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的臉色在月色之下也顯得格外的陰沉。此刻他竟然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九月成熟這樣難受又反反複複的病情。至少從小就在這樣漩渦一般的環境中長大的他,能夠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的扛過去。
但是九月的一絲一毫的不舒服都像是石塊一樣砸在他的身上。
“該死!”夏尋狠狠的念了一句,他安排好了一切,本來即便是老天爺下雨下雪下冰雹都沒有問題的旅行計劃。而她們工作室的老板竟然臨時起意,在出發前一晚想出了一個登山的想法。
而那家旅行社竟然也同意了。夏尋的眼神陰郁,估計這家旅行社過不了多久就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在t市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九月的臉色越來越紅,這不正常的紅暈不僅沒有讓她看起來氣色好一些,反而襯得她蒼白的嘴唇更加的顯眼。額頭上本來敷着的冷毛巾已經逐漸被體溫加熱,現在幾乎失去了它降溫的作用,臉頰上也有幾粒從鬓角處滾落的汗珠,粘住了幾留頭發。
“水……唔……我好難受……”九月受到高燒的煎熬,此刻全身的神經都十分的敏感,四肢冰涼的感覺浸透到身體深處,但全身又仿佛被火焰熾烤着一般,讓她無法平靜下來。
夏尋俯下身去,索性将她額頭的毛巾拿開,用自己寬大溫暖的手掌,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額頭,舒緩着她因為頭上壓着重物而引起的不适感覺。夏尋的手掌所及之處,滾燙的體溫也傳遞到了他的心中。
在九月再次發出難受的呓語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讓這家旅行社完全消失了。至于那個工作室的魏主編,雖然按照夏尋的性子,他也不用想在t市和編輯這個崗位上接着混了,但是畢竟九月對周圍的人的變故還是相當敏感的。
所以就算是看在九月的面子上,他勉強讓魏主編這個人存在着,至于以後他将九月帶回s市,這邊的死活可就不是他魏主編還能夠決定的了。
夏尋不想開燈,擔心燈光會影響九月的休息。看九月現在又反複高燒起來,他估計真的是因為着涼的緣故。如果不吃退燒藥全靠身體的自我愈合的話,晚上會出現這樣反反複複的情況也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畢竟退燒藥也不是完全對身體沒有損傷的,他即便是心疼九月此刻輾轉反側,卻也狠了狠心沒有去自己房間拿退燒藥來給她吃下。
“媽媽……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九月因為發燒的緣故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噩夢裏,嘴裏一直喃喃自語着,眼角似乎還有泛紅的跡象。
夏尋本來是坐在九月床邊的沙發椅上的,他除了陪着九月之外,也沒有什麽能夠為她多做的。但是九月全身都不自覺的開始發抖,似乎是陷入了什麽無法掙脫的噩夢,夏尋起身走向九月的床邊,坐在了她的身邊。
夏尋伸出手為九月擦去了臉上不斷沁出的汗珠,分不清楚是因為生病發熱的緣故,還是因為噩夢纏身的緣故。
九月瘦削的小臉上,雖然閉着眼睛睡着但還是流露出驚恐和慌張的神色。眉心也不自覺的皺起來。夏尋幾次想伸手扶平九月不安的眉頭,卻總是無法驅散九月心中的陰霾。
九月翻了個身側着睡着,距離夏尋很近,但此時她仿佛換了一個夢境,嘴裏念念不忘的似乎不再是她從未見過面的母親。
夏尋想湊近聽清楚她在說些什麽,沒想到九月的幾個字卻想迎面吹來的風一樣撞進了他的懷裏。
“夏尋……為什麽……我好想你……”九月居然在夢裏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夏尋心中難以抑制的欣喜,但此刻卻并不是他能夠完全不管不顧的高興起來的樣子。
他有些心情複雜的看了看九月,說道:“你生病了,做夢的時候都喊着我的名字,為什麽平常總是拒我千裏之外呢。”
“不誠實的小妖精。”夏尋用食指輕輕的刮了一下九月的鼻子。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動作的緣故,抑或是九月隐隐約約的感受到了身邊有讓她十分安心的存在,所以能夠放松下緊繃的神經了。
九月漸漸的停止了不安的翻來覆去,眉頭逐漸的松弛,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褪去了緊張與防備。夏尋坐在九月的身邊,看着她慢慢的放松下來,又能夠擺脫那糾纏不休的噩夢,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夏尋将被子往九月身上又蓋了蓋,因為剛才的幾番輾轉反複,都已經有個被角掉到了地上。為九月掖好被子之後,他本想讓九月能夠睡得舒服一些,自己想起身坐回一邊的沙發椅上,但他方才安撫着九月的手,此刻卻被九月握在手裏。
夏尋看着九月終于在此握着自己的手,雖然沒有那樣用力,但是屬于九月的溫度卻透過兩人的皮膚一層一層滲透到了夏尋的心裏。雖然萬般不舍的,但夏尋還是緩緩的将自己的手從那雙青蔥玉手中逐漸抽回來。
可還沒等他有大動作,九月就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一樣的條件反射般握緊了夏尋的手。讓逐漸後退坐到椅子上的夏尋渾身一震。
“你啊……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我都快看不透了。”夏尋眼神中透露出如同月光般柔和的情愫。但這是只屬于九月和這無人知曉的深夜的情愫,他夏尋不會再賦予第二個人如是認真深沉的情感。
“睡吧,我會一直陪着你。”夏尋的星眸中只有九月一人,而九月心中他雖不得而知究竟在想些什麽,但他也會讓九月心中唯有他一個人。
這就是他們這一生糾纏不清的宿命,他會守護好這一切。
九月好像能夠感知到自己被保護着一般,她熟睡後不久,熱度也漸漸的就退了下去。臉色恢複了正常的粉紅,雖然還有幾分虛弱,但終究身體是沒有什麽其他不舒适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