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裴砺緊緊擁住阮蓁,厚實的大衣幾乎把她整個人裹進懷裏,下巴摩挲着她光滑而冰涼的臉頰,“想我了嗎?”
阮蓁拼命地點頭,暈濕着眼眶在他堅實有力的懷抱中深吸一口氣,幹淨的須後水氣味夾雜着淡淡的煙草香,只屬于裴砺的味道,真好。
聽見裴砺笑了,又略微推開他,委屈道:“別人都有師兄師妹陪着,我這幾天除了學校日程以外,哪都沒去。”
她澈亮的雙眼,淚盈于睫時格外楚楚可憐,裴砺頓時心軟成一團泥,捏一下她嬌俏的鼻子,戲谑道:“你裴師兄這不是來了嗎,你想去哪,師兄就帶你去哪?成嗎?”
阮蓁瞬間破泣為笑,頭又埋進他懷裏蹭了蹭:“要去吃帝王蟹,要去函館看夜景,還要去看看水之教堂……”
“好。”裴砺連忙回答。暌違數日,難得小姑娘餘怒已消,前事全然不提,還在他懷裏小可憐似的向他撒嬌,現在豈止是跑幾個地兒吃個蟹,就是沖上月球表面把他生吃了也行啊。
最後他們去貍小路附近的一家料理店吃了蟹,阮蓁也就叫嚣得厲害,真到東西擺上來幾口下去就飽,還是像裴砺說的,喂貓似的。但她臉上的笑意一直斂都斂不住,自從裴砺出現,她就好像在一種近乎不真實的幸福感中,整個人暈陶陶的。吃完飯,拉着裴砺逛了一會兒街,貍小路商業區很大,商戶鱗次栉比,游人比肩接踵,出門游玩給親友帶禮物當然是必須的。
阮蓁給葉琪挑選的是一個卡卡西手辦,人物造型和動态都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他們逛了許多家店,奇怪的是阮蓁雖然興致勃勃,什麽都想欣賞觀摩,但購買欲好像不怎麽高,本來打足了精神要好好領略島國繁華商業的風采,但貍小路還沒走完兩條,阮蓁覺得腿酸,他們在路邊随便找了家環境看起來不錯的甜品店。
阮蓁叫了一大份冰淇淋,在裴砺看來幾乎兩三個人分量的冰激淩盛在切開的網紋瓜裏,裴砺一時對女人的胃十分不理解,剛才阮蓁吃完蟹出來還是一副扶牆都走不動的樣,這會兒一個半小時都沒過,就突然有容量容下這些了?
本來想調侃兩句,但看着阮蓁吃得一臉滿足的樣,裴砺注視着她的眼神中,就只剩下寵溺了。
小店的老板是一個女人,裴砺點的是一份拿鐵,咖啡由她親自送上來的時候,她用十分生硬的中文,對裴砺和阮蓁說:“請問,你們是,中國的,演員嗎?”
阮蓁一愣,睜大眼睛忙不疊搖頭,“我們,不是演員。”目光轉而跟裴砺對視,她笑着聳一下肩,随意披散在肩上的黑發絲絲垂落。
柔黃的燈光下,阮蓁秀麗柔美的面容如琢如磨,精致得沒有一絲瑕疵,雖然坐着,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連毛衣都沒能遮擋住女性曲線特有的曼妙。而坐在一旁的裴砺,身上黑色的羊絨大衣還沒脫下,肩章款的筆挺與他俊朗深刻的五官相得益彰,兩條長腿在桌下随意伸展着,時尚雜志上的男模不過如此。他們都像雕像一樣的完美,也難怪店主會如剛才那般猜想。
弄清楚事實,女店主歉意地笑笑,“你們,很配。”
“謝謝,”阮蓁忙着心花怒放眉開眼笑,這句是裴砺回答的。
又說了幾句,女店主問:“可以,留下,你們的照片嗎?”
她的中文生澀吃力,眼裏卻光芒四放,阮蓁一時愕然。但順着店主手勢看了一眼身側的牆壁就立刻恍然了,小店的牆壁上挂着很多照片,照片上的人,有男,有女,也有三兩結伴的,可以只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顏值高得驚人。
阮蓁不禁莞爾,她投給裴砺一個詢問的眼神。
這個眼神裏不是一點期待也沒有,裴砺了然地笑笑,對店主點一下頭,“榮幸。”
拍照的時候,阮蓁把椅子搬得裏裴砺更近了些,纖秀的身體窩進他強健的胸膛,裴砺有力的雙臂從背後将她整個環住,他們一同看着鏡頭的方向。
按下快門的一刻,畫面在瞬間定格,照片中他們優美的面容上,燦如春光的笑容一直浸潤到眼裏深處。
那是他們,在這彈指一剎,發自內心的幸福。
有人說,照片能把瞬間凝結為永恒。可是,曾經期待永恒的瞬間,總是在世事更疊、光陰磨砺中面目全非。曾經掏心瀝血的承諾會辜負,曾經讓人心醉神迷美好會破碎。
曾經牽着手,擁抱過的人,總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晚上,阮蓁從溫泉出來,裴砺已經在房間裏等着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熱水的侵泡,她臉頰的熱度好像始終散之不去。
她穿着浴衣,不算大的步子,一步步朝着裴砺走近,同時有種心髒幾乎跳出胸腔的惴惴不安,但好像又有絲不太明了的期盼。
裴砺也穿着浴衣,豎着一條腿,坐在和室中間的矮桌前,整個房間被不甚明亮的燈光暈染出一室柔黃,但即使光線晦暗,阮蓁也能感覺到,裴砺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有多麽的灼熱。
灼熱得她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一直到她走到裴砺身前,裴砺擡起搭在膝蓋上的手,扶着她在自己屈倒的腿上坐下,滾燙的大手把她纖秀的身體不容分說地攬在懷裏。
矮桌上黑檀托盤裏擺着清酒,精巧的白瓷酒盅,裴砺手執着将晶瑩的酒液倒滿兩個小杯,杯子送到她唇間,她只怔了一瞬,便就着裴砺的手慢慢飲盡。
然後,像是一個儀式似的,裴砺一口喝下另一杯,按着她的下巴,低下頭嘴唇覆住她的,清甜綿長的酒液緩緩哺入她口中。
從嘴唇相觸的一剎那裴砺就沒打算放開她,酒液咽進喉嚨,裴砺噬咬她雙唇的力度越發大了,他的呼吸也粗重起來,帶着不能再多等一秒的迫切,一邊攫取她的呼吸,一邊翻身把她壓到身下,手伸進浴衣下擺在她光滑柔軟的皮膚上不顧一切地揉搓。
在熾列的溫度即将融合的時候,阮蓁憑着恍惚中還剩着的最後一絲清明按住了裴砺的手,她的呼吸在惶恐中越發急促,細小的聲線幾乎顫抖着,“我會,懷孕嗎?”
裴砺整個人像是火種潑在熱油上似的,早已經無法自持,無論如何,他至少要毫無間隙地得到她一次,他湊到阮蓁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然後看着阮蓁緋紅的頰側,連耳根都紅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滴出血。
察覺到痛感的那一瞬間,阮蓁的身體本能地上縮躲避,但裴砺厚實的大手緊緊鉗住她的腰,他的動作溫柔,但堅定得不容抗拒,與此同時,撕裂一般的疼痛襲來,阮蓁吃疼地輕喘出聲,纖長的手指用力扣進裴砺健碩的背上贲張的肌肉裏……
清晨,阮蓁睜開眼的時候,裴砺還沒醒,她稍擡起肩膀,把整夜枕在頸後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給他放進被子裏。
裴砺還睡得挺沉,晨光讓他硬朗的面部線條變得柔和起來,她癡癡看了一會兒,幾乎屏息,唯恐自己呼吸驚醒他似的。想起昨晚的事,她羞赧中又帶有坦然,卻還是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完全地屬于彼此了。
輕輕地翻身朝外,大面的落地窗外是被蔥茏茂盛的草木圍擁着的一方淺淺池塘,有木臺伸出水面,小池的水清澈見底,如明鏡一般平靜,池邊零落圍合的青石,和殘紅猶在的槭樹葉上覆着積雪。
很靜谧的畫面,這樣安靜而美麗的早晨,真好。
阮蓁靜靜端詳,直到聽到身後,裴砺發出一個迷蒙又慵懶的鼻音。
她還沒有轉身,就聽見裴砺輕笑一聲,“早。”
“早,”阮蓁翻過身。同時,裴砺的手臂在被子裏很快纏上她的身體,阮蓁跟他肌膚緊貼着,手撫上他精實的胸膛,把頭深深地埋進他懷裏。
裴砺低頭吻一下她的發頂,鼻子嗅着烏發的清香。本來惬意而溫情的畫面,但彼此貼合的身體,阮蓁感覺到什麽,突然像只受驚的貓似的跳起來,把衣褲都抱在懷裏,朝着浴室走去。
裴砺悶笑,拍一下身邊空了的位置,“過來吧,我保證不。”
“你昨天晚上,就這麽說的,”阮蓁紅着一張臉轉頭看他,是的,就是在那次以後。
結果,這句話居然是完全不作數的,兩次都不行,還三次,竟然!
裴砺哈哈大笑出聲,“還疼嗎?”他問。
阮蓁搖一下頭,疼是沒有,但是,還是有種難以啓齒的不适感。
看着她走進浴室,裴砺掀開被子看着潔白被單上幹涸的鮮紅,雪中紅梅一樣地綻放,這其實是他沒想到的。
以前,阮蓁羞澀,他只以為她是性格使然,沒想到,她是完全不經世事,他居然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阮蓁今年二十三了,如此出色的容貌,還曾經有過一個叫衛風彥的男朋友。在這個到處都是誘惑,什麽都可以用快餐的速度解決的年代,這樣的冰清玉潔,實在是難得。他不得不承認他心裏舒适熨帖到無法形容,是他,把她從女孩變成了女人。
而阮蓁,終于把她作為女孩,最難得的寶貴,毫無保留地,全都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