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當年此時 - 第 39 章

三十九

阮蓁被他氣得頭暈,如果換作今天過生日的是裴砺,即使她家裏有事,忙完後,她一定不會放着裴砺一個人不管而去找葉琪傾訴,更別提讓他連音訊都通的焦心一個晚上!

她舍不得!

可是,裴砺對她,和她對裴砺,是一回事嗎?

她會整晚等着他,裴砺明明知道!

霧氣模糊了視線,但她目光死死鎖住裴砺,“要是你今天是家裏有事,有什麽是能跟周或說,而不能跟我說的?”

“我的事跟你說有用嗎?”裴砺站起來身來,被酒氣暈紅的雙眼冷冷看向她。

“那你跟周或說有用嗎?”阮蓁的反诘幾乎脫口而出。

裴砺沒有回答,眯眼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門嘭地關上,阮蓁抱着腿坐在床上,是,裴砺是跟她說不用等着他吃飯了,跟她說一句來不了就和上班請假似的,然後他想幹嘛就去幹嘛!

他聽從內心的指引的時候,目标不是她,從來就不是她!

阮蓁很難形容這種感受,她只覺得她從來沒有這麽失望過。她極力壓低了哭聲,拼命地用手指拭去頰邊的淚水,可是眼淚像是源源不斷似的怎麽也擦不幹。

這就是裴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過了許久,浴室裏水聲停了,門打開,裴砺披着浴衣走出來。

洗了個澡,他酒意散去了不少,暖黃燈光下,看着阮蓁哭紅的眼睛和梨花帶雨的臉龐,他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扳着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耐着性子柔聲哄道,“別生氣了,生日改天再過,不是還有農歷生日嗎?”

“我稀罕嗎?”阮蓁心裏更堵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介意什麽?

人在另一個人心目中的位置,總是在細微末節處體現出來的。

他有半點顧忌她的感受嗎?

整個晚上,他知道她有多擔心嗎?

裴砺疲憊地長嘆一口氣,手在身側垂落下來,“那你要怎麽樣?”

淚水從阮蓁清澈的雙眼中簌簌滑落,她能怎麽樣,她又忍心拿他怎麽樣?她不過是期待他多在乎她一些,可是,在乎是能求得來的嗎?

裴砺起身到床頭點了支煙,阮蓁就保持着那個姿勢坐在那,頭埋在膝蓋上,她沒哭出聲,但從背後能看出她纖弱的肩膀極力壓抑地顫抖着。

一支煙抽完,裴砺把煙頭摁滅,上床拉住阮蓁的胳膊順勢把她壓倒在床上,親一下她發紅的眼簾,輕聲道:“別哭了,我準備了禮物,明早就帶你去看好嗎?你一定會喜歡,我保證。”

阮蓁閉着眼睛不肯看他,帶着哭音地回絕,“我不要!”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要把他推開。

但她手臂很快被裴砺握住,裴砺嘴唇沿着她光潔的臉頰一路往下,最後在她修長雪白的脖頸上含吮,“我要。”

一只手托住阮蓁玲珑的腰身,另一只手在她白皙如玉的大腿上摩挲,氣息逐漸粗重,“是我,想要。”

阮蓁被他撫弄得渾身發軟,不管心裏如何抗拒,但她的身體好像,對他的撩撥已然成了習慣似的。

她還在本能迎合和理智拒絕間掙紮,身體卻驀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充滿,阮蓁沒忍住唇角流瀉出的驚喘。

呼吸被裴砺再次強勢地攫取住,裴砺在她身上一下一下聳動起來。

她腦子裏無數個念頭像是瞬間就被抽空了,耳邊只能聽到他越來越沉、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次日晨,裴砺意識從迷蒙中轉醒的時候,窗外天色将明未明。

大概是昨天晚上累極了,阮蓁睡得正沉。裴砺伸手替她掖好肩上的被子,又閉眼躺在原處眯了幾分鐘,思維逐漸清晰起來,首先想到的第一件事,就他父親昨晚把他叫回家後,在書房跟他說的話。

“你舅舅雖然在卓遠已經樹大根深,關系盤根錯節,現在要讓他乖乖聽話,你大哥,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可是,斷臂自救,自損八百,卓遠的利益放在哪裏,股東的利益放在哪裏?”

父親的眼神灼灼望向他,“裴砺,你想做的事,我一直都很支持,但現在,不是你能任性的時候了。你終究,還是姓裴的。”

同一天,他父母找他,各自說了立場和目的全然相反的話,他的存在,終于成了至親的人為了利益相互較力拉鋸的砝碼。他可以先敷衍他媽媽,可是,在父親如炬目光下,裴砺所有的掙紮終于無所遁形。

晨間稀薄的陽光從窗簾縫隙篩漏,窗外傳來啾啾鳥鳴,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氣,但是裴砺大清早就想到這些,心情怎麽也明媚不起來,父親說的對,卓遠的利益,也是他的責任,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裴砺覺得身上擔子千斤重,但想到回到卓遠之後将要面臨的困局和挑戰,渾身的血液卻漸漸地沸騰起來。

他閉目養神,想着昨天父親對他陳述的利害關系和這次暗流的中心人物,在腦子裏把今天要做的準備和需要見的人迅速過了一遍。

雙眼再睜開時,目光已經一片清明。

裴砺正要起身,突然阮蓁在他身邊動了下,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阮蓁似乎睡得并不安慰,睡夢中眉頭還微微皺着,裴砺伸手在她眉心揉了下。

他看着阮蓁精致的眉眼,和濃密纖長的睫毛,有種屬于小女人的妩媚和柔和,她其實不是驕矜的性子。

但小姑娘昨天居然跟他鬧脾氣了,她以前不是沒耍過小性子,像昨天晚上那樣,跟他明目張膽地吵,還是第一次。

坦言之,裴砺其實不喜歡太過計較的女人,昨天晚上,父親招他回家,他是無法推辭的,談完之後出來他心情不算好,正好去辦公室的時候撞見周或,兩個人喝了幾杯,如此而已。

作為一個男人,自己的空間太重要了。

他承認沒在她生日這天陪她,可能讓她失望了,但是也沒什麽值得讓她不依不饒,有什麽話不能心平氣和地說?非得大半夜的吵架。

裴砺略微動了動身體,阮蓁像是有所覺似的往他懷裏湊得更緊了些,他嘆了口氣,伸手摸一下阮蓁白皙細膩的臉龐,是的,他的确不喜歡太過計較的女人,但是,所幸,阮蓁還哄得住。

阮蓁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大概是昨晚哭過,起來就覺得身子像是虛脫似的乏力。至于前一晚上的事,她吵也吵過了,裴砺也沒少哄,總橫眉豎眼的,想想都沒意思,人人都說那啥沒有隔夜仇,不管心裏還有多少介懷,阮蓁是打算就此揭過了。

最主要的是,她不得不承認,只要裴砺在,她心裏就總是愉悅的。

她起得晚,早餐是裴砺電話叫的外賣,阮蓁洗完臉,拿着毛巾将臉上的水珠細細擦幹。

“你們下午幾點動身?”裴砺手裏拿着電話走到門口。

他說的是阮蓁他們這個課題組外出實習調研的事,目的地是A省的幾個古鎮,為期一周。

這也是阮蓁不願再為昨晚的事繼續糾纏的原因之一,離別将至,她舍不得。

“下午四點。”她扭頭看着裴砺。

突然間,喉頭猛地湧上一陣異樣,阮蓁捂住嘴,迅速跑到馬桶前邊低頭用力地嘔吐起來。

她昨天晚上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吐出來全是酸水。裴砺也吃驚不小,走到她身後擡手順着她的背,“怎麽了?”

阮蓁第一陣嘔吐過後,就什麽也吐不出來了,随之而來是一陣陣幹嘔。

裴砺倒來杯水遞到她手上,她正漱着口,沉默許久的裴砺突然問:“上個月初,你例假來過嗎?”

阮蓁頓時愣住了,她生理期在月初,上個月初正是新年,她回了父親的老家,例假的确沒來,她一直認為是水土不服。

同時,阮蓁也意識到了可能發生了什麽事,她和裴砺防護工作做得一向不算嚴密,她下意識地扶住腰腹。

如果猜測是真的,那麽,這裏已經孕育着一個小生命,屬于她和裴砺的。

她心裏不是一點惶恐也沒有,畢竟,她還這樣年輕。

但阮蓁望向裴砺的雙眼出奇的明亮,明亮得灼目,她的神色,惴惴不安中帶着掩藏不住的欣喜,她像是整個人都在發光。

她搖了一下頭。

裴砺深邃的眼眸倏忽黑得望不見底,俊朗如雕琢般的面容上,瞬間只剩下,愕然與茫然。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