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邊山海(七)
江潮生沒有想到,蘇近月真的沒有讓他等很久。
蘇近月将劇本電子稿發過來的時候,江潮生刷新了三次電腦,用來确認不是系統的故障。
蘇近月真的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山海》的劇本,并且在快速完成的同時,劇本的質量相當高。
蘇近月相當于把原來的故事保留了內核,整個都推翻重寫,在挖掘《山海》故事深度的同時,也加入了大衆喜愛的懸疑煽情元素。
是個兼顧藝術性和大衆性的出色劇本。
—
《山海》故事的切入從茫茫大山中的一座希望小學開始。
男二號李移山的父親是一個農村老教師,他在山村裏教書育人,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在這裏。
李移山便是在這個貧瘠的土地上長大,他的名字寄托了父親對他的期望,希望他能夠通過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改變這個地方的命運。
李移山經過自己的不懈奮鬥,大學畢業後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檢察官。在沿海發達城市的檢察院工作,工作認真負責,備受同事和領導的賞識。
與此同時,主角張獵海則像是李移山的雙生對照,他是本地人,家庭條件優越,然而卻因為父母的争吵和家庭暴力而深受創傷。放棄家族企業選擇成為一名警察。
出生背景性格都截然不同的兩人,在一次工作中相遇,很快便成為了忘年交。
張獵海後來因為自身條件被選中去偵辦一起跨國案件,結案回國後發現李移山不僅因為貪污受賄入獄,刑滿釋放後還意外死亡。
為了查清真相,張獵海和李移山的家人決定自己展開調查,其中自然遇到了重重阻力,張獵海險些也喪失了性命。
然而阻力越大,張獵海越是知道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這些因為恐懼暴露,而瘋狂行動的陰暗勢力,正是最好的證明。
一起并不引人注意的糾紛成為了解密的關鍵因素,張獵海順着線索順藤摸瓜,理清楚了盤踞在這座美麗濱江城市的黑惡勢力,也還原了李移山被害的真相。
連續多年蟬聯優秀檢察官的李移山,曾經在群衆接待日收到了一封匿名舉報信,裏面詳細揭露了當地黑惡勢力的所作所為。
李移山開始調查此事,他發現信中提到的斷電和暴力催收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老大徐明華托人牽線搭錢,希望李移山手下留情,被李移山毫不猶豫地拒絕。
徐明華便采取了行動,誣陷李移山索賄不成對他進行職權騷擾。
李移山就這樣在獄中度過了三年的生活,他并不後悔自己的行動,他只是在想該如何才能将徐明華一行人繩之以法。
徐明華的集團勢力影響太大,他自己的身份和聲望已經徹底被毀,無法重回社會的正常生活。
于是他決定用自己的生命點燃揭露這面黑暗的星星之火。
在徐明華等人的阻撓下,即使張獵海查清了事實真相,案件的審理仍然一度陷入了死局。就在張獵海幾乎要堅持不下去之時,李移山曾經幫助過的群衆送來了無聲的支持。李移山的父親也送來了山裏成熟的果子,他說這就是他的全部。
最終,在多方人士的努力之下,徐明華等人受到了法律的審判。案件震驚全國,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故事的結尾,張獵海來到了大山深處的希望小學,坐在李移山曾經坐過的位置上。
山腳要起一座新的學校,山裏的孩子再也不用爬這座山了。
李移山的父親正在講最後一刻,他對學生們講述着李移山的事跡,讓他們明白正義的力量和法治的重要性。
—
即使微信裏江潮生說了沒有一百,也肯定有幾十遍劇本很不錯,蘇近月仍然覺得江潮生是不是為了不打擊自己的積極性,而敷衍誇贊。
畢竟隔着網線,她并不知道江潮生這些話是自己打的,還是智能輸入法直接滾鍵盤發的。
況且,這還只是劇本的初稿,細節方面肯定還要再進行調整,線上還是有諸多不便,蘇近月便約江潮生見面詳談。
正好順便歸還上次借的好幾本書。
蘇近月想着她也不是第一次來江潮生家,應該沒什麽問題,結果沒想到只不過一個月左右沒見,江潮生再次給她來了個大“驚喜”。
“你誰啊?”
不怪蘇近月發出如此疑問,江潮生黑發過肩,鼻梁上還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
得虧江潮生本身個子高,輪廓也俊秀硬朗,不然蘇近月簡直要把江潮生幻視成頂級美女。
“短頭發要經常剪,太麻煩。”
雖然江潮生确實是個物欲很低的人,但是長發方面蘇近月肯定比江潮生有發言權多了。
蘇近月:“說實話。”
江潮生:……
江潮生:“留長發更加像搞藝術的,談投資合作啥的更方便。”
難怪大家總對搞藝術的有刻板印象!江潮生你自己不也是在刻板印象自己嗎?!
“行吧,那眼鏡又是怎麽一回事?”
江潮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害羞說道:“這不是為了給你留下好印象,所以之前都戴的隐形眼鏡。”
“在家裏工作當然就不戴隐形了,還是戴框架方便。而且隐形眼鏡一忙起來,還總是戴久了忘記摘。”
而且江潮生作為導演,要掌控鏡頭的,肯定更加注重對于眼睛的保護。能戴框架肯定還是會盡可能的去戴框架眼鏡。
見蘇近月盯着自己的眼鏡不說話,江潮生咬了咬下嘴唇:“不好看嗎?”
“沒有,還挺适合你的。”
蘇近月這句話說的是發自內心的。
江潮生本就長得一張童顏臉,看上去像個青春大學生。這金絲眼鏡一戴,倒是多了點恰到好處的書卷氣和溫文爾雅,顯得整個人都更加成熟練達。
“是嗎?”江潮生得了蘇近月的肯定,扶了扶眼鏡,笑容燦爛,“那我回頭開機就把頭發給剪了的,确實長發不方便,掃啊掃的好煩。”
蘇近月想說你也知道長頭發不方便啊。
又發覺江潮生好像很在意自己對他外形的評價,說要剪長發是不是也是因為自己看到他長發時表現的過于震驚了。
蘇近月覺得,和她讨論剪頭發的江潮生,很像那種保持自己外表亮麗整潔,以吸引雌性關注的雄性犬科動物。
決定修剪長發就好像是留了毛發發現還是短毛時更受好評。
江潮生找了根皮筋把頭發紮起來,一個月的時間他的頭發本身也沒有留的太長,堪堪過肩而已,在腦後紮成一個小揪揪。
小揪揪随着江潮生拿電腦搬椅子的動作一動一動的。
确實很像狗狗的尾巴。
小狗轉過身用他那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蘇近月,爪子拍拍椅子:“坐。”
蘇近月低頭咳嗽兩聲停止了自己的聯想,她今天是來和江潮生讨論劇本的,趕緊做正事。
江潮生的書桌并不大,最主要的是江潮生的書桌前并沒有預留兩個人坐的空間。
椅子緊靠着椅子沒有關系,可是人緊靠着人就有關系了。
距離近到蘇近月都能聞到江潮生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氣,視線餘光能清晰看到江潮生那濃密纖長的黑色睫毛,和那幾乎看不見毛孔的面部肌膚。
江潮生盯着電腦文本,神情認真專注,杏紅的雙唇開開合合,講着對于調整劇本細節的建議。
壞了,大事不妙。
蘇近月覺得這樣子極度影響她的工作進展。
“你不會就準備把家當工作室吧?”
江潮生雖然不太懂為什麽蘇近月會提到這點,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本來想的,畢竟能省錢。可是器材之類太占地方的,家裏沒辦法放。”
“所以現在是暫時借用朋友的工作室,他正好電影已經開拍進組了,工作室空着。”
蘇近月不知是該先吐槽江潮生到底有幾個好朋友,還是該吐槽工作室這玩意兒都能白女票蹭人家的嗎?
“總是借別人的工作室也不是長久之計,我怕會有抄襲争議。”
“當然,我相信你朋友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但是工作室裏的人進進出出,人多眼雜。”
蘇近月曾經寫小說的時候吃過這方面的虧,再加上自己是律師,也處理過一些版權糾紛事宜,所以對這方面格外注意一些。
小心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你說得對。”江潮生越來越覺得,自己堅持找蘇近月來一起拍電影,是自己做出最正确的決定之一。
蘇近月對他不僅提供的是劇本上的支持,她總能保持着近乎到不合常情的理智,用清醒的頭腦,做出明智的選擇。
“不過工作室要錢啊……”江潮生垮下臉來。
更何況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建寧市,就算是郊區的房子,租金也是筆不小的數目。以他們劇組目前的籌備情況,肯定還是能省一筆錢就省一筆。
蘇近月嘆了口氣,還能怎麽辦呢,她都上了江潮生這條賊船了,辛辛苦苦寫了一個月的劇本就是那被江潮生扣下的人質。
“我來出錢租吧。”
江潮生的眼睛蹭的亮了起來:“這怎麽好意思?”
你明明看起來就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樣子啊!
眼見江潮生就像條大型犬要撲上來對她表示感激之情,蘇近月預判着拉開椅子先站了起來,拿出手機就雷厲風行地聯系起認識的中介:“有什麽要求提出來。”
“不要太潮濕,數字傳感器比較嬌貴。其他的就沒什麽特別要求了,水電網齊全就好。”
蘇近月一邊聽江潮生說,一邊和中介溝通着需求。
“你真好。”江潮生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淚,來表現他的感激涕零。
“我的寶貝我當然自己心疼。”蘇近月頭也不擡地回道。
“寶貝?”江潮生語調上揚的重複了一遍這個聽起來有些暧昧的詞彙。
蘇近月将需求列出來給中介發送完畢,收起手機,下巴指了指筆記本電腦上打開着的劇本文檔:“我當然說的是《山海》。”
果不其然蘇近月仿佛看到江潮生原本在身後晃啊晃的尾巴,随着她的回答垂了下來。
逗小狗真的挺有意思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