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麽還想用媽媽的消息控制我?馮姨啊,您想得太多了,孝悌之道真跟我沒什麽關系。我就是個很現實的商人,一方是從未謀面的媽媽,一方是摯愛的妻子,還懷着身孕。商人重利,馮姨啊,您告訴我一個精明的商人該怎麽選?”
馮鈴還有些不甘心:“你也要為人父了,不知道自己媽媽的事情,不覺得很遺憾嗎?”
“遺憾?”柳韶華點頭,“遺憾啊。可是誰的人生沒點遺憾呢,已經有了一個無法彌補的憾事,更要懂得珍惜眼前人,不是嗎?”
後面的話她根本沒有聽進去,馮姨在聽到那句“誰的人生沒點遺憾時”已經雙目赤紅,狀若癫狂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淚:“哈哈,哈哈。誰的人生沒點遺憾,哈哈,說得實在太好了,真不愧是親父子。誰的人生沒點遺憾……”
柳韶華微微眯眼,他抓住了“親父子”那個詞,馮鈴與爸爸之間還有恩怨?他竟然絲毫不知,過去對馮姨的調查也對此也未提只言片語。
周圍的人聞聲紛紛側頭,柳韶華很不幸跟馮姨一樣成了衆人目光的集聚地。
“請自便!”柳韶華拂袖離去。
馮姨這才鎮定下來,看着柳韶華的背影,喊道:“她還活着。”
柳韶華身子猛地一頓,停在原地,然後又擡腿繼續向前。
馮姨踉踉跄跄地追出去,張開胳膊攔在柳韶華前面。
柳韶華只瞟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目光,這個蓬頭散發的瘋婦人,他竟然曾經拿她當媽媽待過。他的媽媽,一定不是這樣的。
馮姨早已不再顧及別人的看法:“韶華,她還活着,現在的處境并不好。”
柳韶華繞開馮姨,繼續往前走。
馮姨又追上去:“當年先生的妻子知道了小夫人的事情,逼她離開。她拿你做威脅,小夫人沒有辦法,詐死離開,就為了你能進柳家。”
柳韶華微微眯眼,威脅地說:“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除非有人拿命去賭的。”
馮姨哭着說:“我不拿命跟你賭,韶華,你相信我不敢賭上自己的命。我的命還要用來照顧我的女兒呢。我女兒的一生已經快被毀完了,我要照顧她。我還希望她能幸福地過正常人的日子,我害怕這次抄襲會徹底毀了她。”
要提要求了?柳韶華擰眉:“所以,你也想要傾頹的創作權歸薛倩倩?可笑,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搶不來的。”走了幾步又說,“我和夢夢也絕不會放手。”
然後大步流星地離去。
馮姨對着他的背影喊:“如果你來找我,我還是會告訴你。”
柳韶華身形未變,仿若未聞。
華绮夢在院子裏散步,她的身形明顯臃腫了,從寶寶三個月到現在,她胖了二十斤,臉上肉肉的,身上也圓圓的,加上肚子裏帶了個球,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像個企鵝。
柳韶華緩步走進別墅,就看到一只企鵝在自家院子裏晃悠,這情景與往日無異,只是今日他的心中,最先浮出的不是暖意是糾結。雖然在馮姨面前表現得很堅定,絲毫不會受騙的樣子,其實他是動心了的,他還是很想知道自己媽媽的事情,這是他未懂事之前就深埋下的執念。尤其當馮鈴說媽媽還活着時,他雖然知道那十有八九是假的,還是克制不住心動了。
誰的人生沒有遺憾不過是混賬話,遺憾這種東西,能不要就不要吧。如果,他只是說如果,媽媽真的還活着,真的過得很辛苦很不如意,而他得到了消息卻不去找她。他,他一定無法原諒那樣的自己。
可是,再看看那個在院子裏搖搖晃晃走路的女人,她原本身材健美,健步如飛,如今臃腫笨拙,還不是因為懷着他的孩子。他又怎麽能為了自己的事情,讓她受那麽大的委屈;夢夢可是他的老婆,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又怎麽可以親自辜負她。#####
137寸寸柔腸對春情
無人知他心中苦楚,因為他不會說的。
華绮夢一轉身,就看到柳韶華站在不遠處,“深情”地看着自己,頓時笑逐顏開,加快速度朝柳韶華走去,甜甜地叫着:“老公,你回來了。”
柳韶華吓得疾聲喊:“慢點,慢點。”
華绮夢拍着肚皮說:“我走得不快,這速度小老虎剛好喜歡。不信你看。”拉着柳韶華的手覆在肚皮上。
“咚咚”,是小老虎在練拳踢腿。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像小錘頭捶在手心,也捶在自己心上。這樣的溝通已經有很多回,每一次都像第一次一樣感動得心都酥軟了。
享受完這感動後,柳韶華才一臉擔憂地說:“小老虎一定不舒服,跟你抗議呢。”輕撫她的肚皮,“小老虎乖乖,不怕,爸爸在。”
似是感覺到爸爸的撫慰,小老虎逐漸安靜下來。
呦呵!這個臭小子,她千辛萬苦懷着他,他卻那麽聽他爸的。華绮夢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賭氣似的又拍拍肚皮:“寶貝,來跟爸爸打招呼啊。”
她的肚皮又跳起舞了。
柳韶華連忙抱住華绮夢:“老婆大人,小老虎的爸爸餓了,我們進去吃飯吧。”
一提到吃,華绮夢笑得那是一個傻白甜:“好啊,小老虎也餓了。我們今天晚上吃什麽啊!糖醋魚好不好?……”
轉移話題成功,恭喜小老虎成功逃離親媽的魔掌,雖然是暫時的。
柳韶華扶着華绮夢往回走,路不長,他們卻走了好久。他們邊走邊聊,他陪着她幻想兒子以後的樣子。她說,她們的兒子一定活潑好動,說不定像得了多動症一樣惹人嫌,到時候,她做慈母他做嚴父,不準讓她一個人做惡人;她說,如果兒子喜歡體育,就讓他從事體育,總之,兒子喜歡什麽行業就做什麽行業,不準當爹的把小老虎變成賺錢的機器。她還說……
華绮夢說了很多話,多數之前就說過,可她依舊不知厭煩,興致勃勃地暢想着寶寶的未來。柳韶華也不厭煩,耐心地陪着她幻想,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長成活潑機靈的孩童,後來又調皮搗蛋令人頭疼,等到他長成玉樹臨風的少年郎,卻正逢青春期叛逆,跟他爸爸每天争吵,再後來,他長成了成熟穩重的模樣,不再依賴他爸爸,他爸爸也不再說教他,他們之間只有表面上的和睦與客套,再無法交心。
柳韶華突然寒戰了一下,不,他不要與兒子每天争吵,更不要與兒子隔閡至他與爸爸如今這副模樣。他與爸爸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已經很遺憾了,他一定要與兒子建立親密無間、亦父亦友的父子關系,決不重蹈覆轍。
如果,他真的為了自己的媽媽,傷害了小老虎的媽媽,小老虎一定不會原諒他吧。
柳韶華就這此刻下定了決心,他的遺憾就讓它繼續存在吧,他要小老虎的媽媽和小老虎的人生沒有遺憾。
“柳老三,自從懷了小老虎,我特別愛吃魚,可是,我不會——”華绮夢糯糯地說。
柳韶華忙接過話:“沒關系,我給你剔魚刺。”
兩人相扶持走進客廳,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在地上畫出“人”形的影子。
茶足飯飽後,柳韶華與華绮夢在別墅區溜達消食。正是春光無限的時節,即便是夜裏,也處處春意盎然。園區的曲折小徑上,種着不知名的花,朦胧的燈光下連樣子都看不清,香氣卻清晰無礙地傳來,沁人心脾,所有的躁動在這一瞬間平息,只餘深情。
置身這樣美麗的夜景中,便是粗枝大葉如華绮夢,也生出寸寸柔腸。她靜立在海棠花樹旁,擡眸看着柳韶華,笑着說:“好美啊,看不夠,聞不夠。”
柳韶華握住她的手:“今年的還沒有謝,明年也還會有。”
“明年太遠了,白天你又太忙,明天晚上我們還來看,好嗎?”
柳韶華此刻心中也充滿了詩情畫意,明日昏黃的街燈下,他放下一身疲憊與案牍雜務,牽着孩子他媽,徐徐前行,那一瞬間,就是一輩子。
然而,還不待他幻想完浪漫的鏡頭,又聽華绮夢掰着手指說:“剛好我回去百度一下這些花能不能吃,怎麽吃,明天帶着小籃子來,偷偷采點回去。”
啊?柳韶華被雷得有些發暈,好在華绮夢時不時來這麽一遭,他才沒有驚訝到失态:“你要,摘這些花吃?”
“嗯!”華绮夢理所應當又鄭重其事地點頭,“花留不住,就吃到肚子裏,等它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就再也不分離了。”
柳韶華:……
他竟無言以對,好半天才想起劍走偏鋒,從別的方面反駁她的邏輯:“可是,這裏的花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