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君子

我的女主光環呢 - 第 31 章 君子

距離半月之期,今日是第九天,還剩六天。

我去見了衛窈。

在此之前,我心中一直猶豫徘徊,怕同她見了無話可說,甚至惡語相對。衛伯母見我再次拜訪,很意外,卻也是欣喜,我只說來給衛窈送些東西,她便拉着我進去了。

我又帶了些衛窈愛吃的甜品,經過守衛森嚴的大門,感覺像是探監一樣。

她的房門依舊鎖着,鑰匙卻不在衛伯母處保管了,而是在管家手裏,他替我開了門,沒有讓我接觸到鑰匙的機會,我不清楚這是禁閉的第幾日,聽說衛窈的态度始終平靜,卻沒有妥協。

衛窈看見我的瞬間,面上閃過一絲訝異,古怪地問:“你有東西落下了嗎?”

我身後房門應聲一關,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偷聽,我笑着舉了舉手裏的袋子:“昨天路過一家不錯的店,覺得味道很好你一定喜歡,我放在這裏了。”

她的目光更古怪了,納悶地說:“是我母親去找你了?想讓你接着說服我?她高看你了。”

我不可置否,沒有回答她,只是在屋裏轉了兩圈,看見書桌上的佛經只多不少。

“你當真,這麽歡喜他?”

“是。”

她答得極為爽利,沒有猶豫。

“哪怕他根本不值得你托付終生?”

“不試一下,怎麽知道。”

我點點頭,沒有意外:“那好吧,我走了,桌上的甜品記得盡快吃,你要是敢扔,浪費金錢,我絕對饒不了你。”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我淡然道,手上卻做了一個開鎖的動作。

随後,我拎包離開,沒有片刻停留,和衛伯母打了招呼,管家站在不遠處,鎖了門後送我離開衛家。

衛窈靜靜坐在椅上,手邊是方才羅檸帶來的一袋甜品,蛋糕七零八落地散在碟子裏,奶油和巧克力的色澤搭配看起來很是誘人,但她卻不感興趣。

她的手裏,緊緊攥着一物,似乎是救命稻草的重視。

她長長籲出一口嘆息,釋然地閉上雙眼,嘴邊噙了一絲笑意,不是禮儀性的虛僞,不是習慣性的冷漠,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舒心的微笑。

上午的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自然也忽略了空氣中的習習涼風,我慢慢走在街上,心情很好,像是完成了一樁使命,即使身邊有個一直不喜的男人,我也心情愉悅。

“羅小姐這是剛從衛家出來?”

“是啊,如你所願,我與衛窈的情分走到盡頭了,這次,沒有人可以阻攔你了。”

“謝某自知不受人喜歡,卻也疑惑你對我偏見至此,只是因為那件事嗎?”

“謝警官是個聰明人,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別拿她當作墊腳石。”我微微而笑,言語中争鋒相對,“否則,我不介意扮演一回千夫所指的惡人。”

謝暄步子一緩,卻溫雅說道:“原來羅小姐一直視我為這般心機深沉之人,着實是錯看謝某了,我與衛小姐當真是兩情相悅,不摻其他。”

兩情相悅?我在心底冷笑,這謝暄表面是正人君子,從沒與別人傳過緋聞是非,但他對權力的欲望并不小,否則怎會年紀輕輕,毫無勢力,卻在巡捕房裏擁有一席之位?

怕他只是借衛窈的東風,扶搖直上,平步青雲罷了。

我與章先生約了今天去孤兒院,無意和他浪費時間,只淡淡道:“拭目以待。”

謝暄注視着女子的背影,笑容頓失,眼中仿佛浮着一池碎冰,虛無冰涼,他優雅地撣了撣衣上的灰塵,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到了章之諱家,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陣,他已經開始了打包,屋內灰塵飛騰,窗外陽光穿透綠蘿的枝葉透了進來,落在他斯文清俊的臉上,難得未戴眼鏡,少了幾分書卷氣,多了幾分英俊,朦胧虛幻中,像是怪力亂神小說裏的妖仙所幻,我不由笑出了聲。

“羅小姐見諒,我實在是手忙腳亂,無暇請你喝茶了。”他用繩子将整理好的書籍捆好,含笑看我,我忙搖頭,誠信誇贊:“哪裏,章先生這麽熱心公益,我倒是自愧不如,我也來幫你。”

我剛要拾起繩子,卻被他搶先一步,我詫異不解,對上他清亮溫潤的眼眸:“這種事怎麽能麻煩女孩動手,你且安心坐着,我很快便好,若坐着無聊,桌上有幾張今日的報紙。”

他這般紳士,我也不再強求,乖巧坐到沙發上,抽出一張報紙看了看,但……報紙本身卻始終令我想起那位不幸過世的梁記者,翻了兩頁,我實在忍不住,輕聲詢問:“章先生,上次見面我向你打聽的那個人,他報社的同事告訴我,他在三年前不幸過世了,但是……他過世的事件正是三年前那場百樂門槍戰,我記得您還寫過報道……”

他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好像是的,只不過當時我也是聽人說起,竟不知梁記者也不幸卷入此事。”

我垂下眼眸,難掩失落:“她知道的話該有多悲痛……倒不如讓她一直以為梁記者還好好活在上海。”

“編制的美夢和殘酷的現實,你會選擇哪一個?”

他問,我迷茫地搖頭:“我不知道,比起現實,美夢要幸福的多,但是始終虛幻,一觸即破,帶來的是更強烈的痛楚吧。”

“任何人都沒有隐瞞真相的權利,特別是美名其曰打着為別人好的旗號,這其實是另一種背叛。”章之諱看向我,“你應該告訴她事實。”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格外認真,卻如當頭一棒,給了我清醒。

“好,如果我再遇見她,一定會告訴她前因後果,告訴她,她的父親不是留戀上海的風光才離她遠去。”

我們相視而笑,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流自我心中淌過,奇怪,我們至今不過點頭之交,卻相互敬重,他幫了我很多忙,解了我心中之惑,态度又溫和可親,不知不覺,我開始信賴他,覺得與他的相處十分自在放松。

章之諱打包好了書籍,我們開始往樓下的車裏搬,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不由問:“章先生,您剛剛問我的問題,美夢和現實,如果換成您,會做什麽選擇?”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會成為當衆敲碎美夢的那個人。”他沒有回頭,大步向前,風吹動他身上的文人藏藍長袍,我想起兒時學過《詩經》裏的話。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我輕輕念着,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衛窈對待謝暄究竟是什麽感情

不要猜測女人的心理

阿檸從來沒有猜準過衛窈的心思

這次也不例外

另外民國時期的文人風骨真的令人贊嘆

章之諱只是若幹個人的縮影

這個角色下了好大的功夫

希望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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