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氤唇蒼白, 臉上都是水漬,身體也在發抖,被雨水淋濕的長發緊貼在細長白皙的脖頸裏。
又冷又癢, 但抵不過心裏的痛感。
江準眼中有希冀與期待的光亮。
周氤擡眼靜靜看着他, 從精致的眉眼到直挺的鼻梁,再往下便是緊抿的薄唇。
這是她年少時的情窦初開,也是她長久以來的心向往之。
盡管分別多年, 但這點從未改變過。
江準半蹲在她身前,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中,他嗓音沙啞磁沉, 像是能蠱惑人心一般。
“把手給我。”
周氤喉頭有些澀。
她放下顧慮抛棄愧疚, 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不受控制般慢慢擡起自己的手。
擡到一半, 像是怕她會反悔一樣, 江準突然握緊了她的手, 然後起身手腕用力, 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溫熱感從手掌開始慢慢傳遍渾身, 而她卻還不滿足, 就像上瘾一般,稍微向前走了一步往溫暖的胸膛裏靠去。
她太冷了。
冷得牙齒打顫雙腿麻木。
江準也沒有遲疑, 伸手将渾身濕透的她緊攬懷中。
那一瞬間, 心裏的空缺好像突然被什麽東西填滿了。
鼻尖是屬于周氤的熟悉氣味,江準餍足般深深吸氣,将臉靠上了她濕漉漉的頭頂。
兩人緊緊相擁。
浸濕衣服的水很快渡到江準身上, 而身上的溫度則慢慢傳遞給了周氤。
他感受到了周氤的顫抖,也感受到了雨水的寒意,但他還覺得不夠, 攬緊周氤的那雙手更用力了些。
他不顧一切,想替她驅散所有的寒冷。
片刻後,江準皺眉,輕輕開口對她說:“你衣服濕透了,這樣下去肯定生病,先去把濕衣服換掉。”
周氤卻不動作,依舊抱着。
“氤氤?”
他叫她小名,卻無人應答。
江準察覺出異樣,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有些燙。
他雙手攬緊她細軟的腰身,将之抱了起來,然後往前走了幾步,低頭俯在她耳邊:“鑰匙呢?”
周氤意識有些模糊了,她現在感覺很累很困,身體似乎還湧起些熱意來。
但她緊緊抱住江準不肯松開,嘴裏嘟囔着些什麽,江準聽不清。
樓道黑燈瞎火,江準沒了辦法,一只手抱緊周氤,另一只手伸到她包中,憑借着感覺從裏面摸出了鑰匙開了門。
進去後,他先開了門口的壁燈。
房子裏面的擺設沒變過,依舊是熟悉的模樣。
周氤殘存些意識,但她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江準将之打橫抱起小心翼翼放到沙發上,然後進了周氤卧室找了身幹淨且幹燥的衣物。
她穿着那身濕衣服肯定不行。
江準拿着衣物走到沙發邊,看着周氤蒼白的臉慢慢解開她外套的紐扣幫她脫下。
濕衣物黏在身上讓周氤很不舒服,她現在熱得很,不耐煩,也不配合。
“聽話,給你換衣服。”
他低沉的聲音猶如似乎有種魔力,讓意識不清的周氤乖順地配合起來。
外套與毛衣脫下,裏衣都濕透了,緊緊貼身。
精致鎖骨窈窕身姿都一覽無餘。
江準眸間染上晦色,他挪開視線,輕吐一口濁氣,起身想去關燈,卻被周氤準确無誤地拉住了手。
她叫他的名字,溫溫軟軟,喊他:“江準。”
又嘟囔着抱怨,“很熱……”說着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江準寬厚手掌輕輕覆上她的額頭,感覺更燙了。
“你別走……”她輕聲。
江準心髒上似乎有毒蟲在啃噬血肉一般,很疼。
“我不走。”他安慰。
江準緊握她的手幾秒,然後松開。
他不再遲疑,立刻起身關了燈,黑暗中,他替周氤換上了幹淨衣服,然後将她抱到了床上,蓋好厚被子,走前還小心翼翼掖緊了。
然後拿上鑰匙關好門,匆匆往樓下走去。
衣服半濕着,冬日寒風往他身上灌,但江準卻絲毫不覺,他腳步急促跑到了街道不遠處的診所裏買了退燒藥和感冒藥回來。
喂周氤吃下後,江準心裏才稍微安定些。
他想将水杯放去廚房,剛站起來,周氤卻突然起身抱住了他的腰身。
她渾身滾燙,身體也無力,卻緊緊保住了江準。
周氤将臉靠在他背上,有溫熱液體從眼角淌出來。
她質問江準:“你為什麽要回來呢?”
黑暗中,江準低着頭,神情有心疼有隐忍,但周氤看不到。
她帶着哭腔,聲音斷斷續續,語氣很埋怨:“你……為什麽要回來?我做了很大的努力才下定決心離開你,我……不想耽誤你去斯坦福的夢想,我不想讓你留着這裏和我一起承受痛苦,我好不容易才适應了沒有你的生活,我現在一個人好好的,你留在那裏不好嗎?你為什麽要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慢慢轉身過來:“你忘記了,去斯坦福從來都不是不是我的夢想,它是你的。”
江準深吸一口氣抱緊她,“從始至終,只有你才是我的夢想,氤氤,到現在了,你還不明白嗎?”
周氤吞了下口水,有些愣住。
“躺好。”他語氣裏有命令的口吻,扶着她躺了下來。
他坐在床邊,借着臺燈燈光默默注視着周氤。
看不夠似的。
周氤很困了,她沒力氣再找江準問個清楚。
周氤雙目閉上,秀氣的眉緊擰着,困意讓她很快睡去。
但她睡得并不安穩,嘴裏偶爾還會蹦出幾句夢話來。
江準壓根沒有睡意,隔一段時間摸一下她的額頭,就這樣坐在床邊等待她退燒。
到清晨,她終于退燒了,江準這才放心。
他起身去了廚房熬了些粥,想等周氤醒了吃。
粥快熬好的時候,周氤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江準走到客廳拿起來看了一眼。
手機屏幕上跳動着張亞麗的名字。
江準猶豫了一下,沒接。
但張亞麗非常锲而不舍,她打了一遍又一遍,江準便不再猶豫,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張亞麗驚叫着,她語氣非常興奮:“周氤,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脫單了!從今往後,我不再是一只孤獨又憂傷的單身狗,想不到吧?我竟然這麽快就脫單了,你愣着幹嘛呢?恭喜我趕緊的!”
“恭喜你。”江準冷沉的嗓音響起。
張亞麗聽到這個男聲沉默了片刻,然後大叫:“你是誰?你為什麽拿我妹妹的手機?你對她做了什麽?她在哪裏?我告訴你你別傷害他,不然我把你扒皮抽筋!”
聽筒那頭的聲音震耳欲聾,江準将手機稍微拿遠了些,然後開口:“我是江準。”
張亞麗還在震驚中,江準又繼續:“她生病了,剛退燒,你等會再打過來吧。”
憋了幾秒,張亞麗八卦地說了“你們”兩個字,後面的話沒說話,而是了然地接了句:“明白了明白了,好好照顧她啊,挂電話了。”
要挂的瞬間江準卻又開了口:“等下。”
張亞麗小心翼翼:“你還有事?”
江準聲音有些冷,“嗯,她今天有課嗎?如果有就給她請個假,順便替我告訴劉主任一聲,”他說着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校慶演講我會去的。”
“今天星期天,沒課,不用請假,校慶演講這事我會轉告的。”
江準滿意“嗯”了一聲聲,然後很快挂斷了電話。
他去廚房盛了一晚白粥端到卧室裏,碗剛放下,周氤便醒了。
她看着床邊的江準,關于昨晚的記憶洶湧浮現在自己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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