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番外九

甜謊 - 第 69 章 番外九

番外九

自從兩個人開始備孕以後,方檸例假的周期都是由紀昀幫她記錄了。

這天,紀昀盯着軟件上已經到了的預測日期,總是似乎若無其事地從方檸身邊經過,又假裝不經意間看了她一眼。

和紀昀在一起這麽久了,他細微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意會到他的意思,笑:“還沒來。”

盡管紀昀并無太多表情,但瞬間眼裏燃起幾分興奮的希望。

不過很快,他又壓下了情緒。

上個月和上上個月,每次到了日期大姨媽卻還沒有到訪,方檸就特別激動。卻不出兩天,還以為缺席的大姨媽原來只是遲到了。

方檸對此便逐漸躺平了,反倒是紀醫生好像更焦慮些。

但他還在照顧她的情緒:“月經的周期前後移動幾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懷孕這種事情一定要平常心看待。”

“是的,一定要平常心。”方檸像是認真的學生,重複他的話。

紀昀點點頭,見她表情似乎是真的放松,便放下心來,轉身走去書房。

步子微亂,似乎在壓抑着內心的緊張和期待。

望着他的背影,方檸的唇忍不住勾了起來。這些心裏按摩,她怎麽覺得,他比她更需要?

醫生這個行業即使離開了校園,也随時需要學習充電。在家裏的大部分時間,他們都會一同在書房裏度過。

方檸回卧室拿上昨晚看的文獻資料。

才推開門,就見紀昀動作快速地從旁邊抽了一本書壓在桌上,似乎在掩蓋着什麽。

在他清隽的外表遮掩下,倒顯得不算太過慌亂。但方檸怎麽越看越覺得,這場景十分像是學生時代,老師突擊進教室,學生慌忙藏漫畫書的模樣。

方檸走近些,他的緊張就變得更加明顯了,雙手合十似乎是在思考難題,但其實偷偷用手肘把最下面的書藏得嚴嚴實實。

她的距離越來越近,正在紀昀快速想着要用什麽話題先支開她時,她卻突然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在旁邊坐下,似乎很快就進入了學習狀态。

因為倆人用書房的時間都很多,又不想分開在兩間房,就幹脆在原來的書房裏又多加了一張桌子,像是大學時候那般,每天坐在一起學習。

見方檸似乎确實沒注意到,紀昀稍稍放下些心來。

他假裝也在專心看書,卻趁着她沒注意,悄悄把壓在書底的那本書滑落藏進抽屜裏。

書的封面上,赫然寫着:《跟老婆一起懷孕》。

既然有生孩子的打算,那自然要提前做好準備。

但懷孕這事畢竟不是說有就有的,他擔心方檸發現他在計劃這些,又遲遲沒有懷上,從而産生焦慮。

所以這些書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偷偷地看。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上個月方檸找書時,就發現書架上一排整齊的書後面還藏了一排書,往裏一看,全是關于孕婦和嬰幼兒的。

從懷孕大百科到育兒的百科全書,應有盡有。

抽出來幾本随便翻看,很多頁上已經寫了紀醫生的筆記和标注。

不知道的怕是以為紀醫生要轉去婦産科,比她這個真正在備孕的人準備得都要充分。

笑着把書又重新塞回去,假裝沒有發現,保護一下這位備孕爸爸的焦慮心情。

但到後來,方檸發現了更離譜的事情。

本來是想用紀昀的手機記錄一下例假周期,結果發現在這樣幾乎都是女性用戶的APP社區裏,竟然有一條紀昀的留言。

定睛一看,這條主樓的內容是:做夢夢見一個小女孩來給我開門,結果真的懷孕了!而且生了一個女孩!

在一堆“接好孕”的評論裏,夾雜了一條“如果是男方夢見了,也會懷上嗎?”

方檸不禁笑出聲來。

寶寶啊,你要是再不來,你爸爸都開始迷信怪力亂神了。

月經推遲的第五天。

方檸醒來時,就被人習慣性地攬進懷裏。

“昨晚有沒有做夢?”紀昀的聲音已然清明。

以往被這麽問,方檸還以為是她半夜說夢話了,但自從不小心看到了紀醫生的評論,她再也沒辦法直視這個問題了。

“沒有。”她一夜好夢。

“嗯。”紀昀輕應了一聲,帶着不易察覺的失望。

卻在聽到今天大姨媽也沒有到訪的消息後,他潛藏的情緒又活躍起來。

紀昀本來就是個情緒不太外露的人,若不是方檸足夠了解他,恐怕都難以察覺。

“晚上買個驗孕棒回來?”方檸也有些激動。

“好。”紀昀語氣上揚,又像是才想起什麽似的,“對了,上次醫院做婦産知識宣傳活動時,送了驗孕棒,我去拿來。”

醫院什麽時候有這個活動了?她怎麽不知道?

充滿疑惑的方檸在他身後,跟着探出個腦袋。

櫃子裏一個大牛皮紙箱,裏面又套了個盒子,盒子裏還有一個不透明的塑料袋,打開來,滿滿一袋的驗孕棒。

裝,裝,誰家做宣傳活動,會送一大袋的驗孕棒?

還有這俄羅斯套娃式的包裝方式,是生怕她發現啊。

“紀醫生,這宣傳活動該不會是宣傳驗孕棒批發的吧?”方檸弱弱地吐槽。

“宣傳工作做得過于到位。”紀昀一本正經地回答。

見方檸從浴室出來的一瞬間,本來站在不遠處的紀昀,仿佛突然有什麽急事似的,轉身就朝外走去,到客廳裏接了一杯水。

又假裝若無其事地路過,去拿了本書,明顯心不在焉地翻動着。

看他這副努力讓自己表現出不太在意的模樣,方檸靠在牆邊,強忍笑意。

許是等了很久方檸都沒有主動說的意思,便猜想可能是沒成功。

紀昀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安慰她:“沒事兒,這種事情要講緣分,平常心看待。”

她也很會演,故意垂着眉惹他擔心。

果然,紀昀慌不疊地地放下手裏的東西,快步走過來,“我們準備的時間也不長,要是這麽快就懷上了豈不是太厲害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紀醫生在自誇。”方檸悠悠地說。

舉起手裏的驗孕棒,兩道杠。

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紀昀瞬間愣怔在原地。

像是被巨大的驚喜當頭砸下,就算回過神來,還處于不确定的眩暈裏。紀昀問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笨問題:“兩道杠是懷孕的意思嗎?”

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方檸還是笑着應他:“嗯!”

笑意迅速在紀昀臉上滋長,把方檸擁進懷裏,動作又在瞬間洩了力,生怕傷害到她。

真實的擁抱,也讓方檸的喜悅有了着落。

實話實話,不止是紀昀,她也像是置身在大片的雲朵裏,變得柔軟,又飄飄然,全無實感。

輕柔地摸着還平坦的小腹,此時所有的感官好像都集中在了這個位置,騰起奇怪的感覺,又有難以描述的神奇。

明明上一秒還很高興的紀昀,後一秒就快速地平複了表情:“驗孕棒也不是百分百準确的,一定要平常心。”

端着專業冷靜的态度,生怕現在過度的期待萬一落空,讓方檸難過。

“一定要平常心。”他又說了一遍,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說給誰聽。

“還是得去醫院做個檢查。”紀昀說着轉身就要去拿倆人的外套。

“紀醫生,這個點了,你不休息別的醫生還要休息呢。”難得看紀昀這副亂了計劃的模樣。

“對對。”紀昀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态,耳後燙了起來。

目光又忍不住落在方檸的肚子上,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

“恭喜恭喜。”結果一出,産科的陳醫生笑着向他們道喜。

所有的擔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滿着整個心髒的喜悅。

倆人微微相依着,無言地相望了一眼,像是互相打開了對方的開關,方檸瞬間笑開了,紀昀也跟着眉梢帶上喜色。

僅僅是看着,就覺得他們是恩愛的夫妻。

“本來第一個問題應該是要問要不要這個孩子的,”陳醫生說,“但紀主任這段時間天天往我們這邊跑,不用問,也知道你們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了。”

問這個問題,是為了尊重每個母親的自由意志,以免醫生下意識的話卻成了無意識的引導。

不過……方檸疑惑地看着紀昀和陳醫生的交流。

她怎麽都不知道這段時間紀昀經常來婦産科?他到底瞞着她做了多少準備。

整個交流過程,甚至完全沒有方檸的發揮空間,紀昀駕輕就熟,都不用專業醫生的囑咐,他就把養護孕婦和胎兒要注意的要點再三和醫生确認了一遍。

“紀主任,你是不是有轉我們産科的打算?你這比我們好多醫生都熟練了,”陳醫生瞠目結舌,甚至産生了挖人的想法,“要不來我們産科?我們最近可特別缺人,就缺像紀主任這樣的人才呢。”

方檸趕忙保護他們心外的中堅力量:“陳醫生,你打的算盤心外科都聽到了。”

陳醫生笑:“那我能交代的你們家紀主任都知道了,他已經是一個優秀的準爸爸了。”

出來後,方檸明顯不高興地撇了撇嘴。

孕婦情緒波動大,更要關照她們的情緒。

紀昀以為她是因為剛剛得知了懷孕的消息,心情忐忑,立刻安慰她道:“緊張嗎?沒事的,我一直陪着你的。”

但方檸搖了搖頭,眯着眼睛興師問罪道:“以前大學的時候沒覺得紀師兄喜歡搞偷偷學習的那一套啊,怎麽現在了,竟然開始玩這種表面裝作沒學習,實際背地裏自己一個人狂學的把戲。”

一些生怕自己學習落後的學霸DNA動了。

紀昀失笑:“只是提前預習,怕師妹認真起來我跟不上進度。”

不過看在她也偷偷看完了幾本孕婦百科的份上,她就暫且不和他追究。

看了下時間,方檸說:“回科室吧,我半小時後有臺手術。”

紀昀擔憂地看着她,倒也沒有阻止和幹涉的意思,就是不免擔心。

“安啦,我又不是懷孕了就成易碎品了。”話不多說,方檸全然進入工作狀态。

一直都知道她不是需要被人保護的金絲雀,紀昀不會阻止她的決定,只是說:“你有什麽都可以和我說。”

他随時都可以作她的聆聽者和陪伴者。

他是和她共擔風雨的同行者。

只要她需要,他就随時在。

方檸整個孕早期過得都很辛苦,經常惡心嘔吐,全身乏力。

本來正窩在沙發上看書,不知道是聞到了什麽味道,騰起一股惡心的感覺,方檸快步走去洗手間。

紀昀及時遞上接了水的漱口杯,滿眼心疼地說道:“要不還是休息一陣吧。”

若是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替她承受這些。

方檸接過他又一次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嘴。她閉上眼睛緩了緩,而後搖搖頭,臉色發白卻還是彎起唇角讓他放心:“沒事,我的身體我知道,我不會強撐着,要是真的不行我肯定會休息的。”

這話似乎沒什麽說服力,她又說:“工作還能讓我分散一些注意力,要真天天待在家裏,我更難受。”

“也就三個月,等激素降下來些就好了。”方檸推着紀昀往外走,岔開話題,“今晚吃什麽?”

緩解孕反應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清淡飲食,多吃蔬菜水果和蛋白質。

其他的沒辦法幫她分擔,但每一頓飯紀昀都是變着法兒地給她做好吃的。

“正在炖雞湯,是不是有點兒餓了?給你切了盤水果。”紀昀說。

方檸叉了一塊蘋果放進嘴裏,笑道:“現在感覺好多了。”

晚上,等紀昀從浴室出來時,方檸已經睡下了。

床上隆起一個小鼓包,給他留了一個柔和昏黃的床頭燈,一圈一圈淡黃色光暈在房間裏蔓延。

紀昀拉開被子,輕聲躺下。

确定自己身上的體溫不會太涼後,輕輕地從背後伸手準備攬住她。

她瞬間淩亂了的呼吸,暴露了她沒睡着的事實。

比紀昀更快一步,方檸翻身蹭進了他的懷裏。

“怎麽了?睡不着嗎?不舒服嗎?”紀昀抱住她。

“沒有。”方檸的嗓音格外黏膩。

在他懷裏還不安分,像是條黏滑的小魚兒扭動,把腦袋蹭出被窩,仰頭,癢而熱的氣息噴灑在紀昀的脖頸上。

他溫熱的,跳動的胸膛擠壓着她的肌膚,在她輕輕吮咬上他的喉結時,他那仿佛要從胸腔裏蹦出來的心髒,同時也一下又一下地撞擊着她。

“別鬧。”紀昀的聲音明顯地染上了暗啞的蠱惑感。

但并沒有阻止住方檸作怪的動作,反而她更加肆無忌憚地用貝齒輕咬,伸手順着肌肉線條往下探索。

紀昀抓住她的手,在黑夜的昏暗裏,帶着黑色般的,像是要把她拆入腹中的傾略感,吻住她。

但是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這像是方檸的護身符,看着他逐漸透紅,沉迷又難受,而後像是個不負責任的妖精,抽身離開。

再對他笑得無辜。

她不難受的時候,總是想着法兒地讓他難受。

紀昀輕嘆一口氣,又進了浴室。

“方老師,”趁着休息空檔,小顧醫生悄咪咪地蹭到方檸身旁,小聲問道:“你是不是懷孕了?”

“我胖了很多嗎?”方檸用反問,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測。

小顧醫生打量了一番:“胖了一點點,我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幸福圓呢,不過後來想想,應該是懷孕了吧,恭喜您和紀主任啊。”

聽着他說的吉祥話,方檸卻并沒有高興的模樣,耳朵像是加裝了過濾器一般,只剩下了“胖了”的魔音繞耳,瞬間臉就垮了下來。

最近除了紀昀做得料理過分好吃以外,奶奶和紀昀爸爸媽媽送來的各種美食也是接連不斷。

前段時間她就發現她之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對着紀昀郁悶了很久。

好不容易被紀昀哄好以後,有個患者給他電話。

“還是得穩定用藥,不然病情會加重的。”紀昀對手機那頭的人說。

挂了電話,方檸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張小臉在外面,眯着眼睛悠悠地問:“加重?什麽加重?”

“我的體重加重了?”瞬間就哭喪個臉。

盡管知道懷孕長胖是非常正常的,但大抵是因為孕激素的原因,找不到緣由的煩躁就一大把,更何況是這種輕易就能找到原因的。

方檸窩進床裏,用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籠住。

“不胖,一點兒都不胖。”被子被方檸緊緊地攥住了,紀昀只好隔着被子輕拍安撫着。

過了會兒,方檸從被窩的一個小口裏鑽出腦袋,可憐巴巴地擡眼道:“對不起啊,又沖着你發脾氣了。”

有時候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生氣長胖了,還是在生氣自己這些控制不住的小脾氣。

“哪有發脾氣啊?”紀昀軟着聲音道,又搖着頭似乎在四處找人,“誰發脾氣了?我怎麽不知道啊?”

看着他這過分誇張的演技,方檸終于笑了起來。

紀昀連被子帶人的,整個圈進懷裏。

“有什麽情緒都可以發洩出來的,不要自己一個人消化。”他說。

又默默地把“胖”、“重”……這一系列類似的詞都劃進了他們家的違禁詞裏。

這會兒,小顧醫生還渾然不知自己在雷區蹦跶。

正巧見紀昀進辦公室給方檸送酸奶和水果,連忙道喜:“紀主任,恭喜您和方老師呀,我們就說最近方老師怎麽有福相了,原來是有好事了。”

紀昀暗道不好,果然就見方檸的臉色又沉了沉。

屏蔽詞再次加一。

“謝謝,”紀昀說,“不過我看着方老師和之前沒什麽差別啊,小顧醫生你是不是看錯了?你再好好想想。”

紀昀遞了個眼色給小顧醫生,但很顯然小顧醫生完全沒有意會道。

“是因為紀主任你時時刻刻都和方老師在一起啦,所以看不出方老師的變化。”

“……”完了,這下徹底是死局了。

方檸連眉眼都垂了下去。

紀昀趕忙說:“我感覺我最近好像也胖了不少,方老師總說沒有,小顧醫生你看看有沒有?”

那些方檸吃不完的營養補品,最後都是紀昀幫她吃完的。

但看着紀昀仍舊鋒利的下颚線和毫無消退的腹肌,方檸就更郁悶了。

在方檸看不到的角度,紀昀向小顧醫生悄悄地點頭,暗示他正确的答案。

好在這次小顧醫生終于接收到了信號,從紀昀那高瘦的身姿上移開目光,開始閉眼亂吹:“紀主任胖了好多啊,感覺都比剛來科上時大了一號啊,我現在又細看看,其實方老師和之前差別不大,倒是紀主任特別明顯,怎麽您家懷孕,是男的胖啊?”

方檸噗嗤一笑:“就你嘴貧,上午說的要我幫忙看的論文快點兒拿來看看。”

也算是同甘共胖,這讓方檸的心情好了些。

嘴饞和怕胖總是反複橫跳。

晚上在家吃上紀昀做的晚餐,所有的煩惱又瞬間抛諸腦後了。

比起這些,更讓人煩惱的是給孩子起名。

從剛開始懷孕,紀昀就已經着手準備着了,醫院和家裏的辦公桌上都各擺了本字典,有時間時就拿起來翻看。

這天倆人散完步回來後,方檸窩在紀昀懷裏,和他一起看字典。

小學剛學認字時,用字典都沒有那麽認真。

紀昀突然靈光一現,從字典裏擡起頭:“橘井?”

想來是取自“橘井泉香”的典故,有大醫仁愛之心的意思。

“挺特別的,”方檸說,“但他長大不想學醫呢?”

“也是。”紀昀放棄了這個名字。

盡管他們都很喜歡自己的這份職業,但也不會強加在孩子的身上,他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去追求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樂天怎麽樣?當個樂天派,天天開心。”方檸提議,“重要的是,筆畫少,考試的時候可以先做第一道選擇題。”

“考試時間也沒那麽緊迫吧。”經常提前交卷的紀昀說道,“而且,他也可以是一個性格內向的孩子。”

“有道理。”方檸同意道。

關于名字的頭腦風暴陷入了僵局。

沉默了許久,方檸突然仰起頭來笑得狡黠:“我們一人取一個名字吧,小名我已經想好了。”

順理成章地把難想的大名留給他。

“叫什麽?”紀昀問。

“芋圓。”方檸說。

“為什麽?”紀昀不解。

“因為我現在好想吃芋圓奶茶裏的芋圓哦。”方檸癟着嘴,故作可憐巴巴的模樣說道。

果然,這不健康的飲食立刻換來了紀醫生的皺眉。

但第二天紀昀從超市買完食材回來後,手裏多了一杯奶茶。

他一進門,方檸瞬間兩眼放光,沒有絲毫猶豫地上前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預付了個不要太敷衍的好處,就從他手裏搶走了她心心念念的芋圓奶茶。

“不要喝太多,剩下的留給我喝。”紀昀忍不住唠叨。

“你不是不喝這些的嗎?”方檸捧着奶茶,吸了一口,Q彈軟糯的芋圓在咀嚼間香甜四溢。

看着紀昀那充滿提醒意味的眼神,剛剛出走的自覺回來了些。

“知道啦,我不會喝太多的。”方檸毫無可信度地保證道。

“小芋圓今天怎麽樣了?”紀昀對着方檸的肚子說,對這個小名接受良好。

“小芋圓今天超乖的!”方檸學着小孩子的語氣和紀昀對話。

“嗯,那小方檸今天也要乖哦。”紀昀漾笑着,擡手揉了揉方檸的頭頂。

用剛才那和小奶娃說話的口氣,壓軟了聲音。

方檸竟然沒忍住臉紅了起來,再喝了一口奶茶後,乖乖把奶茶遞給紀昀,聲音小小:“小方檸今天也超乖的。”

方檸懷孕後,工作調整成了相對輕松的坐診。

直到預産期前兩周,才請假待産。

盡管做好了一切準備,但随着日子越來越近,方檸不免緊張起來。

她沒說,但是紀昀還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檸檸沒事的,我在呢。”

他每天陪着方檸在樓下的小區緩緩地散步,保持适當的運動量。

有紀昀的陪伴,方檸總是會安心很多。

半夜,方檸感覺到陣痛。

紀昀這段時間睡眠都很淺,方檸剛醒,幾乎沒什麽聲音,他就也跟着醒了。

“怎麽了,檸檸?”紀昀起身問道。

“紀昀……紀昀……我好像要生了。”

慌亂和疼痛交織,方檸想保持鎮定,但難受讓她變得無法思考。

“檸檸,別怕,我們現在去醫院。”紀昀聲線還算鎮定。

待産包提前幾周他就已經放在車上了,這幾天也定時會去更新,以保證能最快速度地去到醫院。

把方檸輕輕抱起,快速又輕柔地放進車裏。

所有的準備和可能發生的突發情況,他都在心裏預想過很多遍,所以即使是面對生産在即的緊急時刻,他也能把方檸照顧得有條不紊。

“紀主任?”産科大夫見了他,有些不太敢确定。

實在是平日裏着裝一絲不茍的那位紀主任,和現在這位只是在睡衣外套了件外套,黑發淩亂的紀主任,大相徑庭。

“拜托您了。”紀昀說得虔誠。

他被允許陪同方檸一起進手術室,婦産科的手術間和心外科的并無太大差別,可是穿無菌服時,他卻手抖得怎麽都系不上綁帶,還是一旁的同事幫的忙。

“我們婦産的手術間和心外科差別這麽大嗎?紀主任怎麽能這麽緊張,”接生的陳醫生調侃道,“放心啦,你老婆的每次産檢都很健康,問題不大的。”

“嗯。”紀昀從理智上也告訴自己沒事。

但當看到方檸痛得臉色發白時,理智全然出走。可他什麽卻不能再幫方檸分擔更多,只能握緊她的手。

“檸檸,痛你就捏我的手。”

“檸檸,別害怕,我在你旁邊的。”

無痛是他們在計劃懷孕時,就決定要打的。能用科學的辦法減輕方檸痛苦的任何辦法,紀昀都願意嘗試。

但在打無痛前也需要經歷很長時間的疼痛,打無痛後,也只是降低痛感,并不能完全不痛。

方檸整個額頭上都是汗,下嘴唇因為用力而咬破了,攥緊紀昀的手每次洩力時都忍不住地顫抖。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嘴裏只剩下小聲嗚咽的呻.吟。

紀昀心疼得不行,一句一句柔聲地安慰着。

他不信神佛,但此刻卻又無比虔誠地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禱告着母子平安。

他當下就決定,說什麽他也不會同意再生一個了。

好在一切順利。

“恭喜紀主任,是個小帥哥,長得很漂亮呢。”

“檸檸,辛苦了。”紀昀擡手整理好方檸額前的濕發。

方檸氣息微弱,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是男孩還是女孩?”方檸調整了會兒,虛弱地問道。

紀昀這才轉身去看孩子。

看着此時皺巴巴的孩子,又想到剛才方檸痛苦的模樣,紀昀微微蹙起了眉頭。

“請問是男孩還是女孩?”紀昀問。

“……”合着剛剛忙着和老婆說話,一句話也沒聽見。

“是男孩,”陳醫生又說了一次,“長得很好看呢,爸爸媽媽可以抱一抱。”

面對小小的小團子,紀昀有些手足無措,之前學習的所有抱嬰兒姿勢的知識全部都抛之腦後,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在陳醫生的指導下,小心翼翼地把他接過來,輕輕的,軟軟的,卻有神奇的重量。

這位新手爸爸适應得很快,抱着小芋圓給方檸看看。

方檸用目光在孩子的面龐上描摹了一邊又一遍,她眼角含淚,唇角卻微微翹起。

“想好名字了嗎?”方檸問。

“叫紀慕方吧。”紀昀說。

他們的孩子,可以學醫,也可以不學醫,可以開朗,也可以內向,這些都是不确定的。

但能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是,他的爸爸很愛他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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