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學年快結束時,區志華的來信中寫道:“一個人總容易被周圍的人所影響,一個宿舍四個人,一個人本來沒有考托福的打算,其他三個都準備考托福,這個人也就随大流去考着玩玩;一個人本來沒有考研的打算,可另外三個人從大二開始就着手準備了,也就不得不跟着把相關的書買來看看,這個人就是我,我就這麽被動地前進着。”
第三個學年,區志華來信說,現在追我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可親愛的你不在我身邊,我沒有擋箭牌,真煩!假期我要到‘四大’之一去實習,今年恐怕又難相見了。
陳功回信說,我再也不忍心成為你心理上向前邁進的障礙,過去的一切對一個沒有擁有未來能力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人生的每一階段都要有新的生活,當我們都能掌握了未來時,如果有緣,我們定會再次相逢。
第四學年,區志華來了最後一封信:“保研失敗了,輸給了卑鄙,親愛的,你說得對,我們遠遠沒有掌握未來。”
之後畢業即失業的襲擊又使他們中斷了聯系。
看着眼前這幸福的一對,陳功湧起了對區志華無限的思念。我的愛人,我沒有能力擁有你,但我仍然愛着你,如今你在哪裏?雖然沒有能力走近你,但知道你在何方,默默地關注你和祝福你,也是我莫大的幸福。
于是有一天,陳功終于按捺不住,第一次撥通了當年區志華留給陳功的在他們老家縣城的家裏的電話。陳功撥了電話,回答提示此號碼已改為多少多少,陳功不抱多大希望,又按指示撥了新號碼,沒想到電話仍舊是區志華家!他在電話中得知區志華這年畢業後沒有按原計劃讀研,目前在特區工作!工作單位她的家人沒有說清楚,一個勁地問陳功是哪位,陳功到底也沒有說清楚自己是哪位。
陳功想,我們居然如此之近,但我還有機會走近你嗎?我還要回到特區去,雖然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每當我走近你一步,都會讓我激動不已。
不久陳功接到了一個意外的傳呼,是文駿打來的。他現在也流落到這個城市來了,前不久他聯系了金權,從那裏知道了陳功的聯系方法。
第二天文駿就過來找陳功,可不巧,這天沈副總要派陳功去特區羅湖關口接個美國人。劉波說我幫你接待你朋友吧。陳功想,文駿找他也不可能有什麽大事,就這麽地吧。
沒想到這天接人很不順,回來時很晚了。劉波說,你朋友回去了,你這朋友是個在場面上混的人,不一會功夫就和我稱兄道弟了,中午路口小餐館可沒和他少喝,搞得我下午遲到了,被楊瘋狗記了次申戒。
後來陳功得知文駿是來向他借錢的,他不在,劉波給了他三百。這夥計,一向這德性,照道理你也給我陳功說一聲啊,哪有剛認識人家就管人家借錢的。
沒幾天文駿又回特區去了,這還是金權打傳呼來告訴他的。金權說,你看人家文駿,在珠三角跑一圈,最終還是鎖定特區,你也過來吧。現在金權和他女朋友錢芹在公司附近自己花錢租了二房一廳,文駿此次過去比當初好落腳多了。金權說:“你過來一起住也方便得很,上個月你過來還我錢,給我說了你那裏的惡心事,我真佩服你呆得下去。”
他倒是想殺回特區去,區志華也在那個城市了,特區對他就有着不同的意義了。只是盤纏還不夠,再殺向特區,就要在那裏紮下根來,那先得備齊充足的彈藥,可是一個月才那麽點薪水,剛剛才還了金權的錢,怎麽說也得等過完了年再說。
陳功對劉波說,明年,攢點錢後,再一起回特區吧。我們那個部門有幾個都離開了,沒幾個人願意在這裏幹長。
劉波說,這個事明年再說,我現在只盼着快點過年,我要帶吳英紅回老家。出來幾年了,帶個花姑娘回去,多有成就感。
時間過得真快,很快就到年底了,劉波準備着春節回家。春節只有幾天假,陳功不準備回去,而劉波準備把吳英紅以正式女朋友的身份帶回老家。雖然離放假還早,他已計劃好到時和吳英紅兩個都額外再請幾天假,在家好好過個春節。
這時劉波和吳英紅的戀情才基本在辦公室裏公開。可是,這時有人告訴劉波說,你知道吳英紅的底細嗎?你知道吳英紅是因為什麽才從生産線調到辦公室的嗎?
這時,吳英紅交上男朋友的消息和另一個秘密一起公開:吳英紅早就被陳瘋狗上了,被上了的吳英紅順理成章地從生産線上調到辦公室工作,吳英紅公開是陳瘋狗在行政部的手下,私底下是陳瘋狗的地下小老婆。
劉波發狂了,在辦公室裏他指着吳英紅問:
“你說,是還是不是?”
吳英紅無聲地流着眼淚,沒有辯解就代表默認。
但劉波不相信,劉波闖到陳瘋狗的桌前指着陳瘋狗咬牙切齒地說:
“畜生,你告訴我,你到底害了她沒有?”
陳瘋狗當即就喊保安把‘要造反’的人趕出去。劉波在人們拉扯和勸說中被架出了工廠,接着一連幾天不見蹤影,陳功也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打他傳呼他也不回。陳瘋狗此時已把辭退劉波的告示貼了出來。
幾天以後的一個晚上劉波回到住處,他告訴陳功:
“我要走了。”
“也好,你先殺回特區,反正過完年再熬幾個月我也要殺回去的。”
“不,我是要回老家了,已經在廣州買好了車票。”
“對,先回家過完年了再回來也不錯。”
“我回去了就不會再出來了。”劉波對陳功說,這幾年來,他确實厭倦了在外邊的生活,即使在老家沒有出路,在老家窮一點,他也準備呆在老家,再也不會出來了,也許當初一開始就不該出來。
陳功說,你不要因為一次戀愛受挫就這樣,天涯何處無芳草?
劉波說,不僅僅是因為吳英紅。在外邊心太苦了。他說,你知道嗎?以前我一直說要盡快和你一起殺回特區,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其實我最害怕找工作了,害怕過那種茫然的日子,害怕那種無望的等待,不知希望在哪裏,一天比一天絕望。“我已厭倦了漂泊在外的生活。”劉波最後說。
陳功知道這個人再也留不住了,兩個人就此告別,互道祝福。從此他們再也沒有聯系過。人的一輩子,有多少意想不到的相遇和離別啊,相遇是緣分,離別是無奈,離別後的我們不需要重逢,天各一方的我們從此各自都能夠過得好一些,是我們最大的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