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請"的姿勢:"簡律師,慕先生請您去他辦公室。"
進了慕昶峰的辦公室,正見他背身立在窗前,聽見開門聲響,方轉過身,對她說:"簡律師,請坐。"
簡繁眼皮一擡,直接道:"不必了,我想慕先生一定知道我來的目的。請你放過簡殊,她不是你們兄弟鬥争的工具和棋子。"
這是慕昶峰早就料到的,因此并未生氣,只是笑了下:"如果我說,我對令嫒是真心實意的,絕無利用之嫌,簡律師是否覺得可信?大哥三番幾次去找你,說些什麽不需猜測也能知道,可就辱了簡大狀的名號,憑着故人幾句逼迫便跑來找我興師問罪。"
簡繁冷哼一聲:"真心實意就不必了,你明知她與你們慕家是何關系!"
慕昶峰眸光深邃,稍稍一怔:"這也是你為其母,始終不願點破的原因,既然如此,你我顧忌相同,為何不能站在同一陣線?"這話着實叫簡繁氣結,如不是站得遠,怕要随手抄起什麽朝他砸過去,再罵上一句"混蛋",她已是冷笑:"從簡殊出生那天起,就不該與慕家有任何關聯!慕先生,請別裝傻,你給不了她幸福,何必耽誤她的一生!"
"不,"他頓了一頓,道,"我愛她,會娶她。"
這像是笑話,可簡繁無論如何都笑不出:"這不可能!"
慕昶峰并未答話,身體一側,又看向窗外風景:"既然她一直以為父親是謝景文,為什麽不能成全她。"
他一字一句:"她是大哥的女兒,可我未必就與他是兄弟。"
并不是所有欺騙都是傷害,亦不是所有傷害都需原諒。
他說過給她一個升天堂的選擇,因為從不對她說假,所以也希望她确實當真。
PS:影子問我《西風》名字的由來,我想了想,好像是一首歌《昨日重現》,又像是一部電影《廊橋遺夢》,總歸是帶着淡淡的遺憾,但是很多年後懷念,這一切還是美好的吧?
"且讓那往事如煙,化作清夢一場。你我過去種種,已成昨夜西風。"這是最初的想法,但是《西風》悲劇一說,也不盡然,像是zhuhai741問我這是不是悲劇,其實不是的,每個人都有遺憾才是最貼切的回答。
因為昨夜再美,或者再不忍回頭望,都已經過去了,是不是?
Part(21)
所謂"成全",究竟為誰?
簡繁一直覺得這是她生命中最大的賭注,不想就這麽賭上了一輩子。
二十幾年前的相遇,她是校花,他們都是追逐者。
彼時謝景文風流倜傥,慕奇峰憨厚老實,兩個人,兩種質量。她也不過一個年輕氣盛的小姑娘,最終禁不住謝景文的誘惑,與他相好。
可慕奇峰那落寞的側影一直叫她揪心,最刻骨的一次,他醉得一塌糊塗,倒在她家門,使勁抓着她的手,只是重複:"我一定不是親生的,一定不是!"
她只剩慌張,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半響才聽他轟的站起來,就要往回沖,她拽住他,叫他冷靜下來。他像是忽然想到極為恐懼的事情,伸出手臂将她緊緊抱住,一面說:"簡繁,怎麽全都不會看上我,是我哪裏做的不夠?"
淺水灣星光熠熠,晚風撩人,可能天時地利都占齊了,她竟然回答:"你很好,至少你跟他們都不一樣。"
別人送花的時候,他送她一張小衆音樂碟;別人約她出去跳舞,他拖來單車,邀她去沙田騎車。他所做的,永遠與旁人不一樣,有時會遭朋友玩笑,他也全然不在乎。
像這樣,孤獨、可憐地醉在她懷裏,是她完全不能想象的。
之後沒多久,聽謝景文說,慕奇峰的生母病逝,他怕要消沉一陣子。她心裏猛地抽了一下,問他:"他現在怎麽樣,你去看過他沒有?"
謝景文笑得無所謂:"他若是早從了大慕太,今天還能是這般光景?他那媽媽,實在不值一提!"
"你幫幫他,他不是你朋友麽?"
謝景文想了想:"怎麽幫,除非把我妹妹撮合給他,安上個謝家女婿的頭銜,不然他想再慕家立足,難上加難!"他頓了一下,又說,"可我這妹子,還不見得會看上他。"
簡繁莫名心痛,為這豪門之中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許是為了慕奇峰,但在當時,這種微妙的感情,她沒法确定而已。
後來謝景文知道她懷了慕奇峰的孩子,捂臉坐在沙發裏,沉默良久才建議她把孩子打掉,他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可她要的不是別人的寬慰和恩賜,她說:"既然是我的選擇,就算是錯的,我也會這樣走下去。"
他謝景文是什麽人,謝家長房長子,未來的掌權人,還會缺她一個女人?
氣急敗壞了,也就此甩手離去。
……
簡繁眉眼微垂,這個動作和簡殊如出一轍。
隔了好半響,她才擡頭看了慕昶峰一眼:"慕先生,你确實比你大哥本事,慕家天下,怕是再加兩個謝碧文也搶奪不過。但是,請體諒我為人母親的擔憂,簡殊是我的命,我沒辦法放任她涉足危險!"
簡繁扯了個笑:"坦白說,謝碧文找過我。"
對于其嫂的辦事手腕,慕昶峰有所耳聞,不過是尚未正面交鋒過,聽簡繁這麽一說,他不禁眉頭微蹙:"她找你做什麽?"
"她告訴我,慕奇峰并非慕老先生親生。如果他連這層身份都沒了,還拿什麽繼續鬥下去,同樣為人母親,她要我體諒他的兒子。"
慕昶峰沒有說話,只是眉頭蹙得更深了。
"當年我極力反對,是礙着倫理道德,怕你們兩個鑄成大錯;現在是不想簡殊越陷越深,慕先生,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其實不是的,如果你愛她,你不會将計就計,再把她帶回香港。"
簡繁鎮靜下來,聲音亦是平穩:"我把簡殊拉扯大,實在不容易,所以謝碧文心裏頭的顧忌我自然清楚。如果這層關系曝光,她與其子都要受到牽連,所以……"
慕昶峰笑着将話接下去:"所以你反對簡殊嫁給我,是怕曝光大哥的身世,害他跌入谷底,說白了,還是為了慕奇峰?"
他的笑容太過諷刺,簡繁眸光躲閃過去:"不可否認,你與簡殊在一起,起初就是算計!"
慕昶峰顯然無意與她争執下去,只說:"今天我要謝你兩件事:第一,把簡殊撫養成人;第二,願意把這件事告訴我。就這樣,簡律師請回吧。"
他下了逐客令,好像辦公室的大門一開,就再無與之對話的可能,冷睿疏遠。
事實上,慕昶峰所想的又是另一件事了。
國金大廈的頂層,正與太平山頂齊高,很多人以為這是全港俯瞰維多利亞港的絕佳位置,只顧争搶,拼盡了力氣,哪怕跻身國金中心也心滿意足。可是誰又知道,從這裏望過去,剛好是他的住所–齊高,可對望–是他的家,他與她一起生活的地方。
也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沒有欺騙過他,始終拿真心實意對他的人,如今所在的地方。
Part(22)
簡殊陷入了一個新的矛盾之中,尤其是當慕昶峰說出"嫁給我"的時候,她不禁想,或許這是一個離開a市,離開楓丹白露的契機–人畢竟有根,而一座城所能成全的又何止一段感情,有時更是一段人生。
但是,唯一的顧忌還是簡繁。
多數時候,她會将歐慧敏約出來,或者是去中環購物,或者就在一個安靜的茶館裏聊聊天。當然,不必她提及,歐慧敏總能第一時間告訴她簡繁的近況。
她不過是笑,帶着幾分無奈在裏頭:"但願一切順利,我實在禁不住媽媽的折騰。"
歐慧敏亦是搖頭:"這個時候,我也要跟你站在同一陣線。"
"所幸的是,她沒有真的再來逼迫我。"
歐慧敏難得地嘆息了一下:"有什麽大不了的,以慕先生的名望,姨姨還怕你會被欺負麽?真不曉得她是針對慕先生,還是針對整個慕家人。"
簡殊怔了一怔,忽的想起來什麽似的,問她:"慧敏,你與慕璟琛交往的事情,我媽媽還不知道是嗎?"
"當然,"她并未表現出過多的擔憂,"先不說我們能否真的走到最後,就算能,這種事情也該自己主導,現在是要自由戀愛,為什麽凡事都要非要向上級彙報?"
簡殊這方笑了一下,她這個表妹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确實比她灑脫、快樂。
"我若是像你一樣開心就好了。"
歐慧敏笑得沒心沒肺:"像我?可別,你不是我,才不知道我的煩惱。"
……
與慧敏分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