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機場。
姚駿的車一輛輛停下來。
方瀾右手拿着一塊布,裏面包着冰塊,正在敷臉。剛剛上車後,姚駿什麽也沒說,卸下手表,扇了她一巴掌。
她捂着臉想了一路,這比她預想的好多了。她是應該高興還是難受。
就是不知道姚駿來羅馬機場幹什麽?他已經帶了十幾個人了,難道還有人來。
正想着,司機下車了,“人到了。”
姚駿打下車窗。
方瀾連忙跟着看過去,看到遠遠的一行人過來,最前面,走着沐陽,她一瞬間差點驚呼出聲,還好右手給力,趕緊把冰塊毛巾塞到嘴裏,才止住她脫口而出的驚呼。
沐陽看到姚駿,提着一件行李就跑了過來,扶着車窗說,“找到汐韻了沒?”
“上來。”姚駿給他讓了地方。
車門一開,司機把沐陽的包拿走了,他一邊坐上來,一邊迫不及待地說,“哎呀我這裏都急死了,前幾天找不到汐韻,也找不到你,還好……”他合上車門一眼看到方瀾,頓時卡殼。
他沒想到會碰上方瀾,這個當了小三的罪魁禍首,也搞不清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他呵呵笑了笑,繼續對姚駿說,“……還好,還好你讓人去接我。我差點都聯系我以前的初中同學了,我記得有一個來了意大利留學。可這麽久沒見,也不好意思直接找人家。”
姚駿的車上了路,後面一排車跟上。原本一輛車坐兩個人過來,這次可是塞的滿滿的。
方瀾一直看着後面,數了數,有十多輛,那要小五十個人。姚駿這是瘋了,這樣大費周章來抓成汐韻。她不敢想,也許是抓她哥。
那要是等會,真的找到她哥的時候,她怎麽辦?站到誰的一邊?
這會,她覺得自己不太明智,不應該随便從家裏跑出來。
她的毛巾用力壓在臉上,想着至少把那腫的地方壓下去,要是讓她哥看到她挨了打……那總歸是她哥。
她哥不會不管她。
她往車門邊靠了靠,心裏越來越忐忑。
沐陽終于說完了廢話,看到她坐在門邊,心裏的鄙視終于壓不住,長得不錯,家裏也有錢。真是幹什麽不好,偏要當小三,就是賤!
他說,“方瀾怎麽也在,這是準備找到汐韻和她攤牌嗎?”
方瀾捂着臉看向他。
姚駿沒有在意語氣中的挖苦之意,說道,“汐韻在錫耶納附近。你旁邊有地圖,你拿出來看看。”
沐陽頭一低,找到地圖攤開來,看到上面已經畫了圈,不止有圈,還有路線,分好幾路,這顯然是準備好了等會圍堵的路線。
他說,“呦,這軍事地圖都準備上了。”他合上,冷冷看着方瀾,能和成汐韻關系好的,脾氣都差不多,涵養也都沒有開始修煉。
忍了這一會已經是人生極限。
“方瀾你怎麽在?”
這次直接越過姚駿,開問小三本人了。
方瀾把手上的毛巾拿下來,露出臉上的掌印,姚駿打的狠,臉頰骨的位置已經發青。
沐陽和沒看見一樣說,“大家明人不說暗話,你弄的那事情汐韻已經知道了,你怎麽還跟着?”
方瀾看着前面說,“我哥哥和她在一起。”
“什麽?”沐陽完全沒聽懂地問。
他看向姚駿。
姚駿皺着眉頭說,“汐韻和我吵了幾句嘴,然後自己開車跑了,遇上了方瀾的哥哥。”
“你哥不是結婚了嗎?”沐陽很蒙地看着方瀾,都忘了和她生氣,“不對,他來這裏訂婚。對,我想起來了!——可他怎麽遇上的汐韻?”
方瀾說,“那我也不知道,就知道他倆在一起,現在我家也在找,姚駿……嗯,他這裏也在找。”
沐陽聽她說到姚駿,透着一種不同尋常的語氣,好像倆人之間千真萬确有着什麽,聽着就覺反胃。當然,這倆人應該是千真萬确有着什麽的。他這樣一想,更反胃了。
可他還沒吐。
姚駿就又不舒服了,讓司機停車。
車在高速旁停了長長的一排,遠處一米多高的草随風起舞。大家都跑過來關心老板怎麽了。
沐陽跳下車,姚駿跟在他後面下來,對遠處人擡手示意大家別靠近,然後他蹲在地上,吐了個昏天黑地。
沐陽退後兩步,厭惡地看着,咦,別是在外面亂玩惹了什麽病吧?
司機拿着水下來,遞給姚駿。
姚駿漱了口。
蹲在那裏,手裏的半瓶水,臉前頭一堆污物,他真是……放着好日子不過,這是窮折騰什麽。
司機擡手把他扶了起來。沐陽也來幫忙。幫好朋友鳴不平,罵兩句他還是解恨的,可因為知道姚駿不能是真的有什麽病。估計是中暑了。
他說,“怎麽我這坐長途飛機的沒吐,你倒給先吐了。”
姚駿擡手,沒辦法說話。一張口他還想吐。
司機看他這樣,幫口道,“姚先生最近都沒有好好睡過覺,又來回的找成小姐,前天才從北邊開到最南邊。今天又要開回去……天這麽熱,吃不好睡不好。”
沐陽真誠地說,“所以說,男人沒事不要在外頭胡搞,你看官員戴錯一塊表都會被發現,抽錯一根煙都會被下臺。汐韻又不笨,你怎麽覺得可以騙過她。再說她又無父無母,就你一個親人,你說你,怎麽忍心這麽對她。”
姚駿轉身往車上去。
方瀾站在車旁,戰戰兢兢,一看他過來,她連忙鑽進了車裏。
沐陽隔着姚駿,指着她說,“你……”又一想,這麽頭疼的事情應該扔給她哥煩惱去。
司機說,“去醫院或者藥店看看吧?”
姚駿說,“開車。”
沐陽這才又看姚駿一眼,看他半閉着眼睛,左邊胳膊挨着方瀾,他冷哼了一聲,心想,想給他賣慘,他當沒看到。奸夫□□呗,以為誰沒見過世面,沒見過是怎麽滴。
車又上路了。
姚駿緩了緩,長長出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道,“沐陽,只要你幫我把汐韻勸回來,你的那家公司,我給你注資兩百萬。”
沐陽的心,一下火熱了起來。
方瀾面無表情看着外頭,心裏算,這麽多人過來,來往簽證,機票,還有住宿,再加上額外補貼的錢。姚駿的公司,今年有大半年準備白幹了。
現在做生意都難,姚駿做的還是傳統生意……她低下頭,有些事情一早就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好想的。
她現在都不在乎這些了,只希望,她哥別太生氣。
或者等會,她死活不下車,不見她哥最好。
沐陽的小心肝,一路上裝滿了憤慨,但是只是區區兩百萬,就把他攪合亂了。
兩百萬,辛辛苦苦職場攀爬,省吃儉用,多少年才能存下來。他那什麽破公司呀,給成汐韻包裝用的,可她又不讓包裝。就是個空殼公司,這說注資,可是變相給他錢。他有辦法,把那錢都變成自己的。
其實成汐韻和姚駿一起也好,至少他有錢。有錢可以讓人保證基本生活,也是好事……
于是他就在這樣糾結的心情中,變得安靜,變得不再看誰都不順眼,變得……一小時老好幾歲。
“前面就到了,就是那棟樓。”司機看着導航說。
後面三人都向前看去,非常一致的動作,看到一棟金碧輝煌的建築。
姚駿說,“會不會搞錯了?”
“應該不會。承平他們在門口等咱們,等等——”他指着遠處,“我看到他們了,那不是承平和小王。”
姚駿說,“開過去。”
沐陽伸着脖子看,忍不住看方瀾,“路易斯的畫能賣錢,你哥出門都住這種地方?他和汐韻一起為什麽?不會也想圖謀不軌吧,還是你和你哥約好的,他負責把汐韻騙走,你得到你想要的?”
方瀾連忙看了姚駿一眼,姚駿當沒聽見。但她對這種挑撥離間的話語忍無可忍,說道,“我不知道!”
車在路邊停下,沐陽連忙開車門下車,讓姚駿下去,他說,“我在車裏等着,等真的見到汐韻,我再去勸。”
姚駿沒理他,帶着人進去了。
沐陽鑽進車裏,看方瀾也不動,還把車門鎖了,他嗤笑道,“你看看你這點出息,你怕你哥?那怎麽不老實點。”
方瀾拿毛巾壓在臉上,催眠自己當他是空氣。
******
成汐韻從商場出來,身上穿着白色裁剪一流的連衣裙,帶着白色的寬沿太陽帽,黑色墨鏡。頭發新剪過,發梢露出的地方有點嬌俏。她手裏提着購物袋,韓蘊從後面出來,板着臉,一身新衣服帥慘了。擡手戴上墨鏡。
他開了車門,周圍看着,成汐韻把東西放進去,他過去給成汐韻開了車門,又周圍看了看,然後上了車,黑色的西裝的腰身,呈現着高定的剪裁有度。
為了追女朋友,有些人顯然下了血本。
成汐韻把帽子扔到後面,看着地圖問,“咱們現在就走,今晚是不是就可以住到羅馬?”
“嗯。”韓蘊單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往後倒車。
遠處一輪又大又圓的落日,紅彤彤挂在公路今天。
風吹着路邊的幹草。
韓蘊把車拐上高速,擡手過去,攬過成汐韻的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