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1)

螢火蟲之夜 - 第 10 章 (1)

夏天涼風輕拂入二樓的窗,纏繞在她低低的笑聲中

“是喔……那你幾點要過來?”許夕夏直盯着電腦,不是在工作,而是在流覽一些網頁

“很想我?”電話那頭,是方慶至裹着笑意的沉嗓

“你想太多了,方先生,是因為我很忙,我怕你過來時我沒辦法招呼你”她哼了聲,不承認真的有那麽一點點想他

打從那次旅行過後,兩人的關系突飛猛進,雖然不至于天天膩在一塊,但是每天電話熱線絕對少不了,也因此,她特別在意他何時有空,想讓他再帶她去夜市走走

“忙什麽?”

“當然是……”她挪動滑鼠,突地看到網頁上寫着大樂透上看一億多的新聞,忙道:“喂,你到底幾點要過來?”

“七點左右吧”

“那好,你過來的時候順便幫我買張大樂透”她笑嘻嘻地說好久沒買大樂透了,她應該試試手氣才對

“你已經中了大樂透,還買大樂透做什麽?”

“欸?我什麽時候中的,怎麽都沒人告訴我?”她皺起眉

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要是她真的中了大樂透,媽會告訴她,然後她會買棟大房子給爸媽住

“是中了我這個大樂透”

許夕夏頓了下,眼角抽動“你算哪門子的大樂透?話不說快一點,害我以為我真的中了”

“你是得了便宣還賣乖,有了我這個潛力股,難道還比不上大樂透?”

“那不一樣啦,反正你要來的路上一定有經過彩券行,記得幫我買張用電腦選號的”她啐了聲,滑鼠移動,挑看其他網頁

“不識貨的家夥”

“對,就是不識貨才會跟你在一起啦”她難得有機會反将他一軍

電話那頭逸出他愉悅的笑聲,教她連帶也笑眯眼

“要買幾張?”

“當然是兩張”只花一百塊錢,可以做公益,又有中獎的機會,何樂而不為?

“……兩張?”只有這樣?

“對啊”

“才花一百塊錢就想中大獎?”

“只要會中,就算花五十塊一樣會中”

“像你這麽樂觀的人不多了”他感嘆

是篤定她不會中?“樂觀才有福啦,你懂不懂”

“是是是,有空再教我吧”

“這要有慧根的”

“誇你幾句,還真的給我嚣張起來了”

“那當然——”說到一半,電話那頭傳來其他人的聲音,不等他解釋,她便主動說:“好啦,我也要忙了,就不跟你說了”

“嗯,不要太想我”

“想太多了,讓腦袋清楚一點”她笑罵着挂上電話,端起放在電腦桌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才發現咖啡已經見底

正打算起身到樓下倒杯咖啡時,電話又響了起來

“不會吧?”她把咖啡杯一擱,連來電號碼都沒看,開口便說道:“喂,方先生,你就這麽想我喔?”

“基本上還算挺想你的”翁韶晴在那頭笑得促狹“親愛的,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

“老大?!”許夕夏恨不得一頭撞在衣櫥上

丢死人了……她還要不要做人呀?

“唷,看來您近日是和愛人忙得不可開交啊,不知道在百忙之中,我這通電話打擾您了沒?”

聽翁韶晴刻意改變語氣來調侃,許夕夏羞得滿臉通紅“你幹麽這樣說話啦,找我到底要幹什麽,直說好不好”

“哼哼,還不好好感謝我這個紅娘”

“我感謝你幹麽?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居然跟那家夥串通來騙我”說來,自旅游回來,這還是頭一次和韶晴通電話,怎能不跟她好好地算賬?

“我不騙你,你這顆頑石會點頭嗎?你還能跟他電話熱線、還能問他怎麽這麽想你,這都要感謝我呀,親愛的,不過你不感謝我也沒關系,我确定方慶至一定會很感謝我”

翁韶晴說起話來慢條斯理,但卻一針見血戳進她的心底,讓她完全反駁不了,只能無奈地問:“好啦,不聊那些,你打來是有什麽事?”

“我說,今天是什麽日子?”

“喔,大樂透開獎的日子對不對,我已經叫方慶至幫我買了,你有沒有買?”

“許、小、妹、妹,今天是幾月幾號?”

聽她說得咬牙切齒,許夕夏立刻看了眼放在電腦桌上的月歷“今天星期五,四月三十日,欸,這裏怎麽畫了個圈圈……四月三十?啊!四月三十!”頓了一下之後,拔聲尖叫着

“是呀,許小妹妹,恭喜你想起來了”

許夕夏臉色蒼白,心跳加速,趕緊移動滑鼠,打開檔案,發現她的畫稿……只有一個美人

“畫稿呢?”

“可不可以再給我一天的時間?”她開始盜汗,頭有點暈,覺得人很不舒服,很想躺下來休息一下

“我給你一天的時間,那誰給我一天的時間?”

“老大……”嗚嗚,她忘記了,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就是忘記了嘛,都是方慶至啦,老是打電話跟她哈啦,占去她太多時間,她才會忘記要工作

“還剩下多少?”

“剩——”她好害怕,不敢說

“不要跟我說你連動都沒動”

聽見那頭抽氣,力持冷靜的聲響,許夕夏趕忙道:“沒有啦,我畫了一個半”

“好,聽着,把你的用具和資料全都準備好,馬上到出版社報到”

“嗄?”

“還嗄,給我動作快!你今天要是沒有把圖畫好,別想離開出版社一步!”

幣上電話之後,許夕夏吓得像是遭遇洪災的螞蟻,連忙從電腦裏抓下圖檔和資料圖存進随身碟,再搬出她的繪畫板,一并丢進手提包裏,換上牛仔褲之後,連頭發都沒梳就往外沖

“夕夏,你要去哪?”劉素月剛好從廚房走出來,見女兒已沖到玄關穿鞋子,連忙問道

“媽,我要去出版社,可能會晚一點回來,要是方慶至到了,你跟他說,他餓了就先去吃”

“怎麽了?”

“我要去出版社趕圖”談戀愛比喝醉酒還糟!喝酒是誤事,談戀愛會讓她自砸招牌和信用

“要不要叫你爸載你過去?”

“不用了,我到外頭招計程車”套好鞋子,她頭也不回地喊着,“媽,我走了”

“這孩子總是毛毛躁躁的,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會長大?”劉素月嘆了口氣

經過好幾個小時的疲勞轟炸和拚命趕工,許夕夏終于在下午六點半完成了剩餘的圖,把其餘的交給美編處理

“喏,咖啡”翁韶晴端了咖啡進會議室

“謝謝”趴在桌面的許夕夏趕忙接過咖啡,喝了一口

“看來最近是春風得意得很,要不然怎麽會讓你連工作都忘了”在她工作結束之後,翁韶晴準備嚴刑逼供

“哪有?”她閃躲着質問

“沒有?”翁韶晴哼哼笑了兩聲,學她語調說:“喂,方先生,你就這麽想我喔?”

“喂!”許夕夏羞紅臉地大叫着

“喏,那晚,你們……”

“三八,我懶得理你,我要走了”她決定快快收拾走人,絕對不給韶晴機會探自己隐私

“也對,幹柴烈火,想必是……”

“誰跟他幹柴烈火?你想象力這麽豐富,不寫小說太可惜了,趕緊去寫一寫,我幫你畫封面”

“喂,你真的要走了?我等等要下班了,你不陪我吃飯?”翁韶晴看她收拾妥當,又瞧她嗫嚅半天說不出話,笑得壞心眼“唉,沒辦法,有人就是重色輕友,有了男人之後就沒有朋友,我也不是頭一天見識到,沒什麽好說的”

“我最好是有你說的那麽狼心狗肺”她沒好氣道:“這不是我的問題,是他說要找我吃飯的,你有意見可以跟他說”

“才不要咧,等一下害我被他追殺”

“那我要走喽”

“就知道你歸心似箭”

“才不是,我只是跟他約好了而已”

“嘿啊,跟他約都記得,跟我約的都忘了”

“老大!”救命啊,要不要幹脆她跪下賠罪好了?

“去去去”消遣夠了,翁韶晴朝她擺擺手

“掰掰”許夕夏朝她揮手,抓起手提包一溜煙地跑了

她快步走出巷弄,想要到外頭招計程車,卻又覺得已經六點半多,也許她可以聯絡方慶至過來接她

打定主意,從手提包裏掏出手機,還未撥出,腦袋深處爆開一陣痛楚,痛得她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

她死命抱着頭,等着痛楚慢慢消退,屏住的氣息才緩緩吐出

垂着眼,她不懂為何近來頭痛的頻率愈來愈高……難道說,她要恢複記憶了?

她猜測着,餘光瞥見掉在前方的手機,覺得那手機看起來很眼熟,很像是她的,于是她模了模手提包,發現手機不見,無法理解她的手機怎會掉在路上,沒多細想地走向前,但此時,耳邊突地響起尖銳的煞車聲,她橫眼望去,就看見急駛而來的汽車——

“她的狀況怎樣?”

半昏似醒的狀态中,她隐隐聽見一道心急又擔憂的聲音

“她傷到的是腳,縫了兩針的撕裂傷和局部挫傷,回家靜養就好”

“如果只是傷到腳,那她現在為什麽會昏迷?”

“可能是受到驚吓所致,因為經檢查後,她身上并沒有其他的撞擊傷口”

“要不要再做更深入的檢查?”

“如果家屬要求的話,不是不能安排”

兩人的對話聲讓她完全清醒了,張眼看見的是純白的天花板,旁邊則是一張張的病床,而談話的人就站病床尾端

她疑惑地看着兩個人,其中一個瞥見她醒來,喜出望外地說:“夕夏,你終于醒了”快步走到她身旁“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夕夏?嗯,是她的名字,可是他……

“夕夏?”

許夕夏直睇着這喚她名字的男人,覺得他有些面熟,但又很陌生,那感覺就像是盯着一個字看了很久之後,會覺得那個字愈看愈陌生,愈看愈古怪,愈來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那個字

她很努力地想要确定他是誰,可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方慶至直盯着她,發現她的眼不斷左右飄移着,好像認不出自己是誰,緊懸的心幾乎提到喉頭,堵住了呼吸

“夕夏,你不要吓我醫生,她不太對勁!”見她沒有反應,他回頭吼着,那急促的聲音沒了他一貫的從容/

許夕夏微眯起眼他那個模樣,她好像在哪見過,好像是在……

見醫生趕緊走來查看,她虛弱地開口,“方慶至,你對醫生說話的口氣一定要這麽差嗎?”

他聞言,仔細地盯着她“你知道我是誰?”

“嘿嘿,吓到你了?”她笑得賊兮兮的,可天曉得她是剛剛千鈞一發之際才想起他是誰

她真是睡迷糊了,竟有一瞬間認不出他

方慶至瞪着她半晌,突地氣惱低咆着,“搞什麽?可以用這種狀況吓我嗎?!”

他松口氣的瞬間,擔憂轉為憤怒

罷剛那一瞬間,他再次嘗到絕望的滋味……他不想再一次面對被遺忘的場景

“就說了,找到機會一定要報複的啊”她毫無愧疚地說

看他生氣,總比看他擔憂要來得好吧

“你也不該挑這時候”他緊繃的情緒瞬間斷裂,整個人無力地蹲在她的病床邊

“對不起嘛”她吐了吐舌頭

“不要跟我對不起,反正你欠我一次就對了”他惱道:“今天在這裏住院,做完所有檢查才能回家”

“不要吧,我并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她急忙坐起身

方慶至不理她,徑自跟醫生說了些事,才又轉到她面前“你為什麽突然走到馬路上?”

許夕夏頓了下“……我要撿手機啊”

“你的手機為什麽會掉?”

“就……”她想了下“我忘了”腦袋空白得好嚴重,就像是有一小段記憶硬是被剝奪了一樣

她愈是要想,額際又隐隐痛了起來

方慶至無力地閉了閉眼“好了,不要再想了,今晚我陪你住院做檢查”

“可是……”

“沒有可是!”他霸道地說

她可憐兮兮地扁起嘴,不敢跟在氣頭上的他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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