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小鹿砰砰 - 第 40 章

女生宿舍207, 盛玥正準備好好和鹿茸茸說說體育圈有多亂,就見她紅着一張臉,指了指手機。

盛玥眼皮一跳:“謝雲遐?”

小天鵝忙不疊點頭。

盛玥默默在嘴前比了個拉拉鏈的姿勢, 就當剛才自己什麽都沒說,轉而和鄒暮妍私聊冷曦最近的異常。

鹿茸茸往被子裏一鑽,和謝雲遐聊天。

他那邊有男生們的吵鬧聲。

“東川冷不冷?”他問得随意,推門聲響起,背景音瞬間安靜, “給你買了帽子和手套,明兒就到。”

鹿茸茸咕哝道:“冷死了,教室裏和宿舍裏都冷嗖嗖的, 又陰又冷, 還沒有暖氣。”

謝雲遐嗓音發懶:“雨天更冷, 多穿點兒。”

鹿茸茸乖乖應了,小聲問:“你訓練累不累?手的情況有好一點嗎?醫生怎麽說?”

此時的洛京, 氣溫零下,眼看要下雪。

謝雲遐倚在空曠的走廊裏,不怕冷的穿了短袖,衣服上還有宿舍裏的暖意, 一會兒就散了。

他随手撥過額間碎發,露出清晰的眉眼, 耐着性子答:“比平時累點兒, 還行。手就這樣, 醫生和師父說我不配合。”

女孩子呆了一下:“不想配合嗎?”

謝雲遐漫不經心道:“嗯,不想搭理他們。問來問去就是一些廢話, 沒勁兒, 還不如找茸茸來。”

她更困惑:“我可以嗎?”

謝雲遐似笑非笑:“可以, 明天就和師父申請,聘請東川小專家來洛京。這位小專家,專治謝雲遐。”

小天鵝總算反應過來他又在逗她,哼哼唧唧道:“不配合醫生就看不好病啦,這周我的醫生還獎勵我了。”

謝雲遐換了個姿勢站,懶洋洋地問:“獎勵了什麽?小紅花?”

鹿茸茸道:“獎勵了我一雙很漂亮的芭蕾舞鞋,因為我鼓起勇氣報名了比賽,還在大排練廳和大家一起跳舞。”

謝雲遐無聲一笑:“喜歡就行。”

不枉費他挑了一周,每天晚上都對着那些鞋子看。

兩人如常般說了會兒日常,到了十一點,電話那頭的女孩子打了個哈欠,聲音變得又輕又軟。

“我困了。”她嘟嘟囔囔。

謝雲遐被她勾得耳根發癢,想起她的唇,嗓音微沙:“睡吧,蓋好被子。明天再說。”

耳機裏沙沙一陣響,像她在點頭。

她含糊道:“晚安,謝雲遐。”

謝雲遐低聲應:“晚安,寶貝。”

謝雲遐挂了電話,沒樂意進宿舍,走到走廊盡頭,一推窗,剃刀般鋒利的冷風刮進來,吹得人生疼。

他渾然不覺,等身上的熱意降下去。

吹了會兒冷風,走廊裏響起腳步聲,拖鞋踢踢踏踏,一會兒快一會兒慢,走走停停。

謝雲遐沒回頭,喊:“您老年紀大失眠了?”

蔣柏峰正在看今天謝雲遐的心理幹預結果,看幾行字就停下來仔細看,看完繼續走。

“他們說你不配合。”他收起報告單,順手關了窗。

謝雲遐瞥了眼和他爸差不多年紀的固執男人。

兩年不在他身邊,都長白發了。

這老頭倔得很,平時不多話,但遇見事兒就和楊一鳴一樣不聽勸。有陣子他還懷疑楊一鳴是他的私生子。

但衆所周知,蔣柏峰沒有孩子,射擊隊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謝雲遐撞了下他的肩,認真道:“用不着他們,我自己能克服。昨兒不是打超65發了?”

蔣柏峰別過臉:“別跟我說這些,不想聽。”

謝雲遐嗤笑:“您多大了,還跟我鬧脾氣?”

蔣柏峰看着他一手帶大的少年,嘆了口氣:“雲遐,你不想和他們說,難道也不願意和我說?”

謝雲遐收了笑,輕舒一口氣:“沒什麽可說的。”

蔣柏峰:“你外婆要是還在,看到你這樣一定很傷心。雲遐,當年你什麽都沒做錯。”

謝雲遐動了動發僵的指節,拍拍蔣柏峰的肩:“太晚了,您早點兒休息。”

蔣柏峰看着謝雲遐走遠進了宿舍,捏着薄薄的報告單看了會兒,決定換個法子對付他。

謝雲遐推門進宿舍,門一開,鬧騰的幾人立即安靜下來。

四人間的宿舍,住了東川的三個運動員,外加一個楊一鳴。

楊一鳴前陣子剛拿了冠軍飛回國,心情不錯,這幾天願意搭理陳游和林秉倫,三人也算能說得上話了。

“哥。”楊一鳴蹲在床上問,“你和嫂子說完話了?”

這三周住下來,他們都了解了謝雲遐的日常——

白天:訓練、訓練、訓練,看醫生。

晚上:和教練談話,找他的女朋友。

郁震文從一開始的心裏發酸,到現在都快麻木了。

每天都在心裏默念:茸茸喜歡謝雲遐,我也喜歡謝雲遐,謝雲遐沒有錯。

謝雲遐懶懶地“嗯”了聲,喝了口水,翻身上床,把被子往床腳一踢,雙手墊在腦後,開始發呆。

冬訓沒什麽勁兒,還見不到小天鵝。

他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周一,鹿茸茸專業課下課,從更衣室出來,就見方若可等在外面,畫着精致的妝容,頭發也精心打理過。

鹿茸茸眨眨眼:“要去約會嗎?”

方若可自然地摟過小天鵝的肩,故意逗她:“和你約會?”

鹿茸茸瞧她一眼,小聲嘀咕:“我上次都看到你男朋友來接你啦,看起來好溫柔。”

方若可笑着捏她的臉:“和謝雲遐完全不一樣的類型。不過你這個小呆子,和溫柔型在一起,兩個人得無聊死。走了,中午和我去吃飯。”

鹿茸茸知道方若可是來幹什麽的,她抿唇笑笑:“曲目我都定下了,一直在調整心态。”

方若可也笑:“那就好,吃飯的時候詳細和我說說。”

鹿茸茸乖巧點頭。

兩人下了樓,忽然看見門口站着的清俊男人,他看到兩個女生,眼帶詫異,似是沒想到方若可喊了別人。

方若可也愣了一下:“你怎麽來了?我給你發信息了說約了別人。”

徐青遠微怔:“抱歉,上午一直在實驗室沒注意看手機,一結束就過來找你了,我太着急了。”

方若可看了眼鹿茸茸,換成別人一塊兒吃也沒什麽,但小天鵝膽子小,見了陌生人說不定會緊張。

徐青遠像是知道方若可的顧慮,主動提出他自己去解決午飯。

鹿茸茸看到方若可為難的模樣,輕聲對她說:“沒關系的,我們一起吃吧。都要決定去比賽了,只是吃飯而已。”

方若可松了口氣,捏捏她的手:“下次一定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于是,中午的兩人行忽然變成了三人行。

鹿茸茸悄悄看了眼徐青遠,她其實只是想看清他手腕上的手繩,和冷曦身上的究竟是不是一樣的。

冷曦暗戀的學長是醫學院的。

方若可的男朋友也是醫學院的。

思及他們手上相同的手鏈,和鄒暮妍說的不對勁,鹿茸茸想去确認一下這件事是不是有隐情。

方若可提前在餐廳訂了位置,點菜的時候徐青遠全程配合她,照顧女生們的口味,記得方若可的過敏源,仔細詢問服務員,甚至不多看鹿茸茸一眼,完全是溫柔貼心好男友的模樣。

餐廳裏暖氣十足,她們脫下了外套,方若可說去趟洗手間,餐桌上便只剩下鹿茸茸和徐青遠。

兩人相對無言,鹿茸茸用餘光看了眼他放在桌下的手,什麽都看不見。

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只好借着喝水掩飾自己的緊張,眨眼一杯檸檬水就見了底。

徐青遠注意到空杯,紳士地拿起水壺給她添杯,溫聲道:“飯前喝水最好适量。”

因他的動作,襯衫袖子上縮,露出光潔的手腕。

幹幹淨淨,沒有手繩。

鹿茸茸小聲說了謝謝,失落地收回視線。

不多時,方若可回到餐桌,自然而然地和鹿茸茸聊起比賽的事,兩人說得投入,上了菜都沒知覺。

徐青遠一開始提醒了兩句,發現沒用後,無奈地給方若可夾菜、剝蝦,恨不得喂她吃飯。

他看了鹿茸茸空空的碗,提醒道:“若可,讓你朋友吃兩口飯。”

方若可回過神,一看小天鵝沒吃兩口飯,忙給她夾菜,轉眼就把她的飯碗填滿了。

徐青遠看着,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喂女朋友,女朋友喂她的……女朋友?

因為這頓飯,鹿茸茸一下午都心不在焉,接到謝雲遐電話的時候沒反應過來,以為晚上了。

“下課了?”他随口問。

鹿茸茸懵然應:“嗯?”

她回過神,發現教室裏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和幾個補筆記的同學,忙收拾書跑出教室。

“剛下課。”她走在走道最邊緣,沒精打采地問,“今天怎麽這麽早?”

謝雲敏銳地察覺出她的低落,挑了下眉,不動聲色地問:“剛做完咨詢。茸茸今天做什麽了?”

鹿茸茸老實道:“跳舞,和若可吃飯,她男朋友也在,下午就回來上課了。”

謝雲遐微眯了眯眼:“她男朋友?什麽人?”

鹿茸茸往左右看了看,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小聲道:“是醫學院的,叫徐青遠。我總覺得他哪裏怪怪的。”

這件事涉及到方若可和冷曦的隐私。

她暫時不方便和謝雲遐說前因後果,只說了對徐青遠的懷疑。

謝雲遐微頓,語氣頓時變得危險:“他欺負你了?”

他轉念一想,小天鵝呆成這樣,被欺負了說不定都不知道,只會傻傻地說哪裏怪怪的。

鹿茸茸忙搖頭:“沒有,他都沒和我說幾句話。”

謝雲遐沒再提這件事,簡單說了幾句,讓她認真走路,早點兒去吃飯,便挂了電話,随手發了條短信出去。

晚上九點,洛京訓練基地食堂。

運動員們消耗大,晚上有加餐是常有的事兒,食堂從早到晚都開着,這個點熱鬧得很。

謝雲遐沒心思吃宵夜,拎了瓶運動飲料坐在角落裏。

對面,楊一鳴埋頭吃宵夜,急得像幾天沒吃飯的小狗,惹來謝雲遐輕啧一聲,他老老實實地慢下來。

“哥,你不吃?”楊一鳴問。

謝雲遐懶懶地“嗯”了聲:“等電話。”

楊一鳴了然地笑起來:“小嫂子電話?”

謝雲遐沒承認也沒否認,等了一陣,學長的電話來了,開口就是:“靠,謝雲遐,你從哪兒找來這麽一個‘寶藏男孩’?”

謝雲遐來了點兒興致:“仔細說說。”

學長三言兩語簡述了徐青遠在校期間的“好事”,其中包括:腳踏N條船,私生活混亂,和隔壁學校的女生糾纏不清等等一系列爛事。

學長道:“他夠會做人的,成績好,和老師關系好,家裏是醫療行業的,同系的不敢得罪他,不同系的家裏善後,愣是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但在醫學院,大家都心照不宣,這小子現在只能騙騙新生了。”

謝雲遐:“這件事暫時別傳出去。”

學長忍不住八卦:“你剛走半個月,這人挖牆腳就撬你頭上了?沒那麽大膽子吧?”

謝雲遐哼笑一聲:“他可以試試。”

楊一鳴被他哥笑得頭皮發麻,上一次見他哥這麽笑,他的對手直接被打得一蹶不振了,沒多久就退役了。

謝雲遐:“你吃着,我找師父說事兒。”

楊一鳴沒多想,吃完飯就回宿舍了,研究這兩天他的成績,再調整訓練強度,做完這些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楊一鳴起床,看見邊上空空如也的床鋪。

他敲了敲床板,問其餘兩人:“我哥出去了?”

林秉倫睡眼惺忪:“他昨晚就沒回來睡,師兄查房也沒說什麽,估計請假出去了?”

郁震文道:“确實沒回來。”

楊一鳴怔住,他上哪兒去了?

周二,鹿茸茸早上是文化課,下了課,她和方若可一起下樓。

剛走到門口,便看見樹下穿着白色大衣的男生,幹淨的面容上架着一副眼鏡,正對着她們笑。

徐青遠來接方若可了。

下課就有男朋友接,不少女孩子都羨慕方若可,男朋友不光貼心,還長得帥,成績好。

鹿茸茸自覺地松開手:“你男朋友來了。”

方若可對她笑笑:“那我先走了。”

鹿茸茸點頭,她看着方若可跑向徐青遠,把臉往圍巾裏埋了點兒,她男朋友雖然不能來接她,但是給她買圍巾啦。

鹿茸茸垂下眼,慢吞吞地下臺階。

她有點兒想謝雲遐了,他走了明明才三周,她熱鬧的生活卻瞬間安靜下來,再沒有那道張揚、鮮活的影子。

唉,她好想他。

鹿茸茸悄悄嘆了口氣。

她埋頭走下臺階,視線裏,忽然被一雙鞋攔住,兩只大腳結結實實地堵在她面前,不讓分毫。

“怎麽說的?認真走路了嗎?”

男生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帶着熟悉的笑意和親昵。

鹿茸茸愣了一下,呆呆地擡起頭,正對上他的笑眼。

男生一身利落的沖鋒衣和休閑褲,拉鏈拉到領口,貼着淩厲的下颔線,露出一截冷白的鎖骨。

她想念的黑色眼睫、猩紅色的小痣,出現在了她眼前。

謝雲遐見她呆着不說話,正要抱人,她忽然張開雙手,一頭栽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他。

“你怎麽來了?”

懷裏的人悶悶地問,聽聲音委屈得不行。

謝雲遐擡手,五指張開按住她的後腦袋,低頭親了口她的發,輕笑道:“我們茸茸才十八歲,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對什麽都好奇,尤其是長得人模狗樣的男的。你說如果這時候有個天才少年出現,你說她會不會動心?””

鹿茸茸臉上發熱,小聲應:“又不是我說的。”

謝雲遐眉梢輕挑:“心不心動?”

鹿茸茸憋了一陣,憋出兩個字:“……心動。”

謝雲遐兀自笑了一陣,忽而轉身,對着準備離開的方若可和徐青遠道:“茸茸說的好人,一塊兒吃個飯?”

方若可:“?”

她沒名字?好人算什麽稱呼?

徐青遠看着男生挑釁的笑,微不可察地擰了下眉。

他扶了扶眼鏡,溫聲應:“我和若可已經訂了位置,可惜是雙人的,下次吧。”

謝雲遐揚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巧,我訂得是四人的。別下次,就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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