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靈存在,你們是否在俯瞰這場殺戮,卻根本不屑伸出援手解救世界。
這個世上,真的存在天堂嗎,那反之,也有通向地獄之門吧。
現在,我正在經歷如同地獄的煎熬。
我小心翼翼撥打了回家的電話,果不其然被姥爺狗血噴頭地罵了一個多鐘頭,警告威脅,動之以理曉之以情,在各種圍攻下,我的解釋變成“私奔”的借口,在我哥哥第二次動身來上海之前,我義正言辭地發誓,絕不會做敗壞人品以及家風的事,後又有衛伯母及時助我解圍,他們才将信将疑地給了半月期限。
處理完後方危機,衛伯母和我說可以去探望衛窈,門衛不會再阻攔了,我想了想,去上次那家咖啡店買了一模一樣的甜品,帶了過去。
林諒問我:“衛窈和那個巡捕真的沒有可能嗎?”
我不知怎麽回答,只說:“他的眼裏,有很大的野心。”
“那你看我的眼睛裏有什麽?”
“???”
他的眼神盡是溫柔,在我臉上落下輕輕一吻:“都是你啊。”
“原來如此。”我挑眉,不動聲色地問,“那你看我的眼睛裏有什麽?”
“都是我。”
“不,是眼球,虹膜,視網膜哈哈啊哈。”
……
再一次踏入衛家,的确是容易多了,起碼門衛的态度直線上升,也可能是衛伯母引路的緣故。
到了門口,她遞給我一把鑰匙,臉上帶着倦意:“你去吧,我就在客廳等着,多陪陪她。”
我從未見過她這般,整個人好像大病一場的消瘦低沉,從前的高貴氣質蕩然無存,只餘下悲哀與無助,不過幾日光景不見,又發生了什麽?
我點頭,接過鑰匙,一步步走上樓梯,從高處看見,她緩緩靠在牆上,閉眼落淚。
我心中的越發不安,将鑰匙在手心用力按了按,加快腳步,抖抖索索地開門,卻因為緊張沒有對準門鎖,反複幾次,我用左手扶住顫抖的右手,将鑰匙轉了進去,一聲輕響,我輕輕推開門。
“衛窈?”
一眼看去,與我走的時候沒有變化,一切顯得格外靜谧,甚至空氣中漂浮着淡淡氣息,我用手扇了扇熏爐中袅袅的細煙,好怕這只是一場黃粱一夢,不敢驚擾。
“羅檸,你到底還是回來了。”
一道極輕的嘆息響起,我猛然回頭,她端坐書桌前,烏黑長發慵懶垂落臉頰,陽光透過巨大落地窗映在她的臉上,目光流轉,待我盈盈一笑。
我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覺得好不真實,想要流淚,我恍惚道:“你不是應該頹廢不振,等我來安慰嗎?”
“別把自己當救世主了,沒了你,我也會生活得很好。”她微笑,溫柔的話語卻帶着毒刀,嗖嗖穿透我的心。
果然不是夢,還是之前的衛窈。
我放下心來,走上前,将一袋甜品扔進她懷裏,拿起書桌上一張墨跡未幹的宣紙,潦草掃了一眼,愕然:“佛經?!”我将桌上的一疊宣紙全部翻開,全都是同樣的內容,并且數量不少。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你從來不信神佛,自然是看不懂了。”她輕盈地走到床邊坐下,掏出袋子裏的巧克力布丁,笑語嫣然,”多謝。”
“難道這些天,你都在抄這些心經?你什麽時候開始信佛教了,看破紅塵打算出家?”我調侃,将手邊散亂的宣紙收了收好。
“是。”她爽利應着,低聲笑,“可是,不是現在啊。”
我心中一緊,試探着問:“出家……還不如繼續安心當着你的驕橫小姐呢,你不如妥協一步吧。”
她看向我,語氣平靜:“我終于明白以前在你和林諒之間擋路,有多可惡了,而我的回答,和你當時是一樣的。”
“可他們根本不是同一類人。我怎麽也想不到,你會看上那個巡捕,他身上究竟哪一點值得你這樣?抱歉這麽說你一定會生氣,但是他并沒有在意你,在他眼裏,你可能就是塊墊腳石。”我想起謝暄的态度,一陣激憤。
“不和你一樣嗎,林諒又有什麽好,不過是個混跡□□場所的老手,你真當他是單純少年嗎?”衛窈似笑非笑,眼角眉梢的一絲輕視卻出賣了她的真實态度。
我張口欲反駁,卻想起南京那天晚上,他從容熟練的動作,不禁臉上生出紅暈,衛窈當我氣惱,懶洋洋笑:“你未必能看清謝暄,一如我不知林諒的內幕,所以,從今往後,你不攔我,我不阻你。”
我用琢磨不透的眼光看向她:“衛窈不會這麽瘋狂,她永遠會最理智地分析問題,你不是她。”
她細嚼慢咽地吃了一口布丁,悠悠道:“以前,從沒有人了解過我,我也沒有放下防備去認識別人。”
“那我呢?你也從沒有把我當真是嗎?”
她又笑,卻顯得那麽虛僞冷漠,搖了搖手裏的袋子:“味道很好,謝謝特意跑一趟。”
我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害怕軟弱的眼淚被她出言嘲諷,站在門後,我拼命想擦去淚水,卻越來越多。
沒有激烈的争吵,尖銳的矛盾,只是她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否定了這麽多年我們的關系。
原來,我一直活在她的欺騙中。
在她眼裏,我大概一直是個笑話。
數十年的情誼,因為這句話徹底粉碎,在成長的路上,我們都變得不堪,背道而馳。
我緊緊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一陣又一陣猛烈的悲意沖擊着心髒,絞痛不已。
屋裏,衛窈放下了叉子,臉上明明擁有笑意,卻很難看。
“傻瓜,這種巧克力布丁是苦的,你買錯了。”她低喃一句,阖上了眼,“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以無所得故。”
我魂不守舍地出了衛家,站在路口,一時竟不知自己要去哪裏,來上海的莽撞行為,果然傷人傷己,不如……回去吧。
家裏永遠有人在等着孩子回去。
我從沒有這樣厭惡太陽,陽光刺得眼睛生疼,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片陰影落在頭上,看見他的瞬間,多日的疲憊壓力全部重重壓下,我向前倒在他肩上,深感無力,卻又慶幸這個時候還有人可以依靠,至少不是孑然一身。
“你的眼睛怎麽了?”他輕聲問,小心翼翼。
“林諒,我想回家。”
“好,我帶你回家。”
林諒在我面前蹲下,縱容又寵溺地笑着,我趴在他的背上,覺得一切風雨都可以避過,只想沉沉睡去。
兩人身影被太陽拉得斜長,逐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層層樹影之後,謝暄走了出來,他沒有穿警服,而是一身黑色常服,臉色冷峻地望向衛家洋樓。
半晌,他轉動打火機,點燃了一根香煙,動作老練。
而他的左手,還拎着一袋糕點。
是衛窈喜歡的那家。
作者有話要說: 阿檸就是一吵架,心中有好多狠話,但情緒一上來只會哭
衛窈毒舌,但是說完就後悔
好朋友一生都在吵吵鬧鬧
正常操作
還有千金小姐千萬不要下嫁有野心的草根男
受苦的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