是這樣,在華绮夢身邊,她就是一只醜小鴨,永遠的陪襯物。
華绮夢帥氣地打了一個響指:“百威,兩杯。”
李芸面露詫異:“你也要喝?你不能喝!”
“沒事,”華绮夢大手一揮,“就一杯,我明天又不比賽。”
服務員把酒送上來,華绮夢伸手去拿,李芸以手覆蓋住酒杯:“夢夢,你不能喝。”
在華绮夢看不到的角度,一粒白藥片迅速沉下去,溶解了,只餘一些泡沫在逐漸消散。
華绮夢笑着縮回手,輕輕一點李芸的肩:“好吧,小管家婆,我不喝就是了。”
李芸臉上的表情僵住,手都不知道該怎麽縮回去。
華绮夢輕嘆一聲,拿走李芸的手:“芸芸啊,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就是我不開心而已。好,我不喝了,你喝吧。”還拿着那杯被下了藥的酒往李芸手裏塞,“我們去那邊坐。”
李芸讪讪地說:“我,我也喝不下那麽多酒。”
華绮夢不以為意地說:“那就不喝了,大不了浪費一杯酒嘛。”
“好可惜哦。”李芸臉上再次浮起笑意,“夢夢,反正你明天也不比賽,就喝一杯吧。”
李芸的演技并不好,只是她跟華绮夢是摯友,華绮夢對她毫不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