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皇帝的寵愛很危險(1)

一世瓶安 - 第 15 章 皇帝的寵愛很危險(1)

長的宮人們不知道在他們退下後,屋裏發生了什麽,他們直到禦膳房的人送上膳食,才得以入內

和月兒去傳膳截然不同,禦膳房以驚人速度呈上滿桌菜肴

為什麽要用驚人速度來形容?因為禦膳房離長不是普通的遠吶,宮裏不能騎馬,在這麽遙遠的距離之下,呈上來的菜肴竟然是熱的,說說,驚不驚人?

“吃”寧承遠給她夾一筷子菜

章瑜婷吃掉,不是因為天生乖巧,而是因餓了

但他的解讀不同,他将她的行為解釋為她已經認清事實,準備定下心來好好當她的瑜嫔,因此他心情愉悅,親手給她舀了碗湯

“喝”

她喝掉

他給她添飯、夾菜,一口一口将她喂飽,這行為看在留公公眼裏,有五分驚訝、三分恐懼,驚訝的是……皇上對女人,從沒這樣殷勤過,這份特殊,不知道會不會給瑜嫔帶來災禍?恐懼的是,他覺得皇上的舉動有點像……養豬,要養肥了才好宰殺

章瑜婷雖然沒有留公公這樣的想像,可是看着寧承遠還不打算離開,心中也有些猜測

侍寝,是身為嫔妃最重要的任務,讓皇帝滿意是工作重點之一,懷上龍胎、生下皇子公主是工作重點之二

對于這些,章瑜婷非常清楚,而且說過很多遍了,打進宮那刻起,她就努力樂觀,因此她催眠自己,她睡的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別人想睡還沒得睡

她告訴自己,從今天的午飯……呃,不,應該是從今天的午後點心看來,皇上肯定對報恩有濃厚的興趣,肯定不會過度為難自己

然後,她就樂觀地把自己給洗香香,樂觀地躺在床上,樂觀地等待被寵幸

只是……折騰大半天、好累,頭沾上枕頭,不過片刻便沉沉睡去

寧承遠站在長滿雜草的院子裏,思考接下來要做什麽?回禦書房批閱奏折?不要、太無聊,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那麽……看一眼屋子,他搖頭,天還沒黑,現在上床還太早,白日宣婬不是明君的作為,可是他已經開始貪戀起不失眠的深夜

白日宣婬不好、白日宣婬不對、白日宣婬……他閉着眼睛走來走去,明黃色的靴子沾滿泥,努力把思緒轉到別的地方,他想着為表孝心,他應該去皇太後那裏走走,皇後都“病”了,他應該去安慰兩聲,但是腿不想走……

等等!誰說他要白日宣婬了?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覺,他很累、他飽受失眠之苦,他哪有想做什麽,就只是躺平睡覺而已啊!

想通了,寧承遠笑了,他用力踢一腳泥土,走進屋裏

桌面已經整理幹淨,屋裏彌漫淡淡香氣,不是皂角香,是他記憶裏熟悉的甜香原本他不知道為什麽她身上會有那種味道,直到她喂他喝下玉瓶漿——那是真的瓊漿玉液,是吃遍山珍海味、飲過美酒佳釀都及不上的……滋味

越靠近寝屋,甜味越濃,濃得他緊繃的心弦漸漸放松,濃得他的笑容無限制擴張,于是他含笑,走到床邊

她睡着了,睡得很熟,還是習慣像小蝦米一樣,把自己縮成一團

想起那些拿她當抱枕的深夜,他笑得越發愉悅,月兌掉沾滿泥土的靴子,拉開明黃外裳,躺到她身邊

寧承遠很高興,再不必點她昏穴,可以光明正大躺在她身邊

手臂一伸,把她攬進懷裏,深吸氣,他也是頭沾到枕,就睡着了……

他們從未時一路睡到戌時

睜開眼,寧承遠的神情柔柔的,眉眼唇角都帶着笑,堅硬的線條消失無蹤

熟人說他臉臭,屬下說他天生威儀、不怒自威,不能怪他,長期睡眠不足的人,哪兒笑得出來?現在終于睡飽,笑容就自然而然溢出來

側身,看着仍然熟睡的小章魚,寧承遠失笑,心真寬吶,都說後宮危機四伏,初來乍到的她,竟也能睡得這麽香?

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龐,真女敕、真香,也真美,長大的她更漂亮了,美得讓人贊嘆,讓人韻観,這麽美的女子,即便麻煩、他也樂意承擔

解開她的衣襟盤扣,雪白頸間有條金鏈,他小心翼翼抽出來,果然……下頭綴着那只白玉瓶,他将鏈扣解開,連同鏈子将玉瓶收進荷包裏

取走玉瓶,躺回床上、貼近她的身體,他忽然覺得奇怪,瓶子已經不在,為什麽她身上仍帶有那股甜香?

寧承遠想不通,但這回的靠近,讓他身子勃發,那是種……很新鮮的感受,好像血液全沖進腦袋裏,而身體叫嚣着,鼓吹着他去做壞事

他不禁撫開沾在她臉上的碎發,輕輕吻上她的臉頰,她的臉頰和玉瓶漿一樣,讓人想要一嘗再嘗,因此在淺淺的一個碰觸之後,他身不由己,本能接手他所有動作

他親她,一下一下再一下,從臉頰到額頭、鼻梁,再到紅豔豔的雙唇,細碎的吻不斷投下,她覺得癢,伸手揮開,但……手腕被制住?生氣!

霍地,她施力将箝住自己的手甩月兌,因為力氣過猛、因為猝不及防,他被她一甩,砰!從床上甩到床底下

而甩人的絲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一轉身、心滿意足地抱起被子,繼續睡

地板上的寧承遠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樣被甩下床?好歹他是舉世聞名的英雄,他的武功高,十幾歲就有一身砍人本領,怎麽會被一個女人甩下床?

他也氣了,輸在小女子手上太失面子,于是他重振旗鼓、再次前進,帶着大無畏的精神勇往床邊……

他一把将她的身子扳正,她直覺擡腳踢人,但有了防備,她哪踢得到?

順利躲開她的掃堂腿,他有想過,只要手指啪啪點兩下,任她再橫,都得乖乖接受擺布,但是用這種方法對付一個女人,他會覺得自己是變态

因此躲開她的腳後,他用身子壓住她,将她的手拉到頭頂上,以左手制住,扳過她的臉,重新吻、重新親,他重新溫習起讓自己欲罷不能的滋味

睡夢間,章瑜婷覺得自己像孫猴子,被五指山鎮壓,猛地張眼,看見正親自己親到很滿意的男人

男人、床上……腦袋一點一點恢複運轉,記憶回籠,她想起來了,哥哥、皇上、救命之恩、瑜嫔,她應該樂觀地、開朗地,面對侍寝……

她還是沒辦法這樣坦然,瞥扭地扭動身體,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憨甜軟糯,刻意道:“向皇上請安”

他粗嘎着聲音問:“現在是問安的時候嗎?”

她知道時機不對啊,可她沒學過規矩,也還沒學過男女間的事,她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苦着臉,皺起眉心,章瑜婷輕問:“不然,現在是做什麽的時候?”

傻章魚!他無奈回答,“是身體力行的時候”

身體力行?她的反應向來很快,眼看着下一個吻接近,她連忙蹶起嘴、主動迎上前去,她不是故意的,也沒算計過,但就這麽剛剛好,她的唇貼上他的,之後……淪陷了,兩個人都是,唇齒相接,她戀上他的滋味,彷佛玉瓶漿又入了嘴……

他們相吻,他們迷醉,慢慢地濕熱的吻從她的嘴上緩緩往下滑,滑到肩膀,再然後,她真的樂觀面對了,而他快樂了

這一覺,睡到五更天

“皇上,該上早朝了”

韋公公第七次催促,臉上卻帶着克制不住的笑容,因為昨兒個晚上……皇上順利地和瑜嫔共寝,了不起啊、放鞭炮啊,他們家英明的、偉岸的、神勇的皇上,睡了……

然而不管是韋公公的快意或叫喚,都喊不醒寧承遠

他悶吶、火吶,這狗奴才怎就不理解他?知不知道睡飽、睡足是多麽教人滿足的事?他已經很多年沒滿足過,就算誤一次早朝會怎樣?

“皇上,該上早朝了”韋公公持續喊着,他是個忠心的太監,日後還要成為皇上身邊的第一人,他必須想辦法讓皇上過得快樂、舒服,但也必須謹慎小心,不讓皇帝一不小心快樂過頭、變成昏君

沒錯,皇上才登基不久,萬萬不能落下“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惡名

觑一眼留公公,韋公公心裏有幾分不滿,瞧!人家多聰明,萬事不管,只要在背後賣賣主,就能得皇帝青睐,佞臣吶、奸宦吶

“皇上,時辰不早,該起了”

在韋公公喊到嗓子幹啞時,寧承遠終于張開眼睛,低喝道:“起了”

口氣不善,但好歹是起床了,韋公公心頭一喜,連忙到旁邊候着

寧承遠低頭看着像八爪魚般将自己抱緊緊的章瑜婷,笑得無比滿足,原來不必點穴,她也會抱他?真好吶……只不過抱得這麽緊,讓人怎舍得下床?

撫上她白皙肌膚上的紅點,他不由得想,怎會有人的皮膚這麽白、白裏還透着女敕女敕的粉色,輕輕碰觸就留下一個個小印子,像盛開的花朵,像染上春意的梨花

他的小章魚是個天生尤物啊

笑意盈滿了他的臉,因為小章魚身上打滿他的記號,從此是帝王專屬,從此她是他的所有物,他不禁傾身在她額頭烙下一吻,然後又險些克制不住

不行!起床吧,忍住,晚上再來填補,他可不想讓小章魚背上一口名為禍國殃民的黑鍋

于是寧承遠強忍不快地下了床,強忍不快地換上衣服,強忍不快地上早朝,只是剛踏出房門三五步,他便又折返,在熟睡的章魚臉上糊上一片口水……

章瑜婷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現在她總算知道了,當嫔妃不是件輕省工作,昨晚把她累得夠嗆,她不确定該為皇帝身體康健、朝堂穩固感到高興,還是為自己快要累死感到哀傷

不過除了疲倦,昨晚的感覺挺好的,沒有想像中那麽可怕,許是因為她夠樂觀開朗,許是因為……皇上身材好、容貌佳,就算啥都不做,也會讓女人情不自禁地臉紅心跳,想入非非?

抿唇,她笑得有些賊,雖然身體超累、雖然眼睛不想睜,但她想倘若某人想要再來一回……她應該不會拒絕

翻身,抱緊棉被,她躲在棉被底下,繼續賊笑着,只是……誰在說話?細碎的聲音中帶着怒火,小陽子他們在讨論什麽?讨論得這麽憤慨?

拉掉棉被、張開眼睛揉幾下,看一眼樸素的房間,她突然想到……如果她的位分往上調一些些,待遇會不會也跟着升一點點?

笨!想啥呢?答案是肯定的,要不然後宮女子鬥來鬥去,是鬥來打發時間的嗎?

伸個懶腰,章瑜婷下床

聽見裏頭有動靜,星兒、月兒連忙捧着水進來,“主子醒啦?”

“什麽時辰了?”

“辰時末”

“這麽晚?”

“皇上交代過,別吵醒您”

這話……她怎麽聽出喂飽、睡好、養肥肥,以便待宰的意思?

她漱完口,接過帕子,順口道:“把早膳送進來吧”

聽見這話,星兒垂頭,紅了眼眶,她是個吃貨,吃得好不好無所謂,但肯定要吃飽飽才有力氣做事啊,可現在……連頓飯都撈不着,比待在浣衣局那會兒更可憐

見狀,章瑜婷問:“怎麽啦?”

月兒蹶嘴告狀,“禦膳房說,長離的遠,膳食送到這裏就涼了,讓咱們自己看着辦”

章瑜婷眉梢微揚,“看着辦?沒有廚房、沒有食材,還能憑空變出食物來?這是想把咱們給活活餓死嗎?”

星兒猛點頭,對啊,他們家瑜嫔娘娘又不是神仙,手一劃,就能變出一桌筵席?

“長倒是有個小廚房,可是食材……”月兒為難地咬住下唇

雖說她不聰明,可宮裏待久,整治人的手段也看過不少,這明擺着是皇後娘娘憋着氣,給主子苦頭吃呢

昨兒個初一,皇上原該往皇後娘娘那裏去的,可是……難不成主子還能不讓皇上進長?皇後娘娘怪罪主子,實在太冤枉人了

章瑜婷沉吟片刻後道:“讓小辰子、小陽子去池塘裏撈撈看有沒有魚蝦”

聽見這話,兩個宮女眼睛瞬間發亮,怎麽沒想到呢,那池塘裏不知道有多少好貨呢

“我馬上讓小陽子想辦法撈魚去”星兒跳起來,轉身就跑

看着她輕快的背影,章瑜婷有點小哀傷,皇宮明明是全國最高貴的地方,怎麽連吃頓飽飯都困難?還是說,非得讓皇上早中晚餐全在這裏吃,才能換得三頓溫飽?可是這麽做……會不會小命難保?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梳洗過,章瑜婷打開衣櫃,裏面依然空蕩蕩的,只有兩套衣裙

月兒看見,忍不住輕嘆,內務府那邊早該把主子的分例給送來的,他們敢克扣……肯定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主子別憂,皇後娘娘許是一時沒想到……”她試着安慰主子

“沒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就不信皇後敢把皇上的救命恩人活活逼死

取出一套衣服,她往浴間走去,長裏旁的沒有,但有井、有雜草、有枯枝,燒洗澡水肯定沒問題

眼看月兒要跟進來,她道:“行了,我自己來”

關上門,月兌去衣裳,她正在“欣賞”自己一身青紫斑點時,突然發現……她的玉瓶不見了!怎麽會不見?掉在床上嗎?

她飛快沖過澡,穿上衣服,急忙往房裏跑

月兒已經将枕被收拾妥當,可她想也不想,月兌了鞋就往床上爬去,東翻西翻、把整理好的被褥從床頭翻到床尾,弄得一團亂

怎麽會沒有!掉在哪裏?

章瑜婷心慌意亂地又跳下床、穿上鞋,在房間、廳裏、浴間來來回回不停找

星兒和月兒進屋,看她着急模樣,問:“主子在找什麽?”

“我有個白玉做的瓶子,這麽大,平日裏都戴在脖子上,不曉得掉在什麽地方”她一面說一面用手比劃,口氣急切

“主子別急,大家一起找,冃定能夠找到”月兒說完,就招來小陽子、小辰子和留公公一起找,而口齒伶俐的小順子還留在禦膳房,為了一頓飯據理力争

屋裏找遍了,他們轉移陣地,往前院找去,每一寸地兒都不放過,小陽子、小辰子還擔心掉在野草堆裏,一面找一面拽着野草,連根拔起

前院找不到,一群人往後院去,太陽越來越大,曬得頭頂冒汗,但章瑜婷沒停,星兒幾個自然也不敢停

“哎呀!”小陽子出聲

“找到了嗎?”衆人連忙朝小陽子跑去,瑜婷眼底滿是希望

“不是,是發現這裏竟然有個洞”小陽子撥開草叢

衆人一看還真的有,彎個身,不說月兒、星兒、連個頭較大的小陽子都能鑽出去

留公公道:“得找內務府的人來把洞給補上,免得……”

“別別別”章瑜婷出聲阻止,大家轉頭看她,等着她的後話“別補起來,倘若禦膳房那裏始終不管咱們的飯食,留着洞,也好溜出去買點米面、糧食,總不能讓大家陪着我餓肚子”

聽她這麽說,留公公的眼皮突然往上撐起,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幾分

他訝異極了,不懂瑜嫔這腦子是怎麽長的?

昨兒個才侍寝,依皇上的态度看來,肯定對她很滿意,在這種情況下,她該做的不是哭兩聲裝可憐,再告個狀,讓皇上為她作主?她怎會想到……鑽狗洞、買糧食?

在大家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她親自動手,把草叢恢複原狀

“主子不打算把禦膳房的事禀告皇上?求皇上作主?”小陽子問

“讓皇上作主?”章瑜婷這會兒才想起來,對哦,自從心智打開,看清章家那些人後,她再也沒想過依靠任何人,但凡遇事,只想着自己該如何解決,她總認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啊……如今想來似乎有點心酸,可她以前也沒想過心酸不酸,她活得比誰都堅強踏實

“是啊,主子沒想過嗎?”月兒問主子是皇上的女人,倘若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皇上也未免太沒用了

章瑜婷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那麽多人都想依靠皇上,皇上的事兒多,哪管得來?靠人不如靠己,靠自己才能活得無所畏懼”

留公公把她的話在嘴裏細嚼幾回,笑了,眼皮又垂回原處

“行了行了,再幫我找找吧,如果找不到……”她嘆口氣,那是不是代表,玉瓶和她的緣分已盡?

大家應和一聲,頂着太陽又在長裏裏外外找上一遍

這輪找完,還是沒有找到,眼看大家都累癱、餓壞了,章瑜婷道:“小陽子還是去抓魚吧,小辰子,我在竹林那裏看到剛冒出來的筍子,你去挖一些,星兒去撿些幹柴,月兒把廚房整理出來,待會兒我給大家做菜”

聽見命令,大夥兒分頭忙去了,但章瑜婷不死心,趁着空檔,沿着長到永安宮的小徑一路往前找去,汗水濕透衣襟、模糊視線,她毫不在意,心心念念的全是她的小玉瓶

眼看她離開宮門,雙手攏在袖子裏的留公公頓了一下,跟着離開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