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arly Archive 2025年1月19日

第 7 章 ☆、Chapter 7

韓蘊一看是中國人,就不動聲色退後了一步。

“闖禍了呀……”那女孩機械地重複了一句,看着劉嘉,“那怎麽辦?”

夜風溫柔,吹的她的紗巾一飄一飄,靈動極了。她的人卻有點木納,呆滞,好像開車開久了

劉嘉愣了愣,說,“……那你出來吧。”

喬蘊轉開臉,心裏明白劉嘉為什麽這麽痛快。有人正找借口不想自己走,如今有同胞出事,如何能袖手旁觀?

他看過去,現在唯有等這“意外”快點過去。

就見那女孩已經彎身下去,忙碌了一陣,片刻,車頂舉起來一只高跟鞋,又一只鞋,随即她鑽了出來,開始從車頂往外爬……

姿态艱難。

當然,車門都擋死了,她必須艱難。

這也沒人能幫,她只能手肘撐在車頂,笨拙地向外爬,人爬出來,也露出了身上的香奈爾套裝。喬蘊之所以一眼認出來,是他妹妹今年春天正好和他要過,發了照片給他。說有人買了幾件衣服好看,她也要。

他不懂這些女人的東西,就直接推了。惹的他妹很不高興,結果好幾個月也沒理他。

大陶和劉嘉走到車前頭,伸手,她提着高跟鞋危危險險地跳下了車頭。

高跟鞋扔在地上,她穿着鞋說,“我叫成汐韻,真是謝謝你們了。”

大陶介紹了自己,圍着她的車左右看了看,說,“這可不好開,上不去,只能倒車。”他看向韓蘊說,“這得你開,我看剛剛你技術比我好,我去後面給你看路,劉嘉得到下面去攔着車。如果有別的車再上來,還是麻煩。”

韓蘊覺得這樣安排都沒錯,只有一點問題。——那就是他得和剛剛那女孩一樣的姿勢爬進去。

脫鞋。

然後當着他們三個的面爬進去。

這麽熱!四十度的天!他早上五點逃婚,折騰到現在。

讓他現在脫鞋?

雖然沒什麽隐疾不能示人,但這種被迫拖鞋的事情實在令人不愉快。

但沒人注意他的不自在。

大陶已經找路跑開。

劉嘉很“地頭蛇”地安排那女孩,站一邊涼快去。

她真的就走了,站在遠處的一塊幹淨地方,拿着她的白絲巾在扇風。

扮相,動作,貴婦一樣。

韓蘊覺得自己一輩子周圍都是這種女的,長得漂亮,別人為她們服務就理所應當。他拼命就想逃離這種裝模作樣的日子,怎麽到了這裏,還要給這種人“使喚”。

劉嘉不滿意地催促道,“你怎麽還沒動,車頂進去就行。”

韓蘊緩出半口氣,知道自己不幫忙也不行,帶着也是“飛來橫禍”的古怪心情,他走過去,腳踩在車前頭,準備解鞋帶。

“不用那麽麻煩,你直接進去就行。車頂都是灰。”那邊的女孩說。

韓蘊的手指停了停,把剛剛的鞋帶又綁上,沒回頭客氣,也沒說話,利落踏上車頂,從天窗進去。

剛落座,車尾卻忽然被人狠拍了幾下。

韓蘊擡頭看倒後鏡,看到是劉嘉,他很奇怪,自己還沒發動車呢。他從車頂原樣鑽出去,也有點不耐,“怎麽了?”

劉嘉說,“手機,你怎麽不接手機,這樣我們怎麽互相給指令。”

韓蘊看了他幾秒,說,“手機在你車裏,我關機了。”

“去拿,去拿。”

韓蘊又從車頂出來,為了怕自己家找,他一早弄了個新手機。新號碼。聯系過劉嘉之後,他想着沒用,就關機了。

他跳下車頭,看到那女孩還在遠處站着,正在低頭看地上的磚,腳小步,小步地挪着,好像在找幹淨的落腳點,怕弄髒鞋底。她的白色高跟鞋纖塵不染。

大陶隔着一輛車急火火地催促,“快點,一會有車上來就糟了。”

劉嘉喊,“旁邊住戶一會回來更糟,快!快!”

韓蘊跑着去拿手機,心裏憋氣。

不是他說,他們三個,此時真的,真的很像車行的夥計。

從車裏拿了手機回來,他第二次又熟門熟路從原路爬進車裏。

劉嘉一邊和他通了電話,一邊向下跑,速度很快。

韓蘊聽他喊着說,“這地方都是石頭房子,有時候信號還會不好。”

韓蘊,“……”

大陶大喊,“那我先去車頭方向推,韓蘊倒車!倒着往下開……”

劉嘉又在電話裏發出指令,“韓蘊!韓蘊你眼尖一點,別再撞旁邊住家戶的房子,不然還得給人家修房!”

韓蘊手換了檔,右手扶着方向盤,向後看着,深夜,窄巷漆黑,車燈照到的距離可以看出,左右距離之近令人發指,簡直比他剛剛上來的任何一處都狹窄。

開上來的人怎麽想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女孩還在原地站着,對面的路燈照在她身上,她一身淡然,置身事外。

韓蘊回頭,大陶用力,車猛地向後擠着開了出去。

三個人真是用盡一年的體力和智慧,才把這違章卡在半山窄巷裏的車給弄出去。

那車身,剮蹭的不成樣子了。

劉嘉又幫着把車送到了就近修車的一個地方。

韓蘊一直看着時間,折騰到越來越晚,他一直找不到可以說走的時機。

好不容易弄完了,在車行門口。

就聽劉嘉對那女孩說,“車行咱們認識人,你真是運氣好,遇上我們,還是本地的。不然像你這種游客,最耽誤不起的就是行程。”

那女孩說,“嗯,還好。”

“還有你剛剛進了ZTL區,這個你知道吧就是限行區。只有授權的車輛才能進,外頭車進去就要收罰單。”

那女孩對着劉嘉搖頭。

劉嘉卡了一下,驚訝道,“你不知道!”

韓蘊看了他倆一眼。

那女孩穩穩地站着,神态處變不驚。

但劉嘉神态複雜。

過了一會,大概也是經過了艱難的心理建設,好歹貢獻了體力和智慧。劉嘉就又繼續說道,“那你也敢開車?ZTL,zona traffico limitato。你沒聽說過。”

那女孩說,“我英語不好。”

韓蘊看向公路上車來車往。

大陶低頭看地上沒有的螞蟻。

空了好久,劉嘉才尴尬地繼續自己說,“我那個……剛剛說的意大利語。”

風過來,又涼又舒服。

韓蘊莫名其妙終于覺得一晚上的不痛快,此時煙消雲散了點。

像他們這種常年在外頭跑的,到一個地方之前,了解別國的民俗,交規,是一定會做的事情。這樣不止是為了自己安全,更是對人家本國人負責。可這女孩明顯不具備這樣的基本素質。

而且英語意大利語都不分。

穿的體面,長得也好,可是一張口就讓人興趣全無,劉嘉現在一定很後悔。

從話音都能聽出來。熱情掉了一半。

果然,就聽劉嘉的聲音也冷淡了下來,對那女孩說,“那你記住就行,ZTL都有标志,如果不小心進去了,就是按照那個區裏面的攝像頭被照的次數收罰單。一張罰單在50-150歐元之間不等。如果裏面有十個攝像頭,你就會收十張罰款單。”

那女孩問,“那今天來的這地方,大概會收多少罰單?”

“這個……”劉嘉說,“這地方我還真不知道對游客而言,會收多少罰單。回頭可以幫你問問。”

“哦,那不用了。”女孩說。

“不用?”劉嘉挑了挑聲音,顯然被這女孩的無知再一次擊倒,他說,“很多人來意大利旅行,回去半年還在陸陸續續收罰單,你別不當一回事。”

那女孩說,“好,我以後注意一下。”

語氣卻一點不認真。

韓蘊都有點替劉嘉痛苦了,這釘子碰的難受。如果是有錢,換成人民幣,收十張罰單,也不過一兩萬,不放在心上也是正常的。但劉嘉是給她幫忙的,她這樣說,反而顯得劉嘉很沒有見過世面。

他看去那女孩,正看到她耳朵上一個鑽石耳環,燦燦生輝,襯的她的臉特別白,帶着路途的疲憊。

大陶也顯然不耐,插嘴問道,“那你今晚住哪兒?這車後天早上才能拿。你才能走。”

“哦,那我就在附近找個地方住就行。”那女孩說,“這附近有酒店嗎?幹淨就行,別的我不挑,不用游泳池,健身房,也不要景觀。”

全世界再次安靜。

韓蘊忍不住在心裏都笑了。

大陶卻已經驚訝地拔高了聲音,“你來這裏沒有訂酒店?你旅行旺季出行歐洲,不訂酒店就敢自由行?”

這小夥聲音高上了天,最後沒有出口的一句是:

——這是得多無知無畏。

但顯然,真正無知無畏的人,就是那麽的無知。

女孩說,“我本來訂了酒店的,可是改變了行程。所以現在等于沒有訂了。”

三個男人沉默了一陣子,這是濕手沾面粉的事情,甩也沒辦法甩了。

劉嘉惹的事,只能自己繼續,就問道,“那你訂的下一站原定什麽時候走?”

女孩看着他,用眼神說,不明白他為什麽問這個。

劉嘉說,“車後天才能拿到,耽誤你的下一個行程嗎?下一個要去的城市,你預定酒店了嗎?”

女孩連忙搖頭,“我全程都沒有訂酒店。”

全程都沒有訂酒店?

這小地方還好,到了大城市,等着睡大街吧。

劉嘉興致全無的語氣說,“上車,給你找個地方住。”

路上劉嘉打了電話,找了個空的民居度假屋,地方就在剛剛卡住車的小路上,價格也不貴。

安置了女孩,韓蘊看了看時間,已經半夜了。

幾步遠的地方就能拿到車,但也累的不想再動一步,韓蘊只好退而求其次,對劉嘉說,“我明天一早走。錢現在給我。”

“錢沒了。”劉嘉說。

韓蘊看着他,“什麽沒了?”

“我墊給剛剛那女孩修車了。大家都是中國人,你不好不幫人家吧。”劉嘉說。

韓蘊反應過來,這明明是故意的。那女孩從開始的滿分亮相,到最後的無知乏味,把劉嘉的好感修煉到了破碎虛空去。他能給她墊錢。

他涼了聲音說,“你給我玩花樣?”

“怎麽說話呢?”劉嘉也變了臉,“不交錢,人家能給修車?你剛剛要在裏頭就能看見,誰讓你站在外頭。人家一個女孩,我又不好拒絕。”

韓蘊懶得和他扯,說,“行,那明天早上你就去和她要錢。”

劉嘉很光棍地說,“修車的收據給你。約的明天在這裏見面,她敢不給錢。你就把她的車開到Angelo那裏去,直接給她拆賣了。怎麽樣?”

韓蘊毫不猶豫接了收據。

他一個離家出走的人,現在養活自己也很困難,如果有必要,他完全不介意收車抵債。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下扔雷的美妞們,看到熟悉的名字真開心,麽麽噠大家~~

第 13 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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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一怔。實在是她笑容太過燦爛,晃到他的眼睛。

“萱萱,你都多大了還咬黃瓜屁股,要不咱就不做黃瓜這道菜了。”周墨勳拿着鍋勺走出來,他怕梁津嫌棄被咬過的黃瓜不幹淨,趕緊開口。

“不用。把尾巴切掉就行。”

梁津淡聲。

周萱殷勤地掀開井口蓋子,一個鐵桶扔下去,使出吃奶的勁提了一桶水上來。水是地下水,冰冰涼涼。

“用這個水洗,洗過更好吃。”周萱說。

梁津從她手裏接過那桶水,把水倒進菜盆裏,将黃瓜放進菜盆,開始清洗黃瓜。

他手掌寬大,指骨修長,整只手浸泡在涼水裏,越發顯得手背上扯起的筋骨分明,好看得緊。

他手指輕柔地搓過黃瓜尾部萎縮內陷的缺口,似能摸到女孩留在其上的淺淺牙印。

“小梁,黃瓜洗好了嗎?洗好去切點蒜米和辣椒,把黃瓜拍一下。萱萱,去給小梁找條圍裙過來。墨勳,去冰箱最底層把冬天的臘腸拿出來,跟荷蘭豆一塊炒。”周奶奶坐在廚房門口,坐鎮大局。

周萱答應一聲,風一樣地跑進廚房裏。平時公用的圍裙如今已被周墨勳圍在身前,周萱猶豫兩秒,把自己鮮嫩的小圍裙貢獻了出來。

梁津看着周萱遞給自己的圍裙,眼神一凝。

可愛的小圍裙上有荷葉花邊,胸前繪着一只二哈圖案,整體顔色是奶油般的嫩黃,倒是符合周萱一貫的風格。梁津面無表情地接過,将圍裙披在身前,感覺自己像是兜上了某個小孩的精致飯兜。

周家院子還保留着最傳統的大竈做飯,煙火氣十足。一陣煙熏火燎過後,圍上小圍裙的周墨勳搖身一變,從公司總裁變成了家庭婦男,開始炝炒臘肉。

這臘肉是冬季時途周奶奶和周萱手把手将大腸清洗幹淨後,灌上新鮮豬肉,五分肥瘦做的,被冬日的太陽曬得幹巴巴地發香。

梁津拍完黃瓜後,給周墨勳切菜、配菜。

周墨勳看着被梁津切得一絲不茍、薄瘦均勻的牛肉,心裏十分滿意。梁津配菜的節奏和他炒菜的節奏搭配得剛剛好,通常是這邊他剛炒好一盤,另一邊梁津就把要下鍋的菜給碼得整整齊齊遞過來。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上陣父子兵,他們這是“上陣岳婿兵”,周墨勳十分滿意。

畢竟,一個公司市值比自己高這麽多的總裁後生給自己打下手,誰不滿意呢。

不僅滿意而且得意。

一個時辰後,菜紛紛上桌。臘腸炝炒荷蘭豆,小炒黃牛肉,手拍酸黃瓜,改良版三杯雞翅,清炒空心菜,五個菜擺了滿滿一桌。周墨勳還開了一瓶米釀,給每個人都倒上一碗。

不知道是煙熏火燎的大竈做出來的飯菜好吃,還是因為自己切切實實付出了勞動,梁津覺得好吃,多吃了一碗。

周萱埋頭吃飯,眼角餘光一道影子閃過,卻是梁津站了起來,傾身給周奶奶倒了一杯米釀。“奶奶,我今天登門,是想求您将周萱嫁給我,履行當日梁家和周家定下的婚約。”

梁津此話一出,周萱一口飯咽在喉嚨裏,變得幹巴巴的,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周墨勳更是緊張地放下了筷子,懇求的目光落到了周奶奶臉上。

周奶奶不看周萱,也不看周墨勳。她慢慢道:“你們年紀都到了,也該考慮婚約的事了。你這樣誠心,是我們小萱的福氣。只是她年紀小,我還要再考慮考慮。在今天太陽落山之前,必定給你答案。”

梁津颔首。

飯後,周墨勳跟在周奶奶身旁磨磨蹭蹭,想探探自己老母親的口風,生怕一個不順這門親事就被老母親扼殺在搖籃裏頭。周奶奶何嘗看不出周墨勳的心思,揮着蒲扇趕人。

“去去去,別在這跟我多說。我要是覺得合适,不用你多說。我要是覺得不合适,你怎麽說也不管用。”

這頭周墨勳糾纏周老太,那頭別墅二樓,周萱領着梁津到了客房。這間客房多是過年時節親戚拜訪時留宿住的。周萱怕梁津嫌棄被褥不幹淨,還特地打開衣櫃,将一床新被褥抱下來,鋪換在床上。

梁津倚在門口,看着女孩兒将被褥打開,整整齊齊地鋪在穿上,她的小手在床單上撫過,将被單撫得一絲褶皺也無。

鋪完床單後,周萱還打開了空調,屋外天氣悶熱,日頭烘烤,屋內卻涼風習習。

“姐夫,我鋪好床了。”周萱走到梁津面前,仰頭看他。話一出口,她才覺得自己稱呼不對,但是再改口又好明顯,自己咬了咬唇,沒再說了。

梁津垂眸看她。他對自己的婚姻從來沒有過期待。他是梁岱山精心培養的梁氏繼承人。梁岱山讓他娶周家的女兒為妻,他便遵循梁岱山的決定。但是,這一次,想起中午吃飯時周老太那模棱兩可的态度,他一貫冷靜的心湖忽然起了點點漣漪。

難道發生了那樣的事,他還能若無其事地将她看成是妻妹、是小姨子?這點他是做不到的。

“我這邊沒什麽事了。你去休息吧。”梁津對周萱說。

“好的呀,那姐夫你有什麽需要再叫我喔。”周萱一邊說一邊将手中空調遙控器遞給梁津。梁津沒說什麽,垂目看着周萱走出去,還貼心地替他帶上了門。

海城地處亞熱帶地區,夏日午後炎熱漫長,是以居民都有午間小睡一會的習慣。梁津沒這個習慣,打開公文包,拿出筆記本,開始處理今日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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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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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勳客套地和梁津寒暄,嘴上恭維着“小梁來得真早,辛勞小梁大老遠跑一趟”。

周奶奶在一邊看着,不覺搖頭。

周墨勳對待梁津的态度,倒不像對待上門提親的女婿,反而是像看到自己老丈人上門了。

她将腳從盆裏拿出來,擦幹淨,穿上拖鞋。周萱連忙回身,将奶奶扶起。

這不是梁津第一次來周家。當年周昌救下梁岱山後,在醫院裏躺了三年,梁津也被梁岱山領着去看了周昌三年,月月都去,風雨無阻。後來周昌痊愈後回郊外休養,才過了幾年安生的日子,有一年冬天出門地上路滑,他摔了一跤,硬生生将命給摔沒了。

周昌還健在時,梁津被梁岱山領着去看周昌。等周昌死了,梁岱山時常引以為憾,加之公司事務繁忙,就由梁津代為拜訪看顧周昌的遺孀。

雖是老爺子布置下來的任務,可梁津做得一板一眼,認認真真,從不敷衍。哪怕是大學時遠在重洋,也會買飛機回來,準時在每年元旦拜訪周奶奶。

“這是你來奶奶這兒拜訪的第幾年。該是第二個十年了。我記得你當時第一次跨進這個院子,還沒有院子裏的瓜棚架高,現在已經遠遠地高過瓜棚架了。”周奶奶感慨。

“光陰易逝,唯願奶奶保重身體。”梁津沉聲。

周奶奶笑笑。那笑中有些恍惚,她移目看向瓜棚架,似乎看見當年周昌抱着萱萱,讓周萱咬一口黃瓜屁股,吃個新鮮野意的情景。

提起光陰,氣氛總是傷感。周奶奶不願繼續這種傷感,随即轉移了話題。“梁侄兒,你去和萱萱爸飲茶,今兒你爺兩包了廚房。吃早餐沒,沒吃屋裏有稀飯榨菜。”

“吃過了。奶奶請随意,我能安置好自己。”梁津道。

周墨勳便領着梁津進屋了。

梁津和周墨勳在屋內喝茶。屋外,周奶奶讓周萱把臉盆收好。“萱萱,指甲明日再剪了。”

周萱不樂意。“不,奶奶,就是今天嘛。再長一些你穿襪子該不舒服了。”她說着,又去提了一壺熱水,将變涼的水重新沖熱。

周奶奶無法,只好任由孫女安排,将腳重新放回盆裏。

等熱水将老化的硬指甲泡好,周萱才能開始。

老人家年輕時吃了不少苦,腳底結了厚厚一層繭,摸着像一層老樹皮。周萱輕柔地替她按摩腳底。

屋裏,隔着一扇鐵藝花窗,梁津的視野恰好能看到屋外的一老一小,避也避不開。

陽光透過散落的絲瓜棚子,淺淺地照在一老一小身上,給女孩兒的頭頂鍍上一層溫柔的金色光圈。被夏風一吹,她的發絲粼粼閃着光,好似水面的漂亮波紋。

“奶奶你腳底繭子好厚好厚。”

梁津聽到女孩兒笑嘻嘻的聲音。

“那是因為奶奶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

梁津聽到老人滄桑的、帶有悠悠歲月感的聲音。

“嗯,奶奶吃過的鹽也比我吃過的飯多。這說明什麽呢,說明奶奶是鹹口。”

周萱說話俏皮,祖孫兩個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梁津看着這一幕,腦中出現的,卻是他幼時學書法寫大字的場景。他手臂懸空,握着的狼毫毛筆筆杆比他手指還粗。他不小心将一滴墨滴在宣紙上。“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的“澤”,被墨洇得透黑幽濕。

小梁津洇髒了字,梁岱山暴躁地将筆一摔。小梁津不敢說話,鑽到寬大的書桌底下,将那只在地板上骨碌碌滾動的筆撿起來。

梁津從回憶裏抽離出來,眼神掃過周萱圓圓的、飽滿的後腦勺,神情淡淡。他早已習慣和梁岱山那周密嚴格的相處方式。不曾想祖孫之間的相處,也能像周奶奶和周萱這般,輕松愉快,言笑晏晏。

這讓再一次注意到周萱。

周萱實在是比他小太多,十歲,差不多整整一輪的年紀。在他看來,小女孩不過就是周家院子裏的一顆小蘿蔔頭。她童言童語,幼稚天真,可是,那夜的接觸,又實實在在地告訴他,她不是一個小女孩子了。

第7章 求娶

也許是知道梁津上門的意圖,周奶奶待他就不如往常那樣客氣。待周墨勳和梁津喝完兩輪茶,周奶奶讓周墨勳去煮飯,讓梁津去菜地裏摘點絲瓜和黃瓜。

“這個給你。”周萱将一個竹編菜籃遞給梁津。

梁津從她手上接過菜籃。她手指軟軟,觸在梁津手上時,梁津感受到一種特殊的冰涼,像涼絲絲的冰絲緞面,涼但是舒服。

他身量很高,一些長在矮處的黃瓜,要彎下腰去摘。

周萱得了奶奶的吩咐,一直在旁邊看着梁津幹活。

看着梁津彎腰時凸顯的臀部曲線,她心想,姐夫連屁股都長得這麽好看,好大好圓。摸起來是什麽感覺?

“小梁,黃瓜摘得怎麽樣了?”周奶奶站在廚房門口,中氣十足地喊。

“摘得差不多了,黃瓜好像被蟲咬過,尾部均有缺口。”梁津盯着黃瓜尾部的皺痕缺口,心裏盤算着哪裏來的大蟲子,竟然能将黃瓜尾部一整個都咬掉。

“什麽蟲子,萱萱就是那蟲子。這黃瓜都是被她咬的。她就愛吃個新鮮,從小掼的壞毛病,改不了。”周奶奶哈哈大笑。

“嗯。是我咬的。”

周萱被揭短,也沒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承認,臉上笑容笑容燦爛得像太陽下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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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 櫻蘭學院

又是美好的一天。

“小姐們,起床啦!”小穗帶着三個女傭來到卧室。

“哦。”弒魅雪慵懶的應了一聲。

“唔~姐,早啊!”弒魅晨話語中帶着一絲睡意。

“嗯,早啊。”弒魅雪笑了笑。

“雪,晨早啊!”藍茉瑤娃娃音向大家問好。

“嗯。”弒魅雪和弒魅晨齊點頭。

“小姐們,更衣咯。”小穗讓女傭推來三個衣架。

“好多衣服啊!”弒魅晨興奮的叫着。

“呃。。。我驚嘆了,小穗啊,你這些衣服哪來的啊?”弒魅雪無語的看着這些花花綠綠的衣服。

“回小姐,是夫人昨天買的,給你們上學穿。”小穗微笑着回答。

“唔~好多衣服,瑤瑤好喜歡。”藍茉瑤開心的看着這些衣服。

“好了,請選一件吧!”小穗站在衣架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弒魅雪從那三個挂着花花綠綠衣服的衣架上找出了一件黑色的長袖裙。

弒魅晨找出了一件藍色連衣裙。

藍茉瑤則找出了一件白色的泡泡裙。

她們穿上了各自心儀的服裝,三個女傭幫她們梳理好搭配服裝的發型。

弒魅雪是黑色直發加上一個黑色的蝴蝶結斜着夾在上面,弒魅晨是披肩的卷發,藍茉瑤是可愛的丸子頭。

她們各自穿好長靴,走下華麗的樓梯。

“雪啊,這些是媽媽做的愛心便當,你和晨、瑤瑤路上吃啊。”慕顏慈慈愛的笑了笑。

“嗯,謝謝媽媽。”弒魅雪接過便當。

“小姐,請上車。”走到門口安管家把加長版林肯的門打開,示意我們坐上去。

我們優雅的坐上車。

在車上我們時速的吃完便當,弒魅雪和弒魅晨玩着筆記本電腦,藍茉瑤從包包裏拿出一個“可愛”的小熊(其實裏面裝滿了有毒的暗器,只是外觀可愛了點)在一旁擺弄。

車子駛入櫻蘭學院。

櫻蘭學院——

“哇塞,這就是櫻蘭學院,雖然比起日本的學院差了點,但是外觀還是湊合的。”弒魅晨在一旁對櫻蘭學院的建築指指點點。

“小姐們,請下車。”安管家慈祥的面孔讓我們感到心裏暖暖的。

第 13 章 2

第4章 2

大人們扛完了香蕉,湊在一塊兒喝水,楊徽拉起和墨:“哥哥,我們去那邊玩。”

她說的是界河邊。

和墨被她拉着跑。

夏天河水冰涼,河面粼粼的光,蕩開成一幅明亮的畫。

楊徽跟和墨打水仗,把他渾身都澆濕了。和墨沒潑她,跟她鬧了一會兒,盯着她身上略顯短小的衣服,心想,她又該買新衣服了,今年楊爺爺有錢了,應該可以給她買好看的衣服。

楊徽口渴,垂頭想去喝河裏的水,和墨把她拉過來,臉色陰陰的:“跟你說過不要喝涼水。”

楊徽“嗯嗯”兩聲,問和墨:“阿爺說那邊也有人。”

她指的是界河那邊的越南村子,村民叫那邊“古風村”。

和墨點頭。

楊徽又說:“我昨天看到了,有人過來,找阿爺要米吃,阿爺說他們可憐,米不夠吃。”

和墨伸手給她擦臉上的水:“那邊的人和我們長一樣嗎?”

楊徽點頭:“一樣的,就是沒有你白的。哥哥,你想去那邊嗎?”

和墨瞧了眼界河對岸。村裏大人跟他們說過的,可以在河裏玩,但不能自己過去,只有大人領着,才能過去,不然會被抓了關起來。

可大人沒帶過小孩過去,倒是大人們偶爾會過去。界河兩邊的村子雖屬不同國度,民族卻是一樣的,都會說苗語,追到祖上,大抵出于同一支。出于同宗同源的感情,三平壩這邊的村民總會幫襯對岸的村民。

界河對岸是一片雜草,也不知雜草底下是石頭地還是沼澤。

和墨慎重考慮一番,搖頭:“不想,不要過去,有壞人。”和墨吓唬楊徽。

楊徽趕緊說不過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問:“那你想去下面玩嗎?”

楊徽指向界河下游,水流繞過幾個彎,消失在兩人視線中,不知下游景象如何。

和墨想,這應該是可以的。

他帶着楊徽,沿着界河岸邊走下去。

一路雜草與亂石交錯,楊徽蹦跶起來,摔了一跤。和墨無奈,轉頭去扶她,把她的手放在掌心。

“跟着我走,別亂跳。”和墨說。

“嗯嗯。”楊徽聽他的話,腳步老實了許多。

界河綿延許久,時寬時窄,水流時緩時急。兩個孩子走了許久,太陽逐漸西落,周圍的草也長高了很多。

和墨看見了草叢裏有一塊立起來的水泥石頭,被風雨磨得棱角缺失,上面寫了幾個字,和墨認識:中國111(1),1990.

和墨還不認識這叫做界碑。他走過去幾步,摸了摸界碑,回頭去看楊徽:“這個是有人做在這裏的。”

楊徽跟着他走過去,瞧了一眼,問和墨:“哥哥,上面有字。”

和墨問:“你認識這幾個字嗎?”

楊徽搖頭,和墨就教她:“這個是‘中’,這個是‘國’,‘中國’。”

楊徽跟着他念了兩遍,和墨又問:“你知道什麽意思?”

楊徽搞不清楚,和墨跟她講:“我們住的這裏就叫中國,叔叔跟我說,中國是我們最大的媽媽,我們都是她的孩子。”

楊徽隐隐約約地懂了些什麽。

第 1 章

第1章

夜色漆黑,總統套房內。

闵暖感覺身體熾熱,就連氣息也夾着燙人的溫度。

這是怎麽了?

然而還來不及多想,就感覺到一具結實矯健的雄性軀體。

“你是誰?”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臉,卻對上一雙冷冽到足以讓人骨頭發寒的黑眸。

闵暖緊緊的咬着唇瓣,不讓口的聲音吐出,血腥味漸漸彌漫她的口腔。

随即,男人薄唇溫柔的覆上了她的唇。

闵暖腦中一片空白。

“澤川,是你嗎?”

男人忽然一頓。

下一秒。

劇烈的痛苦斬斷了她所有的思考,直到她無法承受的陷入昏迷。

九個月後。

闵暖把手輕輕覆在凸起的大腹上,精致的臉頰,泛着慈母的光輝,她唇邊凝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她嫁給了愛情,賀澤川。

還有半個月,他們的孩子就要來到這個世上。

想到九個月前的那一夜,闵暖精致的小臉微紅,這個孩子,正是那一夜懷上的。

熄了燈。

闵暖小心翼翼的上床睡覺。

兩個小時後。

闵暖臉色發白,額頭布滿了冷汗,她渾身都濕透了,腹部一陣一陣劇烈的疼痛,使她從睡夢中痛醒。

“澤川……澤川……我肚子好痛。”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她好像要生了。

;她懷孕之後,賀澤川就一直睡在她隔壁的房間。

闵暖拖着發顫到幾乎站不穩的雙腿,咬着唇瓣,打開房門,一步一步的走向隔壁賀澤川的房間。

卻在臨近他的房間,看到微敞的房門,裏面燈光未熄,傳來女人的聲音。

“澤川哥,你打算什麽時候和姐姐離婚?給人家一個名分?”

一瞬間,闵暖的雙腳仿佛被釘子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她的臉像被抽幹了血色,蒼白如紙,心口猛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賀澤川出軌了,她做夢也沒想到,出軌的對象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闵雪兒!

闵暖一把推開房門,手指絞緊睡衣,怒吼道,“賀澤川,你想要出軌,和誰不好?你和我親妹妹?”

賀澤川看見闵暖突然闖進來,他怔了怔,俊臉閃過慌亂:“小暖,你聽我解釋……”

“姐,你別怪澤川哥哥,是我先勾引他的,澤川哥哥是身不由己的。”闵雪兒的身體擋在賀澤川前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絲被恰好滑落,身體上的痕跡,暴露在闵暖眼前。

看到闵暖如墜地獄般痛苦的表情,闵雪兒眸子閃過勝利的精光,她把真實的情緒藏起來,眼中凝着淚,厚顔無恥的繼續哀求道:“既然我和澤川哥哥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姐,你就和澤川哥哥離婚,成全我們吧!”

第 10 章 ☆10.第10章秋後算賬

第10章 秋後算賬

“你們兩個怎麽回事?”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王小可擡頭就到來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才強行止住。

來人正是她早上見到的容易,宋易眉頭微蹙,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和風寧。

“王小可你杵在這做什麽?還不快去做自己的工作。”鄭導演一看是王小可立刻使眼色,王小可會意,正要走,風寧卻不幹了。

“鄭導演,我想問一下,明明說好了我來演女主角的,你有什麽臨時變卦了?”風寧質問道。

她之所以要在這裏把話給說出來,就是為了在他們的宋老板面前說鄭導演的做法不厚道。

“你就是剛剛的女主角啊?”鄭導演還沒開口,男人卻是先說話了,“這是我的意思,你的演技确實還有待磨練,還有我不希望以後別人一提到我的公司,就聯想到花瓶這一詞。”

S市最大的醫院。

陳澤躺在醫院最好豪華的包間裏,渾身裹得像木乃伊一樣,頭上也裹着一條繃帶,一旁的美女助理正給她削着蘋果。

“我叫你找的人找的怎麽樣了?”陳澤氣急敗壞的問道,談個生意居然把自己談進了醫院,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個歷史污點,更可氣的是那個罪魁禍首還被她跑了。

“陳總,根據您的描述,那個人很可能就是了王先生的女兒。你确定還要把她綁來這裏給你賠禮道歉嗎?”王助理也是通過層層排查,才得出結論是這麽一個人的。

“我不管她是誰。”陳澤咬牙切齒,“從小到大老子還從沒被人怎麽對待過呢。你給我把她弄過來。”

“好的。”王助理臉上面無表情的答應了一聲。

王小可一出公司門口,就見一件黑色的加長版勞斯萊斯停在路邊,開起來各種高端大氣上檔次。

但她也只是瞟了兩眼,并沒有太放在心上,但經過那輛車子時,卻見兩三個黑衣彪形大漢,正從車上走了下來,将她團團圍住。

“你們想幹什麽?”王小可一看這架勢,不禁渾身一顫,雖然她身手不錯,但也打不過這麽多人。

“王小姐,我們是陳先生請來的,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黑衣大漢禮貌的說道。

王小可哪裏認識什麽陳先生,賠笑着道:“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麽陳先生。”

“王小姐到了就知道了。”黑衣人并沒有她拒絕的機會,幾個人強行将她推上了車。

王小可在被幾個人塞進車裏的最後一秒,看到宋易正開着他那輛無比拉風的高級跑車,以她旁邊駛過去。

這人不施與援手也就算了,居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沒見過她這麽一號人似的,這也太過份了吧。王小可抓狂,明明昨天還一口一個老婆大人叫的無比歡快的,現在卻冷漠的比陌生人還陌生是個什麽情況?

王小可內心無比的憋屈,被帶到醫院時整個人也病恹恹的,像只厭世的貓。

“喂,是你把我砸成這幅鬼樣子,你說怎麽辦吧?”

第 1 章 歸國

汽笛長鳴,黑煙噴出,微鹹的海風拂過,掩蓋住汽油與香水的味道,一輛輪船緩緩靠岸,無數人迫不及待地湧在甲板上,娴熟地用家鄉話互相道別起來。

這裏是上海,是彙集無數公子名媛的風月場,亦是各個國家貿易的中心所在。無數個日夜,我曾穿梭在這裏的大街小巷,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一處小吃的攤位,熟悉百樂門的交際舞步與美豔歌後。

但當我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已經是三年之後。

我本想遠離人群,待到最後下船,順帶遠眺上海灘近年有無變化,卻被前後左右擁着,迫使先一波下了甲板。視線所見,人人都扔了行李,同親人相擁,歡聲笑語,淚眼朦胧。

我站在一片空地,有些茫然,甚至手足無措,因為并沒有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這并不是我預想的情況,我以為,至少會有一個親人,怎料,都是一廂情願。

不過待我冷靜下來細細思索回憶,不禁懵了。

我好像在回國前,想要給家人一個驚喜,所以沒有發電報告訴他們,我要回來?

這真是太糟糕了。

“阿檸!阿檸!看這裏!”

一道嬌叱響起,聲音的主人扔掉寫有我名字的小牌子,努力穿越密集的人群,用力擁住了我,她将頭埋在我肩上,矯揉造作地哽咽出聲:“一別三年,你個沒良心的,也不知道寫封信回來,我剛剛叫了你那麽多聲,你竟然也不回我一句。”

許是大喜大悲後的情緒突破了理智,又或者是多年不見友人卻一點沒變,我心裏波瀾起伏,卻硬是忍住眼淚,用調笑的口吻說:“聽你這語氣,我到像個常年離家的負心漢。”

“說!是不是在外面背着我有女人……咳,男人了?!”

“有話慢慢說,別勒我脖子……”

或許心疼我剛踏上故土,一條小命就要終結,衛窈姑娘施施然撒手,慢慢環顧左右一番,故作驚訝:“阿檸,是誰下這麽狠手?你要不要去趟醫院?!”

我正大口喘氣,聽她此話,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

“別站這擋人路,我們還是先上車吧。”衛窈揮了揮手,推着我上了轎車,極有眼力的司機将我的行李放入後備箱,我看了看,似乎不是以前常接送我們那個面相和善的師傅了,但也并不在意。

上了車後,我順口一問:“現在去哪?”

“同濟醫院,檢查一下你眼睛有沒有毛病,為什麽一直看不見我剛剛在外頭舉牌揮手。”

“……”

我靠着背墊,聽着衛窈在我耳邊絮叨着近年來國內的變化。這些事雖然我在國外也略有耳聞,在報紙或收音機裏看過聽過,卻不及她說得詳細,好似親眼見過一般驚險,一時間倒被吸引過去。

“我們之前一直很喜歡的那位影星去世了,真是天妒紅顏……我知道你很期待她新的電影,原來還想着等你回來再一起去影院呢……”

“你走的第二年冬天,竟然有人公開在南京中央黨部刺殺汪精衛,但是這次刺殺最終以失敗告終,還連累到了數人慘遭殺害……”

“去年夏天,國共終于暫時和解,停止了內戰,統一對外,當時這可是振奮人心的消息,一度成為上海灘的熱門話題……”

“你回來之前的幾個月,發生了西安事變,真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種事,逆轉得也太快了些,所幸最後和平解決,我們得到确切消息後好些人跑到租界上跳舞,真是太熱鬧了……”

“所以,既然你在國外過得那樣潇灑,說走就走避開了這一切紛争,過了幾年閑散人生。那麽,為什麽突然回來了?”

随着緩慢溫柔的語調,像一陣虛無缥缈的風,又像蠱惑人心的催眠曲,她嘴角帶笑,這樣問道。

我的心驟然一沉,條件反射地擡頭去注視她的雙眼,其中仿佛能溺斃一切的溫柔,卻令我不寒而栗。

車外傳來悠揚的樂聲,我卻充耳不聞,衛窈靜靜看着我,唇角上翹的線條很不自然。

我知道,她想聽到的答案我給不了,而其他話,她能分搬出真僞,也不需要。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過了一瞬,我聽到自己這樣答道:“大概是,有了回來面對這人生的勇氣了吧。”

她撇過臉,垂下的發絲遮住了神情,待再轉過頭來時,淡淡評價:“有勇氣是好事,但更多的還是要看本事。”

她若有所指,我不可遏止地多想了下去,但她又接着說:“啊,你遠渡重洋一路回來,一定餓了,先吃點心墊一下,等回了家招待你一頓中式晚餐。”

清幽的茶香與精致的茶點将我們之前尴尬的氛圍一掃而空,傳統的東方美食令我想起三年前,甚至更為久遠的回憶,都曾是我在國外追而不得的夢。

“還是在那家百年老店買的,口感應該沒變吧。”衛窈捏起一個蟹殼黃,嘗了一口又放下,皺皺好看的眉,“我就不明白你怎麽喜歡吃這些,還是西點更好。”

“若是你在國外連吃三年西點,也會受不了吧。”

衛窈用精致的絲絹擦了擦手,将一袋點心扔到我懷裏,冷哼:“那也不見你給我帶點外國的點心試試口感,真是一去三年,心都走了。”

我嘎然失笑:“你怎麽就知道,我沒有給你帶那裏的特産呢?不僅是你,伯父伯母的禮物我也備好了。”

她雖還是一副臭臉,但手卻別扭地伸到我面前:“禮物?”

我故意轉過頭不看她,而是觀賞起窗外的風景,銀裝素裹,玉樹瓊枝,此時正是冰雪化融前最冷的時候,路上也沒有多少行人,就連開攤的生意人也少了許多。

司機再轉過一條路,拐進了一條幽深的小路,這裏通向衛家的宅邸,稱得上是租界內市價較好的洋樓。

“伯父伯母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我理了理衣角的皺褶,自言自語。

“你又不是出去換了張臉,我父母記性好着呢。”

“你怎麽知道我是出去換臉的?!”

“看你臉皮現在多厚就知道了。”

“……”

衛家的白牆聳立,牆頭有探出頭的杏花枝葉,上面落了一層晶瑩雪花,風過簌簌,落了一地,我記得每年春天的時候杏花飄揚,是一副極美的風景。

司機将車開入早就打開的大門,停入氣派威嚴的宅邸門口,早有候在門口的管家打開車門,衛窈親密地挽着我的手,兩人一起步入門內,她低聲囑咐道:“我父親這幾天在外面談業務,都沒回來,待會你見了我母親,千萬別在她跟前提起。”

對于那位情緒多愁善感,變化莫測的衛伯母,我深表理解,也不想因為一些小事,目睹別人家的八卦。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這些道理,在我以前住在衛家的時候,付出慘痛的代價以銘記。

第 1 章 (1)

《婚眠》

作者:綠樞

文案:

她暗戀多年的人終于成為了她的丈夫,可這不是童話的開始,而是童話的結束,哥哥出車禍,公司出事,而她的丈夫除了給予她一紙離婚協議書,還有數不盡的羞辱,一切只因為她當初設計了他的婚姻……

她以為她是找到了王子,卻不想只是引狼入室。那個在他懷中的女人,才是他等待十七年的女孩,而她只是個大騙子,騙了他,也毀掉了自己。

PS:本文作者天馬行空,文章狗血與雷并存,三觀依舊不正,慎入。(謝絕扒榜)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婚戀 虐戀情深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心唯、江少城 ┃ 配角:梁月菱、沈亦庭、南凝、楊希洛 ┃ 其它:綠樞、婚眠、約定、錯認、美人魚

第一頁

沈心唯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與人打架,并且打架的對象還是她的丈夫,不,應該說即将成為前夫的男人。

很小的時候,她就聽人說過,女人最笨的就是發瘋争吵和大鬧,那不僅體現出自己沒有素質,還讓自己姿态太過難看,聰明的女人只需要掉幾滴眼淚,男人自然就心疼了,目的也就達到了。可是她現在才覺得說這話的人,一定不知道,失去理智的女人哪裏還能顧忌到自己的姿态是不是不雅,并且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心尖上的女人,他又怎麽會因你的眼淚而心疼。

就像她自己,不是江少城心尖上的那個女人,所以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眼眸如冰,并且還能平靜的看着她将他辦公桌上的文件全掃到了地上。他桌子上的一片紙屑掉了在他的衣服上,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彈了一下,紙屑立即落到了地上。她突然就覺得,也許她就是這一片紙屑,被他當做垃圾一彈就掉落在地。

他還是那麽的優雅,五官精致,氣質高貴,哪怕他對面站着一個正在發瘋的女人。

他優雅幹淨迷人,可她現在呢?沈心唯從未有如此這般憤怒,她從小就接受着淑女教育,讓她知道如何讓自己表現得優雅,也很少會做不雅的事,這讓她很少發怒,也很少有途徑表達出心中的不滿。可她看着坐在辦公桌身後的男人,他和另一個女人有染,還想奪走她哥哥的公司,而她哥哥現在下落不明,他把她害得這麽慘,他還能如此高貴的看着她。

她直接向他沖了過去,對他又打又鬧,恨不得想與他同歸于盡。她受夠了,哥哥下落不明,嫂子又剛流産,媽媽身體又不好,這一系列的打擊讓她再也忍不住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是他要毀了她的一切。

她很瘋狂,完全不顧形象,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很想和他同歸于盡,她結婚兩年的丈夫,竟然是一個魔鬼,只想要摧毀她的世界。

“夠了。”江少城捏住她的手,他的動作很重,完全的控制住她的動作。

就是這樣,他只需要這樣輕輕動動手,她就立即不是他的對手了。他以前也是這樣,只需要一句話,她就跟一個傻子似的,完全按照他說的去做。現在也是如此,他輕輕的一個動作,立即将她完全控制住。

他放開手,她卻反而站不穩了,只能用手狠狠的抓住辦公桌,她太過用力,無名指的指甲突然斷裂,那是她最喜歡的指甲,她一直嫌棄覺得只有無名指的指甲長得最漂亮,不會太寬,也不會太窄,而無名指的手指長度也恰好,如此配上的指甲,是又纖細又美麗,現在這個指甲斷裂,很疼,可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似的。

江少城站起身來,拿出一份文件,丢在她面前的桌上,“簽字吧!”

她的手,捏得更用力了。

這是一份離婚協議,他已經簽好字了,她一直覺得他的字很漂亮,還曾偷偷收藏過他寫的字,哪怕只是他打的草稿,她都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這一刻,她只想把自己收藏的那些破紙全都燒掉,并且不留任何痕跡。

她拿起那份離婚協議,完全不去看那些條條款款,從現在開始,江少城這三個字,只是她的毒。

他要和她脫離關系,從知道她不是他當年約定的那個女孩開始,他就有着這樣的打算了。江少城很小的時候,和一個女孩有着約定,他們會彼此找到對方,彼此等待對方,當初江少城與沈心唯結婚,完全是以為沈心唯是他等待多年的女孩。

“真着急啊,這麽迫不及待的要将她拉入你懷中?”她想努力擠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可只是東施效颦而已,完全達不到她想要的那種效果。她不高,身體也嬌小,加上不顯年齡,此刻憤怒之下,竟然也只是像一個想吃糖大人不給後的小孩子不滿而已。

她其實想過這個畫面,真的想象過。甚至在她與江少城結婚這兩年多的時間裏,她內心深處整日惶惶不安,就是害怕有一天他會知道這個真相,甚至在午夜夢回中她也會做噩夢,他知道了真相然後将自己抛棄。她知道那就是自己的錯,搶占了另一個女孩的位置,将他收入囊中。她甚至幻想過,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了這個事實會如何,或者說有一天他真的遇見了那個與他當年有着約定的女孩,他會如何對待自己,而自己又該如何做。她都想過,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一定不會恨他,因為那是自己的報應。

很多年前,她迷上一個偷錢游戲,裏面常常出現一句話——出來混遲早要還,她覺得這句話充滿了幽默,并為了這句話經常去偷小夥伴的錢,就為了看手機屏幕顯出這句話。那時只覺得這句話很好笑,現在卻覺得這句話充滿了傷感。如果江少城因為她的欺騙,抛棄她,甚至打罵她,她都可以接受,甚至會去成全他與那個女孩子之間的愛情,畢竟她屬于那個破壞者,哪怕她自己會很不甘,也會覺得自己很委屈。

但此刻,她只要簽下了這離婚協議,然後拿到了離婚證,她就和江少城脫離了關系,他就可以與他童話中真正的公主雙栖雙飛了。

他們雙栖雙飛了,可她自己呢?

她的哥哥現在還下落不明,公司現在亂得一塌糊塗,她自己做錯了事,她可以接受一切後果,可憑什麽付出代價的是她哥哥和他們沈家?她一敗塗地,還得去成全他人?

她拿起那份離婚協議書,當着江少城的面,一點一點的撕碎,“江少城,別做夢了,我憑什麽要成全你?”

如果沈家不曾出事,她最多哭一場,就會簽下協議,然後拿到結婚證,之後最多傷心難受,自己找一個地方好好消化,可他對沈家做出了這些事,還期望她成全他和別的女人,簡直癡人說夢。

江少城的神色還是淡淡的,似乎完全不介意她的态度,“你以為這樣我們就不能離婚嗎?”他又慢悠悠的拿出另一份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放狠話不會讓你得到任何好處。”

她很想笑,可笑不出來,“我得不到任何好處,那麽你也別想,只要我一天不和你離婚,那麽你和別的女人就是偷情。你那麽想離婚,那就等兩年吧,我一點也不介意。”

她轉身,刻意的挺胸擡頭,從他辦公室離開。她原本以為自己這次來回哭哭啼啼,甚至還想問一句特狗血的話,想問他在這兩年多的婚姻中,他難道對自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他們兩年多的朝夕相處,比不上他內心深處的一個約定嗎?這些來之前的話,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哭着說出來,卻沒有想到她與江少城見面會是這個樣子。

他古井無波的模樣,讓她都懷疑,自己這兩年多來面對的男人不是他,或者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他們沒有經歷過這兩年多的時間,她不曾是他的妻子,他也沒有當她的丈夫,一切都是一個夢。

她走出江少城的辦公室,正好看到抱着一疊資料的梁月菱,她們四目相對,誰都沒有移開目光。

梁月菱,那個與江少城有着約定的女孩,不對,現在已經是一個漂亮的女子了。

在她與江少城關系還不錯的時間裏,她的好友楊希洛就曾提醒過她,一定要防着這種漂亮女人在自己老公身邊,尤其是梁月菱有能力又美貌的女子,對于男人就是毒品。

那時她回答着自己的好友,她相信江少城的為人,即使是仙女出現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梁月菱不需要是仙女,她只需要成為與江少城在多年前許下承諾的女人,就足以吸引住江少城的目光,并徹底将江少城從她身邊帶走。

沈心唯想說點什麽,讓自己的姿态不至于太難堪,可動了動嘴角,又發現還是什麽都不要說才好。她說了,才是讓自己的姿态更難堪,并且就連她不說話,也被眼前這個女人比下去了。

梁月菱很漂亮,絕對的大美女,聽說學生時期就是校花的頭銜。

沈心唯想到這個,竟然無限諷刺的覺得,也對,這樣的梁月菱才與江少城足以相配,校花配校草,向來都是人們心中最完美的王子公主。

沈心唯笑了下,沒有說話,從梁月菱身邊走過。而梁月菱也沒有看她,抱着文件,推開了江少城辦公室的門。

她走出錦城,回頭看着這一棟高樓,突然就難過起來,好似剛才那個随意鬧騰的女人不是她,現在她只是一個小可憐。

不能哭,絕對不能哭,她不要為了這種男人哭。沈心唯,你記住,這個男人害了你哥哥,還要來吞沈家的家産,他是一個惡魔。

這個男人,絕對不值得她哭。

作者有話要說: 發新文了,晉江再抽,也沒擋住我發新文的腳步,希望有人能陪我走完這一段旅程,謝謝。

綠綠:我這次要把你寫得特別特別特別渣,渣得無敵……咦,你幹嘛這麽悠閑?

江少城:你删了N多次都寫不好,一想把我寫渣立即就文思泉湧……(攤手)我能怎麽辦?

綠綠:求我,求我把你寫得高大上……我會考慮滴。

江少城:(淡然得讓人想揍扁他)我無所謂……

綠綠:為毛?

江少城:反正你會把我洗白幹淨……就當賞你一次歷練的機會了,不用謝。

綠綠:沈心唯同學,快把你家這位收回去,一般女人收服不了他……

第二頁

沈心唯說不哭,就真的不哭,她走到了很遠,才走到公交車站,當她站在車臺上時,卻又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了。她站了好一會兒,才上了一輛公交車,只是因為這一輛公交車外表比較幹淨,她上了車後又自我鄙視,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那麽在乎外貌。

楊希洛就曾多次問過她,為什麽會愛上江少城呢,難道和無數世俗的女孩一樣,因為江少城樣貌英俊。沈心唯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就喜歡上了江少城,是他與朋友聊天時的安靜沉着,還是他每次說話時都能一針見血的指出要害,又或者是他做事有條不紊,讓人以為即使天塌下來,他也會面不改色,這些全都是他,怎麽去具體說她愛上的是他的哪一個部分?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愛這個人好久好久了,久到形成了一種習慣,除了選擇去愛他,似乎找不出別的理由了。

楊希洛就曾笑話她,“我看校園文時,你遇到了江少城;我看暗戀文時,你喜歡上了江少城;我看都市文時,你和江少城交往了;我看婚戀文時,你和江少城結婚了……我從頭到尾換了無數男主角,沈心唯,你生命裏怎麽就只有一個男主角?”

哦,沈心唯突然想起了,現在楊希洛看的是重生文。重生文的女主角,大多被人害得家破人亡,又或者丈夫偷情将自己害死,然後重生一輩子,虐死那些曾經給她造成傷害的人,作者給女主角開金手指,讓她遇佛殺佛,遇神殺神。

但這些女主角大概都有一個特征,曾經善良又美好,才被壞人害死,她滿足不了這個特征,她是個壞女孩,讓人同情她都不行。她明明就不是與江少城有着約定的女孩,卻以那個女孩的名義,和江少城在一起了,這樣的人,按照天理循環,大概也是有報應的。

在楊希洛看的小說中,女配做了這種壞事,通常都被男主角抛棄,還會無限的被羞辱,她徹底滿足了小說中女配的身份。男主角都是善良的女主角的,她這種女配,即使得到了也會失去。

反正都會失去,一定會失去,因為這些東西都不再屬于她。

那還難過些什麽?

她下了車,才發現竟然離東江大學不遠,于是步行過去。她是東江大學的英文老師,她到這所學校任教前,外語學院一直被視為這所學校的劣勢,可她進這所大學任教後,外語學院很長一段時間竟然成為了香饽饽。因為有一個從這個學院畢業的學生,當了翻譯,并且成了一名優秀的同聲翻譯,在一次國際領導人的會談中擔任同聲翻譯,并被某領導人贊揚,從那之後,東江大學的外語學院,突然由冷門轉變為熱門了。

那一年她剛在東江大學任教,才工作了幾個月,就因這件事獲得學校提供的公費旅游,那時她結婚不久,原本準備和江少城商量,可他正好在出差,于是她與同事一起去了五一的三天兩夜旅行,學校真的給與了大手筆,住的酒店一夜都是四位數,這算這幾年學校給與的最高待遇了。她去旅游後,也只是和江少城通了一兩個電話,她和同事玩得有些累,回到酒店時,打開門,竟然立即被人抱住。她從未想過他竟然會追到另一座城市來,又驚又喜。而江少城則将她抱在懷裏,“驚喜?”他在她耳邊說着話,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話,可他說出來,仿佛帶着寵溺,她就如同喝醉了一般,只能夠靠在他的懷裏。

夠了,夠了,還想他做什麽,沈心唯,你還嫌你自己不夠慘嗎?

她直接去到外語學院的辦公樓,今天沒有她的課,一些老師看到她還覺得挺奇怪,她沒有回答同事的疑問,而是直接去找院長,她要辭職,她不想做了,她不要再當老師了。

院長顯然是被她吓了一跳,先是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不要激動的做出決定,如果家裏有事,可以給學校這邊請假。

沈心唯自己知道,她做出的事,在別人眼中就跟傻子似的,現在老師特別難當,尤其是進這種一流大學,學歷經驗樣樣都要求極高,最低學歷都是博士,并且某些博士生還不夠格,在這種情況下,她這個好不容易站住腳的小老師竟然還要鬧辭職。

可她就是要辭職,把院長也說得沒有辦法了。

她知道自己很沖動,可是就是忍不住。

在她念大學的時候,寝室裏幾個女生聊着熱門的電視劇,室友都聊着熱門的韓劇,只有她提起了覺得很經典的新版《新上海灘》,她一直覺得新版的許文強演得非常棒,非常有味道。室友聽她如此說,竟然真的将這部電視劇找出來看。在室友看到馮程程想離開,馮父怎麽勸都沒有用,可許文強追到火車站後,馮程程立即就跟着他回來了時,室友忍不住感嘆,這就是女人啊,身邊的人說一千道一萬,都比不上心上人的一句話。沈心唯當時聽到室友這句話,莫名的就覺得很心虛。

在很小的時候,沈心唯對自己的工作規劃就是不當老師,她覺得當老師太煩了。小學老師得管着那麽多小孩子,這些小朋友每天都會有各種小打小鬧,中學老師則太累,得把學生管得十分嚴格,每天教育着這些學生只有努力學習才能跨過高考那座獨木橋,當大學老師則要求太高了,何況大學生才最沒趣,老師無論講什麽,他們都能做到永遠捧着手機……于是沈心唯将教師這個職業直接排除,無論哥哥和母親如何威逼利誘。

江少城是沈亦庭同學兼好友,他們常常會有各種小聚會,那次沈亦庭非把沈心唯也給拉出去,因為沈心唯已經連續多天待在家裏不曾出門了。沈亦庭給出的理由是,如果他這個妹妹在場,那群人應該不會好意思把他灌醉。她知道,這只是哥哥想把自己帶出去的借口,不想自己整天呆在家當黴女。她去到他們聚會的包廂,也只是安安靜靜的坐着,她不是個顯眼的女孩,別人誇她時,也只會誇她乖巧而已。不知道他們怎麽會談論到女性的工作上,不少男士紛紛發表看法,過一會兒,她就聽見一個好聽的聲音在說,“當老師不錯,尤其是大學老師,不僅有寒暑假,時間也比較自由。”

從那以後,當大學老師,成為了她的終極夢想。

她并沒有資格進入這所大學當老師,這個她心知肚明,是因為江家的關系,她才得以留下。

現在她只要一想到這份工作是因為江少城的關系,又忍不住想永遠都不要留在這裏,她仍舊要當回那個讨厭教師這份工作的人。

院長還是孜孜不倦的勸着她,而她還是固執的要求辭職。

院長見勸說無效,只讓她回去多想想,想明白了再說。她走出院長的辦公室時,又覺得自己很可悲,她想當老師,是因為江少城一句話,她不想當老師了,不要這份工作了,竟然還是因為江少城,多麽可悲的事。

他都不要她了,可在她的生活中竟然還能夠處處影響着她,這讓她突然很有一種沖動,想要跑回去告訴院子,剛才她只是在胡言亂語。但她還是沒有跑回去,只因為她知道,如果一直留在這裏,她真的會時時刻刻想着江少城,被他時時刻刻以看不見的方式控制着。

沈心唯從學校離開之後,就趕往了醫院。

南凝還躺在病床上,一聽到腳步聲,立即就轉回頭,看到是沈心唯後,眼神中還是免不了很是失落,她張張口,“你哥,有消息嗎?”

陽光并不明媚,仿佛病恹恹的,就和沈心唯此刻的臉色差不多。她又懊惱又難受,她今天去找江少城,并不是去找他吵架,主要是問他知不知道她哥哥的下落,可她正事一句沒問,反倒在那裏打鬧了一通。

什麽事都做不好,一出事後立即六神無主,她越發的唾棄自己,“嫂子,對不起。”

南凝的臉色也不好,努力擠出笑,只是笑容中充滿了苦澀,“你哪裏在對不起我,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我不和他吵架,也許他就不會沖動的開車出去,也就不會出車禍,是我的錯……”

“嫂子,你別這樣。”沈心唯匆忙的伸出手擦着南凝眼裏掉出的眼淚,“哥一定會沒事,我們只是暫時聯系不上他,也許過幾天他就主動聯系我們了。”

沈亦庭出了車禍,車禍後昏迷不醒,醫生表示并且很嚴重,在沈亦庭醒了後,立即征詢了沈亦庭的意見,沈亦庭表示去國外治療。但當沈亦庭去了國外後,他們卻再也聯系不到沈亦庭了,去找之前聯系好的醫院,對方表示,沈亦庭根本就沒有去那裏。

南凝知道這是沈心唯在安慰自己,卻仍舊點點頭。

沈心唯一直安撫着嫂子。

嫂子是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沒有想到會因此流産。沈心唯在醫院時很是着急,也打電話讓哥哥趕緊過來。沈亦庭過來後,卻與南凝争吵了一番。沈心唯沒有想到,在嫂子流産後,哥哥不僅不安慰,竟然還如此對待嫂子,于是在沈亦庭出了病房後,沈心唯也和他談了談,言談之中,一直在不停的指責哥哥做得不對。

她最後一次見到哥哥,竟然是和他争吵。

“是我的錯。”南凝咬着唇,控制着眼淚,“他問我是不是故意不要他的孩子,我明明知道他是在生氣,卻還是騙他說是,去激怒他……如果不是我,他一定不會出車禍,一定不會。”

“嫂子,你別這樣。”沈心唯只能夠抱住嫂子,直到南凝的母親來到,這才離開。

沈心唯是隐隐知道哥哥嫂子的關系不是很好,哪怕他們裝得很好,但夫妻間太過的相敬如賓,肯定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出現的人名地名全屬于虛構,如有雷同純屬虛構,也許某些情節也不太合理,請大家多擔待。但我盡可能的寫好這個故事。

第三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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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唯先回去看自己的母親,她走進院子裏,就看到母親正在剪着花枝,她減得很認真,仿佛這個世界再沒有比給花剪枝更重要的事了。她向葉淑芳走過去,并一把抱住她,“媽媽,有沒有想我?”

葉淑芳先是笑,随後放下了剪刀,看着女兒笑。

自從幾年前父親去世,母親就受到了刺激,反應慢,很多事也不知道,雖然大多數時候看上去像一個正常人。

葉淑芳點點頭,用手摸了摸女兒的臉,又歪着頭想了一會兒,“你哥哥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哥哥他很忙嘛,難道像我這樣一天無所事事嗎?等哥哥忙完了,一定會來看你。”

葉淑芳聽到這樣的話,點頭。

沈心唯看着自己母親臉上越來越多的皺紋和白發,突然就心酸了。母親以前是多麽能幹的一個女人啊,做父親背後的女人,把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條,父親常說,如果沒有母親,他一定不能成功。在父親去世後,母親立即生了一場大病,身體是好了,母親卻像一個孩子似的。

只是現在看着似乎無憂無慮的母親,她又覺得,這樣似乎挺好。否則母親知道哥哥失蹤的消息,不知道會多麽難受,如果加上女兒的婚姻破裂,大概會再一次受不住吧!

沈心唯小心翼翼的陪着母親,和母親講着一些小笑話,母親多半笑融融的看着她。吃飯時,沈心唯也是連哄帶騙,讓母親吃了較多的飯。

飯後,她去端水,為葉淑芳洗腳。

葉淑芳的腳長得不好看,有着各種皮膚病,指甲也長得很怪異。在父親去世前,都是父親為母親剪腳趾甲,并且因為指甲太厚,只能用水泡脹後,用剪子和刀子慢慢修。

父親去世後,就是他們兄妹回來,為母親修剪腳趾甲。

母親很乖,乖乖的坐着,讓她修剪着。

“心唯真乖。”葉淑芳突然發出一聲感嘆,“少城呢,他怎麽沒有一起回來?”

她突然覺得很心酸,“他很忙,出差去了。”

“男人忙點好,你也要記住對他好,他知道好了,才會回家。”

沈心唯努力點着頭,“知道了,我會對他好的。”

“少城是個好孩子……”

她耐心的修着葉淑芳的腳趾甲,如果一段時間不修,腳趾甲長得太厚,葉淑芳穿鞋會覺得很不舒服。

腳趾甲修好後,她又陪着葉淑芳看電視,晚一點後,再睡覺。睡覺的時候,她一直把母親抱得緊緊的,好像這樣,她自己就有了依靠一般。

她過去有哥哥父親母親的疼愛,父親過世了,現在哥哥聯系不上,母親又這樣,她再沒有人可以依靠,并且還得為母親支撐着,她自己不能倒下。有時候她真希望這是一場夢,醒後哥哥還在,江少城還是那個寵愛她的丈夫,她還是躲避在龜殼裏。

她性格中有着懦弱的地方,父親去世,母親生病,她就依靠着哥哥。現在呢,她懦弱不下去了,只能逼着自己不去哭,因為她的眼淚,沒有人會心疼了,除了浪費力氣,真的沒有別的作用。

沈心唯在第二天接到了很多電話,并且全部來自同事,紛紛問她是不是家裏出了事,如果需要幫助的話,盡管開口。她記得這些人,在她剛進東江大學的時候并不喜歡她,其實也可以理解,他們都是有着高學歷,在一輪又一輪的面試後才進入了東江大學,而她學歷不怎麽樣,竟然直接被塞了進來,換做任何人,大概都心裏不平衡。現在她準備辭職了,這些人卻如此關心她,她始終相信人是善良的。

這些電話,讓她的心情微微好了些。院長的電話打來還是勸她,現在找工作不容易,別在沖動下做出決定。她再三表示自己是真的要辭職,也不能勝任學校裏的工作。她這次說話不再激動,而是有條不紊的說出自己家中确實有事,未來很長時間內都得留在家處理,她自己思考了很久,辭職是她綜合下來的決定。

院長大概相信她是真的想辭職了,這才讓她去辦一些離職手續。

她回到家,這是她自己親自挑選的房子,一套一室一廳的小公寓,她将這公寓裝扮得十分溫馨,她從小就覺得,房子越小,越感到溫暖,所以婚後堅定的選擇這一套公寓,哪怕別人都不理解她的做法。這裏其實離主城,不算近,可正因為有些距離,在公寓不遠處有着一個較大的花園。這個花園也是她挑選這公寓的原因之一。看房子的時候她就在想,以後她和江少城住在這裏,只有他們夫妻二人,吃過晚飯後,就一同去公園裏散步。

她推開門,看着沒有什麽變化的屋子,突然發現,當一個人感到無助寂寞時,再小的房子都一樣。

屋子內沒有任何變化,就像她只是和平常一樣,回到了這裏。

她盯着客廳中那只沙發,就在不久以前,江少城就坐在那裏。那天她的心情還不錯,回到家就發現他提前下班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手裏還叼着一支煙。他的煙瘾不大,大多時候不會吸,尤其是當着她面的時候。可那一天,他在看到她後,卻仍舊不停的吸着煙。

他吞雲吐霧了好一會兒,才将煙蒂放到煙灰缸中,擡起頭,看着她。

那樣的眼神,無端就讓她感覺到害怕,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即将發生。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開口,“沈心唯,你們兄妹倆将我當成傻子一樣騙,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

“這是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別裝了,我都知道了。我為什麽會和你交往,你心知肚明。”他小時候被人綁架過,準确點來說,是被當做人質,那些人抓了好些人當做人質,然後拉着他們逃跑,在那些人質中,還有一個小女孩,在被抓着的過程中,他和那個小女孩一起逃脫了,并一起在外奔波的一周多,才陸續回到東江市,回來後,他們失去了聯系,可他們約定過,會等着彼此,找到彼此。

當年沈亦庭很“無意”中向江少城透露,他的妹妹也被綁架過,後來自己逃回來的……并一步步将江少城引導到相信沈心唯就是他當年有着約定的女孩,江少城是因此才與沈心唯交往,并最終與沈心唯結婚。

沈心唯愣住了,完全不知道他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真的聽不懂。”

“是嗎?”他反倒笑了笑,只是笑容就像只是在他臉上的表層,他的眼很冷漠,“別裝了,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一直在等着那個和我約定的女孩,并且在知道的前提下,還假裝你就是那個女孩與我交往?”

他是真的生氣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讓她以為自己被燙傷了似的,她一步步後退。是的,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可她舍不得當她有機會與他在一起後,又将這機會推走,所以她占領着那個身份,和他在一起了。并且她還很壞的祈禱,希望他這輩子都找不到那個與他真正有着約定的女孩,希望他這輩子都不要知道這個真相。

可他還是知道了,在她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時候。

她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沈心唯,你們兄妹真是好樣的,竟然敢如此設計我,那麽你們也就要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

他那麽的生氣,眼中全是憤怒。

那時她以為,他最多生氣一會兒,就和從前一樣,她招惹了他,他舍不得一直生氣下去。可他走了,就沒有回來。

她現在才明白,那時他就在對自己攤牌了,她竟然很僥幸的覺得,這樣也好,他知道了以後,自己就不用惶惶不安他以後會知道這件事,反而将心中的那塊石頭放下了。

她果然很傻,他過去對自己的寵愛和放縱,全都是建立在她是那個與他有着約定的小女孩的基礎上,如今她不是了,他的一切自然也全都收回來。

過去的一切仍舊歷歷在目,仿佛只發生在上一刻,偏偏又不能夠去否認。

她走進房間,房間其實不大,又被她堆滿各種各樣的娃娃和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這樣看上去房間顯得很擁擠。她将房間弄成這樣,江少城的評價只有一句:我這輩子都不要帶人來這裏。

他的意思是這屋子見不得人,擺設太過幼稚,如果不是她堅持,他連進這屋睡覺的心思都沒有,這話一點不誇張,她不在的時候,他真的寧肯誰沙發都不會回房間睡覺,于是她特自作聰明的表示他這行為是告誡她必須每天都回家,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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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勳當即叫來周萱,把梁津同意她繼續當一線飼養員這件事告知了她。

周萱撓頭。她沒想到梁津會同意的。而且還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同意。看來他這個人還怪好哩。她媽媽都覺得丢臉、都不同意的事情,梁津還會同意。

“明天就是星期日了。梁津說,他會親自登門拜訪奶奶,和你奶奶提親。你看看,人家梁總,放下公司一堆活兒不管,親自跑去跟你奶奶提親,夠有誠意了吧?你呀,也給我見好就收,別弄出岔子來。雖說爸爸媽媽讓你嫁給梁津是趕鴨子上架,但是梁津這人的品格,在整個圈子裏都是有保障的。”周墨勳語重心長地對周萱道。

周萱并不買他的帳。

“可是爸爸,這是姐夫,梁津他要娶老婆诶。要娶老婆就要上門提親,要雙方父母坐下來商談,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這只是一個男人娶老婆必須要有的基操啦。”周萱說。“老爸我先打預防針喔,如果奶奶不同意,我也不會嫁給他的。”

她才不會輕易被她老爸描繪的好給帶偏呢。

周墨勳本來松了一口氣,這下被周萱提醒還有第二個條件沒滿足,頓時一顆心又提起來了。他知道,自己母親對周萱這個孫女疼愛得跟什麽似的,老人家眼光睿智,又有自己的想法,還真不一定會同意這門婚事。

到時豈不是還打了水漂?想到這裏,周墨勳當晚便驅車趕回海城郊外的老家,意在說服自己那固執的老母親。周萱自從本科畢業後就沒再見過奶奶,對老人家想念得緊,當即跟了周墨勳的車一起回去。

*

“得,你別說了。我聽懂了,你就是要把我乖孫女嫁過去,好拿到錢救你那小破公司呗。”

夏日傍晚,周奶奶穿了一件老人花短衫,拿一把蒲扇,坐在絲瓜架下乘涼。有穿堂風從院中經過,吹過奶奶銀白的發絲。

“媽,也不能這麽說。主要是梁津也有娶小萱為妻的意思。梁家和周家定下的婚約,您也是有份見證的,梁家只說了要娶周家女兒為媳婦,小萱也是周家的女兒。她嫁過去,一輩子吃香喝辣,不用受苦。”周墨勳解釋。

周奶奶渾濁但犀利的眼睛朝黃瓜架下看去,周萱正蹲在那黃瓜架下,掀起T恤将黃瓜底端擦了擦,“咯吱”一口咬下去,吃得很香。

“萱萱,過來,別蹲在那裏,蚊子多。”周奶奶招呼孫女。

周萱站起身,在奶奶身邊的小馬紮坐下。

“萱萱,你喜不喜歡梁津?”周奶奶單刀直入地問。

這還是這場婚姻大事以來,第一次有人問她喜不喜歡這個人。

“有些地方喜歡,有些地方不喜歡。”周萱老老實實地回答。

“萱萱。。。”周墨勳開口,想要打斷這一老一小的談話。周奶奶的蒲扇一把子打到兒子身上。“去去,你別出聲,去看看廚房裏水燒好沒有。”

周墨勳被趕走了。

“哪裏喜歡,哪裏不喜歡?”周奶奶慈愛地扯了扯孫女紮在腦後的馬尾。

“喜歡他長得帥呗。”周萱說。眼前一下子浮現出姐夫那好看的樣子。姐夫的骨相很好,比電視上的男明星長得還好看。誰不喜歡好看的皮囊呢。

“不喜歡他。。。”周萱剛想說,不喜歡他那時候把她弄得很疼。她說到一半,意識到這是很私密的話,說出來怪怪的,就沒再說了。

周奶奶好笑地搖搖頭。這麽小的女孩子,哪裏知道什麽叫喜歡和不喜歡,純看個人心情而已。

“我覺得他挺好的。他支持我繼續養大熊貓。”周萱輕輕地說。這也是截至目前,她對梁津最滿意的一點。她能感覺得到,梁津是發自內心地接受她這份工作,尊重她的工作內容,不論貴賤。這一點,就連張靜女士都做不到。

“這樣啊。”周奶奶的聲音,随着晚風的蕩漾,如漣漪一般,緩緩蕩開。

第二天早上。

周萱起了個大早,先在廚房用柴火熱熱地煲了一鍋水,再把水盛到奶奶的洗腳盆裏。昨晚臨睡前她和奶奶聊天,看到奶奶發灰的腳趾甲片兒已經長得老長,跟奶奶說好了今天要給她剪指甲。

将老人躺椅和洗腳盆在小院裏架好,周萱又進屋拿了一臺老式收音機擺在院子裏,這才将在屋內看報紙的周奶奶請出來。

鄧麗君那甜蜜蜜的嗓音響起。音樂聲裏,周萱坐在矮凳上,奶奶坐在更高的凳上。

“萱萱,不用你幫奶奶剪,奶奶可以自己來。”

周奶奶一邊脫掉布鞋一邊說。

“我不,我就要幫你剪。”周萱說着,按住奶奶的腳放進盆裏。盆裏熱水的溫度剛剛好。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叩門的輕響。

“馬上來了。”周萱一邊應着,一邊跑去開門。她以為是左鄰右舍,哪裏知開門便是梁津。

周萱擡頭愣愣看着男人。

“姐夫。”

梁津聽見她的稱呼,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怎麽覺得,她叫自己姐夫叫得越來越起勁了?

周萱又瞥見梁津手裏提着的名貴盒子,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補品。她姐夫不會真的上門來提親了吧?進展真的好快。她一點都沒适應。

“小梁你來啦?萱萱快請小梁進來。”周墨勳及時上前解圍。

周萱讓開兩步,梁津進門。期間梁津的影子被太陽投射到她身上,在他的陰影下她站了幾秒鐘,這讓周萱立時想到一些不該想的,臉立馬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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