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arly Archive 2025年1月22日

第 7 章 ☆、7.

告別了明澤,漣在拿着手中的合同,卻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說實話,她不是那種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人,可是華影娛樂給她的合同對她卻非常有好處,簽約五年,時間不長,也給了她很多自由,只要她不出現污點,她拍戲賺取的大部分都可以到她的小金庫,甚至連劇本也可以給她很多選擇的自由,經紀人,助理也可以由她自己選擇。這些好處,在漣在看來,對于一個娛樂公司,一個以利為主的公司,實在是太寬容了。如果她已經有了一定的實力,這份合同完全沒問題,但是現在,漣在還是有些懷疑……

于是漣在拿着合同找到自家舅舅,讓他幫忙看看是否有什麽問題。陸以軒看過以後,又找來他的經紀人,兩人看了好幾遍,卻對漣在搖搖頭,“這份合同沒問題,該說明的也說明了,沒有什麽陷阱。”

難道她真的遇到了這樣的好事?漣在咬了一下唇。

陸以軒不知道是怎麽了,在旁邊勸說漣在早點簽下,華影對于漣在百利而無一害。華影不僅有頗有名氣的歌手,還出過影後,影帝,而這個公司相比很多娛樂公司都建設得早,所以已經有一定的底蘊了,可見實力非凡。

漣在想着,舅舅應該不會害她,更何況,華影的确好,終于在幾天後簽下了合約。簽下了合約,也就相當于她正式跨進了娛樂圈,這種先斬後奏,讓她面對老爸和太後有些心虛還有愧疚。可是,還是下意識的隐瞞下去。

簽下合約,也就是華影的一份子了,于是漣在接到了明澤的電話,讓她去華影總部抱一個道,談談規劃。

站在高大氣派的大樓前,漣在有些恍惚,她的人生好像從現在開始偏離了軌道。她的未來将不會溺于行走的上班族中。

前臺小姐笑得甜美,問她有沒有預約。漣在報出了明澤的名字,前臺小姐立刻明白過來,讓她去三十二層。漣在微笑道謝,轉而看到一旁的電梯裏走出來一個帶墨鏡,氣質出衆的女人,仔細一看,竟然是不久前拿了飛天獎的影後董雲儀。

對方似乎也注意到她,朝漣在露了一個微笑。

漣在望着她的背影,感覺有了一種鬥志。未來,她會不會也會拿到影後的獎杯,甚至超越呢?

電梯上的數字從1變為32,漣在跨出電梯,才發現華影比她想的要奢華,氣派。漣在看着标識找到了明澤的辦公室,敲響了他的門。

溫潤的聲音響起,明澤讓她進去。

走進去,就看到明澤坐在椅子上,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微笑着看着她。

“明澤先生好。”漣在打了個招呼。

明澤用手勢示意漣在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然後離開座位,給漣在倒了杯茶,然後坐到了漣在的對面。

漣在禮貌地道謝。

“之前簽下了合約,我讓你考慮一下經紀人,你考慮的怎麽樣了?”明澤像是聊家常般開了頭。

漣在在來之前就收到了明澤發給她各種經紀人的名單。說實話,一個藝人能夠成功絕對離不開經紀人和團隊。她雖然對經紀人不太熟悉,但是她也有上網找些資料,發現有幾個甚至是金牌經紀人,不過她卻有了另外一個念頭,而這個念頭在看到董雲儀後在她的腦海中加深了。

看到漣在糾結的樣子,明澤問:“是對那些名單不滿意?”

漣在搖搖頭,卻欲言又止。

明澤見此,笑了笑,“如果一個藝人像你這樣是完全不合格的。”

明澤都這樣說了,漣在反而堅定了,“明澤先生,我想請你做我的經紀人。”

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明澤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想必你是對我有所了解了,我從兩年前就不再當經紀人了。”現在的明澤是華影老板的得力助手。

宋漣在咬了一下唇,“我知道,明澤先生是因為誰,許錦苑,你唯一帶過的,32歲的影後,但是35歲卻因為抑郁症而自殺。明澤先生,剛剛我見到了董雲儀小姐,她39歲,成為影後,而許錦苑小姐32歲成為影後,而我,想創造奇跡,我,想超越她們。”宋漣在知道現在的她這樣說,很容易被認為是自不量力,但是她自從演過《原來你還在這裏》之後發現,當初的初衷好像可以縮小了,進入娛樂圈有更大的意義。而她,既然走向這條路,就不想讓自己後悔。

明澤看着面前自信的,閃耀着光芒的女孩子,那樣堅定的眼神,像極了那個人,那個和他同歲的,從一開始就堅定地對她說她一定能拿到影後的女孩子。他明明可以說,面前這個小姑娘太自不量力,可是到嘴的話卻又止住。

明澤忍不住問:“你選擇我真的不後悔?要知道,我只帶過一個人,而我現在的資源與人脈可能不如現在的金牌經紀人。”

漣在搖搖頭,露出溫暖的笑容,“不後悔,我相信明澤先生能帶出一個影後,就能帶出第二個。”大概是因為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明澤,大概她也佩服許錦苑,那個只能在天堂綻放她的美麗的影後。她想她不會後悔的。

明澤突然露出輕松的微笑,比以往的笑容都要真誠,他伸出手,“那麽,漣在,未來多多指教。”

這是同意了?而且叫了她的名字就代表拉近了他們的關系,漣在激動的握上明澤的手。

明澤既然接手了漣在,自然會對她負責。心裏已經想出幾個方案,但看着面前青澀的小姑娘,卻都否決了。

“漣在,你的志向很大,但是沒有與之相配的實力将會竹籃打水一場空。說實話,在和你簽約之前我已經了解到你在那部IP劇裏演了角色。你的眼光很不錯,那部劇确實會火,也會讓你慢慢展現在屏幕中,但是那只會是昙花一現。”明澤就事論事地說。

漣在一愣,說實話,她對她在那部劇的表演還是很滿意的,再加上導演沒有說過重話,她甚至有些得意以及沾沾自喜,可是現在卻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

“我不希望,你的演技被留下诟病。”明澤這麽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評論,哎,是不是男主不出來就沒有人理我哭~

第 3 章

第3章

六年後。

機場男女洗手間交叉口。

一個身材纖細的美麗女子,半蹲在一個六歲的小男孩面前。

“媽咪去趟洗手間,天佑不可以亂跑哦!要幫媽咪看好行李箱。”女子嗓音溫婉,母性慈愛的目光與小男孩對視。

得到他點頭保證,闵暖才站起身,步伐優雅的走進女洗手間。

闵暖一走,小男孩俊逸非凡的容貌,暴露在衆人眼中。

“好帥氣的小男孩。”

“真的耶,比電視裏的小童星還好看。”

“他像漫畫裏走出來的……”

路過的老阿姨,小姐姐們驚喜不已,目光頻頻注視着小男孩。

好想摸一摸他粉嫩的小臉臉。

“讓開。”冷酷的聲音從她們背後傳來,有點稚嫩。

堵着路的老阿姨和小姐姐們轉過頭,除了路過的行人,沒有別人。

“我再說一次,讓開。”

不耐煩的稚嫩聲音又一次響起。

衆人低頭一看,竟然又出現了一個酷帥的小男孩。

年齡大約六歲,穿着黑色的牛仔褲,黑色的小皮衣。

他戴着黑色的墨鏡,遮住大半張臉,但那精致的臉部輪廓,是遮不住的,他緋薄的小嘴緊抿着,彰顯小主人的不悅。

他人小,氣質可不小。

衆人也是有眼力的,一看這小家夥穿着,他身世就不簡單。

這種小男孩,即使再好看,她們也不敢多看,怕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衆人紛紛散了。

冷酷的小男孩要去男廁所,經過闵天佑的身邊,被闵天佑一把拉住小胳膊。

;“放開。”墨鏡裏的小眉頭,已經緊緊的擰了起來,他讨厭陌生人的觸碰。

墨鏡被一只小手摘掉了,冷酷小男孩的真實容貌,出現在闵天佑眼前,仿佛一對難以辨認的雙胞胎兄弟。

闵天佑小嘴巴張成噢形,聲音軟軟的問道:“我們長得好像耶!好像一模一樣,你也是從我媽咪肚子裏跑出來的嘛?”

季翊墨看到闵天佑的一瞬,他也同樣吃驚,但他不會像闵天佑一樣的幼稚。

季翊墨看白癡似的眼神,看了闵天佑一眼,甩開闵天佑的手,從他手裏奪回墨鏡,酷酷的戴上,留給闵天佑一個冷漠的背影。

“寶貝兒,你在看什麽呢?也想噓噓嗎?”

闵暖從女廁所出來,看到闵天佑的小眼神,一直盯着男廁所,以為他想上廁所。

闵天佑仰起頭,看到闵暖站在他的身邊,他瞳孔炯炯有神,興奮的說:“媽咪,我看到一個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小朋友。”

這個時候,闵暖的手機鈴聲響了。

她拿出來一看,是萬思思打來的。

闵暖手指滑動接聽鍵,放在耳邊:“思思,嗯,我已經下飛機了,剛才上了一個廁所,馬上出來。”

闵暖把手機放入大衣口袋,一手拉起行李箱的杆子,一手抓住闵天佑小手。

她沒有把闵天佑說的話放在心上。

“你幹媽到了,她在機場的出站口等我們呢!”

與此同時。

機場男洗手間。

一個冷酷的小男孩站在同樣冷酷的男人身邊。

男人西裝筆挺,身材修長,俊臉棱角分明,一雙墨黑幽深的眸子,鼻梁挺立,薄唇微抿。

第 30 章 頁

第30頁

“我媽和我說,我姐喜歡上了一個留學生,所以她不打算嫁給梁津了。這才搞得我被迫結婚。”周萱嘆氣。

“我和梁津說過了,要是等我姐回來,他和我姐再有什麽男女方面的情感糾葛,我就——我就不要他了。”周萱又說。

她想起昨晚上梁津鄭重其事的樣子,心想,姐夫應當不會騙她的。

聽見周萱的話,黎若昭倒吸一口冷氣。

“拜托萱萱!你不要這麽誇張好不好,梁氏當家總裁,億萬身家,多金鑽石王老五,長得還帥,你說不要就不要啊?你真舍得?你這話說出去會被一堆名媛嫉妒死。”黎若昭啧啧。

“我不懂有什麽好嫉妒的。我能嫁給梁津又不是因為我優秀被梁津看上,只是因為梁津和我們家有聯姻。再說了,還是我姐姐移情別戀了,我才嫁給他的。”

周萱說。她對自己的自我認知也很到位。

“照這麽說,很像你撿了你姐的破鞋。”黎若昭開玩笑。

“要不要回去問問梁津他有沒有和你姐姐,這個過。”黎若昭做了一個火車過山洞的姿勢。

“對哦。你提醒我了。貞潔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周萱如夢初醒。“不行啊,我得趕緊回去問問他,貞潔的嫁妝還在不在。”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都結婚了你才找他要貞潔的嫁妝,你找得太遲了。”黎若昭笑周萱。

“但我還是有一點事情要提醒你。”黎若昭嘆了口氣,忽然換上一個嚴肅的口吻。“本來我是不想說的。因為你們已經領了證了,現在說也是于事無補。”

“你說你說,你說嘛,我想聽。”周萱搖了搖黎若昭的手臂。

“那我的話,你聽聽就好,出發點都是希望,你能好好地保護好自己,別被男人騙了。”

“被男人騙了?梁津他不至于騙我吧。”周萱不确定地說。

“總之你記住,梁津是個很可怕、很可怕的男人,他并沒有像他表面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是一個溫和有禮的紳士,他是一個步步為營、冷酷無情的企業家,對于這樣的人而言,利益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

“你想想,梁家是百年望族,梁津又是被梁岱山老爺子一手帶大的人。梁家內部矛盾複雜,梁津能一手拿到梁氏的掌控權,并在上臺之後迅速鏟除異己,革除弊病,拉大梁氏的基本盤,有這樣鐵血手腕的男人,絕非池中之物。”

“總之,你太單純了,萱萱。我怕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你會吃虧。你們不論在閱歷還是年齡上,都相差太大。就像我堂姐,我堂姐不是嫁了一個北城當地的富豪,以我來看,她算是高嫁了,但是嫁過去後公婆不拿她當一回事兒,她老公也天天對她趾高氣昂的。我覺得不算特別幸福。”

“我明白。梁津就像一只漂亮的,閃閃發光的馬丁靴。這只鞋子看着漂亮,但只有我穿在腳上,走幾公裏的路,我才知道這鞋子合不合适我。漂亮的不是合适我的,合适我的又不一定漂亮。”周萱說。

其實,現在她已經感到有一些不舒服了。就比如當飼養員這件事。就因為她是梁家的太太,是梁津的妻子,所以她就不應該抛頭露面,不應該去給八寶鏟糞便。她莫名就被加上了很多限制。

但是梁津對她的态度,是趾高氣昂嗎?不不,絕對不是。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梁津的狐貍尾巴沒漏出來。

可是,一個能數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來看望她奶奶,并且能得到她奶奶認可的男人,會是一個趾高氣昂、婚前将自己掩蓋得完美無比,婚後就露出本性的男人麽?周萱不信。

“你想跟梁津走下去嗎?我說的是長長久久地走下去,走這一輩子。”黎若昭又問。

走一輩子?長長久久。想都不敢想。

想到這裏,周萱輕輕地搖了搖頭,人又有些迷茫。

“我也不知道。能走下去,那就走下去。走不下去,我就和他分開。”周萱堅定地說。

反正,她也沒覺得這輩子非要和誰在一起不可。

*

将周萱送到明意公館後,徐正階将車開到公司,回去找梁津。

“總裁,夫人的行李都搬回別墅了。”

梁津颔首。“她人在哪裏?”

“夫人現在去找黎家小姐玩了。”徐正階道。

“到點了你去接她回來。”梁津說着,看了看腕上陀飛輪顯示的時間。差不多晚上七點了。這個周萱,确實是個小孩子,喜歡玩。

梁津想着,不覺輕哂。

徐正階點點頭。他看着梁津正在處理公司的文件,原本打算就此退下,卻又忽然想起在周家別墅聽到的母女争執。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梁津說一說。

“今天下午我幫夫人整理行李,夫人被她母親教訓了一頓。母女兩個争執起來。”

“為什麽争執?”梁津皺了皺眉。自和周家深入接觸的這幾天起,梁津就隐隐感覺出來,周萱這個小女兒,貌似不是特別受周墨勳夫妻歡迎。

周墨勳夫妻在兩個女兒裏,偏愛大女兒偏愛得特別明顯。

“争執是圍繞聯姻展開的。依着周太太的說法,她反悔将小女兒嫁到梁家了。因為大女兒向她哭訴,說錯過了和您的婚姻。”

“那周萱對這樁婚姻是什麽态度?她有透露嗎?”梁津手指在太陽穴上輕輕揉了揉。他對他的丈母娘沒啥好感,偏心,且拎不清,不知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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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chapter3

十年前的報紙。

報紙極力渲染緊張恐怖的氛圍,标題不僅大,還用了刺目的紅色字體,字體底部盡是血滴圖案。

有夠誇張的。

周氤手裏拿着報紙,就那樣站着,昏暗的臺燈燈光照在報紙那螞蟻大小的鉛字上,她看得不太真切。

其實也不用看,這篇報道,周氤已經翻來覆去看過無數遍了。

無非就是說本市一樁懸案,兇手雨夜出沒,非常猖獗,專挑年輕漂亮的女性下手,連續作案三起,将受害者先打暈再奸殺,手法老練手段殘忍,案發現場不留線索,亦無人目擊。兇手作案到第四起時卻失突然失手,過程恰好被受害者母親撞見并阻止,受害者逃過一劫,她母親卻因此慘死,據受害者也是唯一的目擊者稱,兇手作案時手撐紅傘。

周氤搖頭,看着這份報紙冷笑。

标題起得很好,讓人看見便有讀下去的欲望,可惜報道的內容失真,說起來也不過是一篇捕風捉影的信口胡謅罷了。

因為周氤就是那起案件的受害者,同時也是目擊證人。

可她從未說過兇手作案時手撐紅傘。

周氤和兇手周旋過,在他手裏掙紮過,還親眼看到了兇手殺害周世蘭的全過程。

可惜……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這段記憶就像是活生生從她腦子裏被剝離了一般。

周氤很多次嘗試回憶兇手的身形面貌,可出現在她腦海中的永遠只有一團黑影。

一團無神無形的黑影。

再深想下去,便只會頭痛欲裂。

她也曾尋醫問藥,但醫生告訴她:“沒用的,你這是PTSD,中文名稱創傷後應激綜合征,大腦對自身本能的保護讓你出現了選擇性遺忘。”

周氤不甘心:“那我還能想起來嗎?”

醫生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你走得出,你就想得起,走不出,它在你大腦裏永遠都是一團黑影。”

周氤沒走出。

當然,她也沒想起來。

盡管她現在已經克服了很多心理障礙,對經常性的噩夢心如止水,別人談起這件事時她也無波無瀾,甚至回到這個城市,每天堅持走當年那條出事的小巷上下班。

可想不起就是想不起。

周氤把報紙放回抽屜,手突然觸碰到一個硬狀物體,她指尖動了動,鬼使神差将之拿了出來。

是一個獎杯,玻璃的,內側嵌着燙金大字。

——全國學校記憶錦标賽青少年組冠軍

很諷刺。

她是當年的記憶冠軍。

周氤看到這個獎杯,突然坐下來,将抽屜拉得更開,從裏面翻出一張照片來。

照片泛黃,也是很多年前的了。

照片主角是一男一女,少年模樣,兩個都手捧獎杯,女孩笑容燦爛,男孩面無表情。

周氤看着這張照片突然低頭笑了,是很開心的笑容。她愣愣地看了很久,直到客廳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失魂之人突然驚醒般,周氤止住笑,将照片和獎杯放回到原處,然後關好抽屜跑到客廳,腳步急促。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屏幕上瘋狂跳動着“張亞麗”三個字。

周氤毫不猶豫連忙接了起來。

“周氤,我媽讓你周六晚上來家裏吃飯。”她聲音爽朗。

張亞麗是周氤的表姐,兩人從小一塊長大,關系非常好。

她從小就一副男孩子樣,性格非常直爽,如今也在致一中學當老師,是教體育的。

周氤捏着酸痛脖頸回答:“行,正好周六沒課。”

張亞麗語速很快:“你第一天當班主任感覺怎麽樣,班上那群丫頭小子不好管吧?”

周氤:“才第一天,他們對我還算客氣。”

張亞麗拍着胸脯:“要是有誰欺負你你就告訴我,當姐姐的幫你揍他!”

其實張亞麗只比周氤大了半個月,可只要周氤有事,她都會以姐姐姿态站出來維護周氤。

周氤笑:“他們還沒那個膽子。”

挂了電話,周氤終于收拾好心情走進浴室。

她洗了個澡,任由溫暖的水流從頭開始淋遍全身。

洗漱完渾身舒暢,忙碌了整整一天的周氤困頓異常,頭剛沾枕頭便睡着了。

外面風雨交加,周氤也睡得很不安穩,她再一次于深夜醒來。

周氤從床頭櫃上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才淩晨3點15分。

臺燈開着,橘色燈光盈滿卧室。

周氤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走到窗邊看起雨景來。

換做平時這個點,對街應該是漆黑一片的,可今日與她對窗那戶人家的燈還亮着,窗口還站了個人。

周氤有些近視,眯起眼眸來想看清楚些,可由于燈光原因,她能看到的只是一個黑影。

從身形看,他是個男人,從動作看,他正在喝東西,從角度看,他現在應該也正看着自己。

周氤心裏一驚,連忙拉好窗簾躺回床上。

似乎還不心安,周氤開了卧室的大燈,就這樣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夜。

天亮時分,她又小心翼翼起了床,将窗簾拉開條縫看了眼對窗那戶人家,燈是熄滅的,窗口也沒有人。

周氤身上那根緊繃的弦驟然松開了。

可能只是自己太敏感了,估計人家那時也和她一樣睡不着,所以站窗邊看風景呢。

周氤轉身走到客廳,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頭又昏昏沉沉的。

她翻出感冒藥随便吃了幾粒,洗漱完便急匆匆出了門,樓下早點店裏買了份包子豆漿。

到學校,進辦公室,周氤将早餐放到辦公桌上。

旁邊,陳春華和政治老師劉曉英正在聊天,兩人都熱衷于養生,在熱切讨論吃生姜的好處。

周氤對養生沒有興趣,對生姜更沒有興趣,她打完招呼便坐下來看課表。

整個上午都有數學課,一二節是九班的,三四節是一班的。

周氤吃完早餐不到三分鐘,上課鈴便催魂奪命般響了起來,她拿上課本急匆匆往九班教室趕。

裏面吵吵嚷嚷的,周氤進去了還不得安靜,她面無表情,用課本狠拍了幾下講臺,這才安靜下來。

周氤放眼望去,今天的後排空了兩個座位。

周氤頭昏沉着,還是提高了音量問:“後面那兩空桌是誰的?”

剛說完後面便有個叫高展的男生大聲回答:“老師,是沈熙和何露華。”

沈熙沒來她知道,怎麽今天這個何露華也沒來?

周氤皺眉,面露疑色,問班長:“何露華怎麽沒來,請假了嗎?”

班長是個性格外向的女孩,叫劉妍,她站起身來搖頭:“老師,我不知道何露華為什麽沒來,她也沒請假。”

周氤揚了下手示意劉妍先坐下,看了眼時間,已經耽誤好幾分鐘了。

九班的進度本來就慢了,周氤思忖幾秒後決定先把課上了,沈熙和何露華的事課後再說。

她輕咳一聲潤了潤嗓子,然後強撐着高聲說道:“同學們把課本翻到79頁,今天我們來講直線與方程……”

第一節課結束後,周氤再次撥打了沈熙父母的號碼,這次倒好,兩個人都關機了。

周氤沒有辦法,又翻出何露華母親的號碼撥過去,終于有人接了。

何露華的母親是個細聲細氣的女人,她歉疚地和周氤解釋:“對不起啊周老師,何露華昨天淋了雨,晚上燒了一夜,還沒來得及請假。”

周氤問了下情況,得知何露華沒什麽事後便體諒地表示讓其在家好好休息。

滿滿當當一上午的課,周氤講得口幹舌燥嗓子冒煙,回辦公室後喝了好幾口水才緩過勁來。

剛放下水杯,吳轍便風風火火進了門,他辦公室并不在這間。

吳轍徑直朝周氤走來,面上笑容有些羞澀,他結巴着開口:“周……周老師,一起去食堂吃飯嗎?”

周氤不太舒服,笑着拒絕了:“我沒胃口,就不去了。”

吳轍關切詢問:“周老師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不用,”周氤聲音溫柔,“小感冒而已,我吃了藥,沒什麽大問題。”

“周老師,要不要……”

他話沒講完便被周氤打斷:“真不用,吳老師你去吃吧。”

周氤話中的拒絕之意非常明顯,吳轍也不好再堅持,他叮囑:“那周老師一定一定要注意休息,身體是最重要的。”

周氤笑着:“好。”

下午頭更痛了,好在沒課,周氤請了假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覺。

睡到半夜,意識迷糊之際,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周氤本不想理會,但手機鈴聲響了一陣又一陣,估計是有什麽要緊事。

周氤強撐着爬起來看了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教導處劉主任。

周氤啞着嗓子有氣無力問:“劉主任,您有什麽事?”

劉主任的聲音又兇又急:“周氤啊,你班上出事了!”

周氤背上冷汗滲出:“出什麽事了?”

“那個沈熙出事了!警局那邊剛打電話過來,說是死了,被害了,被人扔在了離學校一公裏遠那石惠橋橋下的涵洞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想吃甜綠橘子 1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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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氤的胸腔裏像是卡了什麽異物,很難受。

她顫抖着聲音問:“被……什麽人害了?”

劉主任嘆氣:“具體情況我也還不清楚,警察那邊還在查呢。”

周氤坐起身,手指捏緊被角。

劉主任繼續:“周氤,你現在是沈熙的班主任,我估計明天他們就會過來找你問話,你這邊做好準備啊!”

他說完見周氤半天沒講話,以為她被吓到了,又連忙安慰:“周氤啊,你別害怕,也別太緊張了,畢竟你才接手這個班,有什麽情況如實說就行了。”

周氤長長籲氣:“行,劉主任,我明白的。”

電話挂斷,周氤遲遲沒有緩過神來,她起身在床邊坐着,心悸很久。

時間一點點流逝,周氤也逐漸平複了心情,她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水,沒喝,端着回了卧室。

習慣性的,周氤又來了窗邊,她下意識看向對面那戶人家,窗戶緊閉着,燈是亮着的,窗邊并沒有站人。

周氤抿了一口水,昂頭看着天空。

黑雲如墨。

她咳嗽了幾聲,将水放在床頭櫃旁,躺回床上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夜。

翌日,天還灰蒙着,周氤便起了床。

可能是吃了藥的緣故,周氤的頭沒昨天那麽昏沉了,但咳嗽症狀卻沒有減輕。

她心裏着急,洗漱完匆匆忙忙就趕到了學校。

才剛進辦公室的門,陳春華便沖她走過來急切詢問:“周老師,你知不知道你們班那個沈熙出事了啊”

他話音落下,劉曉英也湊了過來,聲音尖利着:“聽劉主任說,沈熙被害了!”

周氤将包放下,神情很凝重,她點頭回答:“我知道的,昨晚劉主任專門給我打過電話了。”

陳春華又自顧自說了起來:“聽說沈熙的死狀挺慘,屍體旁邊還放了把紅傘,這多滲人啊!我一下就想起十年前那起紅傘連環殺人案……”

陳春華說到此處時突然想到了什麽,話音驟停,先是小心翼翼瞥了周氤一眼,然後求救般地看了眼劉曉英。

片刻後,他神情懊惱語氣自責:“周氤……這真對不起,我不該在你面前提這茬的 ,我給忘了你媽媽就是拿起紅傘案的受害者……”

周氤手指瞬間捏緊,她很激動,也語氣急切,問陳春華:“陳老師,你剛剛說什麽?”

劉曉英連忙過來打圓場,她拍了拍周氤的肩膀,寬慰道:“周氤,你別激動,陳老師也是……”

周氤睜大雙眼:“不是,我問陳老師剛剛說什麽?”

陳春華看着周氤嚴肅的面孔,拿着保溫杯的手抖了一下。

他回答:“我說……你媽媽就是那起紅傘殺人案的受害者……”

她咬緊嘴唇又松開:“不是,上一句!”

陳春華思忖了幾秒:“我說沈熙死狀挺慘,屍體旁還放了把紅傘,這多……”

陳春華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氤打斷:“沈熙屍體旁放了把紅傘?”

他愣了下,點頭。

“什麽樣的紅傘?”

陳春華搖頭,解釋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是聽學校門口那個賣手抓餅的大嬸說的,她說昨天警方勘察現場時她過去圍觀了。”

喉嚨裏像卡了魚刺,吞不下弄不出咽口水都疼。

周氤的呼吸都不暢快了,她指尖被自己捏得發白,站在原地神情恍惚了好一陣。

劉曉英看着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很擔心:“周氤啊,你沒事吧?”

周氤這才回神,臉色很差,額上已經覆上了一層細汗。

但她很勉強地抿了下唇:“我沒事。”

周氤渾身的力氣都像被什麽精怪鬼魅吸幹了一般,她直愣愣坐下來,冷汗從後背滲出,一陣接着一陣,她裏衣的背部都汗透了。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強迫自己稍微平複了心情。

沒三分鐘,教導處劉主任便從外面疾步走進來。

他揚了下手對周氤說:“周老師,警察來了,都在教務處呢,你現在趕快過去。”

周氤整個人都緊繃着,她站起身來:“好,我現在就過去。”

劉主任安慰似地拍了下周氤僵硬的肩膀:“小周啊,放松些,別太緊張了,和你關系不大。”

周氤勉強笑笑:“我知道的。”

她說完便心事重重出了辦公室的門,腳步都是虛浮的。

過走廊,有路過學生向她打招呼,周氤恍惚着回應。

到了教務處,門緊閉着,周氤整理好情緒,輕輕敲了幾下門。

緊接着,裏面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

——請進

周氤深吸口氣,伸手推門而入,然後低頭将門帶上。

她轉身,雙手交握在身前,有些局促。

“你是周老師吧?請坐。”

周氤循聲望過去,對她說話的是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挺年輕,長臉濃眉,看上去正氣凜然。

他繼續說:“我是負責沈熙案子的警察,我叫穆野,關于沈熙有些情況要向你了解,麻煩了。”

周氤點頭,心裏的不安稍微緩和了些,她回答:“不麻煩,應該的。”

話音剛落,周氤便瞥到不遠處的沙發上還坐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西裝,面容冷峻,戴着一副金絲眼鏡,嘴角似乎有些玩味的笑意,細看之下又好像只是自己的幻覺。

周氤覺得很眼熟,側過臉多看了幾眼,然後,那人的目光利刃一般投來。

太眼熟了!

這個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刻骨銘心。

周氤沒站穩,小小地往後趔趄了一下,好在後面就是門,她很快扶住,才沒有在那人面前丢臉地跌坐在地上。

江準這才起身,臉上神情淡漠,他的視線很随意地在周氤身上落了下,又很快挪開。

好幾秒後,江準才開口和周氤說話,他聲音很低沉,不帶一絲溫度與感情。

江準問她:“周老師,您沒事吧?”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直勾勾盯着周氤,像是要看穿她的內心。

周氤臉色難看,唇也蒼白,她沒回答,刻意低頭躲避江準的視線。

但江準不同,他一直盯着周氤,視線熾熱而放肆。

穆野向周氤介紹:“這是我們局裏新聘請的犯罪心理學專家江準江教授,協同我辦理此案。”

周氤咽口水,點了點頭。

穆野似乎看出了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關切地詢問周氤:“周老師看上去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們……”

周氤勉強笑笑,“我沒事,”她說完擡腿走上前來,“有什麽情況需要了解,現在開始吧。”

“好,周老師,你坐這裏就行。”穆野指了指桌前那張黑色的座椅。

周氤手指攥緊衣角,坐下,很拘謹。

她沒擡眼,雙手放在桌上,頭一直低垂着。

然後,是椅子被拉開的聲音,緊接着,自己眼前落下陰影。

江準和穆野都坐在她對面。

穆野先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很清朗:“你是沈熙的班主任?”

周氤咽口水,并沒有擡頭:“是……”

穆野旋開筆蓋,低頭寫着字,又擡眼問:“沈熙平時在班上和誰關系比較好?”

周氤停頓片刻,搖頭:“我不清楚。”

穆野寫字的手不停,又問:“沈熙的性格怎麽樣?”

周氤又給了個不确定的答案:“我不太清楚……”

筆尖驟停,穆野停下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周氤,又問:“你不是沈熙的班主任嗎?”

“是……”周氤咬緊下嘴唇,“但我是因為同事休産假臨時接手這個班的,接手不到兩天,只對幾個同學比較熟悉,沈熙的事我真的不太清楚,更具體的情況你們應該去問王秀渠老師,她是沈熙之前的班主任。”

穆野上上下下打量了周氤幾眼,試探性問道:“我這邊了解到,你是十年前927雨夜連環案的幸存者?”

周氤:“是。”

“你還是那起案子唯一的目擊證人?”

周氤:“是。”

穆野停頓幾秒,向旁邊的江準投去一個請示的目光。

江準輕咳一聲。

“周小姐,你作為十年前927雨夜連環案唯一的目擊證人,我想讓你再次向我描述當年的場景。”

周氤這才擡眼,與江準視線相交。

眼前的男人早已褪去了少年稚氣,現在的他西裝革履,面容英俊冷冽,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透過鏡片的目光太過凜然。

周氤不敢直視。

她開始回憶,然後像個機器人一般機械開口,“紅傘,雨衣,怪物,面具,Q……”說到這裏時她咽了下口水,“其他的我忘了。”

“忘了?”他尾音揚起,語氣裏懷疑的意味非常明顯。

周氤一怔,點頭:“是,忘了。”

江準冷笑一聲:“我了解到你曾經拿過全國記憶大賽的冠軍,一副撲克牌打亂放你手裏,你只用看三分鐘就能将順序完整地說出來,現在你告訴我,你忘了?”

周氤有些恍惚:“是……”

江準後背随意往後靠去,他看着周氤,視線陰沉。

他說:“而那幾個詞你在十年前就對辦案人員說過了,沒有其他的了?”

周氤額上全是冷汗,她低頭:“有。”

然後又擡眸凝視江準,擲地有聲:“案發時,我還看到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534242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1 章 楔子

入夏的天候,盡避太陽早已西落,換上黑色天幕,迎面而來的風,依舊帶着一份凝滞的悶氣

尤其當身邊還圍繞着很多人時,那股悶熱就更難消解

再尤其當她手中握着關乎命運的簽時,她更加渴望來陣及時雨,讓她免于悶熱的荼毒,遺憾的是,太陽下山了,西北雨大隊早就收工了

“快點,學姊,你們是第一組簽王!”

身後的學弟妹鼓噪着,教許夕夏更加死瞪着手中抽到的簽,再緩緩看向身旁和她配對的同班同學方慶至

方慶至年輕俊雅的臉龐布滿戲谑笑意,像是無聲嘲笑她的膽小

和他同班三年,要是連他這點眼神都猜不出來的話,等于這三年和他白混了!

“走!”拉着他,帶着萬夫莫敵的氣勢,許夕夏在身後學弟妹的起哄聲中,和方慶至踏進校園最北角的地帶

夜晚的學校大樓,燈火稀疏,教人很自然地聯想到各式各樣的校園傳說

于是,當他們越過大樓的穿堂後,許夕夏的腳步很明顯的放慢,圓亮的大眼不斷注意着四周,整個人緊繃得像是拉到極限的弓,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讓她暴走

“哈!”

方慶至突然發出一個聲響,果然瞧見她當場跳起,然後反應極快地擡眼瞪他

“方同學,你認為很好玩嗎?”她磨着牙,說起話來很用力

“還好”他壞心眼的笑答

“你……還不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麽要答應參加試膽大會?剛剛抽到簽王的時候,你明明可以拒絕,為什麽不拒絕?”許夕夏圓亮的大眼像是噴着火,清秀的臉龐布着細微汗水,她邊說邊不斷地抹着“這什麽鬼天氣?在這種時候還玩什麽試膽大會?走,我們回去,不要理他們”

“怕了?”他淡淡地抛出球

“我怕哈!”她立刻扣了個殺球反擊回去,但氣勢在面臨穿堂後方黑暗的花園時,開始萎縮“我只是……覺得……下過雨後,空氣很悶”

打死她也不承認,她有那麽一點點的怕黑,那麽一點點的怕校園傳說

“那我們到前面去,花園池塘邊比較涼”方慶至反抓着她便往前走

“喂、喂!”許夕夏喊着,卻只能被拖着走,雙眼直瞪着他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手,再擡眼,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她不禁想,何時他的身高追過了她,就連手掌都變得這麽厚實有力?-

他這樣抓着她,她的心跳更急了,但不是因為怕黑,而是因為他靠得太近

三年同窗的情誼,不知道何時開始變質,他們本來是很哥兒們的,可是現在,只要他貼得太近,她就很難管得住自己的心跳,她好怕他會發現她失速的心跳聲,好怕他會發現其實她對他的感覺已經變了……

“不要抓着我啦!”為了掩飾羞怯,她只能用自豪的嗓門藏起心跳聲,再趕緊甩開他的手,免得她藏得很深的情,會順着皮膚,滲透到他心裏,讓他發覺

然而甩得太用力,再加上沒看見地上積水的水窪,教她腳下一滑——

幸好他及時抱住了她,讓她背後貼着厚實的胸膛,透過輕薄的衣料,傳遞着又沉又急的心跳……那是誰的心跳?

“小心一點”他說

許夕夏滿臉通紅,趕緊站直身子,暗自慶幸這裏很暗,他絕對看不見她早已紅透的臉有點不自在地瞪着水面,她找着借口說:“都怪他們啦,要試膽也不給手電筒,這裏這麽暗,很危險耶”

“有月光”他指着上方的下弦月

月光輕薄,在沒有太多照明的空曠區塊裏,灑落淡淡銀輝,淡得只能讓人勉強辨識花園裏大概的輪廓

“月光有手電筒亮嗎?沒事搞什麽試膽大會”她忍不住本哝着這會沒興致看月亮,只希望她臉上的熱意趕緊消散

“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們快畢業了,再讓他們鬧着玩的機會不多”方慶至不以為意地走在前頭,不告訴她,其實試膽大會不過是他要學弟妹配合,方便幫忙撮合他跟她的契機罷了

看他穿着Y形背心,顯露寬廣的肩頭,底下配了件寬松的牛仔五分褲,很輕松休閑的打扮,略長的發,讓那張稍嫌淡漠的臉看起來更加成熟,但只要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健談的人,偶爾還很毒舌

驀地,他回過頭,俊雅的五官分外出色,而吝啬的笑,通常只給她“你站在那裏幹麽?”

發現自己看傻眼,她羞窘地瞪着地面“看地……”突地,瞧見一抹銀青光芒忽明忽滅閃爍而過,吓得她快步沖向前,一把撲向他“啊——”她發出慘烈的尖叫聲

面對她沒預警的投懷送抱,方慶至的心狠狠顫了下,畢竟是稚澀的年紀,很難坦然的接受和表白,教他只能別扭地說:“原來你也有海豚音”

懷裏的女孩,三年來都蓄着俐落俏麗的短發,身材修長,對于打扮總是随興,就連現在,她也只穿着船型寬T恤配上一條粉色五分運動褲

正因為她自然而毫不造作的姿态,他才會破例允了她當哥兒們,但曾幾何時,他想要的是一種……不同的改變?

而此刻,她就在懷裏,沒有縫隙的貼觸,讓他的肌膚泛起陣陣激栗,就連心跳都亂了,教他懷疑,她會不會聽見他的心跳聲?

“你在說什麽鬼話,我當然有海豚音!”她沒好氣地罵着,眼角餘光瞥見銀青光芒似乎率衆包圍着他們,教她不禁倒抽一口氣,連話都說不出來

方慶至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不禁低笑着“連螢火蟲你也怕?”

“……螢火蟲?”她回神,看向那閃動的光芒,猶若傾落在凡間的星子,将他們圍繞,這樣絕美如夢境的場景,教她不禁笑咧着嘴“原來學校裏有這麽多螢火蟲”

“都快要畢業了,你竟然現在才知道?”他沒好氣地道,指着另一頭的人造池塘“學校一直致力于各種生态保育,你仔細聽,有螽斯的聲音”

黑暗中傳來清亮的唧唧聲,像是二部、三部輪唱,聲音此起彼落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學校的夜晚這麽漂亮、這麽熱鬧”

“那是因為你從來不會仔細地看周遭的一切”他寓意深遠地暗示着

“……對耶”她很認同他的說法,因為她很少在校園裏遛達瞧着四周,她才猛然發現自己竟然還貼在他身上,羞窘地将他推開“哎唷,熱死了”

她的反應讓方慶至略微不悅地皺起眉,無聲罵她粗神經後,随即悻悻然地走向花園裏設置的涼亭

“喂,你走這麽快做什麽?”他一往前走,绮麗的夢境瞬間消失,背後陰風陣陣,吓得她拔腿跟上

坐在涼亭裏,方慶至直瞪着亭邊的池塘,不想理她

“幹麽,你在生氣喔?氣什麽?”認識他太久,只要他一個動作,她就能懂他的喜怒哀樂

“夕夏,我們要畢業了”他突然道

“嗯”她很自然地坐在他身旁

“将來,我們會讀不同的大學”

“嗯”她知道呀,誰要她的腦袋沒他好

“未來,也許我們沒有機會再這樣并肩坐在一塊”他說着,側睇着她

許夕夏抿了抿唇“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她也知道,畢業之後,代表着一切都結束了

進入大學生活,兩人想要繼續保持聯絡并不容易,而且男與女之間,要以哥兒們相稱一輩子,更是難上加難,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永遠不要畢業,一直停留在這最快樂的時刻

“就這樣?”他瞠眸瞪着她

“不然咧?”她納悶反問

她表現得雲淡風輕,把不舍和分離的傷悲藏在心底,卻發現他眸底像是藏着什麽,要她趕緊發現,不禁有些困惑

方慶至閉了閉眼,有股沖動想要剖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頭裝了什麽

罷了!托着腮嘆口氣,他瞪着亭子邊的草叢,突見一樣東西,就探手一拿,攤在掌心,挪到她面前

“……這是什麽?”她問

“螢火蟲的屍體”

“咦!可是上頭好像有什麽……”

“螢火蟲的壽命極短,閃爍着光芒只為了尋找注定的另一半,想在這有限的時間內,以光亮讓對方找到自己”

在許夕夏聽得一愣一愣時,方慶至又說:“螢火蟲一生只為愛而活、為延續而活,雖然軀殼會死去,但它還存在着,只是把體內的養分供給寄生的菌種,長出了菌菇,這就是能量不滅定律”

她瞅着他認真的表情,心跳莫名加快,彷佛在絕望無期的黑夜裏,瞧見了曙光乍現的一瞬間

“夕夏,有些東西會變,卻是永遠不滅,只是轉換了,你懂嗎?”他眸色有力地傳遞着訊息

在那黑色眸底,許夕夏看見了螢火蟲的光芒,瞬間,她懂了

“……明年夏天,要不要陪我看螢火蟲?”他不動聲色地問,握着她的手卻緊張得泛濕

她朝他笑着,羞澀地點了點頭“好”

因為他,她開始期待明年夏天了

第 29 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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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情趣啦!昭昭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麽,信不信我打你。”聽到“情趣”這個詞,周萱一下子臉紅成了蘋果。

怪不得梁津每次都沒有拒絕這個稱呼。他是不是也在暗暗享受?

“我不笑了不笑了。你繼續說。”黎若昭穩住笑得顫抖的肩膀。

“嗯。然後我爸媽也想讓我嫁給他。他們說,反正梁家和周家都要聯姻的,梁家只說梁家的媳婦必須是周家的女兒,可沒說是大女兒還是小女兒。總之,要是我和梁津結婚,勳章的資金鏈或許還有救。”周萱說。

“原來你是因為你爸公司的資金鏈問題才同意這門婚事的。”

“對。我當時說,要我奶奶同意,我才嫁。結果第二天,梁津就登門拜訪奶奶,讓奶奶把我嫁給他。”

“你說什麽?梁津還親自登門拜訪,求娶你?”黎若昭不可置信地說。

“是的。昭昭,這件事很值得驚訝嗎?”周萱看着黎若昭一副被震驚到了的表情。

“我真的,難以想象梁津會是這樣用心的男人。”黎若昭喃喃道。“像梁津這種人的真心,向來是可遇不可求。如今是豪門聯姻,他未必對你有真心,但他确實已經誠意滿滿。”

說到真心,周萱也驚住了。她對梁津有真心嗎?沒有,若不是因為要救勳章,她是不會嫁給梁津的。那梁津對她沒有真心,這是可以接受的嗎?

好像也沒什麽不能接受。她都沒有給到梁津的東西,要求梁津給她,未免也太強人所難。

“我哥和梁家有直接的生意往來。他經常接觸梁津,梁津給他的感覺是,看似溫和有禮,實則冷漠疏離,拒人于千裏之外。我只是想象不到,梁津這麽一個拒人于千裏之外的人,會對求娶你這件事如此上心。”黎若昭想起,有一次她去公司等她哥,偶然在電梯內遇見過梁津。

梁津一身黑色正裝,連紐扣都扣到脖子最上方一顆,五官雖然英俊,但是人看着就很冷,冷得像一座移動的大冰山。這種冷感,讓他看起來高不可攀。要是他能稍微做一下表情管理,柔和一些,就是她黎若昭見過最帥的人了。

“我才不管這麽多。就算‘上心’只是個态度,他也得拿得出這個态度才行。”周萱嘟囔。“目前,他還是很有态度的。昨天他帶我去領證,領完證之後逛街,買了很多衣服給我。”說到這裏,周萱從領口掏出一根細細的銀鏈子。銀鏈子上綴着一顆晶瑩剔透的粉水晶。“你看,這就是他買給我的。”

黎若昭接過,對着燈光看了一眼。

“是塊好水晶。但是水晶嘛,本來也不貴。他為什麽不送你彩鑽?彩鑽才能證明一個男人的心意。”黎若昭說着,替周萱把水晶塞回衣領裏。

“那下次訂婚鑽石,我叫他買個大大的,大到要把手指都墜下來那種。”周萱說着,将瑩白的小手舉到燈光下,動了動指根。

“話題又扯遠啦。然後呢?你昨晚上跟梁津一起睡的?”黎若昭單刀直入地問,一臉促狹的表情。“怎麽樣呀小萱萱,感覺如何?”

第16章 報告

周萱瞪了一眼黎若昭。這個昭昭,自從談過男朋友之後,就變得百般不正經起來,天天說一些成年人之間的話題。

“沒有,昨天晚上我們分開睡的。”周萱說。

“啊?你說什麽?你們昨晚上是分開睡的?你不覺得分開睡。。。很不正常嗎?你們兩個有矛盾?”黎若昭震驚了,抓住周萱肩膀,晃了兩下。

“我們沒有矛盾啊。分開睡不是很正常嗎?我爸和我媽就是分開睡的,我爺和我奶也是。”周萱一頭霧水地看着黎若昭。

“咳咳。小萱萱你真是夠了。”黎若昭雙手叉腰。“老夫妻分開睡,那是因為他們老了!你呢,你和梁津還這麽年輕——”

“特別是梁津,他可是男的,這可是男人,咳咳,血氣方剛的時候。”黎若昭以手掩嘴,咳咳了兩聲。

“他不會不行吧?”黎若昭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很離譜的念頭。雖然離譜,但也不是不可能。不然解釋不通啊,她瞄了眼周萱。周萱這臉蛋絕了,這身材也很頂,她才不信男人這種生物能忍住。

“不會的不會的。”周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你怎麽知道?”

“我、我驗過貨啊。”周萱小小聲。起碼醉酒的那個夜晚,她過後是挺不舒服的。那種腫痛感,持續了快一個星期才消散。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驗貨,笑死我了。你真的要笑死我。怎麽樣,驗過貨之後還滿意嗎?”

“啊啊啊不許再說啦!!”周萱臉皮薄,一下子就被黎若昭逗得不行了,撲過去要打黎若昭。

“你這只純潔又肥美多汁的小白兔,很快要被吃小白兔不吐骨頭的大灰狼吃掉喽。”黎若昭哈哈大笑。

“昭昭,你真是越來越壞了。”周萱大聲譴責黎若昭。

“是你臉皮太薄。”黎若昭撇撇嘴。

“再說了,我相信,以後梁津只會比我更壞。”黎若昭向來不正經,一邊笑一遍亂瞟。周萱氣呼呼地捂住自己。

“我餓了。有沒有吃的?可不可以一邊吃一邊說?”周萱想轉移話題了。

“那先吃飯。”

吃飯的過程中,兩個好閨蜜陸陸續續談到一些細節。

“萱萱,你跟我說說,原來不是說你姐嫁給梁津嗎?她那麽喜歡梁津,怎麽突然不決定嫁了?以後你姐回來,又突然看上梁津怎麽辦?你們總不可能兩姐妹同争一個丈夫。”黎若昭将自己的疑慮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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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2章

“闵雪兒,你們還要不要臉?趁我懷孕,竟做出這樣茍且的事,現在不但不覺得羞愧,還叫我離婚成全你們?”闵雪兒的話,仿佛讓闵暖吞下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驚怒交加下,下腹的陣痛更加劇烈,她臉色蒼白的捂着肚子,雙腿抖得厲害,滿面痛苦。

賀澤川正要起身扶她,闵雪兒卻一把拉住了他,撕下了柔弱的僞裝,臉上露出一絲憎惡,嗓音尖銳的叫道:“闵暖,實話告訴你吧,你懷的根本就不是澤川哥的孩子,是外面的野種。”

闵暖怔了怔:“不,不可能……”

“不信,你問澤川哥……”

“闵雪兒,你閉嘴。”九個月前的那件事,原本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設計,賀澤川沒想到闵雪兒會爆出這件事,當下,他也顧不得問闵雪兒具體知道多少內情,急忙冷聲叱喝。

“澤川哥,我說錯了嗎?你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可她呢?在外面鬼混,懷上了肮髒的野種,她對不起你……”

賀澤川沉默了,他的沉默,對闵暖來說,是晴天霹靂,印證了闵雪兒說的。

闵暖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如置冰窖,從頭寒到腳。

她的小腹又一陣劇烈的絞痛,有滾熱的液體流出,身下寬松的睡裙被鮮血染紅。

就在此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是賀媽媽打來的。”闵雪兒從皮質的床頭櫃上拿起賀澤川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她心中一喜。

賀澤川伸手接過闵雪兒遞來的手指,拇指輕輕滑動,接通了電話。

“阿川,你快回來,你爸爸的心髒病又發作了,你快來送他去醫院。”電話另一邊是賀母着急的聲音。

“媽,你別急,我馬上開車回去。”賀澤川神色凝重的挂了電話。

;“別走,賀澤川,我求求你,先找人送我去醫院。”不管這孩子是誰的種,身體裏都流着一半她的血液,她要把他生下來。

闵暖伸手抓住賀澤川的長腿,流了這麽多血,她很害怕,闵暖抛棄的尊嚴,苦苦的哀求他:“只要你送我去醫院,我可以答應你,和你離婚,成全你和闵雪兒。”

“闵暖,你真是太自私了,你懷的不過是個小野種,怎麽能跟賀爸爸相比?澤川哥,你快去送賀爸爸吧!我會送姐姐去醫院的。”

“不用你送,我送完父親,再回來送她也不遲。”賀澤川說完,一腳踢開了闵暖的手,大步走出房間。

闵暖摔倒在地,她的心一片寒涼,賀家老宅離這兒有二十分鐘的車程,等他送了賀爸爸回來,再送她去醫院,她腹中的孩子,還有命嗎?

她流了這麽多血,如果不及時送去醫院,血崩的話,很有可能一屍兩命。

闵暖咬緊牙關,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她不相信闵雪兒會好心送她去醫院。

她只能靠自己。

闵暖捧着小腹,艱難的走出去,想要回房拿手機打給120求助。

此時,闵雪兒已趁機穿好了衣服,跟在她的後面。

“闵暖,醫院路遠不好走,不如我送你去……黃泉路。”

闵雪兒紅唇勾起一抹惡毒的笑容,她忽然擡腳,對着闵暖臀部,用力踹去。

闵暖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猛地從二樓滾下去,她一陣天旋地轉,腦袋重重的磕在梯角上,意識到闵雪兒對她做了什麽。

闵暖悲恨交加,劇烈的疼痛像齒輪一樣,碾壓着她的整個身體。

她從樓上滾下來,整個樓梯都留下了觸目驚心的血跡。

第 7 章

第7章

清晨,許無憂早早就守在路淼房門口。

許久,房門終于打開,路淼頂着雞窩似的頭發走了出來,看到許無憂,他微微一愣,她怎麽還沒出門?

許無憂:“昨天說的沒忘記吧?”

路淼喝着水不耐煩地點點頭,示意她趕緊走。

“那就好,就包你身上了,我去上班了。”

許無憂離開後,路淼回到房間,準備洗漱換衣服出門。

……

路淼站在許無憂給他地址的工地上,低頭看了一眼紙條,收了起來放進口袋裏,一腳踏進工地,一步一步往裏走。

工地上很吵,各種機械轟鳴聲和人們吆五喝六的叫嚷聲交織在一起,讓路淼有些耳膜疼。

“你聽說了嗎?上次大海不小心從上面掉下去摔死了,那開發商真夠狠的啊,一分錢都沒賠!”

“不會吧,不是因為沒有安全繩索才……”

“你知道個屁,那開發商就想把責任推卸得幹幹淨淨!”

“哎……可別說現在我上高空都有點怵得慌。”

聞言路淼腳步頓了頓,擡眸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

就看到有兩三個工人坐在角落,路淼本想上前,看到那幾個工人立馬站起來。

“诶,你不是我們工地上的人吧?”忽然,一名身材魁梧、臉色黝黑、體格健壯的中年男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他目光犀利,一看就是個練家子,不容易招惹。

路淼笑了笑,淡定自若地點點頭,“大哥,我看外面寫着招工,所以就想過來試試。”

大漢上下掃視了路淼一遍,見他皮膚白皙不大像能幹工地的人。路淼看出大漢心思,随即出聲:“大哥,你可別以貌取人啊,我其實很有力氣的。”

大漢一聽,眉毛挑了挑:“是嗎?既然如此,那你跟我過來。”

他領着路淼坐上工地升降機,來到高空指了指,“我這工地只剩下這裏了,你能幹嗎?”

路淼微微一笑,肯定地回答:“能。”

大漢一怔,仔細瞧了瞧他,見他神情淡然,一點也不害怕,于是他拍了拍路淼的肩膀,“那行,這裏就交給你了。”

路淼感激地笑笑,“謝謝大哥,對了,大哥這高空作業能不能多加點錢的?”

大漢冷哼一聲:“怎麽,還沒幹就想加錢?”

路淼立馬改口,“當然不是啦,我就是好奇問問,畢竟出來幹總是想多點錢。”

“幹你的活,該你的錢少不了。”話落,他便轉身離開,沒再管路淼。

看着大漢遠去的背影,路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

一個星期後,路淼将在工地拍的一些安全隐患,還有工人們反映的問題等等,他一一收集起來,直接曝光到網上。

路淼還将工地一些不良工程資料,以及之前在工地上身亡的工人的照片是因為工地安全問題都貼在網上。

一時間,網絡上掀起了軒然大波,不少媒體都開始報道這件事情。

殡儀館裏,小麗看到了這則新聞,對着許無憂驚呼道:“天哪,有好心人爆料說咱們那個逝者死于安全隐患,現在網上都炸鍋了呢!”

許無憂埋頭幹着自己的活,眉宇間閃過一絲開心,嘴角勾了勾。

“不過,那個新聞爆料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小麗喃喃自語。

許無憂:“誰知道,好在這件事情總算也有個好結果。”

“是啊!”小麗感慨萬千。

許無憂擡眸看向窗外,太陽高懸在半空中,暖洋洋的,心裏也是暖暖的。

///

許無憂回到家,屋子裏漆黑一片,她拿出鑰匙打開門,走到發現屋子裏并沒有看見路淼。

“路淼?”

喊了幾聲,依舊沒有回應。

許無憂擰緊了眉頭,想到那個時候他經常待在衛生間裏,又去過醫院男科,難道,他去醫院了?

她又想起那個時候在出租房前說的,他不經常回家的,許是出去了。想到這兒,她立馬拿出手機。

可惜,許無憂根本沒有路淼的電話。

許無憂嘟囔着:“還想跟他道謝。”

不過,路淼不在家也好,免得又要跟他鬥智鬥勇。

許無憂洗完澡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卻久久睡不着,她平時看路淼一天到晚都在家,也沒個什麽工作。

那個時候他還說自己不經常回家。

不回家,那他能去哪兒?那個時候路婆婆病重也是一直沒出現。

許無憂突然回憶起路婆婆的話,翻身爬了起來,下床打開抽屜,拿出筆記本和筆,在改造路淼計劃下面,奮筆寫下兩個字:

“工作。”

……

此時路淼站在醫院走廊盡頭,靠在窗邊手裏拿着煙盒把玩着,他的目光透過窗戶望着外面的車流湧動。

在路淼幫完許無憂回家的途中,他的手機響了,看了一眼號碼,手握住手機,猶豫着要不要接。

猶豫片刻,他還是按下接聽鍵,路淼忘記自己是怎麽來的醫院。

一陣風吹來,将他的紅發輕輕揚起。他擡手揉了揉眉頭,仰起頭一雙黑亮的眸子望着天際,不知道在看什麽。

路淼忽然耳邊響起一陣急忙腳步聲,他側眸望向聲源處。

一群白大褂朝着病房跑去,他的目光收緊。那間病房是……

路淼連忙追了上去,護士卻把他攔在外面,“抱歉,家屬請在外面等。”說罷,護士們關上了病房大門。

路淼只能隔着玻璃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神色焦躁。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靜坐在病房旁邊的椅子,等待着醫生。

不久,病房門被打開,醫生從病房裏走出來,臉上帶着愧疚,“誰是鹿野的家屬?”

路淼站起來走過去問:“我是,醫生,病人情況怎麽樣。”

醫生嘆息一聲,搖搖頭:“病人身體底子太差了,我們已經用藥物盡量止血治療,但他的出血量太大了,請您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那他還有幾天?”路淼身形晃了晃,他的嗓音顫抖。

“這個……”醫生欲言又止。嘆息着搖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請您節哀。”說完,醫生轉身離開。

“……”路淼愣在原地,他的手死死抓着病房門的把手,心髒跳的飛快,他覺得呼吸困難。

路淼猛地推開病房門走進去,只見病床上安靜躺着的鹿野,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他走到鹿野床邊,身處修長的手指,緩緩撫摸過他蒼白的臉頰。

鹿野緩慢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路淼,虛弱一笑,“咋的,你哭了?”

路淼白了他一眼,将他小心扶起來。把枕頭放在他身後。

“最近你去哪兒野了,都沒來找我,找女人去了?”鹿野笑着打趣他。

路淼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開什麽玩笑,你以為哥都不忙的嗎?”

“咳咳……我倒是希望你能找個女人。”鹿野咳嗽了幾聲,滿眼不舍,“可惜,我應該是看不到了我哥結婚的時候了哦。”

“對不起,三水哥,都是我一直再拖累你。”鹿野垂下頭,低聲說道:“還害你連路婆婆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別亂說。”路淼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胡思亂想,不關你的事。”

鹿野擡起頭看向路淼,嘴角彎起一抹弧度:“三水哥,我很慶幸認識你,和你做兄弟,我真的很開心。”

路淼低垂下眸,掩藏住眼裏的悲傷,他伸手胡亂揉了揉鹿野的腦袋。

鹿野掙脫開,假裝生氣起來,瞪着他“哎呀三水哥,你這樣我很不爽哦,還揉我頭發。”

“你這孩子。”路淼笑罵道,看他的臉色有些慘白,卻仍是帶着淺淺的笑,心底不免難過。

路淼見他有些支撐不住,連忙給他蓋上被子,“讓你說這麽多話,累了吧。”

“是有點兒。”鹿野笑眯眯地說道:“三水哥,我想吃馄饨了。”

路淼聞言,看了看時間,笑着說:“好,我馬上就給你去買。”

鹿野笑着點點頭,“好,我等你。”

“嗯。”

……

路淼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九點鐘,他買了三碗熱乎乎的馄饨,還特意加了兩個肉丸。

回到醫院時,就看到一群醫生跑過去,他的心猛地一沉,手裏的袋子忽然脫落,滾燙的馄饨散落一地,他顧不上連忙沖了過去,推開衆人擠進去。

“讓我看看他。”路淼就看到鹿野躺在血泊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醫生宣布了鹿野的死亡時間。

路淼整個人僵硬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鹿野被送入太平間,他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麽辦理手續。

怎麽聽得醫生的報告,鹿野的死亡原因,拿在手裏的通知書有些沉重。

這段時間,他好像辦了兩次這樣手續。

路淼有那麽一瞬間忘記了呼吸,那種窒息感讓他覺得呼吸困難,他突然奔跑起來。

他不停地跑,終于在一片陵園停下。

路淼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墓碑前,淚水順着他的臉龐滑落,看着照片上的路婆婆,他嘴裏喃喃叫着:“婆婆……”

天邊忽然劃過一道閃電,伴随着一聲炸雷,豆大的雨珠噼啪砸落,這個雨夜似乎比之前更冷了。

路淼仰着頭,任由冰涼的雨水落到身上,冰冷的雨水讓他的頭腦清醒。但卻他不知道是怎麽回的家。

許無憂被雷聲吵醒,坐起身來揉了揉,掀開被子下床去倒水喝,發現路淼還是沒回家。

看到陽臺窗戶開着,雨滴答滴答地掉落進來,許無憂走過去把窗戶關上。

她經過路淼的房間門時,耳朵貼在門上偷偷聽着裏面的動靜,卻什麽都沒聽到。

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躺回床上聽着雨水敲擊玻璃的聲音,許無憂閉上了眼睛。

第 6 章

身體往前撐着往自己身上壓的高壯男體,寧馨咬牙,即驚又怕,到底是忍着沒尖叫出聲,遇上事情尖叫不是她的習慣,所以此刻死撐着人,嗓子裏低呼了聲。

清爽的男人氣息,夾雜着濃濃的酒味,眼前是大片古銅色的胸膛,“你是誰?”比穆梁丘稍微年輕了幾分的聲音響起來,沒有穆梁丘時時刻刻的威嚴感,但是還是很好聽。

寧馨很害怕,心髒咚咚的打着鼓,聽到人家問她,沒有回答,下意識的擡頭,直覺不是剛剛追自己的那個肌肉男。第一反應,這個男人真漂亮,滿臉通紅的男人,中長發,發絲滑順飛揚,只是現在淩亂的散在臉旁,明顯喝了酒的緣故,秀氣俊挺的五官,只不過現在這人的眉毛皺的緊緊的看着寧馨。

“你是誰?”這人又問了一句。

“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我……我這就走。”富麗堂皇的別墅,還有在洗手間茍合的男女,剛剛的緊急追趕,這一切都讓寧馨非常不适,聽到人家問她的名字,稍稍帶了些戒心的沒有回答,人家問她是誰,那看來這件屋子的主人就是這男人了。

想要後退一步放開這個人,陌生人靠着自己讓寧馨渾身僵硬,可是她退一步,這個男人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仰着頭身體後彎想要放開這人,可誰知這人一點點自己站直的意思都沒有,寧馨漲紅着臉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是誰,為什麽要進這間屋子?”噴出的酒氣噴灑了以方空間,寧馨沒有喝酒的經歷,就連在逢年過節或者和大學宿舍裏的姐妹一起出去,這女人都從來沒喝過酒,簡而言之,寧馨從小就是乖寶寶。

這會兒,聞到酒氣竟然有種微醺的感覺,“我是來這裏參加宴會的,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再再跟人家道歉,寧馨後仰着脖子,感覺腰快斷了,雙手撐上人家的身體努力的想要拉開距離。

可是事與願違,寧馨這會兒覺得這個男人像是故意往自己身上靠的一樣。聽到她是來參加宴會的,這男人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光,更近的往自己身上湊了湊,察覺到這人并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先前的害怕沒有了,可是到底不忍就這麽讓人家直直的跌下去“你站好……”

正在推搡間,門口的腳部聲和說話聲一齊響起來了,凝神靜聽,沒發現這人的身體緊貼着自己,鼻子已經湊到寧馨的耳根部深深的吸了口,然後真的是全身靠到寧馨身上了。

“穆總好……沒什麽事兒……我們這就走了……”斷斷續續聽見這麽幾聲,依稀聽見似乎有穆梁丘的聲音,寧馨的精神一振。

“嘭……”“啊……好痛……”前一個是重物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後一個是清亮的女聲呼痛聲。

“你沒事兒吧?”不顧得自己的後腦勺和大腿上的劇痛,寧馨連忙問趴在她身上的人,這人閉着眼睛壓在自己身上。

“喀嚓……”門把手被擰開的聲音,門被推開了。

“你們在幹什麽?”擡眼看去,穆梁丘站在門口,屋子裏的燈暗着,走廊的燈照了進來,穆梁丘的身體正在明暗交界處,寧馨看的有些不真實,只是覺得這人的聲音很冷。

奮力撥拉開身上的人,寧馨狼狽的起身,起身的時候裙擺落到了大腿根部,沒反應過來,一只手臂打橫攬了她的肩去,穆梁丘另一只袖子一扯,也不管衣服翻沒翻過來,包着寧馨卷到自己懷裏。

仰面躺着的人還是閉着眼睛,穆梁丘看了那人半天,然後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又站住了“我還有事兒先走了,跟你爸說一聲,這是你嫂子。”最後這句淬過冰一樣,淩厲的像一把劍。

門沒合上,躺在地上的人聽着腳步聲漸漸遠去,翻身坐起來的時候看見一張豔麗的老臉映入眼簾,厭惡的別開眼“滾!!”

“雷讓,你不要太過分!”

“我說讓你滾!!”最後一句暴喝出聲,高跟鞋噠噠的走遠了,雷讓複又躺倒在地,空氣裏飄着淡淡的香味,很淡,但是很好聞。

怯怯的拉着穆梁丘的衣服坐在車上,看着嘴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的男人,寧馨咬了咬下唇,從離開別墅到現在,穆梁丘跟她一句話也沒說,下午給自己夾菜擦嘴的男人蕩然無存。

“穆梁丘。”叫出聲的時候,寧馨驀然發現這似乎是自己頭一次叫穆梁丘的名字,前幾天一直沒叫過,只是對着人家說話,一直沒加過任何稱呼。氣惱了的時候也只是“喂”,這時三個字從嘴裏溜出去,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麽。

穆梁丘沒應聲兒,只是轉頭看了寧馨一眼,然後複又轉頭回去,前面的司機也是默默的開車,車內的空氣一時間像要凝滞了一樣。

看了司機一眼,寧馨覺得自己想要說話是不是應該回家裏說,于是默默的閉嘴,豈不知穆梁丘一直等着她說兩句話,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寧馨再出一聲兒。

開門,關門,開燈,還是裹着穆梁丘的衣服,寧馨進了屋。站在客廳中央看着穆梁丘走到水壺跟前到了一杯涼開水灌下去,然後清了下嗓子,“我不認識剛剛的那個人……”

穆梁丘轉身,定定的看了寧馨半天才說“我知道。”

“我想上廁所去,我……”寧馨語無倫次,說不出自己撞見了別人的□然後慌不擇路最後遇見了那個男人的,她覺得自己撞見了人家的事兒不應該說出來的。

“以後出去,有事兒跟我說。”然後轉身上樓,進了書房,等到寧馨睡覺的時候還沒見這人出來。寧馨覺得穆梁丘生氣了,生自己的氣了,可是穆梁丘到底生誰的氣,這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是自己的,或許還是別人的。

床頭的小燈開着,暈黃的光灑滿了一室,躺在床上的人清晰的映入眼簾。穆梁丘的目光落在了燈罩上,那是個很可愛的兔子造型的燈罩,寧馨剛換的,穆梁丘看了半天才把視線移到已經睡着的人身上。

背對着燈,頭埋在枕頭裏,長長的頭發散在枕頭上,鋪洩在床單上,纏纏繞繞的有幾縷還粘在臉上,極黑的頭發和白嫩的皮膚兩相對比,觸目驚心的顏色。

寧馨的體溫偏高,穆梁丘的體溫偏低,就連在夏天,這男人的身上也是帶着股子馨香的涼意,寧馨不知道,每晚睡覺的時候就算剛開始她多麽自覺地原離穆梁丘,可是睡着之後就會自動纏到人家身上,雙手雙腳齊上,八爪魚一樣的繞着人家,兩手抱着穆梁丘的脖子,兩腳夾着人家腰。穆梁丘剛開始怕這樣寧馨不舒服,再說一直一個人睡慣了,乍然有人纏着自己,他也不習慣。可是撥開了之後,睡夢中的女人開始哼哼唧唧,然後有自主意識的繼續纏上來,于是穆梁丘只得作罷,由着寧馨這樣。

這會兒的寧馨,兩只白嫩的大腿放在被子外面,被子只遮着胸前小腹處,幼稚的套頭連體睡衣早就翻到小腹了,一只胳膊伸的長長的展在被子外面。這女人睡覺的時候極怕熱,四肢不自覺的老是放在外面。

穆梁丘看着原本獨屬于自己的大床上現在躺了另一個人,然後發了一會兒呆,然後進浴室洗澡,出來的時候渾身帶着水汽翻身上床,掀開被子的時候看見寧馨臀部靠近大腿的地方青紫一片,伸出手慢慢摸了一下,然後又下床。

披着睡袍去了陽臺“調個今天晚上的帶子給我。”挂了電話才進屋。正對着寧馨上床,小心的避開碰傷的地方把人攬進懷裏,估摸着有個一兩分鐘,寧馨的雙手雙手果然纏了上來,穆梁丘關燈,攬着溫熱的身體閉上眼。

“眼看着老東西就要不行了,說什麽我也不能叫人抓住把柄,一定要找出那個女人。”一襲大紅的V領洋裝包裹着曼妙的身材,趙曼很漂亮,只是這漂亮帶着很多風塵氣,看着就像是高級妓、女。這會兒正夾着一根煙對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人說話。

李勝坤坐在椅子上看着半躺在沙發上的女人,胯間的拉鏈還敞開着,裏面黑紫的東西□着,顯然是剛進行完一場性、事。“那個女人不簡單,不是說動就能動的了的。”

臉上帶着一個長長的刀疤,李勝坤很壯碩,身上有着常年混跡于各個暗黑地帶的味道,想起那晚看見穆梁丘攬着那女人上車的背影,煩躁的閉了閉眼睛。

“那怎麽辦?!!”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趙曼扔掉煙坐起身。

“你先回雷家等着,萬一出事兒了我看着辦。”隐隐約約看見過那張臉,李勝坤覺得那女人不會到處去說碰見別人偷情的事兒的,只是穆梁丘知不知道,他就不知道了。

第 1 章 作品相關

《火紅色》

作者:韓子苑

內容簡介:

好樣的!一杯咖啡毀了他價值三十萬的亞曼尼西裝!

罪魁禍首卻只拿出一張名片,毫無誠意的說要照價賠償。

然後便轉頭揮揮手一走了之!

天殺的倒楣透頂的一天!

連著兩樁生意沒談成,已夠讓他嘔了,這女人偏選

這時候來雪上加霜。

慢、慢著!不會真這麽巧吧?

她、她就是搶走他公司訂單的敵對公司總經理?!

那……他這個雙重被害人豈可不作些表示,當然是要

好好想想該怎麽向她讨回公道了。

嗯,就從三十萬亞曼尼西裝開始讨起。

一套

楔子

更新時間:2013-04-25 00:56:10 字數:3818

“沒簽約?!”

車內的溫度涼爽舒适,氣氛卻如外頭的炎炎夕陽。

“什麽叫‘因為沒簽約,所以對方下單給別人’?”左手持著行動電話,右手把著方向盤,只差那麽一點點就要把方向盤給扯下來。

“你是白癡嗎?!”林時碩對著電話的那端大吼。“沒簽約你就把訂單送出去?!”

真令人不敢相信。

都幹幾年業務了,還搞出這種飛機!“我管他‘淩石’是派出爺爺還是奶奶,對方還沒簽約你就把訂單給我簽出去,那筆錢誰來付?你要付嗎?”

電話彼端的男人試圖為自己解釋,但林時碩一個字也不想再聽。

“算了算了,你不要再說了。”

他籲了一口氣,頸上的領帶令他焦躁,他伸手拉扯了兩下。“晚點我會進辦公室,到時候你最好已經想出應對方案。”

語畢,他結束通話,也順勢打了方向燈,将車子切至外線道,駛進國道休息站裏。

本來他是可以不在乎這種小事,大不了就是多了一批庫存罷了,卻偏偏在他商談失利之後緊接著這個“壞消息”。

只能說那家夥運氣不好,選在這種時間向他報告。

停好車子,才剛下了車,手機立刻又響了起來。

“喂。”他煩悶地接起電話,而且通常沒有看來電顯示的習慣。

電話那頭傳來嬌嗲的嗓音。

他先是聆聽,然後嘆了一口氣。“抱歉,今晚可能沒辦法趕過去了。公司那邊出了一點事,回臺北之後我要先回公司一趟。”

雖然有些不耐煩,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和善一些。同時,他朝著旁邊的CoffeeShop走了過去。

“回公司當然是因為有公事要辦,你在說什麽傻話。”

這女人真麻煩,他心想。

“這根本是兩碼子事,你不要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比較。”又來了,又是“我和公事哪一個重要”的戲碼。

“乖,要聽話,我盡量早點處理完好不好?”他再次放輕了聲調。

管它的,先哄一哄再說。

“好好好……我知道,你的事我怎麽會忘記呢。”

事實上,他的确是已經忘了。“先這樣子好不好?我手邊還有事要忙,你先和Kelly那幾個姐妹去逛街,我晚點再撥給你,OK?”

幾乎不給對方回應的時間,林時碩直接斷了訊號,将行動電話收回西裝內側的口袋裏。

“曼特寧一杯,冰的。謝謝。”他擡頭向CoffeeShop的服務生說出了需求。

“好的,請稍候。”

女服務生親切的笑容,此時此刻顯得格外虛假。

是天氣太悶熱的關系?還是因為接連兩筆生意沒談成?怎麽忽然一切都變得很礙眼了?

他不自覺地籲了一口氣。

還是付錢拿了咖啡、躲回車上吹冷氣比較實際一些。只能說今天不是什麽好日子。

的确不是什麽好日子……

林時碩才一轉身,一個外力就迎面撞了上來。

手中的曼特寧理所當然地往淋了自己一身。

──那是一套三十多萬的亞曼尼西裝。

霎時之間,他腦中只剩下差點脫口而出的不雅文字。果然,人在倒楣的時候連區區一杯咖啡也可以讓你破財。

“唉呀……”肇事者回過頭來,一臉驚訝,手中的行動電話還緊貼在耳邊。“真是抱歉,我沒注意到你站在這裏。”

林時碩緩緩擡起頭,回了一記冰冷冷的眼神。

──那是個留著一頭波浪長發,穿著合身粉色套裝,氣質出衆,長相美豔的女人。

沒注意到?

好歹他也有一百八十公分高,她竟然說“沒注意到”這麽大一尊人像站在這裏?

“您稍等我一下。”

這句話,是女人對著電話裏的家夥說的。

然後,她轉過頭來,從皮包裏翻出一張名片,遞上。“這是我的名片,西裝的部分我會照價賠給您的。”

林時碩愣了幾秒,才伸出他那沾滿咖啡的手,接過那張名片。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忙,有什麽需要請聯絡我。”

語畢,她揚起一抹迷人、卻顯得很令人火大的微笑之後,轉身往停車場走了過去。

留下一身狼狽的林時碩伫立在原地,承受來往路人的異樣眼光。

──這算什麽?

那女人有什麽毛病?要道歉至少也裝得有誠意一點吧?

他啧了一聲,也舉步尾随那女人的腳步往停車場的方向移動。除了認命之外,他不知道該怎麽想了。

話說回來,他倒是想看看這女人是什麽來頭,随随便便就說要“賠”他這一身行頭?

哼。

他低頭嗤笑,拿起名片瞄了一眼──

淩石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總經理石靖軒

他愣住。

……這不會是真的吧?

忽然,他腦海裏只剩下剛才在電話裏所聽到的一句話──

“聽說‘淩石’是他們總經理親自去關說,才會搶走我們的Case。”

“淩石”的總經理?

他倏地擡頭,左右張望著,尋找那抹早已不知去向的身影。

***

一坐上車,三秒鐘前才結束通話的手機又響起。

石靖軒唉了一聲,認命地接起電話。這回,電話彼端傳來的,不再是那種充滿虛情假意的客套口吻。

‘靖軒嗎?’那是一種溫暖親切、令人感覺很舒服的聲音。

她迅速想起了這嗓子的主人。“是嬸嬸啊?”

‘是啦,你在忙?’

“也沒有,只是正要開車而已。”

石靖軒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淺淺的微笑,那樣的笑容裏參雜了些許無奈。“怎麽?這一次你又想介紹什麽人給我啦?”

‘先別說這個。你媽媽有沒有在旁邊?’

“沒有,當然沒有。她最近可忙了。”石靖軒開啓了擴音功能,将行動電話擺到手機座上,同時轉動了車鑰匙。

‘那太好了,省得等等她又要潑我一大桶冷水。’對方苦笑了幾聲。

石靖軒揚揚眉,松開了手煞車,直接上路。“說吧,這一次又是哪家的公子不怕死的?”

‘唉唷,什麽怕不怕死的。人家一聽你的名字,可是連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耶。’

“嬸嬸,實在不是我太挑,而是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在三十七歲的時候就面臨人生第二次離婚。”

順帶一提,她今年即将要滿三十六歲,即使外表看起來不像,但這仍然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怎麽這麽沒有信心?你要積極一點啊。’

“這跟有沒有信心沒關系──”

‘當然有關系!’對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之前介紹給你的那幾個,聽說你對人家都是冷冷淡淡的,要約你吃個飯還要跟秘書預約,這成什麽話!’

“我只是……”工作很忙而已。

她翻了個白眼,一言難盡啊。

每每提到這種話題,就很難不去回想起那段難堪的記憶──那場在她三十歲時的盛大婚禮。

對方,有錢有地位。

婚筵,席開一百二十桌。

兩家的喜訊甚至占了報紙上的大篇幅,人人都說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然而最後的結果卻只是鬧劇一場。

‘靖軒?你有沒有在聽啊?’

對方的呼喚讓她驟然醒神。

“總而言之,”她提了一口氣。“我現在還沒打算結第二次婚,大概也沒人受得了我這種老婆,所以,嬸嬸你就別再幫我物色什麽對象了。”

‘唉呀,我知道了!’

彼端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夾帶著一股詭異的喜悅感。‘還是……你比較喜歡年輕一點的。’就像是在耳邊說悄悄話一般。

“啊?”

她一愣,随即噗哧笑出來。

‘沒關系,嬸嬸我也認識很多朋友,她們的兒子既年輕又能幹,改天我再幫你過濾幾個,怎麽樣?’

石靖軒在心裏苦哀著,但見對方這麽積極,又不忍心教對方踢鐵板。

“……好吧。”看來如果不先答應下來便會沒完沒了。“年輕一點的也好,至少不會大男人。”

她都快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她母親了。

竟然有人比自己的母親更急著把她給嫁出門,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難道她看起來真的是一副沒人要的可憐樣嗎?

‘那太好了,’聽得出來對方很滿意她的答覆。‘那個王春蘭的兒子最近剛從劍橋畢業回來,我改天去探一下對方的意願。’

剛從劍橋畢業?石靖軒皺了眉。

那也太年輕了吧……

忽然,就在嬸嬸滔滔不絕地贊揚對方的條件有多好有多棒的時候,手機裏傳來插撥的哔哔聲。

真是謝天謝地。

“嬸嬸,我這裏有電話插撥進來,下次再聊。”

簡單的一句道別,她結束了這段積極熱情、卻毫無意義的對話。

比起談相親,她到底還是比較擅長談生意。

一份契約,一筆交易,有人需求,有人供給,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沒有暧昧不明,沒有是非對錯;沒有誰該欠誰,也沒有誰對不起誰。

的确,她還是比較擅長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