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傍晚，外面的雪花依舊在飄落，一片一片地打在車窗玻璃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許無憂見大雪天也不敢加速，勻速地朝幸福小區方向駛去。
許無憂駛進小區，停穩車輛後，路淼立即打開車門攙扶着老人們下車，許無憂也随之下來，幫着将老人們一同送回家門。
見大雪天的老人們互攙扶着對方防止自己摔跤，許無憂和路淼走進樓梯時，看到頭頂的樓道燈忽閃忽閃的光亮，像是随時都會熄滅。
許無憂和路淼緊張地握住老人們的手，生怕他們不小心摔倒。
“這燈怎麽一閃一閃的。”路淼在前邊帶路，許無憂見頭頂的燈一閃一閃不由地低聲嘟囔，轉頭對老人們說道：“爺爺奶奶們，您們慢點兒啊。”
老人們紛紛擡頭，望了望樓道裏照燈，嘆息一聲：“之前啊，這燈都是老李修的。”
“如今老李也不在了，這燈怕是一直是這樣喽。”
“唉……到時候大家夥走路的時候都小心點啊。”
老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着，許無憂不免感到奇怪。
像一般老人的住所不應該這樣才對啊？可看着他們的模樣又好似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方式。
許無憂疑惑道：“像一般是老人群居的住所，應該會有人過來照看的才對。”
“是有人來的，只不過最近開發商來鬧事。”老人們搖頭嘆息道，繼而擡腳朝樓上走去，許無憂連忙跟在身後，一起往樓上走去。
許無憂看得出老人們對這小區的感情非常深厚，每個角落都被清掃得幹幹淨淨。
只是看到一些垃圾堆積在一旁，也沒有人來清理。
“唉……老李不在，垃圾都沒人收拾了。”
“誰說不是呢……”
“看來咱們吶，對李老頭有些依賴了。”
大家說着說着就開玩笑起來，許無憂聽得出爺爺奶奶們語氣裏還是很想念李爺爺的。
即便現在李爺爺已經逝世了，這裏又變成了這樣，可是他們的心裏還是記挂着，許無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路淼領着老人們上了樓，都各自進了屋。
老人們進屋後，許無憂忍不住打量起四周來，她發現老人們房間的擺設很簡單，就是屋裏的光線有些昏暗。
“奶奶，這燈一直是這樣的嗎？”許無憂疑問道，她剛剛發現樓道的燈也是這樣昏暗昏暗的。
“是啊。”老太太笑了笑說：“想當初我們住這裏的時候這燈可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長了就變成這樣了。”
“那沒有想過換嗎？”許無憂試探地問道。老太太坐在一旁椅子上，“社區的人說要來換，可開發商來把他們堵了不讓進來。”
“來，姑娘，喝點熱水暖暖身子。”老太太倒了杯熱水給許無憂遞過去，許無憂連忙道謝接過來捧在掌心裏。
“以前啊，我們這裏住的人多着呢。”
老太太在椅子上笑呵呵地說，“那時候這裏住的人可不比現在少，那時候啊，這小區的環境特別好，有時候大家夥都還互相串門，熱鬧的不得了。”
許無憂見老太太說起往事，眼中滿是懷念，忍不住問道：“那為什麽現在住這裏的人越來越少了。”
“這幾年大家夥條件都好起來了，基本上的人能搬出去的都搬出去了，就只剩下我們這些快進棺材的人喽。”老太太說到最後，語氣裏滿是感慨。
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許無憂笑呵呵道：“奶奶，您可別胡說。”
說完，又擡頭看了看燈，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憂：“奶奶，您知道了還有多少人住這裏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老太太搖搖頭，想了一陣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對了，你可以去問問王老，他是我們這裏的百事通，問他就行。”
“好的。”許無憂點頭道：“奶奶，那我現在去問問王爺爺，您早點休息。”
“去吧。”老太太揮揮手，讓許無憂快去找王老爺子，許無憂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許無憂走出的房間，便看見路淼剛好也從另一邊出來，兩人碰面後，許無憂說：“我發現這裏的光線都太暗了，對于老人來說也太危險了。”
“我剛從一位爺爺家出來也是發現了這個問題。”路淼也是擔憂地說：“也不知道這裏的住戶有多少。”
許無憂：“我剛問了下，讓我們去問問王爺爺就知道這裏住了多少人。”
“好。”路淼點頭應了一聲，和許無憂一同朝王老爺子的房門走去。
兩人來到王老爺子房門前，敲了敲門，很快門就從裏面打開了，出來是四四。
“四四，你送王爺爺回來的啊。”許無憂打了個招呼，便走進去，路淼随後也走了進去。
“您好，王爺爺，我來是想問一下這裏有多少住戶？”許無憂客氣地詢問。
房間內燈光昏暗，王老爺子一時間有些看不清他們，停頓了一下，回答道：“應該是十幾戶，這裏已經沒多少人住了，你們是有什麽事情嗎？”
許無憂聞言心中有數，又說明了自己的用意，問了一些其他問題，擡眼看了看時間，起身準備告別離開。
王老爺子替大家謝謝許無憂和路淼後，便目送他們離開後，轉頭回屋。
許無憂離開前将樓道裏堆積垃圾清理，又從車上拿下來掃把、簸箕等，将樓道裏的垃圾清理幹淨。
許無憂路過忽閃忽閃地樓道燈下時，陷入沉思半晌後，她緩步走到車上，從後備箱拿出了一張折疊梯子。
她将折疊梯子放在樓道燈下，準備爬上去，路淼和四四連忙上前制止她，許無憂笑道：“我只是上去看看需要什麽型號的。”
“我來。”路淼說完就彎腰攀爬上梯子，将燈泡擰下來，放在手上看了看，又裝回去。
許無憂嘆了口氣：“沒想到這裏的環境這麽差。”
“是啊，我剛剛在王爺爺家都不看清。”四四附和道，“這社區也不來人管管，剛我聽王爺爺說，李永貴爺爺都是去世了好幾個月才被發現。”
許無憂嘆息道：“這也不關社區的人事兒，都是那些開發商不讓他們進來。”
路淼将折疊梯子收好，拍了拍手，“管了，不是給你打電話讓你來整理房間了嗎？”
“咱們還是別在這裏受凍，先回館裏，再商量這事怎麽處理。”許無憂說完便上了車，三人開車朝殡儀館開去。
回去的路上，雪似乎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白霧，遠遠看去有些朦胧。
許無憂在車上想着今天的事情，應該怎麽去解決，首先樓道的燈要換，爺爺奶奶們房間裏的燈也要換，剛離開時，許無憂去扔垃圾，發現小區的垃圾桶竟然在門口。
看來這個小區确實要反映反映問題了。
“許無憂，你在想什麽呢？”路淼的聲音斷了她的思緒。
“哦，沒什麽。”許無憂搖搖頭，說：“咱們還是趕緊回館裏，待會兒估計會堵車。”
…….
回到館裏的時候，彭館長在門口等着他們，見他們回來趕忙迎上去，“肚子餓了吧，先去吃飯。”
許無憂和路淼下了車，許無憂将車鑰匙遞給彭館長，笑着說：“真的快餓死了。”說完屁颠屁颠往廚房跑去。
路淼沒什麽胃口，經過今天的整理現場，他确實吃不下任何東西，但挨不住彭館長唠叨，只好勉強跟着去了食堂。
彭館長帶着三個人來到食堂，“你們回來的太遲了，我就是讓他們留了點，先湊合着吃。”
說着，彭館長将食盒打開，裏面的菜色還不錯，許無憂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說道：“好吃，肚子餓了吃什麽都好吃。”
許無憂吃了幾口之後，放下筷子說道：“館長，我有件事情想跟您彙報下。”
彭館長點點頭，說：“你說。”
“館長，我發現那幸福小區其實住都是老人們，而且他們那邊還存在一些隐患。”許無憂皺眉說道。
“他們那邊社區沒人？”彭館長疑問道。
“有人是有人，但是想上心也沒辦法，那邊有開發商看上了那塊地，又欺負那邊只有老人。”
許無憂又繼續說：“我們剛去那裏，發現垃圾桶在老遠的地方，老人們下個樓都不方便，還要跑老遠扔垃圾。”
彭館長若有所思，沉默半晌說：“這事我會盡快安排人去調查，你們就趕緊吃飯。”
“館長，這件事情不如交給我去吧。”
許無憂見彭館長沉默，忽然提議道：“館長，您要是不放心，你就讓路淼跟我一起，反正我們還有遺物箱子要交給遺屬的。”
彭館長沉吟了片刻，說：“也好，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你要明白一點，我們是殡儀館的，是不能随意插手別人的事情。”
“這個我知道，放心吧館長。”許無憂認真點頭，
頓了頓繼續說：“還有館長，就是幸福小區的燈泡都要換新的，你看……”
彭館長聽罷，點點頭說：“多少個？”
許無憂緩緩說出“十幾戶”時，彭館長驚呼道：“什麽？許無憂，咱們是殡儀館不是慈善堂。”
“可是我們不能就看着老人家們就生活在這麽昏暗的燈光裏吧。”
許無憂認真地說，用手拱了拱身旁的路淼，說：“對吧？剛你也看見了。”
路淼連忙點頭附和，“是的，館長，咱們既然要幫他們，那就幫人幫到底。”
彭館長嘆了口氣，說：“行行行，這筆錢我來出。”
“館長，你可太好了！”許無憂嘴裏含着飯對着彭館長豎着大拇指。
彭館長拍掉許無憂的“大拇指”，“行了，趕緊吃飯，一會兒去記得給李永貴老爺子守夜。”
許無憂沉思了一會兒，緩緩出聲：“李永貴爺爺的女兒還在國外，不知道社區的人有沒有打電話給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