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芥蒂

我的女主光環呢 - 第 110 章 芥蒂

冬天晝短夜長,望着一片蒼茫天地索然無趣,我再沒有了從前踏雪玩耍的興致,用完晚餐就回屋躺下了,喝完傭人端來的一碗紅糖水,又翻了翻手邊的建築書籍,便打算入睡。

在這個家裏我始終感到冰冷,不是皮膚表面感覺到的冷,而是人心,傭人雖态度恭敬有禮,但她們聽命于唐川,不會與我交談半句無關緊要的話,更是無時無刻都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仍感覺自己是個囚徒,受制于他的掌控,無法做出自己從心的事情。

寒氣森冷,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強迫自己進入睡眠,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有人輕聲上床,不安分地将我樓到懷裏,我在混沌之中對于這個懷抱很熟悉,知曉是誰,但沒有睜眼。

每次我月事來的那一周,唐川都會擁着我睡,似乎這樣我就會舒服一些,大概養成了這個習慣,他記日期比我還清楚。

他身上有一陣清冽的氣息,像是剛沐浴完,将76號所有的髒污血腥全部洗掉,才來碰我。

我依舊閉着眼,呢喃:“你回來了。”

“嗯,這次有些忙,來不及回家。”他簡單略過自己工作上的事,問我,“這次還疼嗎?醫生開的藥有沒有按時喝?”

我想起上個月他将我送到醫院,醫生開了一堆中藥就頭疼,每次只能硬着頭皮喝下去,然後引起一陣生理反胃,我悶悶點頭,又問他:“你明晚回來嗎?”

如果唐川不回來,就說明危機還沒有解除,羅榆與軍統特務仍有危險。

他手指捋着我的長發,沉默了一瞬,我心高高懸起,睡意頓時全無,不敢睜眼看他的臉色,不斷回想剛剛自己那句話有沒有第二種含義。

“明晚我們去外面吃飯吧。”唐川開口,語氣中帶着一絲慶幸的釋然,卻答非所答。

我疑惑于心,謹慎地沒有追問,語氣軟糯地應下,他握着我的手,将我往懷裏帶了帶,我順從地靠上他的胸膛,心中想着別的事,卻忘記了他察言觀色的能力。

“有什麽煩心事嗎?”

我內心糾結反複,遲疑道:“我在家裏有些無聊,想找時間去孤兒院看一看。”

如果有機會碰到南卿就好了,雖然他們與羅榆不屬于一個陣營,但目的相同,如今國共合作期間,如果他們也能攜手,對于目前的局勢而言也是好事。

唐川撫着我的肩溫聲道:“最近時局不穩,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出門吧,如果無聊了,就看看家裏的藏書。”

我心情抑郁低落,沒有說話,唐川似是覺察到了我的負面情緒,安撫地說:“再過一陣,我帶你去聽音樂劇吧,你一定會喜歡。”

音樂劇……

我恍惚地想着以前我和他去看音樂劇的情景,那時候他還是國軍将領,而我還是林諒的未婚妻,不過區區三年,就物是人非。

我現在站在唐川身邊,而林諒已早有她人。

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不會變的嗎?

我在後半夜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起的時候已經是午後,生活作息越發不規律,看什麽書都提不起興致,終日無精打采,看着鳥籠發呆,一天又過去了。

唐川下午就回來了,督促我喝了中藥,然後就進了書房辦公,稍晚一點的時候開車帶我去了一家中餐廳,進去的時候我大概掃了一眼,人少清靜,只是不知其中有多少76號名為保護實在監視的人。

這家餐廳沒有包廂,我們坐在最裏頭,上菜速度很快,味道恰到好處,我最喜歡其中一道山藥烏雞湯,味道純正濃厚,不禁多喝了一碗。

唐川給我夾了一筷子豬肝,我臉色頓時僵了,将它撥到一邊,眼不見為淨,他卻又夾了一塊遞到我嘴邊,我見躲不過去了,不情不願地咬住,喝了一大口水咽下,他卻深感有趣般又夾了一塊,在我眼前晃了一圈。

豬肝的味道我不願再嘗第二次,如臨大敵地搖頭拒絕,但唐川卻自己吃了。

這幅情景,與從前我們争着最後一籠湯包的場面慢慢融合在一起,我失神看着他,眼神漸漸低落下去,食不知味,後者卻好整以暇地将雞汁湯包往我這裏推了推,嘴角微微上揚,眼神缱绻溫和。

唐川的一切無非在告訴我,只要我想,一切還能回到過去,他仍然可以像從前一樣待我。

可是……我的心境,再也不回去了。

也許是我喝了太多湯水,中途去了一次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見洗手臺邊站着一個人,背對着我,身影很是熟悉。

我愣了幾秒,不知道自己在哪,腦中轟然一響,試探地問:“羅……榆?”

他轉身,我看見他正臉的那一瞬,眼睛莫名濕潤,這幾日的擔憂全部化作淚意,我上前幾步,打量過他的全身,按耐下迫切的心情,只喃喃道:“你沒事就好。”

羅榆卻沒有笑,也沒有我想象的如釋重負,他臉色冷淡後退了一步,我察覺了一絲不妥,迅速抹去眼角淚痕,問:“你怎麽了?”

他以陌生人的眼神看我,又好似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我一般,語氣冷硬地質問:“堂姐,你現在究竟是我的堂姐,還是唐川的夫人?”

這句話,不啻雷霆。

我呼吸一窒,迎上羅榆防備猜忌的眼神,心口一陣鈍痛,我嘗試着對他做出親近的姿态,但是失敗了,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在我們之間。

我深吸一口氣,凝重道:“我是你的堂姐,永遠都是。”

羅榆別開臉,嘴角冷冷翹了一下:“你告訴我留在上海是為了完成我母親的遺願,但是卻留在了唐川身邊。”

“不要說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要告訴我你忘了家裏的大仇未報,不要告訴我,就連你也投敵了。”

我沒說話,左右環顧一圈,生怕附近有76號的人偷聽監視,羅榆餘光掃到我的動作,挺直背脊,傲然不屑道:“現在,你要去告密,換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嗎?”

“任何人都可能投敵叛國,但我不會,家裏的仇我沒有一日忘記。”我直視他的雙眼,斷然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我沒有忘記。”

今天是十二月十三日。

南京淪陷日。

也是我們親人的忌日。

羅榆僞裝的平靜終于被撕裂,他眼中流露出徹骨的恨意,令我心裏一寒,怕他在這裏做出什麽過激的事,一把拉過他的手腕,将他帶向洗手間。

羅榆甩開我的手,胸口起伏了幾下,臉上帶着分明怒意與疏遠,我與他面對面,平靜道:“既然你也知道唐川現在的身份,應該知道他在76號擁有一定地位。”

“我留在他身邊總能探尋到你們想要的消息,就算是最壞的結果,你被捕身份曝光,那麽76號一定會順藤摸瓜查到我和你的關系,再加上哥哥在國軍前線,唐川也逃不開私通軍統的罪名。”

羅榆定定看着我,大概在懷疑這句話的真真僞,我不能浪費時間,萬一我在洗手間停留過久,難免唐川不會起疑。

我沒有時間解釋這段日子的內情,匆匆開口,告訴他最重要的消息:“前段時間軍統特務被捕,唐川在76號呆了三天,估計情況不妙,他以前在南京的時候見過你,你要注意安全,近期不要再來見我。”

說完這句話,我最後看了一眼眉頭深鎖的羅榆,轉身就走。

“堂姐。”

他凝視着我的背影,沉聲道:“你覺得以唐川的敏銳度,會猜不出來你的真實目的嗎?”

我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等重新回到座位上,我對于接下來的飯食再無胃口,不知道今天羅榆見我究竟是好是壞,而他最後那句話一直在我心裏盤旋纏繞,究竟有什麽含義?

他冒險來見我,就是為了質問原因嗎?

我嘆了口氣,原以為羅榆已經長大成熟,還是像小時候沉不住氣,不過……如果連他都變了,我還能期待誰?

起碼身邊還有一個保持原本心性的故人,不至于一身蕭瑟,孤苦伶仃。

這頓飯悄然結束,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羅榆最後說的話,眼神不禁移向身邊的唐川。

“怎麽了?今晚晚餐不合你意嗎?”他沒有看我,卻敏銳地問。

“不,我很喜歡。”我垂下眼眸,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唐川心思缜密,連我皺一皺眉都知道在想什麽,他會猜不出我留下的真正含義嗎?

畢竟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如特務機警頭腦靈敏,又沒有矯健利落的身手,許多時候只是依仗他的喜歡行事,說到底還是以色侍人,我會不會已經墜入了他布下的一張密網之中,難以掙紮?

羅榆的話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開始對唐川起了戒心。

我需要安分一段時日,少說少做,甚至不說不做,安靜扮演好唐川喜歡的性格就好了,他也說過這段時日不穩,我不能在此時露出馬腳,危及羅榆。

不久後,黎绾又一次找我陪伴,借機将那個被捕的軍統特務情況告訴了我,具體內容雖語焉不詳,但我好歹得知了他至今沒有交代同夥,只是被移送南京,準備關入監獄。

分別的時候,黎绾鄭重對我說:“我會在上海長居幾年,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就還來老地方找我,我絕不推辭。”

“謝謝。”我笑着擁抱住她,祈願道,“你要平安幸福,別再被男人騙了。”

她俏麗地眨眨眼,回我一個飛吻,做作地說:“我等你一起過想要的生活。”

十二月剩下的日子轉瞬即逝,迎來了新的一年,冰淩化水,冬雪消逝,春風拂柳,萬物複蘇,然後又到了夏天。

我與唐川繼續同居,偶爾找黎绾或秦煥煥出門逛街,日子雖然平靜如水,卻随時暗中關注着外界的情況。

戰争仍沒有停止,國軍于豫南會戰勝利、德軍介入北非戰場、德軍攻占雅典、福州淪陷、德軍入侵蘇聯……多個國家深陷這場血肉紛飛的戰争,國将不國,不知何時才是終點。

而就在這一年,我以為的平靜生活被突然打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阿檸在唐川身邊真的沒什麽用

她就是一個普通人

不能像電視劇裏一樣驚險刺激

只能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弟弟的擔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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