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看官祝看的愉快~~
立夏。
長川市的太陽讓人坐立不安在樹下乘涼也感到急躁。
許無憂在整理完一個逝者現場準備回殡儀館的途中,車子停在路口等待綠燈時,一輛公車從她身邊駛過,她無意間瞧見公車上閃過一抹大紅身影。
那人腦袋上竟頂着這麽鮮火的顏色。染這麽個顏色,是想做個“人形大紅蠟燭”,照耀別人啊……許無憂心裏不知怎地冒出來點評。
在許無憂盯着那大紅頭思緒亂飛的時候,一聲手機鈴聲響了。
她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是醫院的電話,她心裏咯噔一跳,連忙接通電話。
“許小姐嗎,您快來醫院一趟吧,路婆婆快不行了!”電話那頭傳來護士急促的聲音。
快不行了!
許無憂聽到這句話時腦子轟的一聲炸裂,神色驟變,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不禁收緊了幾分。當下她挂了電話,迅速調轉方向,猛踩油門,加速往醫院方向疾馳而去。
她一路狂飙到醫院的時候,被告知路婆婆已經走了。
許無憂站在病房門口,聽着醫院的護士講述路婆婆走的時候沒什麽痛苦,只是嘴裏一直在念叨着,就像是死亡前最後的掙紮,不多會兒便閉上了眼睛。
許無憂聽得有些難受,她靜靜地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兒,給路婆婆擦拭身體,給她換衣服,做一系列細致的工作,路過的人納悶,“人都死了,怎麽還要做這些事情,最後不都是成了灰。”
許無憂聽了不予回答,只是安靜的做着。
等一切都做完,天色漸漸暗下來,她在病床邊坐下,看着路婆婆已經蒼老安詳容顏。
想起當初第一次兩人相遇,正是許無憂剛辦完奶奶的葬禮,回家途中看到了賣紅棗的路婆婆。
許無憂破天荒地走上前去,路婆婆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她身上卻有一股讓許無憂莫名的親近感,很溫柔,讓她感覺很安心。
那天,路婆婆裝了大袋的紅棗給許無憂。也是那天之後,她和路婆婆成了一對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想到這裏,她有些哽咽,她看了看路婆婆眼角的皺紋,和奶奶有些相似鬓角的白絲,便站起身子,對路婆婆道了一聲晚安,轉身離開。
///
離開醫院。
許無憂來到路婆婆之前給她描述的房屋前,用鑰匙打開房門。她站在玄關處摘下帽子,靜默一兩分鐘,打開箱子穿上鞋套,戴上藍色醫用手套,才踏進去。
路婆婆自從住院之後,這房子便有段時間沒有人來了,灰塵撲在許無憂臉上,她也只是伸手拂掉,打量着這間屋子,她發現挂在牆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個白淨的少年挽着老人的胳膊,笑得一臉燦爛,少年眉目如畫,氣質晴朗溫和,而老人則滿頭銀發,慈祥而又慈愛。
許無憂仔細端詳,她想照片中的少年應該是路婆婆跟她提過的孫子了。可路婆婆住院這麽久,他卻一直沒有露面。
她看着照片回憶起她和路婆婆之間的約定,她依稀記得那天路婆婆身體已經很差。
她去醫院看望的時候路婆婆已經認不得人了,但聽到許無憂的聲音,還是能夠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
“無憂啊,謝謝你一直陪着婆婆。”路婆婆握住許無憂的手,臉頰蒼白,十分虛弱。許無憂哽咽輕搖着頭,“婆婆,您何嘗不是一直陪着我。”
“好孩子。”路婆婆頓了頓,緩緩出聲:“無憂啊,我老太婆活到這個歲數也夠了,可我最放心不下我家三水。”
“他可怎麽辦。”路婆婆喃喃,滿眼的不舍,眼淚順着鬓角滑落。
“無憂,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我老太婆能不能請你多多照顧他,你能不能答應我?”路婆婆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許無憂。
許無憂內心五味雜陳,但還是重重低點點頭,眼眶微紅:“嗯,婆婆您放心。”
路婆婆聞言放心地把存折拿給她的時候,并囑咐她,“一定要在三水真正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還有,三水有的時候是個死腦筋,你就多擔待些。”
……
她收回思緒抹掉眼淚,看向窗戶,窗戶上挂着一串風鈴,她走過去,撫摸着風鈴,想象着風吹起來的樣子,想象着路婆婆站在窗臺邊,搖晃風鈴的樣子。
許無憂在這間屋子裏停留了很久,她想念路婆婆,更念想她的奶奶,今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許無憂将最後一件路婆婆物品放入藍色紙箱子中,蓋上紙蓋子,眼神呆呆地看向落款處,拿出筆有些微微顫抖,寫上名字,這應該是她寫過最難看的了。
她又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伸手打開空氣淨化器,然後拿着紙箱子,輕輕地關上了門。
許無憂回到車上并沒有馬上發動離開,在靜靜地等待着什麽人,等着有人出現,她等了許久,最後頭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沒看到路邊走過一個腦袋上頂着十分驚豔的顏色。
這顏色也不是說驚豔吧,大紅色!什麽正常人能選擇這麽個顏色,顯然這人并不是一個正常人。
路淼穿着鉚釘黑色皮夾克,下身穿着黑色牛仔褲,腳蹬黑色皮靴,脖子還挂着一條金項鏈,他手裏還提着一個黑色旅行包,這樣子看上去有幾分不羁,有幾分邪魅。
一頭大紅頭發,讓他在黑夜裏顯得極度的醒目。
路淼一步三晃走到屋前,打開門一看,漆黑一片,他摸到開關,打開燈一看,空空如也。
人呢?怎麽沒人?去哪兒了?
路淼四處尋找了一圈兒,沒找着人,他不耐煩地罵了句髒話。然後把手裏的東西一扔,走出屋子去隔壁鄰居家詢問。
鄰居告訴他,路婆婆是在傍晚的時候去世了,路淼眉宇一皺,在路邊站了片刻。
路淼回到了那棟房子在臺階上坐下來,在口袋裏翻了翻,沒翻到煙盒,表情有些落寞,此時的他只想抽根煙來緩解下心情。
許無憂躺在車上,聽見外面有些聲響,她迷茫地睜開眼睛,“怎麽睡着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朝車外一看,就看到臺階上有個酷似“人形紅色蠟燭”格外耀眼。
她嘀咕了一句,“這人是誰?怎麽坐在路婆婆家門前。”随即反應過來,拿着箱子趕緊下車。
路淼聽見車子關門的聲音,他扭頭朝着聲音的方向一瞅,看見來人,收起了臉上的落寞,一雙桃花眼微挑,露出痞痞的笑容。
許無憂看着眼前的路淼,愣了一瞬,才想起這人應該是照片上的人,是路婆婆的孫子,她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真人,才發現路淼比照片更加清秀。
跟照片上完全是兩個人,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襯衫,黑頭發,一張笑臉眼神透露着堅定而明亮。
而眼前這個路淼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雖臉上還有淤青,但依舊不影響到他俊逸臉龐,還染了這麽耀眼的顏色,看上去就像個不良少年。
這頭發顏色視覺感總讓許無憂印象深刻,好像在哪裏看見過但一時間沒想起來,她一臉不解這麽多顏色非得選個大紅色,看着他有些陷入沉思。
“喂,我們認識?”路淼看着許無憂呆住的模樣,一副少見多怪勾了勾嘴角,他聲音夾雜着沮喪,像是在壓抑什麽情緒,他下意識潤了潤嗓子。
許無憂猛然回過神,把車上拿下來藍色紙箱子,遞給路淼。
“原來你就是那個遺物整理師啊。”路淼看着許無憂手中的箱子,眉毛揚起,連忙打開一看。
半晌,他瞪着許無憂,裏面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他的嘴角狠狠抽搐着,“存折呢?”一把抓住許無憂的手腕,“是不是私藏了,趕緊拿出來。”
存折?許無憂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路婆婆确實給過她存折,但囑咐她要好好保管,不要輕易被路淼拿走,要在他真的需要的時候再給他。
路淼見許無憂不吭聲,又加了一道力道,“趕緊拿出來,不然我就報警。”
許無憂掙脫開路淼的束縛,她的聲音清冷而堅定,“我是個遺物整理師,我有我的職業操守,不該拿的東西絕對不會拿。”
“我沒有任何理由去拿逝者遺物,更何況還是財物。”
許無憂雖性格上有些淡漠不與人交談,但她不允許任何人亵渎她的職業。
路淼眯了眯桃花眼一臉不相信,“那你怎麽證明你沒有拿?”
許無憂一臉平靜地望着路淼,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證,“這是我的工作證,上面有我的工作單位。”
路淼看着工作證上面的證件照,是一張苦瓜臉,他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是他看過最傻的證件照。
他的笑聲讓許無憂眉頭微皺,這人真不是個正經人,要是因為路婆婆她真不想與這人産生什麽聯系。
許無憂不再搭理他,收回自己的工作證,看了下一眼時間想起什麽,把箱子遞給路淼,轉身朝車子跑去。
路淼看着許無憂塞給他的箱子,有點懵住了,随後才反應過來,“哎!你去哪兒!”
許無憂頭都沒回上車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路淼愣怔了半天,這時候手機響了,路淼接通電話,“喂?”對方傳來一陣男人聲音,“你好,請問是路婆婆的家人嗎?”
“你好,這裏是長川市殡儀館。”對方開門見山,随即又補充道,“路婆婆在一個多小時前已經去世了,請節哀順變。請明天來辦理下手續,謝謝。”對方傳達完話語便結束通話,留下一片忙音。
路淼盯着手裏已經熄屏的手機,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裝着路婆婆遺物藍色紙箱子,手指摩挲着紙箱子的表面,在路燈下泛出藍光。
路淼靜靜地站立了一會兒,又摸了摸口袋,發現沒有煙盒,只是擡頭看了看灰暗陰沉的天空許久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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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無憂回到出租屋,把鑰匙放到桌子上,快步走到廚房在翻找東西,嘴裏念叨,“怎麽沒有紅棗了,上次不是婆婆給了些。”
許無憂想起路婆婆上次給的紅棗應該還剩下一些,想着明天帶點,可她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擡眼看了看牆上鬧鐘,她便放棄了,只能明天早點起來。
她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卻沒有立刻睡着,想着剛才遇到的路淼,她頓時感覺到壓力很重,有點不知所措,“該拿着這大紅頭怎麽辦?”
許無憂還在滿腦子都是大紅頭時,手機發出“叮”一聲,她伸手拿手機一瞧,
[小許啊,咱們也要适當調整一下房租了喂,如果你接受不了……]
許無憂想起不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