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難收
顧相認為何人堪為本宮良配
顧嬌走在去承合殿的路上，心裏不由感慨，一轉眼她入宮三月有餘，剛開始她只是想着，入宮便安守本分，可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
昨日，她意外收到太後傳信，她拿不定主意，便想到了陛下，他應該知道怎麽做。
承合殿內，李潛一如既往地端坐案前批閱奏折，顧嬌走進禦書房時吩咐宮人不必出聲，她想吓唬陛下。
她剛走進禦書房，就聽到面前的男人語氣調笑地開口：“福祿去哪偷懶了，怎麽放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進來？”
顧嬌聞言一頓，把手上的食盒放在小榻上，“陛下慣會開玩笑，臣妾怎麽就鬼鬼祟祟了？”
李潛放下手中奏折，走到顧嬌面前，聽到她嘴裏喃喃：“再說了，我才不是老鼠，我是兔子。”
“今天怎麽主動來了？”李潛打開她帶來的食盒，随手拿了一塊遞給了顧嬌。
顧嬌很自然地接過去，沒有注意到李潛眼神中的深意。
這小丫頭自入宮後，雖與他同床共枕過多次，但從來沒有伺候過他，穿衣沐浴更是沒有過。
如今倒像是他，當今大歷陛下李潛在照顧她，服侍她。
李潛不由輕笑，這也是好事，說明顧嬌在向他靠近，沒有拒絕他。
顧嬌吃着李潛遞來的糕點，嘴裏還念念有詞：“陛下，臣妾昨日收到了太後娘娘的傳信，說長寧公主正值芳齡，要臣妾籌備公主選夫一事。”
李潛看着她有些郁悶的樣子，便順着她的話頭繼續：“然後呢？”
顧嬌一撇嘴，眼神哀怨地看向李潛：“然後，太後娘娘的意思是讓我來安排。可我是宮妃，是妃嫔，品階遠在長寧公主之下，我哪有資格指摘先帝嫡公主的婚事呀。”
“太後娘娘這不是為難我嗎？她老人家為什麽不找陛下您呢？反而來讓我做這件事。”
李潛伸手捏了捏顧嬌的小臉，見她臉頰因生氣微微泛紅，“顧嬌嬌你該稱呼她一句‘母後’。”
顧嬌搖頭拒絕：“這不合規矩。”說罷，退到一邊，繼續生悶氣。
李潛見狀沒有強求，“母後直接找到你，是因為如今後宮你掌權，自然是你說了算。你現在雖然是宸妃，但你不會一直是妃子。”
“你本來就是孤選定的皇後，就算你現在是妃嫔，你也是長寧的嫂嫂，自然能負責長寧的婚事。”
顧嬌被李潛的一番話吓到，“陛下說我是你選定的皇後？這是什麽意思？”
李潛上前攬住顧嬌，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顧嬌嬌，你明白的，你什麽都知道，不是嗎？”
顧嬌慌亂不已，咬緊嘴唇：“我不知道。”
李潛輕聲呢喃：“沒關系，你慢慢會明白的。”
“顧嬌，自始至終你都是我的，無論我們多少年沒見，這都不會改變。”
顧嬌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李潛，想起太後的傳信，她強硬地轉移話題：“陛下，我們不說這個了。那長寧公主選夫一事，臣妾該怎麽做呢？”
李潛垂眸深思，這畢竟是他親妹妹的終身大事，他從未想過要利用李绾來達成什麽目的，所以長寧的夫婿，只要她喜歡就夠了。
“長寧選夫一事，我會派人給你一份名單，你先做挑選，人品為上，家世次之。”
李潛補充一句：“最重要的是長寧喜歡。”
顧嬌點點頭，一一記下，突然她想到了什麽，眼神飄忽不定，不知該如何開口。
李潛見她一臉糾結，便知道她有話要說，“你想說什麽？在我面前不必拘謹。我都不對你自稱‘孤’了，你還有什麽可拘束的？”
“那陛下覺得我哥哥怎麽樣？”顧嬌小心翼翼地問道。
“陛下和我哥哥也算是一起長大的，還有兄弟之誼。陛下了解我哥哥的，他為人正直，文武雙全，後院沒有妻妾通房。”
“我哥哥是個值得托付的良人。”
顧嬌自從知道自家哥哥和長寧公主曾有過一段緣分後，心裏便一直記挂着這件事。
若是哥哥一方自作多情那便罷了，可難得的是，長寧公主對哥哥也是有情的。
兩人心意相通，彼此愛慕，又有青梅竹馬之誼，不在一起未免有些遺憾。
李潛當然知道顧欄是最适合自己妹妹的，但三個月前，顧欄送長寧回來時，李潛就察覺出兩人關系疏離，不似從前。
若是強行賜婚，恐怕佳偶變怨侶。這樣的話，兩人都不會幸福，所以，此事需從長計議。
李潛坐在小榻上，盯着顧嬌在面前走來走去：“你說得對，我也覺得他們二人很合适。只是如今他們二人之間，關系冷淡，我們若想撮合，要想辦法。”
顧嬌突然停下來，快步走到李潛面前，“陛下，我想到了，我先去探查公主的心意。若公主還對我哥哥有意的話，我們再撮合不遲。”
“至于我哥哥那邊，他的想法不重要。他都二十幾歲了，該成親了，父母不在，一切我說了算！”顧嬌說罷，就轉身離開，李潛都沒攔住。
顧嬌邊走邊說：“陛下，我先去公主那邊旁敲側擊！”
李潛看着女子遠去的身影，偷笑了一聲，還旁敲側擊，就她現在這副模樣，誰看不出她想做什麽。
顧嬌嬌啊，顧嬌嬌，我很慶幸，在我不在你身邊的這些年，你得到了很好地照顧。
你沒有因為親人離世，而産生怨怼之情，反而還如當初那般善良可愛，天真聰穎。
感謝老天垂憐，讓我還有機會對你呵護備至。
長寧宮內。
長寧公主李绾在樹下納涼，清風徐來，李绾躺在美人榻上，遠遠望去，女子容貌清冷明豔，眉眼精致勾人。
“公主，宸妃娘娘來訪。”一旁的侍女白夭來禀。
李绾聞言睜眼，起身，“快請進來。”
顧嬌在宮人的簇擁下走進了長寧宮，見長寧公主李绾立于樹下，周身清冷，這和她記憶中的公主不一樣了。
顧嬌走上前，正想請禮問安：“長寧公主…”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绾攔下。
“皇嫂怎能向我行禮，該是長寧給你問安。”李绾眼帶笑意，
顧嬌連忙推拒：“不可不可，我為妃嫔，品階在公主之下，自當行禮。”
“還有，公主慎言，如今我的身份還擔不起公主一聲‘皇嫂’，”
李绾伸手牽起顧嬌，毫不在意，“你不用如此守禮，你現在是妃嫔，但你很快就會是皇後的。我雖與皇兄不算多親近，但我知曉皇兄只會喜歡你。”
“所以，這皇後之位遲早是你的。”
顧嬌坐在旁邊，接過李绾給她的糕點，聽到李绾的話還有些害羞，“不說這個了，我今日來是有要事與你相商。”
“昨日我接到太後娘娘傳信，吩咐我為公主準備選夫一事。我思來想去覺得此事事關重大，就去了找了陛下。”
“陛下的意思是，一切按照公主喜好。所以我今日來，是想聽聽公主的想法。”
李绾莞爾一笑，“母後還真是對我不放心，竟還讓你來籌備此事。她老人家真是年紀大了，想的越來越多了。”
顧嬌看李绾臉色尚佳，想來是沒有對她不滿，“那公主可有意中人？”
“若是沒有的話，也不打緊，我定會為公主安排一場盛宴，邀請各方才俊前來相聚。”
李绾笑臉一頓，以往明豔絕美的臉上，此時卻是透露着隐隐哀傷，“意中人”？她以前有過。
只可惜，現在，恐怕是神女有夢，襄王無意。
顧嬌察覺到李绾情緒變化，便試探着調笑說：“若公主心中沒有人選，那公主看我哥哥如何？可配得上公主？”
李绾猛地扭頭看向顧嬌的方向，見她一派淡定，“你都知道了？”
顧嬌點點頭，“我是現在才發覺的，當初公主和哥哥瞞我瞞得好辛苦，我在東宮數年，愣是沒發現你們二人之事。”
李绾清澈靈動的雙眸微動，語氣狡黠地回道：“你在東宮住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撲在我皇兄身上，你還能看到誰？”
顧嬌見李绾開始調侃她，便毫不示弱地回擊：“是啊，所以公主才會不顧千金之尊，同我扯頭發打架，你比我還大幾歲呢。”
李绾此時也繃不住了，噗嗤笑了出來，“顧嬌，你原形畢露了吧，宮內外盡傳宸妃娘娘，顧氏嫡女顧嬌，端莊有禮，那現在你的端莊有禮去哪了？”
顧嬌輕哼一聲，“李绾，你不也一樣，你身為嫡公主的氣度去哪了？”
兩人對視，瞬息間，開懷大笑，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和身份。
“說實話，绾绾，你到底還喜不喜歡我哥哥？若是對我哥哥還有意的話，我和陛下會為你們搭橋的。”
李绾嘆了一口氣，“顧嬌嬌，你這未免太直接了，還搭橋。”
“我和你哥哥，現在不是以前的關系了，我們都長大了，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不能再像以前恣意了。”
顧嬌不解，明明是有情人，為什麽要顧及別的，而放棄在一起的機會。
“我不明白，我能看得出，你還喜歡我哥哥，而我哥哥也沒放下你，那你們為什麽不能重新來過呢？”
李绾起身拿起手中的茶杯，手一揚，便把茶水撒了出去。
“覆水難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