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姨——，我跟着韶華這麽叫沒錯吧！我不覺得我剛才的話有什麽不對的！韶華不是拿倩倩做妹妹嗎？我不該拿她做妹妹嗎？”

“你閉嘴——”薛倩倩情緒激動地直拍床板，“你滾開！滾開！”

馮姨看到門外閃過的黑色人影，臉上蓋上一層憨厚老實和可憐巴交：“華小姐，倩倩病着呢，你怎麽能這麽刺激她！”

“這也不能說？”華绮夢背對着門，冷笑着說，“好吧，我不會說話！那不如我給倩倩妹妹削個蘋果吧。”從果籃裏拿出蘋果，拔出水果刀，唰唰唰插了幾刀，汁水飛濺。

薛倩倩吓得失聲尖叫：“啊——救命啊！”

馮姨也厲聲呵斥：“華绮夢！你這是做什麽，要殺人嗎？”

而華绮夢，面色如常地削着蘋果，一片片果皮掉下去，露出白嫩的果肉，然後懵懵懂懂地問：“殺人？有人要殺人嗎？快報警啊！”

徑自掏出手機：“不如我幫你們打電話吧。”

“怎麽回事？”柳韶華在門口看了會，才出聲。

薛倩倩看到柳韶華，頓時哭出聲來：“韶華哥哥，嗚嗚——我怕！”

馮姨氣呼呼地別過頭，胸膛起伏，似乎被氣狠了：“韶華，你趕緊走吧，不然有些人不樂意了，提着刀殺上門來，我和倩倩哪裏還有活路。”

柳韶華的目光落在華绮夢身上，而華绮夢，揚起一個無害的笑：“韶華，我給倩倩削蘋果呢。”

薛倩倩立馬告狀：“不是！韶華哥哥，她要拿刀殺我！”

馮姨也冷言冷語地說：“一言不合就拔刀子，華小姐這樣特別的客人，我們招待不起。”

“啪！”華绮夢将水果刀拍在桌子上，陰笑着看着馮姨，“我們曾經一言不合過嗎？我怎麽不知道！不是說有人要殺人嗎？趕緊報警啊！柳韶華又不是警察，叫他來能斷請官司嗎？”

“你——”馮姨一噎，說不出話來。

柳韶華握住華绮夢的手：“夢夢，別生氣了，馮姨就是擔心女兒。”

華绮夢白了柳韶華一眼，“咔嚓”咬了一口蘋果：“很甜，味道不錯。怎麽就沒人要吃呢！沒人吃不如你吃光吧。”将咬過一口的蘋果遞給柳韶華。

柳韶華一陣陣頭疼，他最不耐煩處理親人之間的争端，也只好接過之後咬了一口，耐着性子說：“倩倩不怕，夢夢要給你削蘋果吃，看！哥哥也在吃。”

薛倩倩開心地笑了，拍着手說：“我要吃，我要吃。”

柳韶華從自己手裏的蘋果上随便削了幾塊果肉給薛倩倩，又對馮姨說：“馮姨，夢夢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吓到您了？”

馮姨連忙擺手：“那倒沒有，我就是怕吓到孩子，她最近膽子那麽小。”

柳韶華對着薛倩倩又是一陣好言安撫，華绮夢看得無聊，起身走出去。

華绮夢就在走廊的盡頭看風景。

柳韶華走過來，站在她身後：“夢夢，倩倩她真病了，你不要再吓唬她了。”

華绮夢沒有回頭，拳頭緊攥，青筋暴起：“你覺得我是來欺負她的？”#####

095鬧別扭

柳韶華無奈：“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華绮夢冷冷地回頭，“不如你先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麽我打電話你不接吧！因為沒有接到，沒有聽到手機響是吧？”

“可是你手機為什麽不響？你的手機從來沒有靜音過，哪怕是開會的時候，也只是交給助理給你守着，現在為了薛倩倩，你都會把手機調靜音了，那我算什麽！”

從袖子裏掏出一支錄音筆，咬牙切齒地說：“你知道病房裏發生了什麽嗎？你不問青紅皂白就認定是我欺負她們，她們真有那麽好欺負嗎？還是你覺得我就是一個嚣張跋扈的笨蛋！”

“啪！”一聲将筆摔在地板上，華绮夢狠狠地撞了一下柳韶華，噠噠地離去。

柳韶華沒有追，撿起地上的筆來，神色莫名。

華绮夢很失望很失落，快要哭了，自從跟柳韶華在一起，還沒受過這樣的冷落，他竟然直接不理她。

她都生氣要走了，他竟然不挽留。

走出醫院大廳後，華绮夢只覺得滿臉冰冷，一摸，是淚水！

華绮夢胡亂地抹了把淚，走進寒冬裏。

柳江集團總部，柳韶華坐在辦公室裏，錄音筆裏一遍遍放着馮姨說的話：“我拿他跟親兒子沒什麽區別。現在看到他的女朋友，竟然有一種做了婆婆的感覺。”

往日慈祥的聲音，這會兒聽起來分外刺耳。

聽得久了，煩躁了，柳韶華關掉錄音筆，走到窗前站着。

窗外燈火明滅，窗內神思飛揚。

不知道馮姨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直以來，他都懷疑是薛倩倩在作妖，她迷戀自己，以至于不擇手段。現在看來，馮姨對薛倩倩的做法并非極力反對，甚至，是支持的。

知女莫若母，薛倩倩對自己執念已深，肯定不是短時間形成的，馮姨她真的不知道嗎？她如果勸誡着女兒點，事情也不至于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吧。

或者，馮姨跟薛倩倩一樣，覺得以他跟薛倩倩一起長大的情分，就該娶了她？又或者，更糟糕，馮姨她挾恩自持，以為養育過自己一段時間，就可以要求自己做這做那？

恩？柳韶華冷笑，像華绮夢說的，她不過柳家傭人，拿柳家的工資為柳家做事，何恩之有？這些年他錦衣玉食地供着她們，何嘗薄情寡義過！

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他對她們幾乎有求必應，才養大了她們的胃口？

柳韶華想着，眉宇間凝結了霜雪。他是溫潤和善，但不代表他任人欺瞞耍弄，馮姨，他或許該好好調查一下她了。

冬日的夜裏，北風呼呼地刮。江南的城市裏，多得是沒有落葉的常綠闊葉林，可即便是這樣，亦不能減輕冬日寒風裏的蕭索。已經很晚了，路上汽車不多，道路安靜得像是被冰封了一樣。人去樓空的大廈，還亮着它霓虹外衣，可惜無論多絢爛的顏色，都不能改變它的冷清孤寂。

柳韶華的心，跟這景致一樣，是無論如何都暖不熱的。

他沒有去找華绮夢，這會兒他正心煩意亂，夢夢又是個急躁脾氣，他怕自己說話會情緒化，惡言惡語不小心傷了心愛的人。

柳韶華直接回到別墅，走進客廳。以前的客廳裏，總是會亮着一盞昏黃的地燈，是他等她，或者她等他！而今夜，黑漆漆一團，分不清是虛空還是實有。

借着手機的光打開燈，柳韶華看着空蕩蕩的屋子，一如既往的布局，因為少了一個人，就像缺了全世界一樣難受。

煩悶，想喝酒。

柳韶華去配房拿出一瓶紅酒，一只紅酒杯，坐在沙發上準備打開瓶蓋。慘白的燈光照在酒瓶上，在大理石茶幾上暈染出嫣紅似血的印記，一如他滴血的心。

“就拿一個杯子，是打算瞞着我吃獨食嗎？”一聲清麗的女聲從樓上傳來。

柳韶華猛地起身，就看到華绮夢穿着老虎外形的睡衣，打着哈欠站在樓梯上。他眼裏瞬間亮起灼人的神彩，就像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中，突然出現了啓明星。

“啊~”華绮夢嘟嘟嘴，嬌憨地說，“你吵醒我了。”

柳韶華微笑不語，心中滿滿的，暖暖的，像是——被陽春三月的春風拂過。

真好，夢夢。你在！真好！

“無趣！”華绮夢蹬蹬下樓，“我好像忘了給你留燈了，你沒磕一頭包出來？”

柳韶華笑着上前，在樓梯口抱住華绮夢，将頭枕在她肩上：“夢夢，我很累。”

他還從來沒有這麽脆弱疲憊過，至少沒有在華绮夢面前這麽坦然地露怯過。他這般蜷縮在她懷裏，像只無家可歸剛剛淋了雨的大金毛，可憐兮兮的樣子，激發了華绮夢的母性，她就算有再多的怨氣，這會兒也不想怪他了。

華绮夢閉上眼睛：“是因為我嗎？”

“不是。”

“我也很累，是因為你。”華绮夢托着柳韶華的頭，嫌棄地說，“這麽重的腦袋壓在我身上，累死了。”

柳韶華擡起頭，依舊抱着華绮夢，貪戀地說：“好夢夢，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華绮夢輕哼：“我才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你。過來，我們好好掰扯掰扯這件事。”

柳韶華酒也不喝了，擁着華绮夢去了卧室：“好，都聽老婆的。”

“死樣，誰是你老婆，淨占我便宜。”

然而，卧室裏沒有他想象的旖旎與浪漫，只有一個鍵盤，一個嶄新的搓衣板放在地上。

柳韶華彎腰去撿：“我該請個家政阿姨來。”

華绮夢踩住搓衣板的尾巴不讓他拿：“你做什麽？”

“收拾家務啊！”柳韶華輕言軟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