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arly Archive 2025年1月17日

第 1 章

第1章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看官祝看的愉快~~


立夏。

長川市的太陽讓人坐立不安在樹下乘涼也感到急躁。

許無憂在整理完一個逝者現場準備回殡儀館的途中,車子停在路口等待綠燈時,一輛公車從她身邊駛過,她無意間瞧見公車上閃過一抹大紅身影。

那人腦袋上竟頂着這麽鮮火的顏色。染這麽個顏色,是想做個“人形大紅蠟燭”,照耀別人啊……許無憂心裏不知怎地冒出來點評。

在許無憂盯着那大紅頭思緒亂飛的時候,一聲手機鈴聲響了。

她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是醫院的電話,她心裏咯噔一跳,連忙接通電話。

“許小姐嗎,您快來醫院一趟吧,路婆婆快不行了!”電話那頭傳來護士急促的聲音。

快不行了!

許無憂聽到這句話時腦子轟的一聲炸裂,神色驟變,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不禁收緊了幾分。當下她挂了電話,迅速調轉方向,猛踩油門,加速往醫院方向疾馳而去。

她一路狂飙到醫院的時候,被告知路婆婆已經走了。

許無憂站在病房門口,聽着醫院的護士講述路婆婆走的時候沒什麽痛苦,只是嘴裏一直在念叨着,就像是死亡前最後的掙紮,不多會兒便閉上了眼睛。

許無憂聽得有些難受,她靜靜地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兒,給路婆婆擦拭身體,給她換衣服,做一系列細致的工作,路過的人納悶,“人都死了,怎麽還要做這些事情,最後不都是成了灰。”

許無憂聽了不予回答,只是安靜的做着。

等一切都做完,天色漸漸暗下來,她在病床邊坐下,看着路婆婆已經蒼老安詳容顏。

想起當初第一次兩人相遇,正是許無憂剛辦完奶奶的葬禮,回家途中看到了賣紅棗的路婆婆。

許無憂破天荒地走上前去,路婆婆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她身上卻有一股讓許無憂莫名的親近感,很溫柔,讓她感覺很安心。

那天,路婆婆裝了大袋的紅棗給許無憂。也是那天之後,她和路婆婆成了一對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想到這裏,她有些哽咽,她看了看路婆婆眼角的皺紋,和奶奶有些相似鬓角的白絲,便站起身子,對路婆婆道了一聲晚安,轉身離開。

///

離開醫院。

許無憂來到路婆婆之前給她描述的房屋前,用鑰匙打開房門。她站在玄關處摘下帽子,靜默一兩分鐘,打開箱子穿上鞋套,戴上藍色醫用手套,才踏進去。

路婆婆自從住院之後,這房子便有段時間沒有人來了,灰塵撲在許無憂臉上,她也只是伸手拂掉,打量着這間屋子,她發現挂在牆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個白淨的少年挽着老人的胳膊,笑得一臉燦爛,少年眉目如畫,氣質晴朗溫和,而老人則滿頭銀發,慈祥而又慈愛。

許無憂仔細端詳,她想照片中的少年應該是路婆婆跟她提過的孫子了。可路婆婆住院這麽久,他卻一直沒有露面。

她看着照片回憶起她和路婆婆之間的約定,她依稀記得那天路婆婆身體已經很差。

她去醫院看望的時候路婆婆已經認不得人了,但聽到許無憂的聲音,還是能夠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

“無憂啊,謝謝你一直陪着婆婆。”路婆婆握住許無憂的手,臉頰蒼白,十分虛弱。許無憂哽咽輕搖着頭,“婆婆,您何嘗不是一直陪着我。”

“好孩子。”路婆婆頓了頓,緩緩出聲:“無憂啊,我老太婆活到這個歲數也夠了,可我最放心不下我家三水。”

“他可怎麽辦。”路婆婆喃喃,滿眼的不舍,眼淚順着鬓角滑落。

“無憂,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我老太婆能不能請你多多照顧他,你能不能答應我?”路婆婆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許無憂。

許無憂內心五味雜陳,但還是重重低點點頭,眼眶微紅:“嗯,婆婆您放心。”

路婆婆聞言放心地把存折拿給她的時候,并囑咐她,“一定要在三水真正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還有,三水有的時候是個死腦筋,你就多擔待些。”

……

她收回思緒抹掉眼淚,看向窗戶,窗戶上挂着一串風鈴,她走過去,撫摸着風鈴,想象着風吹起來的樣子,想象着路婆婆站在窗臺邊,搖晃風鈴的樣子。

許無憂在這間屋子裏停留了很久,她想念路婆婆,更念想她的奶奶,今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許無憂将最後一件路婆婆物品放入藍色紙箱子中,蓋上紙蓋子,眼神呆呆地看向落款處,拿出筆有些微微顫抖,寫上名字,這應該是她寫過最難看的了。

她又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伸手打開空氣淨化器,然後拿着紙箱子,輕輕地關上了門。

許無憂回到車上并沒有馬上發動離開,在靜靜地等待着什麽人,等着有人出現,她等了許久,最後頭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沒看到路邊走過一個腦袋上頂着十分驚豔的顏色。

這顏色也不是說驚豔吧,大紅色!什麽正常人能選擇這麽個顏色,顯然這人并不是一個正常人。

路淼穿着鉚釘黑色皮夾克,下身穿着黑色牛仔褲,腳蹬黑色皮靴,脖子還挂着一條金項鏈,他手裏還提着一個黑色旅行包,這樣子看上去有幾分不羁,有幾分邪魅。

一頭大紅頭發,讓他在黑夜裏顯得極度的醒目。

路淼一步三晃走到屋前,打開門一看,漆黑一片,他摸到開關,打開燈一看,空空如也。

人呢?怎麽沒人?去哪兒了?

路淼四處尋找了一圈兒,沒找着人,他不耐煩地罵了句髒話。然後把手裏的東西一扔,走出屋子去隔壁鄰居家詢問。

鄰居告訴他,路婆婆是在傍晚的時候去世了,路淼眉宇一皺,在路邊站了片刻。

路淼回到了那棟房子在臺階上坐下來,在口袋裏翻了翻,沒翻到煙盒,表情有些落寞,此時的他只想抽根煙來緩解下心情。

許無憂躺在車上,聽見外面有些聲響,她迷茫地睜開眼睛,“怎麽睡着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朝車外一看,就看到臺階上有個酷似“人形紅色蠟燭”格外耀眼。

她嘀咕了一句,“這人是誰?怎麽坐在路婆婆家門前。”随即反應過來,拿着箱子趕緊下車。

路淼聽見車子關門的聲音,他扭頭朝着聲音的方向一瞅,看見來人,收起了臉上的落寞,一雙桃花眼微挑,露出痞痞的笑容。

許無憂看着眼前的路淼,愣了一瞬,才想起這人應該是照片上的人,是路婆婆的孫子,她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真人,才發現路淼比照片更加清秀。

跟照片上完全是兩個人,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襯衫,黑頭發,一張笑臉眼神透露着堅定而明亮。

而眼前這個路淼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雖臉上還有淤青,但依舊不影響到他俊逸臉龐,還染了這麽耀眼的顏色,看上去就像個不良少年。

這頭發顏色視覺感總讓許無憂印象深刻,好像在哪裏看見過但一時間沒想起來,她一臉不解這麽多顏色非得選個大紅色,看着他有些陷入沉思。

“喂,我們認識?”路淼看着許無憂呆住的模樣,一副少見多怪勾了勾嘴角,他聲音夾雜着沮喪,像是在壓抑什麽情緒,他下意識潤了潤嗓子。

許無憂猛然回過神,把車上拿下來藍色紙箱子,遞給路淼。

“原來你就是那個遺物整理師啊。”路淼看着許無憂手中的箱子,眉毛揚起,連忙打開一看。

半晌,他瞪着許無憂,裏面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他的嘴角狠狠抽搐着,“存折呢?”一把抓住許無憂的手腕,“是不是私藏了,趕緊拿出來。”

存折?許無憂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路婆婆确實給過她存折,但囑咐她要好好保管,不要輕易被路淼拿走,要在他真的需要的時候再給他。

路淼見許無憂不吭聲,又加了一道力道,“趕緊拿出來,不然我就報警。”

許無憂掙脫開路淼的束縛,她的聲音清冷而堅定,“我是個遺物整理師,我有我的職業操守,不該拿的東西絕對不會拿。”

“我沒有任何理由去拿逝者遺物,更何況還是財物。”

許無憂雖性格上有些淡漠不與人交談,但她不允許任何人亵渎她的職業。

路淼眯了眯桃花眼一臉不相信,“那你怎麽證明你沒有拿?”

許無憂一臉平靜地望着路淼,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證,“這是我的工作證,上面有我的工作單位。”

路淼看着工作證上面的證件照,是一張苦瓜臉,他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是他看過最傻的證件照。

他的笑聲讓許無憂眉頭微皺,這人真不是個正經人,要是因為路婆婆她真不想與這人産生什麽聯系。

許無憂不再搭理他,收回自己的工作證,看了下一眼時間想起什麽,把箱子遞給路淼,轉身朝車子跑去。

路淼看着許無憂塞給他的箱子,有點懵住了,随後才反應過來,“哎!你去哪兒!”

許無憂頭都沒回上車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路淼愣怔了半天,這時候手機響了,路淼接通電話,“喂?”對方傳來一陣男人聲音,“你好,請問是路婆婆的家人嗎?”

“你好,這裏是長川市殡儀館。”對方開門見山,随即又補充道,“路婆婆在一個多小時前已經去世了,請節哀順變。請明天來辦理下手續,謝謝。”對方傳達完話語便結束通話,留下一片忙音。

路淼盯着手裏已經熄屏的手機,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裝着路婆婆遺物藍色紙箱子,手指摩挲着紙箱子的表面,在路燈下泛出藍光。

路淼靜靜地站立了一會兒,又摸了摸口袋,發現沒有煙盒,只是擡頭看了看灰暗陰沉的天空許久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

許無憂回到出租屋,把鑰匙放到桌子上,快步走到廚房在翻找東西,嘴裏念叨,“怎麽沒有紅棗了,上次不是婆婆給了些。”

許無憂想起路婆婆上次給的紅棗應該還剩下一些,想着明天帶點,可她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擡眼看了看牆上鬧鐘,她便放棄了,只能明天早點起來。

她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卻沒有立刻睡着,想着剛才遇到的路淼,她頓時感覺到壓力很重,有點不知所措,“該拿着這大紅頭怎麽辦?”

許無憂還在滿腦子都是大紅頭時,手機發出“叮”一聲,她伸手拿手機一瞧,

[小許啊,咱們也要适當調整一下房租了喂,如果你接受不了……]

許無憂想起不是才……

第 5 章 相處,你聽不聽哥哥的?

第2章 相處,你聽不聽哥哥的?

楊徽很快便啃完了玉米。她還是餓的,去找楊建國拿東西吃。楊建國讓她去竈裏拿紅薯。

紅薯埋在灰堆下,楊徽又拾起讓她吃力的火鉗,把紅薯挨個取出來,放在地上。紅薯已經烤熟,香氣散發出來,她抵不住誘惑,伸手去抓,被燙了下,又縮回來。

楊徽在地上撿了幾片包谷殼,包了紅薯揣在手裏,不燙了。

她拿給和墨一個,然後迫不及待一口咬下去,連皮嚼起來。

和墨把紅薯放在手心裏,仔仔細細地去剝外面的皮。楊徽瞧見了,也學他的樣子,給紅薯剝皮。

和墨把手裏的紅薯剝好了,沒吃,遞給楊徽:“你吃這個。”

楊徽愣了一會兒,和墨已經把她手裏剝得慘不忍睹的紅薯拿走了。

她“嘻嘻”笑了兩聲,眼睛看剝得好看的紅薯,不忍心下嘴。但最後還是抵不住紅薯的香氣,一口咬了下去。

真甜吶。

天色黑下來,什麽都看不清,只有屋裏燃着的蠟燭,給人帶來些許光明。等天色再暗一些,月亮的光便亮了,可以模模糊糊看見周圍的輪廓。

和鴻把三輪車停到楊建國家門口,從車上拿了一個大包下來,裏面有換洗的衣服。

楊建國把楊徽的毛巾拿出來,讓她帶和墨去河裏洗澡,她把身上寬大的T恤脫了,又裸着上身跑下去。

和墨皺起鼻子,見黑夜中楊徽的身影越來越遠,不得已,拔腿跟了上去。

楊徽跑到河岸附近,回頭見和墨跟過來了,說:“你要尿尿嗎?”

和墨愣了幾秒。

“去那邊。”楊徽指向一邊的草地,有一些草長得高,可以做天然屏障。

和墨沒說什麽,走了過去。

楊徽自個兒跑到河邊,這一處的河水不深,剛能沒過她的膝蓋。她踩在緩緩流動的河水裏,往身上潑了幾捧水,身上便涼爽了,拿毛巾擦了一把,上岸。

和墨剛好過來。

楊徽指了指河水:“你去洗吧,不怕,不深。”

和墨脫掉涼鞋,一步一摸索走過去。

楊徽站在岸邊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和墨走到水裏,捧水潑露在外面的腿。身後傳來楊徽的聲音:“哥哥,你怎麽不脫衣服?”

和墨回頭去看她,半晌吐出一句:“你不要看,轉過身去。”

楊徽還是看他,一動不動。

和墨盯着她:“不能看別人洗澡,知道嗎?”

楊徽“哦”了一聲,說:“黑黑的,看不到。”

光線這樣暗,她什麽也看不清。

和墨揪了一張臉,走遠了一些,但還是沒脫衣服,只是彎身洗了把臉。洗好了,他走到楊徽身前,見她一雙眼睛亮亮的,跟天上星星一樣。

“以後要穿衣服。”和墨語重心長地跟她說。

楊徽:“為什麽?”

和墨瞧着眼前的小女孩,覺得她就是個沒人教沒人管的野孩子,什麽都不知道。她這樣,被人騙被人欺負怎麽辦?和墨覺着,他簡直是正義的化身。

和墨問她:“你聽不聽哥哥的話?”

楊徽想了幾秒,點頭:“聽哥哥的。”

和墨說:“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樣,你是女孩子,以後要穿衣服。”

楊徽笑起來:“好,聽哥哥的。”

第 1 章

第一章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已經抵達……”

飛機緩緩地落在機場的跑道上,等待完全停下來後,空乘人員打開艙門,機艙裏的乘客一批一批,蜂擁而下。

已經是晚上七八點,外面的天都黑了,還下着柔絲般的細雨,空氣中帶着陰森森的涼。

送走了最後一個乘客,清潔人員又上來打掃了衛生,到這時,所有一切才算完美結束。

許弈茴他們拖着箱子從舷梯上慢慢走下來,與往日的氣氛不同,今個兒有些壓抑,或許是因為國內外來回往返這麽多天都有些累,亦或者因為別的什麽不得而知的原因……

“陳俏,你知道嗎?昨天孟凱岑給許弈茴告白了,我親耳聽見的!”

“是嘛。”

陳俏保持着上一秒的笑,得知這事,似乎沒有任何驚訝。

蔣如月覺得奇怪,“哎,你怎麽都沒有一點反應啊,我可是頭一個知道就告訴你了啊。”

她昨晚去敲隔壁門借東西,門鈴還沒按,突然聽見牆根處傳來一對男女的對話聲,聲音聽起來頗為熟悉。

抱着閑來無聊八卦的心态,悄悄走上前,還沒看見人臉,心裏就頓時大悟,這不是許弈茴的聲音嘛。

她在幹嘛?

和誰在說話?

蔣如月貼着牆壁,小心翼翼地伸出頭,就看見拐角處的另一側,一對男女安靜地站在那裏,像是已經結束了交流,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們在談什麽話題。

年輕男女,半夜三更,難道還能聊工作?

于是,她興奮地退了場,抱着這個秘密一整天都精神恍惚的,就等着結束了工作以後,要和陳俏細說一番,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個結果。

“你傻啊。”陳俏避側了正經過的乘務長,待人走遠後,才繼續說,“就孟凱岑那看許弈茴的眼神,誰不知道他對她有意思,可有意思有用嗎?還不是等着被拒絕。”

“你怎麽知道他會被拒絕?”

蔣如月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神了,她還一字未開口,她便猜出了事情的發展。

其實昨天晚上,除了在遠處依稀聽見的幾個字音,她還真沒聽見那兩人在講什麽,但誰都不是個傻子,都懂察言觀色,就從當時的氣氛就能看出,

女方最後拒絕了男方。

要說許弈茴拒絕孟凱岑也不奇怪,她模樣長得漂亮,在整個京航那都是數一數二的,心氣兒還高,自然不會看上一個表面風光,實則也是服務行業的空少。

看見蔣如月此刻的表情,陳俏覺得這孩子總算孺子可教,還不是太差,“這不,你自己不也是猜出來了?”

“可……可我…..”蔣如月結巴了一下,“我怎麽覺得孟凱岑條件還行啊!”

“傻了吧唧的,你當誰都和你一樣啊。”

……

背影慢慢往前移動,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小,作為被讨論的當事人,許弈茴拖着箱子似乎沒有任何的表情。

都說不能在背後說人壞話,那倆姑娘自以為聲音說的小,沒人聽見,哪想全都傳到了許弈茴的耳裏。

她表面鎮定如初,依舊若無所聞地拖着箱子。

“你還真能忍,就讓人這麽說你?”

彭意側頭笑看她。

“那能怎麽辦,上去和她們說,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還是去打一架?”

許弈茴打了個哈欠,态度散漫,不甚在意。仿佛在聊着明天的天氣,聲音輕而淡,正巧映襯了她此刻眼下的青影。

這四天無休止的飛行量真不是一般姑娘能扛得住的。

彭意想了正事,“你家搬好了嗎?要不要我去幫忙。”

下面是兩天的休息時間,可以自行安排。

“不用了,我都弄好了,就還差整理了,你去也不知道該怎麽布置,到最後還是給我添亂。”

她揮揮手,拒絕了好意,也是心疼朋友,這麽大的工作量下來誰還不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京航的宿舍一般都是兩人間,空間大,設施也好,要換做一般人住着也挺開心的,然作為空乘員裏面的一員,舍友作息不一致那都是致命的原因,為了能睡得好一點,許弈茴只能忍痛出去住房。

*

專車将她們送到市區,她又轉乘出租回了家,到達明禦灣時,已經近10點了。

房子是90年代開發的小區,基礎設施比不上近些年剛建造的新樓,可因為交通便利,又靠近幾所重點大學,房價一直居高不下,許弈茴能租到還是托了一個大學好友的福。

這姑娘叫滕昭,家境不錯,又是獨生女,自然是一人事,全家謀。當年要來S市上學前,一家人就決定在學校旁買一套房子,以後好就地照顧。

滕昭當然樂意,想着上學時有個什麽急事不能回宿舍睡覺,這不就有地方可以去了?

後來,畢業後,她又嫌房子破,買了市中心的新房子,這套自然而然就落了下來,當她得知許弈茴正在找房子的時候,便把這裏租給了她,房租沒收多少,這樣以後也能厚着臉皮來蹭飯。

衆所周知,許弈茴的燒菜手藝那是一等一的好。

穿過綠化帶裏的大理石路,到了樓梯口,她擡了擡腳,咳嗽了一聲,樓道裏沒任何的反應。

估計是感應燈壞了。

無奈之下只能掏出手機,一路照明到三樓。

拿鑰匙開了鎖,推開大門的那一瞬間,居然聽到客廳裏有隐隐傳來的電視聲。

剛開始說不害怕那都是假的,可細想也沒歹/徒敢這麽大膽,就這樣明晃晃地坐在人家裏看電視。

猜測可能是滕昭,許弈茴拔下鑰匙,脫了鞋,走上前一看,果真見她趴在那兒,吃着薯片,看最近大火的某熱播劇。

“滕滕,你怎麽來了?”

聽見有人叫她,滕昭一屁股坐起來,“呀,你回來啦?”

從沙發上爬下來,穿上拖鞋,她邀功似的走到客廳的方形餐桌旁,“當當當,你看怎麽樣,慶祝你找到新房子!”

餐桌上擺着兩三道現做的菜還有一個四寸的蛋糕,讓許弈茴有些啼笑皆非,她這叫什麽找到新房子。

不過……

在這個問題上沒糾結多久,她的思緒就被另一樣東西給吸引了過去。

這擺放在桌上的兩道菜,松鼠桂魚和涼拌杏鮑菇雞絲,完全不像是出自某人之手啊?

“滕滕?這……”

話沒說完,旁邊滕昭就立馬着急似的插上嘴,打斷她“許弈茴?你們公司新發的制服啊,怪漂亮的啊。”

邊說還一邊打量起了她來。

也難怪滕昭會有這樣的反應,今年京航大改革,抛棄了原有傳統的制服樣式,大膽的延用了中國旗袍的造型,結合現代元素,穿在身上是真的好看。

況且許弈茴個子雖不算高挑,但勝在身材比例好,還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這麽一扭,連滕昭這個女人都駕受不住。

然而許弈茴卻沒她那麽開心,有人誇獎固然是好,誰不喜歡甜言蜜語?但是聽多了也就那麽回事。相反,她們換上新制服後,惹出來的麻煩越來越多。

因為清新脫俗又與那種老版守舊的制服相比與衆不同,上了飛機之後,總有男人拿着相機對着她們拍照。

更有甚者竟然在空乘人員踮起腳來,幫乘客整理行李箱時,對着人家的屁股拍,惡心極了。

原本一件寓意極好的事情變成了這樣,是誰都沒想到的。

許弈茴似乎不想多加回憶,立馬轉了話題,“哇,這蛋糕真漂亮啊。”

“還有,這菜是你做的?”

名為疑問,可言語裏的戲谑之意不言而喻。

滕昭這時才想起來,她飛了這麽多天,回家之後肯定想先休息,或者吃上幾口飯,哪還有心思說這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嘿嘿,不是我啦,是葉阿姨幫忙的,我下午從超市買了菜回來,準備給你煮一頓搬家宴,碰巧在樓下遇見葉阿姨,她看我那架勢,就知道我是個外強中幹的半桶水,于是就來這兒幫我炒了幾道菜。”

“葉阿姨?”

“哦,就住在我們隔壁,人可好了。”

許弈茴幾天前剛把家搬來,然後連夜整理好衣物後,又到了飛的時間,所以到現在還沒見過隔壁的鄰居。

“好了好了,不說了,吃飯吧。”

滕昭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麽,幫她把箱子拉到了房裏,出來後,又給她遞了一雙碗筷,這樣勸道。

許弈茴回神之際,也覺得有些餓了,點了點頭坐在她的身邊。

她們先吃了葉阿姨燒的菜。

松鼠桂魚脆又香,涼拌雞絲味道也正好,可見這位葉阿姨是個燒菜的老行家。

滕昭看着身邊的人連夾了好幾塊,神秘兮兮地問,“怎麽樣,比起你來,絲毫不遜色吧。”

許弈茴不敢自傲,咬着筷子挑挑眉,“這我可不敢比,我還差得遠呢。”

“嘁,得了吧,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知道你?兔子的外貌,狐貍的心,指不定現在在想什麽主意呢?”

喝了一口水,滕昭沒再繼續說,仔細着對付着碗裏的菜,慢悠悠地吃完了,肚子大概有八分飽。

買來的蛋糕也沒了用武之地。

當作飯後消食,兩人将桌子收拾了一下,一齊去廚房洗碗,許弈茴沒讓她動手,她便雙手撐在料理臺上,一個勁兒盯着身邊的人看。

那眼神由上即下,帶着赤/裸/裸地玩味。

“你看什麽?”

“你這屁股的手感看上去似乎真不錯。”

滕昭摸着下巴,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兒看,臨末了還用手拍了一下。

“嘶,要命啊,跟你說正經事呢,你在幹嘛?”

“沒關系,明天你自然會見到葉阿姨的,當面和她道謝不是更好?”

她嘴上回答着許弈茴的話,注意力還是卻集中在那圓翹的屁股之上,腦袋裏更是天馬行空的想着京航這套衣服不久之後肯定要在網上大火,因為實在是太別出心裁了。

據說還是找的一個有名的設計師設計的。

許弈茴沒理她的孩子氣,擦着碗上的水漬,随口問,“葉阿姨一個人住嗎?”

從剛才到現在,她都沒聽滕昭提起過葉阿姨的家人,所以難免有些好奇。

“怎麽會,不過她和她丈夫早就離婚了,有個兒子。”說到這兒,滕昭轉移了視線,乍一下變得興奮起來,臉上帶着小女兒的嬌俏,“葉阿姨的兒子長得可帥了,那顏值,身材我等凡人不能及啊!”

“可你嘛……”

她停頓,又細看了一圈許弈茴的腰和小腿,“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哎,許弈茴,你上大學那會兒,不是說要找個高富帥嗎,這個可以試試,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你拿下葉阿姨,離你的目标還遠嗎?哈哈哈哈……”

許弈茴聽着她的話,靜靜地将碟子放在了玻璃碗櫃裏,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

第 1 章 ☆、Chapter 1

“汐韻,這就是你昨晚發給我聽的那首曲子?”沐陽拿着手上的曲譜,邊哼手指邊動,“熬夜了一周也值。”他忽上忽下哼了一會,那興奮的笑容就沒了,看向衣帽間,“這不對呀。”

成汐韻抱着一堆衣服從衣帽間出來。

他伸手過去,攤着那樂譜說,“你這,裏面有嘻哈的元素,暗黑系,又不能自己表演了?”

成汐韻看了一眼說,“那有什麽辦法,非要在我腦子裏打轉,不寫不讓我睡覺。”

“真可惜。”沐陽說,“那我來試試。”伸手撈過牆邊靠的電吉他,他自己的。他出門就拎着,走到什麽地方都拎着。

成汐韻的樂譜鬼畫符一樣,他看的頭暈。

沐陽左手樂譜右手琴,走往卧室窗下,轉了一圈,才猛然發現不對勁,原本擺在這裏音響那些全沒了。窗下空了一大片,他喊道,“咦,你的東西呢?琴怎麽都不見了?”

成汐韻在衣帽間喊,“搬到書房去了,姚駿不喜歡我放在卧室。他說要在這裏放個按摩椅。”

沐陽盯着衣帽間的方向看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說道,“說起來我就是個給你幫忙的,對外說是經紀人,可我這經紀人有個鬼用。你那個男朋友除了古典樂,什麽都不讓你碰。你現在還要陪他去意大利……回來一定曬成黑煤球。”

成汐韻拉着一個Rimowa的紅色箱子出來,“裙子,太陽帽,墨鏡……”她對着左手裏的清單,“還有什麽重要的,我忘記的嗎?”

“和你說話呢,你別打岔。這曲子你準備怎麽辦,難道又和以前一樣,交給方瀾在網上去演奏?別說我沒提醒你,人家現在已經紅了。都是你背後做的貢獻。”

成汐韻說,“我知道,心裏有數呢。”

沐陽還準備說她,門鈴響起來。

成汐韻疑惑道,“這會能是誰。今天應該沒快遞呀。”

她往樓下去開門。

這是她男朋友的房子,兩層的躍層別墅,一樓客廳的位置頂高至二樓。有大的水晶吊燈。黑白色調,一派古典的高雅。

八月陽光火熱,門一開,一股熱浪襲來。她看到門外的人,奇怪道,“方瀾,你怎麽來了?”

“你上網了嗎?咱們新上傳的曲子……”随着聲音,方瀾進了門。

成汐韻說,“你明天不是也要啓程了,怎麽還有心情弄這些。”

“我家亂成了一團,我才來你這裏躲個清淨。”方瀾扔下包,摘掉墨鏡,一臉喜氣得意地看向成汐韻,“再說!這是咱們倆的榮譽。雖然是你出才華,我來表演,可畢竟咱倆誰也沒想到能有今天。現在越來越多人喜歡,也是一種成功對不對?這……可比我哥訂婚還讓我興奮。”

成汐韻說,“那些都是虛的,有什麽好高興的。我樓上還正收拾東西呢?我們的機票是早上的。”

方瀾随便往別墅二樓看了一眼說,“在收拾行李嗎?怎麽不讓保姆幫你。”

成汐韻說,“你的行李都交給保姆收拾嗎?”

“當然不是。”方瀾說,“我什麽都沒帶,去了買新的。”

成汐韻沒接話,她樓上剛剛收拾了那麽多東西。她和方瀾的家境不同。方瀾家境優越,而她,不過是運氣不算差,男朋友家裏有錢。所以才能做成朋友。

方瀾倒進沙發裏說,“我家亂死了,亂死了!真的和打仗一樣,那些親戚也是,成天出國還不放過機會,不去參加訂婚禮的,還好意思讓我媽媽帶東西,真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

成汐韻往樓上看,看到沐陽正下來。

“我說你呢!不夠意思的也包括你!”方瀾忽而專向成汐韻嬌嗔道,“我哥哥訂婚,你正好也去意大利,都在一個國家,你為什麽不能順便來看看?”

成汐韻笑着說,“我都是做陪客,是陪姚駿過去工作的。”

“我就想你去。”方瀾很執着地說,“你怕姚駿,怕他說不去?”

成汐韻說,“他說我們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可我想你見我哥,他也玩樂器,你不知道他長得多好看,多少女的倒貼他。”

“那算了吧。”沐陽的聲音加進來,“讓姚駿見了,還不得打起來。”

方瀾扭身從沙發背上看過去,笑道,“你過來給汐韻收拾東西嗎?咦——”她眼睛一亮,看到沐陽手裏的幾張紙,“汐韻又有新曲子了,我看看。”

她站起來跳過去,幾步搶下沐陽手裏的紙,神色驚喜道,“真的是新的,帶嘻哈風,是給我準備的嗎?”

沐陽連忙緊張地看向成汐韻,後悔沒把譜子放樓上。

幾年前,成汐韻嘗試自己寫歌,但姚駿不許她碰電子小提琴,有些曲子傳統小提琴不适合表達,汐韻就給了方瀾。

可誰知道,一來二去,方瀾現在成了網紅,打着原創者的旗號,竟然成了天才小提琴少女。十幾歲的時候,大家想東西都簡單,現在一個訂閱號都是錢,沐陽是成汐韻的人,自然不舍得汐韻再把這東西給別人。

可這些他還沒來得及和成汐韻講。

方瀾已經把譜子哼完了一章,大家都是學音樂的,看過就能記得大概,沐陽頓時更緊張。

生怕成汐韻說一句,“那你拿去吧。”

卻見成汐韻伸手過去,慢悠悠,笑着,從方瀾手裏抽走了樂譜,“還沒寫完,寫完給你看。沐陽也是手快,沒經過我允許就拿了下來。”

她折起來曲譜,随意轉了話題說,“真的沒有告訴你哥哥嗎?訂婚這麽大的事情,和你哥哥都不提前商量。就這樣瞞着你哥哥,他不會不高興嗎?”

方瀾愕然地愣了一會,好像沒想到成汐韻會把樂譜拿走,可也沒表現出在意,跟着成汐韻換了話題說,“都是說好的事情。我哥幾年前和家裏說好的。”

沐陽也心裏詫異着。

成汐韻卻繼續問道,“那你未來的大嫂呢,也就同意了這麽訂婚?”

“她為什麽不同意呀,我哥長得好,又有才華,路易斯的畫,黃尚洋的雕塑,這幾年都特別紅。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我哥的畫,你自己說好不好?”

成汐韻說,“嗯,幾年前見過的那些挺喜歡的。”

“他也喜歡你的音樂,我發在網上的那些他誇我好多次,不過他以為是我自己創作的而已。”方瀾吐着舌頭,做了一個頑皮的鬼臉。

沐陽在旁邊看着,心裏湧上不舒服的感覺。從一個純男性的角度講,他覺得方瀾是比成汐韻嬌俏可人。成汐韻人有點冷,加上她那個男朋友積年累月,還把她往古典冷豔的方向拼命打扮,不是他誇張,現在25歲的成汐韻,不說話的樣子,加上她那些名牌長裙一穿,可以冒充三十多。

就見方瀾已經摟上成汐韻,還在說她哥哥,“還有一樣我哥哥也和你一樣。你猜是什麽?”

成汐韻搖頭。

方瀾說,“他也不喜歡露臉。好幾年都沒見他了,要照片都說沒有。這次去拿了照片回來給你看看。”

她說完站了起來,不滿地看着成汐韻,“你怎麽待客的,也不給客人倒水,我自己去廚房拿飲料。”

看到她人去了廚房,沐陽連忙鬼鬼祟祟湊到成汐韻旁邊,小聲問,“樂譜你怎麽拿回來了,這次不給她了嗎?”

成汐韻淡聲說,“大恩成仇,不能給了!這行,吃的就是才華這碗飯,她也不能靠我一輩子。”

沐陽連忙點頭,嘴邊劃拉着一句話,不知道要不要出口,“那你知不知道,當初你和她一起注冊的那個訂閱號,現在也是值錢東西。要不要分一半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滴美妞們,我回來了。

更兩章,晚上七點還有一個正常更。

女主不傻不笨,男主不花不渣,有點壞。這篇主要講他們兩個在意大利淪落天涯的故事。

沒有存稿,裸奔狀态。

第 4 章 4

第1章 4

竈臺生起火,楊建國涮了鍋,放米進去悶,加了層蒸屜,丢兩個包谷進去。悶的是地裏今年的新米,楊建國平時舍不得吃。

楊徽在竈臺前看火,和墨坐到她身邊,看着火光跳躍。

楊徽問他:“你會看火嗎?”

和墨搖頭。

楊徽有些開心,終于有和墨不會而她會的東西了。

楊建國過來,扔了兩個紅薯過來,楊徽拾起重重的火鉗,把紅薯夾到火堆裏。香味還未溢出,她就吞了吞口水。

和墨覺得好玩,跟她拿了火鉗過來,在火堆裏翻紅薯。楊徽糾正他:“不能翻,烤不熟。”

和墨說:“不翻烤糊了怎麽辦?”

楊徽認真想了會兒,說:“過一下翻。”

和墨便不翻了,用火鉗戳柴堆底下的灰玩。

楊建國還炒了個紅薯葉,搪瓷杯裏還剩一層薄薄的豬油,他刮出來炒菜,香得很。和鴻幫忙把一張桌子搬到屋子外面,又搬了幾把椅子,扯袖子擦了擦。

一鍋飯,兩個包谷,一疊炒紅薯葉,晚飯就這些。

楊建國把一個玉米掰成兩段,一段給和墨,一段給楊徽,讓他倆去一邊吃。兩個大人倒了點黃酒,就着紅薯葉吃起來。

楊徽熟門熟路的,坐到屋外的臺階上,借了天邊還剩的餘光,啃玉米。和墨轉了一圈,發現她那個位置是最好的,也坐了過去。

三平壩的房子都是來開荒的村民自己搬磚和泥蓋的。最初響應上頭號召,從隔壁橋頭鄉過來開荒的只有楊建國、王愛華和馮富林三戶,到現在發展了,再加上分家,算起來有九戶。

房子都蓋得簡單,只隔成兩間,外間放桌子,裏間放床,竈臺蓋在屋外。

這些房子沿一條坑坑窪窪的泥巴路一字排開,建在高處路面的平臺上,有心思的人家,會從平臺再修臺階到路面。楊建國家便是有心思的。

楊徽把玉米啃了一半,啃得歪七豎八的。她轉頭去看和墨,和墨的玉米啃得很整齊,他都是一排一排地吃。楊徽咬了咬下唇,也學和墨的樣子,一排一排地啃玉米。

果然整齊了很多。楊徽開心地笑。

和墨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懶得管,繼續一排一排啃玉米。

楊建國跟和鴻喝了幾口酒,酒意上臉,擡手指向界河的方向說:“那邊是越南的地,這邊是我們的地。前幾年剛來,我們種包谷和稻米,包谷長得還可以。”

和鴻問:“水的?”

“水的旱的都有。”楊建國說的是水稻和旱稻,“頭一年養了兩頭豬,喂包谷,過年賣了,賺點小錢,都給阿徽爸媽當路費了。去年來了兩個廣西的老板,說要在我們這裏種菠蘿,要我們把地租給他們,他們找人來種。後來又說菠蘿太久了,一年收不了一次,要種香蕉。有幾家不想幹,我看或許可以試試,就租給他們種。”

楊建國說着,指向一個方向:“那邊的地就是我家的。”

和鴻瞧了一眼,勉強能看出個大概,問:“他們給你們多少錢?”

“我家租給他們一千多個香蕉洞,租三年,一個洞八毛錢。”楊建國算起這些,清清楚楚。

和鴻驚嘆幾聲,說:“咋個你們不自己種?”那收益肯定要比現在強。

“我們看過他們種菠蘿種香蕉,曉得咋個種,就是找不到老板來收。你是來得正好,你老板要是可以保證來收我們的香蕉,價格公道,我就動員別家一起種。”

楊建國話音落下,擡起裝酒的搪瓷杯,與和鴻碰了碰。

第 4 章 ☆、回家

“你們終于起來了,”弒魅雪欣慰的笑着。

“雪,蛋糕在哪裏?瑤瑤要吃。”藍沫瑤還惦記着吃。

“呃。。。。。。”弒魅雪無語的看着藍茉瑤。

“哎呀,瑤瑤,姐明顯是騙我們嘛,不要太在意。”弒魅晨上前解釋。

“哦。”藍茉瑤有些傷心。

“好了我們準備一下,等下去機場。”弒魅雪從衣櫃裏拿出一條黑色的連衣裙,裙擺處用白色蕾絲封邊。

“為什麽?”弒魅晨和藍沫瑤異口同聲的問。

“老媽叫我們回國,順便帶上瑤瑤。”弒魅雪換上連衣裙,穿上一雙白色長靴。

“哦,那我們也要快點準備了。”弒魅晨說罷,便到衣櫃裏東翻西找。

弒魅晨從衣櫃裏拿出了紫色的連衣裙,藍茉瑤則從衣櫃裏拿出了一件白色的泡泡裙。

“姐,幫我拿一下那雙暗紫色的長靴。”弒魅晨指了指鞋櫃第二層的紫色長靴。

“還有我的白色圓頭公主鞋。”藍茉瑤溫柔的笑着。

“好好。”弒魅雪無奈的說道。

弒魅雪把鞋遞了過去。

準備就緒後,她們出發前往機場。

機場————

弒魅雪她們一到機場就引起了全部人的注意。

“彼女たちがきれいだった。”草癡甲贊嘆道。

“あのバルーンスカートの女子生徒たちはかわいいよ!”草癡乙癡癡的盯着抱着泰迪熊的藍茉瑤。

“私は好きそのクールな女の子!”草癡丁看着弒魅雪眼睛裏冒出兩個愛心。

藍茉瑤害怕的向弒魅雪靠了靠。

随着人群的增多,弒魅雪她們無法進入等候廳。

弒魅雪對着那些草癡溫柔的說:“できるようにしてもいいですか。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半秒不到,一群草癡馬上閃到5米外的地方了。

“好了,我們去找逸吧。”弒魅雪冷冷的丢出這句話。

弒魅晨和藍茉瑤不得不贊嘆弒魅雪這驚人的魅力。

“雪、雪。”3米處逸大聲叫喊着弒魅雪。

弒魅雪她們馬上飛奔過去。

逸把機票交給弒魅雪之後便離開了。

“各位の旅行客があるので注意してください、中國に出國した飛行機の離陸を前に帰國した観光客に改劄処改劄口を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溫柔的女聲從廣播裏響起。

“晨、瑤瑤,我們走吧。”弒魅雪拉起自己的拉式旅行包。

三人帶着自己的東西,登上了飛機。

第 5 章 ☆5.第5章離家出走

第5章 離家出走

“爸,我和陸明是真心相愛的,不過小可還小,我做姐姐讓着她一點,也是應該的。”風寧好心地勸解道,俨然一副大度包容的好姐姐模樣。

看透了這母女倆的虛僞嘴臉,王小可對這些人徹底不抱任何幻想,沖回了房間,拿了自己的包包就往外走。

王成耀見自己的女兒直接把自己當成了透明人,指着王小可的背影,怒火中燒的咆哮道:“你給我回來!你要是敢走出這個家門,我王成耀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了。”

“爸,你為了這麽一個外人,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要了。”王小可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喘口氣,她不想在自己鄙視的人面前示弱,但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陸明手裏拎着一大袋早餐從外面走了進來,正好看到這一番情景。

連忙善解人意地攔住了王小可的去路,開解道:“小可,我們之間的事情是我處理的不妥當,你心裏有氣就沖着我來。但你不能怪風寧,她是你姐姐,你怎麽能說她是外人呢?她聽了該有多傷心啊。”

“你給我滾……!”王小可被氣了個倒仰,這人怎麽就能無恥到這個程度!

“小可,我們都知道你喜歡陸明,現在風寧有了孩子,你心裏鐵定很難受。也知道你剛剛說的也都是氣話,有什麽事情咱們坐下來好好說,不要傷了你們父女倆的感情。”風錦這話聽似和風細雨,卻是句句戳王小可的心。

是,我是喜歡陸明,是嫉妒風寧有了孩子,但讓更無法忍受的卻是被你們這些虛僞的嘴臉蒙蔽了這麽久,依舊不自知,你這番做派是在提醒我做人有多失敗嗎?王小可心裏冷笑。

“小可我很感謝你的喜歡,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希望你能成全我跟你姐姐。之前怕傷害到你,所以沒有明确拒絕你,我以為我能很好的處理我們之間的事,但現在我知道我錯了,不管你有多執着,多熱情,我一開始就應該堅決的拒絕你,給你帶來的傷害,還請你原諒。”陸明态度誠懇地鞠躬道歉。

但他出口的一句一句都如同在她心尖上淩遲,王小可痛到麻木,只覺可笑。

“陸明你以為你是誰?全天下的人就非愛你不可嗎?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王小可對這個男人無比的鄙視,“陸明當初看上你算我王小可眼瞎。”

看着王小可怒氣沖沖地模樣,陸明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他可沒有忘了昨天晚上王小可給他的那一下。這女人發起瘋來真的是會要人命的。

“小可你冷靜一下,這是你的家,你要去哪裏?”身後風寧的聲音就像是示威挑釁般,穿透空氣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了過來。

“讓她走,我王成耀就當沒養過這麽不知羞恥的女兒。”

王成耀以為王小可是愛而不得,因此怨恨在心,看着自己女兒冥頑不靈的樣子,也被氣得口無遮攔起來。

聽到這話,王小可的身行頓了頓,随後頭也不會地跑了出去。

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王小可眼睛通紅,她努力地深深吸着氣,生怕一不小心眼淚就掉了下來。

為什麽一遇到事就總想着逃避呢,既然不能拆穿那對狗男女的真面目,那把人揍一頓解解氣也是好的吧,王小可鄙視極了自己。

但一想到王成耀那失望的目光,她卻又退縮了,敏感的性格讓她沒有把握确定自己的父親在溫柔體貼的妻子,和只是個拖油瓶的她之間會如何選擇,因此她想要保護自己的第一想法不是吵鬧不休,而是讓自己盡快逃離一切的漩渦中心。

叮鈴鈴……

急促的電話聲響起。

王小可翻了翻随身的包包,顯示屏上寫着的名字是,蘇曼。

“喂,小可,你答應我的劇本寫好了沒有?”

“說好的12點前完成呢?這都已經過去多長時間了?”

“昨天晚上打了你好幾個電話怎麽都沒接,不會是還沒好吧,我跟你說啊,我這劇本可是急着要的,你要敢跟我說還沒趕出來我可跟你沒完。”清爽幹練的女聲一陣連珠炮似的傳了過來。

“這個……”

說起這個王小可就心虛,昨晚就只顧着風寧和陸明兩個賤人,完全把自己的本職工作給忘了個一幹二淨,早上醒來又經歷了連番的驚吓,壓根兒就把劇本給抛到了九霄雲外。

“少給我吞吞吐吐的,姐不吃這套。沒有一個充分的解釋休想我原諒你。”蘇曼跟王小可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兩人好的跟閨蜜似的,對于王小可的秉性也是了如指掌。

“我這邊發生了點事,情況有點複雜。”王小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

“你哭了?”蘇曼聽出了她的不對。

在蘇曼的印象中,王小可絕對不是一個愛哭的小女生,相反,一旦她顯露出自己爆表的武力值,那絕對就是一枚妥妥的女漢子,而此刻透過電話她卻都察覺到那極力忍住的哽咽聲,可見王小可是真的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麻煩事了。

“你在哪?”

王小可報了一個地址,就聽電話裏蘇曼的聲音焦急地傳了過來,“我現在過去找你,你站在那裏別動。”

王小可身邊真正的朋友并不多,此刻心情極度郁悶之下,也想找個人來傾訴,而蘇曼現在就像一個及時出現在她眼前的垃圾桶,讓她想要撲過去把自己的苦水都吐露出來。

也不管路人的紛紛側目,王小可抱着蘇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蘇曼穿着一套女式的職業套裝,中長式的微卷短發,大眼睛,瓊鼻朱唇的,把自己收拾的既精神又吸睛。站在一身落破相的王小可面前直接将她秒殺成渣。

聽着王小可殺豬般的驚悚哭聲,蘇曼一米六七個兒直接僵成了一根竹杆,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眼見着王小可總算是哭累了,這才開口道:“哭夠了吧?哭夠了就先回我家去吧。”

王小可扯了扯鼻涕,爪子順手往她身上抹了抹,“好。”

蘇曼轉頭看她的動作,表情僵硬地呆了好一會,才扭過了脖子。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忍住不揍這家夥的。

第 1 章

“黎黎,爸比就搞不懂,搞獨立就非得要住外面嗎?住家裏就不算是獨立嗎?”黎爸猛地伸出手抱住女兒的行李箱,說什麽也不肯放。

“爸比,拜托你好不好,是你自己答應要讓我搬出去的。”

“可是!爸比會舍不得啊,你不住家裏,爸比會好寂寞……”

“有媽咪在呀!”

黎玺真很“不孝”地拍開黎爸的手。“快啦!人家出租車在外面等,這樣子會很浪費錢呢!”

“錢?哼!那點錢算什麽。”黎爸朝天一哼。“爸比現在後悔了,覺得還是不應該讓你搬出去才對。”

“爸比怎麽可以出爾反爾啦!”黎玺真眉頭一皺,突然“砰”地放下手提的行李,兩手插腰瞪着黎爸。“當初說要挺我的是你,告訴我輸人不輸陣的人也是你,然後你現在又……爸比,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噢,我已經快生氣了噢!”

黎爸看着女兒板起臉孔,悲苦地癟着嘴。“黎黎越來越不愛爸比了……”

“你再這樣我就真的不愛你了!”

女兒一句話吓得黎爸趕緊放手。黎爸不怕土地裂開、不怕海水暴漲,就唯一怕他的寶貝女兒不肯愛他。

趁着老爸不阻攔她,黎玺真趕忙抱起行李往門口跑。黎爸欲言又止的在後頭追随。眼見女兒登上出租車就要離他而去,黎爸連忙抓着出租車門不肯放手。

“黎黎……”

“你乖,一等我安頓好我就回家看你,別擔心了,嗯嘛!”

黎黎踮起腳在老爸臉上重重親了一下。然後扳開老爸的手,趁他仍在回味剛才的親吻,連忙關好車門,揮手要出租車快開走。

“我說那個——”

待黎爸回過神一看,門口哪裏還有出租車的蹤影。

出租車司機依着黎黎所給的地址,将黎黎和滿車子的行李送到了目的地。當黎黎下車見到今後要住的屋子,整個人頓時呆掉。

這個王小純是哪裏找來這麽破舊的房子啊!

住慣了豪華大別墅的黎黎,從來沒想過這世上仍存在這樣的房子

一排爬滿藤蔓的圍牆,一扇油漆斑駁的紅大門,大門後是濃密有如森林般的大院子……

這就是她今後要住的地方?

黎黎左右張望了下,突然發現隔壁還有一棟樣式一樣,不過看起來比較整齊美觀的房子。黎黎心裏突然燃起希望——會不會是她搞錯了,其實她要住的是隔壁而不是眼前這棟……

不過在看清楚門牌號碼之後,她的希望瞬間破滅。黎黎沮喪地将手裏的紙往口袋一塞,她沒弄錯,真的就是這間恐怖的。

黎黎垮着一張臉從口袋拿出手機,撥通王小純電話。不到一秒鐘,對方就接電話了。

“摸西摸西,我是王小純。”

黎黎惡聲惡氣地質問:“小純,你故意惡整我是不是?我要你幫我找房子,結果你竟然給我找了間……鬼屋?”

王小純在電話那端發出一串格格格的笑聲。

“這是應你要求的啊,你要一間租金少的,不容易被你爸找到的,還要別小得像鳥籠似的房子,那房子每一項都很符合啊!你別小看它,這可是我動用關系好不容易才租到的,一個月才五千塊,所有家電家具一應俱全,你上哪找這麽便宜又好的房子?”

“是是是!你最厲害。”黎黎一臉受不了的吐了口氣。“可是我一看到這裏頭就疼,它跟我想像的……實在是差太多了!”

“你也可以不住啊!”王小純在電話那端涼涼地回話。“反正筱貞她們早就賭定你沒辦法過平民式的生活,你只要直接跟她們說——﹃對,我就是沒有辦法﹄,然後你就可以馬上搬回你家去啦!”

叫她跟她的死對頭劉筱貞求饒……黎黎轉過頭瞪着眼前“氣氛特殊”的木屋,好半晌後,她牙一咬,決定豁出去了。

“誰說我不行的,我就住給你們看。”

黎黎哼的一聲将手機挂上,然後深吸了口氣,再從皮包裏掏出大門鑰匙,開門走進去。

躺在床上睡覺的範梓齊突然被一陣女人的尖叫聲給吵醒,他“呼”地一聲從床上翻身坐起。

“我剛剛是在作夢嗎?”

坐在床上側耳細聽,沒聽見聲音。範梓齊一臉納悶地抓抓脖子,随即翻身再躺回床上,就在合眼準備再睡之際,尖叫聲又出現了。範梓齊這回聽準了聲音是從隔壁傳過來的,不假思索地穿上拖鞋,準備一探究竟。

奇怪!隔壁明明沒住人,怎可能會有聲音?

範梓齊走到院子籬笆旁邊朝隔壁一探,發現屋裏的燈是亮着的。

“人是哪時候住進來的?”範梓齊自言自語。“我記得今天早上睡覺的時候還沒看見啊!”

範梓齊嘀嘀咕咕地走到隔壁大門前,按下門鈴。

一會兒,對講機裏傳來女人細小的聲音——

“是誰?”

“我是住隔壁的鄰居,我剛好像聽到有人在尖叫——我是想說,裏面沒有問題吧?”

“有!有好多問題,你等我一下!”

嬌柔的女聲從對講機裏急急地喊道。範梓齊眯着愛困的眼等待着,差不多過了一分鐘的時間,油漆斑駁的紅色大門咿呀一聲地開了。不意瞧見了一張粉紅俏麗的小臉,他呆了一下,鬼屋裏竟然出現這麽漂亮的女生?

範梓齊不敢相信,還伸手揉了下眼睛。

“你好。”

“你……”範梓齊指着屋子。

黎黎連忙解釋。“十幾分鐘前,我剛剛搬進來。”

噢!範梓齊點頭,難怪他早上沒發現。不過他有些懷疑,這棟房子空了那麽久沒整理,真的可以住人嗎?

“那麽剛剛那些叫聲是……”

“因為裏面有好多好多的蜘蛛!”

一提到屋子裏的可怕住客,黎黎一副找到救星似的将範梓齊拉進了紅色大門裏,絲毫沒注意到兩人素不相識。她拉着範梓齊的手,急急地往亮着燈的屋裏面走去。

“你看你看,那邊整個牆角都是!我拿掃把一清它們就往下掉,都快把我給吓死了……”

一進屋裏,範梓齊一雙眼禁不住瞪大。搬到隔壁住了快一年,他還是頭一次進到這空屋子來,想不到裏頭維持得還不賴嘛!

範梓齊完全沒在聽他的“新鄰居”到底在講些什麽,他眼裏腦裏注意的全都是這些被擱在牆邊的桌子椅子,還有裏頭頗有民初風味的裝潢擺設。雖然說眼前這些櫃子之類的東西好像都有一點年紀了,不過只要細心整理一下,還是可以賣很好的價錢……

“嗳,你在發什麽呆啊,我在跟你說話ㄟ。”

範梓齊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在。“你剛說什麽”

“蜘蛛啊!”這男人是耳背還是怎麽的,她剛講那一大篇他都沒聽見?

“蜘蛛?不喜歡它們,就把它們掃下來踩死啊!”

“問題是我不敢踩呀!”黎黎受不了地跺了跺腳。

天吶!她今天到底是走什麽狗屎運?剛出門時是遇上爸比反悔胡鬧,再來是被人設計住進這間鬼屋,然後現在又被她碰上一個耳背的男人……

範梓齊定定地看了黎黎半晌,然後再擡頭瞄了一眼正在蜘蛛網上散步的蜘蛛,最後視線又落回氣得俏臉嫣紅的黎黎臉上。

“你的意思是——”他手指着牆上的蜘蛛網。“要我幫你清?”

黎黎一臉冀盼地點點頭。

範梓齊看着她“嘿嘿”地笑了兩聲。“抱歉,恕不奉陪!”然後轉身就往大門走。

“ㄟㄟㄟ,你這人怎麽這樣!”黎黎一把揪住範梓齊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剛剛明明是你自己按門鈴問我有沒有問題,結果現在你怎麽可以不幫我解決就掉頭走勒!”

“我并沒有說會幫你解決。”

聞言,黎黎倒抽了一口氣,指控道:“你怎麽可以這樣?!”

“很抱歉,我就是這樣。”

範梓齊手一擡抽回了被抓住的手臂,朝後頭揮一揮手之後就大步離開,留下黎黎一個人兀自氣得跳腳。

範梓齊毫不遲疑地回家繼續睡他的大頭覺。

他捂着嘴巴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躲進棉被裏。

開什麽玩笑!叫他犧牲他的寶貴睡眠時間,去對付那幾只蜘蛛,他又不是頭殼壞去!

但事情有這麽容易解決嗎?

看來是沒有!

從隔壁間傳來的尖叫聲,讓範梓齊再一次掀被而起。

“我受不了了!”

火大的範梓齊再次沖出家門,跑到隔壁猛按門鈴。和上一回一樣,依舊是楚楚可憐、怯生生的問句——

“是誰?”

不過這一回範梓齊不再溫和有禮,他大聲地怒吼:“開門!”

“你是吃了炸藥呀?那麽大聲。”黎黎跟範梓齊的火氣一樣大,她手拿着掃把,一臉不悅地瞪視着“隔壁鄰居”。“請問有何貴幹?”

“姑奶奶、大小姐,我請你幫幫忙好嗎?”見到黎黎出來之後,範梓齊突然一反方才的氣焰高張,換了另外一種語氣說話。

他語帶懇求地說:“我昨晚工作到今天早上八點才休息,現在困到渾身骨頭都快散掉,所以拜托你,不要再尖叫,讓我安靜、好好地睡一覺可以嗎?”

被範梓齊這麽一求,原本一臉憤怒的黎黎突然也沒了火氣。她伸手搔搔頭發,一臉為難地看着範梓齊。

“我也不是故意要尖叫吵你啊!我會尖叫的原因是因為,人家真的很怕那些蜘蛛嘛!”

範梓齊手環着胸看她,然後問她:“是不是只要幫你殺掉那些蜘蛛,你就不會再尖叫了?”

黎黎猛點頭。

“好,你站這等我,我馬上回來。”範梓齊說完話立刻轉身走回他家,大約三分鐘後,他一邊拿着手機講話,一邊走到黎黎面前,然後他将手機塞到黎黎手裏。

“這是幹麽?”

“現在接電話的人,是平常過來幫我整理房子的李媽媽,不管是蜘蛛蟑螂螞蟻還是跳蚤,你直接跟她講,錢我付,我只要求你別再尖叫,讓我安安靜靜睡上五個小時,這樣你做得到嗎?”

“做得到!”黎黎拿着手機拚命點頭。

“那就這樣說定了。”範梓齊很潇灑地手一揮,人掉頭就走。

“那我手機怎麽還你?”

不過範梓齊沒有聽到黎黎說話,他只是很俐落地将自家大門“砰”地一聲關起。

黎黎嘟着嘴巴做了一個受不了的表情,然後她低頭注意到仍顯示着通話中的手機,這才連忙拿起來說話。

“喂?李媽媽嗎?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是黎玺真,事情是這樣子的……”

範梓齊介紹的李媽媽就住黎黎家兩條巷子前。大約十分鐘過後,身材胖胖的、看起來很和氣的李媽媽,扛着一根“加長型”的掃帚出現了。

站在大門口等待的黎黎,一見李媽媽來就如同見到救星一樣,樂得不得了。

“蜘蛛就在裏面。”黎黎領着李媽媽進去。

一看見李媽媽揚起手上的長掃把,黎黎忙不疊地直往屋外沖。只聽見裏頭傳來幾聲“啪啪啪”,然後李媽媽就笑嘻嘻地招手要黎黎進來了。

“蜘蛛網都清好了。”

“李媽媽好厲害!”黎黎站在李媽媽面前猛拍了好幾下手。

看着黎黎嬌憨的反應,李媽媽不禁笑眯起一雙眼。“啊你怎麽會想到要來住這裏?我記得這邊空了很久沒人住了。”

提起這個話題,黎黎就一肚子委屈。

“這房子是我朋友幫我找的啦,哪裏知道她會幫我找到這一間……”黎黎擡頭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麽像鬼屋的房子來給我。”

“什麽鬼屋!亂講亂講!”李媽媽揮了揮手,開始叨叨念:“想當年相鄰的這兩棟房子,可是我們這整個區裏最漂亮的。好多人只要經過這都會朝裏頭探一探,猜一猜到底是哪個大官住在裏面。你住的這棟是因為空了好久沒人住,所以才會跑來這麽多蜘蛛。”

“這麽說,那個範先生一直都住隔壁喽?”

李媽媽搖搖頭。“範先生是一年前搬過來的。”

“噢。”黎黎點點頭。“對了,那李媽媽曉不曉得,隔壁那個兇巴巴的範先生是做什麽的啊?我剛聽他講,他昨晚一直工作到早上八點才睡?”

“啊我跟範先生也很少碰面耶,頂多就他打電話告訴我哪裏需要打掃,所以我也不曉得。”

這麽神秘黎黎想着想着眉心不禁打起了一個結。

“啊你不要看範先生那個人的脾氣好像很大,其實他人還不錯。像家裏也都維持得很幹淨,裝潢得很漂亮。啊我去他那也沒幫到什麽忙,就只是幫他把地板拖一拖,倒一下垃圾,偶爾擦擦玻璃、清清灰塵而已。”

黎黎點點頭,算是有把李媽媽的話聽進耳朵裏去了。

“啊那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啊你有事再打電話給我。”

“謝謝李媽媽。”

直到扛着長掃把的李媽媽走得不見人影,黎黎才進門繼續她的清掃工作。

時間就在黎黎擦擦洗洗之間溜過了。當她将房子灑掃了一遍之後,突然感覺到肚子好餓。她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看了一下時間,吓了一跳。哇!都已經下午一點半了,難怪她會那麽餓。

黎黎将錢包往牛仔褲後面的口袋一塞,随手抓起鑰匙跟手機就出外覓食去。

她就近在巷子口找了一家小面店坐下。說真話,打從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富裕家庭的她,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平民化的東西,還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不衛生。

雖然黎黎肚子已經餓極了,但當她見到老板那一雙指甲縫塞滿污垢的手時,她即刻倒足胃口。把手洗幹淨之後再做菜,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基本禮儀嗎?為什麽面店老板不曉得呢?

黎黎向來奉行有話直說的規矩,不過爸比也有教她,講話要看時機。黎黎環顧一下四周客人,決定這不是她起身抗議的好時機。

硬着頭皮将點來的面吃掉一半之後,她走到櫃臺結帳。

面店老板回頭瞄了一眼仍剩下一大半的牛肉面,口氣半調侃半責備地說:“小姑娘胃口這麽小,才吃一半就不吃了,這樣子不行噢,浪費食物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黎黎她就是這樣,禮尚往來,你對她笑咪咪,她也對你笑咪咪,可是她絕不容許人家在未做好自己的事之前,就反過來指責她不對。

她先默默地收起店老板找回的錢,然後擡起臉來給了店老板一個好甜的笑,再一個字一個字非常清楚地說:“如果說浪費食物會遭天打雷劈,那會先被打到的人也應該是你才對。你不看看你那雙手,就是你那雙烏漆抹黑的手讓我倒足了胃口,我才吃不完面的。”

面店老板的臉頓時僵住。

然後他看看左右,再窘極地對着黎黎嚷嚷:“你你你!聽聽你這小丫頭講這什麽話?”

“實話!”黎黎根本不想跟店老板吵架。丢下一句話後,她拍拍屁股馬上走人。

面店老板實在是氣得牙癢癢,但是又礙于生意場合不敢對她怎樣。直到黎黎走出店門口,他還一直站在門外,注意她到底是往哪一條路走去。

阿賀阿賀,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這筆帳他阿寶就給它記在牆壁上了!

面店老板捏緊拳頭發誓。

在走回家的路上,黎黎順便在便利商店裏買了些飲料跟泡面。接下來還有晚上一餐,黎黎心想,再怎麽說,自己燒開水泡面吃,也會比去看那個面店老伯的臭臉強。

結果剛好在她拿出鑰匙準備開大門的時候,她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黎黎将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放,看也不看就直接打開盒蓋接聽。

“喂?我是黎黎。”

黎黎聽到手機那端的女人用着很納悶的口氣講話

“黎黎?怪了,我剛明明打的是兒子的電話,怎麽接電話的人會是個女……”

糟糕了!

黎黎猛抽一口氣!她将手機拿到眼前看一下,一見出現在屏幕上的電話號碼,她頓時花容失色。

這不是她的手機,她錯拿隔壁鄰居的手機了。

“對不起,請問一下,這支電話是不是0937——”

不等對方說完,黎黎就緊張地切斷通話。

她當然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可是沒法子啊!她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麽跟對方解釋,她是怎麽拿到這支手機的!能說都是“蜘蛛”們的錯嗎?

黎黎一想到這兩個字背脊都毛了,連忙将已沒聲息的電話塞到自己褲子口袋,再将堆在地上的塑料袋拎進門去。

勉強到達睡飽标準的範梓齊,在鬧鐘“滴滴滴滴、滴滴滴滴”的響聲中醒來。他困意仍深地伸出手将鬧鐘按掉,蒙在枕頭上的頭發出一聲沙啞的呻吟後,才勉為其難睜開眼睛。

他得起床才行!一個小時後他有一場很重要的會議要開,不能再賴下去!

範梓齊“呼”一聲地從床上翻身坐起,然後進浴室梳洗,之後進卧室拿了一套西裝換上。

穿戴整齊後,他走到工作室,将他花了一晚上弄好的修改圖文件燒錄在光盤片裏,然後把該帶的東西随手往手邊的公文包一塞,完成了他出門前的準備工作。

直到抓起鑰匙準備到車庫開車時,範梓齊才注意到好像有什麽東西忘了帶。他伸手摸摸西裝口袋,又翻了一下随身的公文包,這才突然想起來——他的手機!

他昨晚是把手機放到哪去了?

範梓齊蹙起眉頭認真地想了好一下,腦子裏卻完全沒印象!然後他一聳肩,心想反正就要到公司去了,回來再找吧!于是就坐進他心愛的銀色BMW跑車,發動車子,準備出門去。

正站在院子裏掃地的黎黎,瞄見隔壁有人出來,連忙高聲叫着

“嗳嗳,範先生,請等一下!”然後急急沖進客廳,拿出範梓齊的手機。

不過當她跑出家門,範梓齊早就不知道将車開往什麽地方去了。

“這男人的耳朵是長來幹麽用的啊?真奇怪,老是沒聽到人在叫他!”

黎黎嘟起嘴巴,瞪着隔壁的大門嘟囔。

第 3 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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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了張好看的臉。眼窩深,鼻骨挺直,薄唇,完美的骨相和皮相,卻因為氣質的沉郁陰冷,而帶上幾分高深莫測之感。

這個男人,周萱倒是熟悉。是她未來的姐夫,梁津,和她姐姐周玉琢有聯姻約定的。

梁津長得實在好看,身材高大挺括,一身剪裁合适的黑色西裝,系着深藍的領帶,內裏的襯衫規規矩矩地直扣到喉骨之下的位置,從下颚至領口處,拉出性感又禁欲的線條。

周萱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幾秒。她這未來的姐夫,真是妥妥行走的衣架子。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那五官,那氣勢,立馬能将在場的其他男人秒殺成nobody。

唯一不好的是,他人真不好接近。就是一座冰山。周萱每次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一座移動的大冰山,嘴裏被塞入一大塊冰。透心涼,心飛揚。

她看見梁津的同時,梁津同時也看見了她,冷淡的視線淡淡地朝她一掃,又轉開。

周萱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裸露的小臂,看看有沒有長疙瘩。

都打了個照面,不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

“姐夫。”周萱張口,脆生生地叫了一聲梁津。

也不知梁津有沒有聽到。

倒是殷舒檀聽見身後的聲音,一下子轉過身來,視線在女孩那張美麗的臉上停留了一下,眼神中閃過幾絲警惕。

女孩紮一個簡單的馬尾,身上的白色連衣裙依稀是某個快時尚品牌的暢銷貨,穿在她身上腰是腰,胸是胸,青春洋溢。

“這是誰?”殷舒檀開口,聲音帶上了淡淡的嬌味。這個女孩子到底看着挺眼熟。

“沒誰。”梁津開口。嗓音清淡低沉,冷得好似溫度都瞬間下降了八度。

殷舒檀站在那裏。今晚上她纏了梁津挺久,這是第一次聽梁津回應她的話題,殷舒檀有些驚訝,一下子竟然找不到話來接,只是低頭站在那裏,心中有一頭小鹿在砰砰亂撞。

那句“沒誰”輕飄飄地落在周萱耳朵裏。

周萱撇了撇嘴,懶得跟梁津計較。拜托诶,她已經不算路人甲乙丙丁了好不好?

認真算起來,她可是他未來的小姨子呢。

第2章 醉酒

周萱感嘆了一會這未來的姐夫真是“目中無小姨子”,将手裏最後一口檸檬蛋糕吃完,穿過殷舒檀和梁津徑直走了。

離開游廊的時候,周萱看見殷舒檀擡起纖細的小臂,将一側頭發往耳朵後抿了一下,對梁津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

周萱看着,心裏啧啧有聲。不愧是梁津,走到哪兒火花就噼裏啪啦地響到哪。虧得他還是她未來的姐夫。也不知道她那位遠在重洋的姐姐是如何拿捏住這位“姐夫”的。

或許從來就沒拿捏得過。

周萱看出來了,雖然梁家老爺子很早就放話說,他的孫媳婦只能是周家的小姐,但還是有很多人不死心,前赴後繼地朝梁津身上撲。

“萱萱,你去哪裏了?殷商嶼正到處找你呢。”周萱剛從游廊溜出來,耳邊冷不丁傳來一聲斥責。

張靜女士一身香奈兒小黑裙,頸上挂着一串珍珠,貴氣逼人。

“哦。媽媽,我剛剛在游廊那邊吃蛋糕。”周萱指了指游廊。

張靜嘆了一口氣。“媽媽本次帶你來聚會,就是想讓你多認識點人,你倒好,自己跑到游廊上待着。你怎麽不下去給她們一起游泳?看到沒,那些是何家和殷家的小姐,你多去跟她們聊聊天,看看北美的研究生怎麽申請。”

“不是,媽媽,我已經告訴你了,我不想去讀研究生,我準備去工作了呀。”

“工作?你這本科學歷,能找什麽工作?你不會真想去當那什麽飼養員吧?”張靜瞪大眼睛。“你姐姐不讓我省心就算了,怎麽你也不讓我省心?”

“我沒有不讓你省心。你看,我畢業了,又自己找工作,哪裏不讓你省心?”周萱好脾氣地說。

張靜胸膛一起一伏的,面對油鹽不進的小女兒,只得閉上嘴巴。

周萱忽然察覺到不對。“不對呀媽媽。姐姐不是一像讓你很省心的麽?你為什麽說,姐姐不讓你省心?”

見周萱這樣問,張靜一下子變了臉,左瞧瞧右瞧瞧,否認道:“你一個小孩子,哪裏來的這麽多問題?別問了。”

周萱乖乖閉嘴。

張靜轉過身,沒讓周萱瞅見她臉上的一閃而過的陰霾。

梁家是海城屹立百年的望族,旗下産業、投資囊括萬千,如今已傳承五代而不倒,反而有越做越大的趨勢。照理來說,周家這樣一個剛邁進海城顯貴圈子的new money,跟梁家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關系。

好就好在,梁家老爺子梁岱山和周家老爺子周昌有一段交情,周昌年輕時救過梁岱山的命。講義氣的梁岱山當即撂下一句話,“我梁家的孫媳,非周家的孫女不可。”

于是,當時只有十歲的梁津,和只有七歲的周玉琢,就順理成章地被湊成了一對兒。

二十年過去,梁家老爺子已經邁入耄耋之年,梁老爺子罹患阿爾茨海默氏症的傳言更是甚嚣塵上。

不巧的是,周墨勳和張靜一手創辦的新能源汽車品牌“勳章”因技術研發,陷入了資金鏈斷裂的困境,急需一大筆投資挽救公司。

周墨勳和張靜思來想去,要是想完好無損地保住公司,只能讓大女兒周玉琢和梁津早日成婚。只有拉着梁氏集團注資“勳章”,或許“勳章”仍有挽救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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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更新時間:2013-10-05 12:00:19 字數:3162

她的記憶是從五歲那年的雪開始,似乎剛剛一覺醒來,眼前剩下漫天的大雪,整個世界沒有一絲聲響,安靜得幾乎聽到了雪花落地的聲音,腦中空白一片,五歲之前的生活仿佛是一場夢。也許曾有什麽發生過,但大夢方醒,腦中留下的只有一片迷蒙,無論夢中經歷過什麽,睜開眼後,什麽也不再記得。

那天,下着大雪,師傅出現在她面前,帶着似乎在哭泣的笑容,伸手緊緊抱起她回了班子。

被師傅裹在紅色的狐皮大氅裏緊緊地抱着,感覺十分溫暖,她清楚地記得,師傅的手很暖,很暖。

那一天的情景不管過了多久她都一直記得很清楚,一切似乎只是昨天才發生過一樣,她甚至清楚記得師傅衣服上的花紋。那天師傅穿着淺青色的長袍,料子軟軟的,摸起來暖暖的,滑滑的,衣領與袖口上滾着精致的刺繡。那是用淡淡的同色絲線制成的青花繡,條條紋路都是淡淡的,卻很細致,若隐若現的青花繡,極精致卻又溫和,像極了師傅給人的感覺,出塵脫俗,清雅纖細。如同書香世家的翩翩公子,氣質不凡,又不會貴氣逼人。

偎在師傅溫暖的懷裏,透過師傅并不算寬厚的肩,她看着那漫天飛舞着的鵝毛大雪,安靜地睡去。

也許正是那時候落下的毛病,一到下雪她就犯困,整個人沒有半分精神,手腳冰涼,怎麽也暖不過來。

師兄們疼她,所以每年到了雪來時,都會頂了她的戲份,讓她懶懶地窩在屋裏,一直睡到開春,連一向在教戲上嚴格的師傅都會默許了她在冬天偷懶。

不過,那是往常。

今兒個,師傅不知應了哪裏的請兒,一大早就把整個班子都拉出了門,她再不想動也只能跟着馬車出來了。

盡管已經包得像個球,冰冰涼涼的雪花落在臉上的寒意依舊讓她打了個激靈。坐了許久的車,又冷又暈,頭腦昏昏沉沉的,只能迷迷糊糊地任師兄們拉下了車。

天上正飄着大雪,雪片很大很大,她半睜着眼望向前方,幾乎看不到幾米外的路上有沒有行人。雖然完全沒有心思去看四周的風景,不過依舊能感覺到這個園子大得很,從下了馬車已經走了很久,原本在車裏煨出來的一點熱氣已經完全消失了,人開始從骨子裏發冷。她一路打着哆嗦不自覺地靠上師兄的胳膊,感覺到師兄體貼地架起她繼續朝前走,心裏悄悄松了口氣,眼睛也放心地完全閉了起來。

今兒個的雪實在是大,往日繁榮的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小販還在留連不去,不過也被凍得在原地跳着腳來解寒。

一腳踏下去,雪沒了腳裸,雖然穿着厚厚的靴子,走得久了依舊感覺涼意隐隐地透了過來。

路上只有一個行人,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大氅,看不出胖瘦,但個子很高,為了遮擋風雪,那人的傘舉得很低,看不到臉,只是隐約覺得應是一位貴氣的男人。

因為今兒個家中有事,他等不及馬車,想着家也不算太遠,便決定一路步行回來,沒想到這雪越下越大,還真有幾分凍人。

攏了攏身上的貂皮大氅,他一手撐傘,一手拉着因為急步而行有些飄起的大氅前襟,腳下穩穩的,半分沒有因為大雪而減慢了步子,見家門近在眼前,腳下不由得又快了幾分。

眼前是一座極氣派的宅子,院牆幾乎貫通了整條街,一望過去,居然不見盡頭,不遠處正是宅子的正門,模樣倒是極樸素,但卻極有氣勢,一看便不是随便人家的門戶。

守門人正躲在一側的暗房子裏擋寒,遠遠地看到熟悉的人影,連忙迎了出來。

“三爺,您回來啦!”守門人接過男人手上的傘,一路送進門,進了院子後,立刻又有仆從上前接手,一路跟着伺候。

“大哥呢?”走到外宅大廳邊上,男人放慢腳步,詢問身邊的仆從。

“大爺在書房,三爺要過去嗎?”仆從小心舉着傘随行,一邊恭敬地回話。

“好,先去見大哥吧。”略想了一下,男人點點頭道。

經過大廳的時候,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步子下意識地停了一下,目光掃向了大廳,安安靜靜的大廳裏面居然是滿滿的人。他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了今兒個冒雪趕回來的目的,腳下一轉,人便朝着大廳走了過去。

盡管有一屋子的人,大廳內依舊安靜無聲,大家想是都感覺到了這個大宅的貴氣,班子裏的人一反往日的喧鬧,均是安分地低着頭,垂着目。

進了屋子暖了些,她的精神也恢複了一點,終于有心情打量起四周。

原本以為是要去哪個園子,沒想到居然是個極大的宅子。

平日跟着師傅,堂會也唱過一些,大家主的宅子并不少見,只是似這個一般大氣十足的倒還真的不曾見過。

外廳很大,桌椅俱是上好的紅木,看似樸素平常,細看卻原來雕着精細的暗花,雖然只有他們這一屋子戲子,仆從們依舊依禮上了茶,沒有絲毫怠慢,光這一點就看得出,這家主子不是一般的大氣。

側邊上首的椅子上坐着的是一個年紀和師傅差不多的男人,進門時有聽師傅恭敬地叫過一聲白管家,樣子很端正,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卻也不見許多大戶人家裏那種明顯的不屑。雖是這樣冷冷淡淡的,她倒覺得反比那些表面笑得親切的人看着更好一些。

屋裏唯二坐着的就是師傅了,雖是推托了幾下,但師傅總還是班子的主人,身份上是有的,所以最後還是聽管家的話坐在了下首,兩邊都不說話,不知是在等什麽。

她習慣性地站在師傅側邊,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廳外,大廳的門大敞着,偶有雪花随着風吹進廳裏,落在門前,被廳裏的熱氣化成水,染濕了門前的踏腳墊。

大雪讓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園子的景致,但光是一望不到邊的院子也夠她明白這個宅子的規模了,依格局來看,這個廳也只是接待客人的地方,想必裏面還有更大的宅子的。

看着大大的雪片緩緩飄下,沒有焦距的眼中突然映入一個人影,個子很高,臉看不大清,只感覺到身邊的師傅與那個管家都站了起來,有丫頭上前伺候着那人脫了大氅,人一晃就進了門。快得讓她根本還沒有收回遠遠的視線,身上已經感覺到了那人身上帶進的冷氣,人不由又打了個激靈。

男人進了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裹得像球一樣的孩子,小小的臉包在衣服裏,更顯得只有巴掌大。樣子讓他想起小弟五六歲的時候,每到冬天,娘親怕他受寒,總是将他包得嚴嚴實實,像只肥肥的小雪兔,一跑起來經常會腳步不穩地摔倒,包得那麽嚴,人倒是不怕受傷,但是也不容易爬起來,像只被翻了身的小烏龜,倒在地上無論怎麽掙紮也翻不過身,每每都讓他們兄弟笑得不行,還惹得小弟傷了他小小的自尊,哭得一塌糊塗。

這個孩子呆呆地看着他,雖然目光中有他的倒影,但看樣子卻并沒有看入心裏,只是在望着他的方向發呆,神情迷蒙,有着幾分困意,同樣是乖乖的模樣,卻更像只嬌柔的小貓兒,可愛得很。

經過她身邊時,見孩子似是被他帶進來的寒氣感染打了個寒戰,他下意識地停住腳步,低頭看過去,正巧那孩子也正有些呆呆地看過來。兩人的身高差距太大,站得又太近,那孩子頭擡得過猛,人不由自主地朝後仰了過去。他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拉,她已經被正好立在身後的桌子擋住了倒勢,整個人重心都倚靠在了桌邊,人微微後仰着,目光裏一片茫然,似乎正在迷惑剛剛發生了什麽。

見狀,他不由輕輕笑了起來。那孩子失了重心後倒,被桌子擋住了倒勢,總算是沒有預料的跌倒,一般人總是要有點反應,而她的臉上居然沒有半分驚到的樣子,反而就這樣順勢靠着身後的桌子不動了,目光依舊有些迷離,似乎還沒睡醒,那個樣子真是可愛得讓人想要揉搓幾下。他唇邊雖只有淡淡的笑,但心裏其實已經被她可愛的樣子逗得笑開了花,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孩子紅通通的臉頰。

“真像個小貓兒……”伸出的手頓在了半空,手上傳來細細的痛感讓他眼中閃過一絲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