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世界變化真快。多年後的現在,陳功回老家給父親辦完喪事再回到特區時,他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身份的黑人了,然而對他于言,最大的不幸是多年來他的境況沒有太大的變化,多年來一直是這麽漂着,混着。
總算又回到特區了,他一下火車就用手機聯系蔡芳芳情況怎麽樣了?撥了幾個號想想又算了,情況蔡芳芳已經給他說了,再問還不是一樣的結果。可這時手機收到了一條短消息,是區志華發來的:“我今天結婚,明天就飛往澳洲,去那裏定居,忘了我這個女人吧,把這個從不為她追求的愛情付出,不願與她的愛人一路同行,根本不值得你去愛的女人徹底忘記吧。這個把青春消耗在對你無奈等待上的女人不值得你去懷念,沒有了青春的我們,愛情也只能走向墳墓,一定要忘了我,一定要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這一天終于來了。六年前,一無所有的他來這裏尋找希望,六年後,他依然一無所有,而且失去了青春和愛情。六年後的現在還會有開始嗎?
他回到那家臺灣老板的工廠,直接闖進老板的辦公室。老板一臉奸笑,十分客氣地說:
“陳先生啊,想必蔡小姐都通知你了吧?這個事很難辦啊,關鍵是從一開始你就按你們大陸人的規矩亂來,你賄賂人家公司的工作人員,你也不向公司彙報,結果怎麽樣?對方公司把那些向你索賄的人員都開除了,那個高經理也被炒掉了,你這是害人害己啊,人家不和我們合作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我不得不開除你啊,希望你能另謀高就,你到蔡小姐那裏辦手續吧。”
“是啊,停止合作了,不過你以後每個月在臺灣收到那家公司的訂單時,會記起這是我陳某人免費送給你的!”
“陳先生,你要這樣講我也沒話說羅,你去蔡小姐那裏辦手續吧。”
陳功用手指向老板點了三個,狠狠地說:“玩得漂亮!”然後轉身就走。
也用不着辦什麽狗屁手續了,蔡芳芳說他的所謂提成費都已經領了,他現在就一個光人走人了事。
蔡芳芳問他:“現在你怎麽辦呢?”
“我也不知道到哪裏去,總得找個地方先住下來吧。”陳功說。
陳功想,金權他們結婚後這些年生意雖說一般般,但畢竟供起了房,生養了小孩。最近幾年來他和他們的來往日漸稀少,人家有了家庭,有自己事業,有老婆孩子,過正常生活的人了,你一個胡亂漂着的人,怎麽好去叨擾人家?再說和不同層次的人在一起,總是那麽不自在。
陳功說:“蔡芳芳,你能幫我找個住處嗎?條件無所謂,只要能睡得下我就行,我現在一團亂麻,沒那個心思,只想躺下來靜靜地睡一覺。”
蔡芳芳說:“你的女朋友區志華呢?她不是在這邊嗎?”
陳功苦笑一下,把手機上區志華發來的短消息給蔡芳芳看。
蔡芳芳說:“哦,原來是這樣,我說你們這麽大年紀了也不結婚呢。其實她對你根本不是真心的,我早就看出來了。人家不是真心,你卻死心塌地,對你真心的人,你卻無動于衷。好了,你家裏剛死了人,工作沒了,女朋友也吹了,這個鬼樣子,我也不忍心說你了,我幫你找住的地方去,這時候只有我這種傻瓜才真心對你。”
蔡芳芳要回辦公室去打電話,陳功把手機給她用,蔡芳芳說:“你還想給老板節約啊?人家都不要你了。”說着還是用他的手機打起電話來。
真巧,有個老鄉租住的地方正好有空房子,以前的租客離開這裏回老家去了,屋子裏的桌椅床什麽的都還有,租金又便宜,離關內又近。
陳功說,那這就過去吧。于是蔡芳芳幫他拿着行李帶他去老鄉那裏。
路上蔡芳芳叮囑陳功,要他有個心理準備,那裏條件肯定不咋地。陳功說,我是住過十元店的人,還有什麽地方我不能呆?
蔡芳芳說:“怎麽給你說呢?我那老鄉啊,也住那裏,她是那種在外混的人,雖說跟我一起出來的,但不學好,搞得我都和她一起丢人,現在我都不怎麽和她聯系,只是偶爾有空時過去看看她,叫她不要邪得無天無法,但沒用……有些看不慣的地方你忍着點,不要怪我。”
陳功說:“黑社會老大啊?和他住一起正好給我壯膽,你是他老鄉,他不會整我吧?我既是男的又沒錢,無財無色,不怕。”
蔡芳芳說:“不是,人家是女孩。算了,跟你說不清楚。”
兩人坐車到了一個叫什麽村的地方,到處是鱗次栉比的本地農民蓋的‘握手樓’。他們來到其中一棟,第一層是鋪子,做炒快餐的生意。一個正在忙着炒菜的中年婦女看他們來了,對蔡芳芳說:“芳芳來了?吃了沒有啊?蔡花在上面等你呢。”
看來蔡芳芳以前來過這裏,和這位婦女很熟。蔡芳芳和婦女打完招呼後把陳功介紹給她:“這是要搬來住的陳先生。”陳功和這位慈眉善目的婦女點點頭。
蔡芳芳對陳功說:“這位是馬大姐,他們一家三口開着這個快餐鋪子,這整棟樓上的房間老板全部委托他們管理,以後你把房租交給他們就行,你肯定是不會自己開夥的,要吃飯時,下樓到馬大姐這裏來解決就行了,方便得很。”
馬大姐說:“是啊,是啊,芳芳是蔡花的老鄉,你又是芳芳帶過來的,大家都是熟人了,住在一起有個照應。陳先生和蔡花她們一樣,和我們同住二樓,大家共用一個客廳和廁所,以後就像一家人一樣了。”陳功對這位馬大姐印象頗不錯,感覺到這是一位善良且熱心快腸的女人。
馬大姐叫他們自己上去,她老公老馬正在上面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