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chapter55

野火久溺 - 第 53 章 chapter55

12月30日早9點。

江準回答完一系列問題後, 審訊室裏迎來了長時間的緘默。

兩名負責審訊的警官互相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望向江準,都沒有再說話。

江準也大膽回視, 目光坦蕩而凜然。

對峙許久, 這兩名警察終于敗下陣來。

其中一位李姓警察開口說道:“江教授,我們對你的審訊工作先到這裏,根據規定, 你暫時可以離開了。”

江準卻并不動作,直接問道:“離開這裏之後呢,安排人對我進行跟蹤監控?”

李警官快速點頭:“對, 辦案程序, 您都清楚的。”

“完全沒有必要,”江準挺直背脊, “這麽緊急的時刻, 浪費人手耗在我這裏完全沒有必要。”

“我們也沒辦法, 這是對沒有直接證據的嫌疑人所采取的必要措施。”

江準面容冷峻:“在我身上不用浪費人手, 你們大可以直接将我控制在這間審訊室裏, 但前提, 我希望警方能聽聽我對此案的分析。”

兩名警官對視一眼,然後都默契皺眉表示疑惑。

江準直接說明自己的目的:“927案, 因為涉及我太太, 所以我曾經研究過很長一段時間,對兇手行為做過非常詳細的心理解析,我認為我的分析對破案會有幫助, 但由于目前我被列為了嫌疑人,無法參與案件,徹底排除嫌疑, 我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我也等不了。”

他說着又用祈求的語氣:“另外,我希望警方能派人保護一下我太太,她是那幾起案件中唯一一位幸存的受害者,兇手很有可能再次對她下手。”

李警官神色為難,他注視江準許久,最終撂下一句:“我需要去請示一下上級。”

“好,”江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麻煩您了。”

12月30日早9:05分。

樓下針對周氤的詢問工作結束。

她心事重重走出刑偵支隊大廳,動作機械麻木。

站在刑偵支隊外的張亞麗非常眼尖,遠遠地就看到了出來的周氤。

張亞麗不管不顧,高聲叫了她的名字,然後奔跑過來緊握住周氤的手。

周氤臉色極差,心裏也如亂麻,一直循環往複想着同一個問題。

明明是天氣寒冷,她卻反常地出了一額頭的汗。

張亞麗很焦躁,急于從周氤這裏得到一個答案,她張嘴,也不避諱:“周氤,我都聽說了,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會是江準呢?周氤,周氤……”

而周氤腳步停滞,稍微歪頭,喃喃自語着:“我見過他不止一次,那天晚上,相隔十年,我和他分明對視過的,但他背着光,我只能看見一個清晰的黑影……”

周氤說得快,聲音又小,導致張亞麗完全沒聽懂她在說什麽。

張亞麗看着她蒼白的臉色非常擔心,高聲問:“你在講什麽啊?周氤!”

周氤面無表情,一副被人勾走魂魄的模樣,連視線都是渙散的,她自顧自說道:“甚至那個瞬間,他給了我一種江準的感覺,所以,我才會誤以為江準住在那裏,為什麽?他明明不是江準,卻會給我這種錯覺呢?”

周氤的舉動反常,吓得張亞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急得快語無倫次了,摸了摸周氤的額頭:“沒發燒啊,周氤,你說什麽啊,什麽感覺啊?”說着又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周氤,你還認識我是誰嗎?周氤,你可別吓我啊!”

周氤眸眼黯淡無光,看着張亞麗的嘴張張合合,卻聽不見她的聲音,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些什麽。

周氤看着張亞麗,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腦海深處,似乎有個聲音,在有規律地響起,一下一下。

滴答。

滴答。

滴答。

……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只能看到身邊景物變幻,最後盡數陷入黑暗。

腦子裏的“滴答”聲越來越響,吵得周氤頭痛欲裂,她轉頭往後看,看到了聲音來源。

身後懸着一個很大的時鐘,四周皆暗,只有那個鐘清晰可見,和她房間牆壁上挂着的那個一模一樣。

秒針還在走,周而複始,滴答滴答。

永遠都跳不出那個圓環。

而時針和分針重疊,正清楚地指着“12”。

似乎是半夜十二點。

時間回到那個失眠夜晚。

周氤握緊雙拳,将頭轉過來,平視前方。

她看見,不遠處前方有個窗戶,窗邊赫然站着一個清晰的,輪廓分明的黑影。

周氤腳步有些不穩,喃喃:“是你。”

她眯起眼眸,死死盯住黑影,質問:“你到底是誰?”

黑影巋然不動,牆壁擋着,周氤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

從動作看,他一只手插進褲兜,很随性的樣子,似乎也正看着周氤。

周氤目光冷淡,又開口:“你殺我母親那晚沒有給我江準的感覺,為什麽那天晚上?你站在窗前,會給我一種是他的錯覺……是哪裏像呢?”

“你應該沒他高,”周氤自言自語,又伸手比劃,“你比他稍胖。”

周氤伸手指向黑影的頭頂,聲音很輕:“你的發型和他的有挺大差別,你好像把頭發都梳上去了,但我從沒見過他頭發都梳上去,這麽服帖,你用了發油嗎?這麽講究,你是做什麽的?”

她的手指慢慢往下,目光也往下,一齊落到黑影面部上。

周氤說:“你的臉型沒他的好看,他的臉線條很流暢,而你,你臉頰有點凸,你的顴骨應該不低吧?”

“你站得很直,意氣風發,”到此處,她語氣微頓,眸光斂起,“你身上的衣服很适合你,剪裁得體,顯得你身軀挺拔,無形中拔高了你的氣質,從肩部輪廓看,你穿的應該是……西裝?”

滴答聲驟停。

思緒不再堵塞,周氤彎起唇角:“我知道了!是西裝!那天晚上,你站在窗前,穿着西裝,和江準的穿着很像,所以給了我錯覺。”

黑暗褪去,耳邊傳來人聲,視線也慢慢聚焦,周氤這才看清了面前的張亞麗。

她正不停地在周氤面前擺手試探,臉上的慌亂一覽無餘。

“周氤!你怎麽了,自言自語說些什麽胡話呢?周氤,你回答我啊!”

周氤揉了揉太陽穴,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沒事,我沒事。”

張亞麗懸着的心這才放下,她拍着胸口:“靠!你不知道你的狀态多可怕,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樣,一副呆滞樣,嘴裏不知道念叨些什麽,叫你也沒反應,吓死我了,你剛剛怎麽了?”

周氤松拳:“我剛剛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想什麽呢?魂都掉了!”張亞麗皺着眉。

“想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她說着話,臉上的表情卻不再凝重,依舊自言自語,“我想通了一些,但肯定還有些細節,是被我忽視掉的。”

“啊?”張亞麗被她這些話弄得一頭霧水,“周氤,我怎麽聽不懂啊?”

周氤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了別的:“亞麗,你怎麽會在這裏?”

“一大清早,穆野給我打電話說了這事。”

“那穆警官呢?”

張亞麗搖搖頭,“不知道,”又連忙從兜裏掏手機,“你找他有什麽緊急事,要不我打個電話給他?”

“好。”

張亞麗毛毛躁躁撥號,按錯了幾次,好不容易撥通了,那邊卻一直沒人接。

她有些焦躁,念叨着:“沒人接啊!”

說完又撥了一遍,卻依舊沒人接。

再想打時卻被周氤制止:“穆警官估計很忙,這樣吧,亞麗,你幫我給他發一條信息,就說我提供線索,請他着重調查穿西裝出入37號樓的所有男性。”

張亞麗忙不疊地點頭,又火急火燎編輯短信。

發送成功,她才稍微喘了口氣,朝周氤晃了晃手機:“發完了。”

周氤“嗯”了一聲,轉身看了眼刑偵支隊大廳,目光鎖定在樓梯處。

她看了很久,最終擡腿說了兩個字:“走吧。”

張亞麗忙跟上周氤腳步。

“去哪裏啊?”

“不知道,随便走走,想想事情。”

12月30日9:13分。

周氤和張亞麗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沒說目的地,只讓司機随便開着。

周氤将頭靠在車窗上,緊閉雙眼,腦中一點點梳理自她回到江州市後的所有事。

她是今年四月初回江州的,至今已經九個月了,之前一段時間,自己雖然被噩夢困擾,但未曾出現過那種被窺探的感覺,真正開始出現那種感覺是12月初開始的。

為什麽12月初才開始暗中監視自己呢?是他12月才發現自己已經回來了,還是12月份他才回到江州呢?

12月初,如果他想對自己下手的話,應該會有很多機會的,可為什麽他只是一邊在暗處窺探自己的生活,另一邊對徐芸芸下手呢?

他在幹什麽?

兇手如果真的和母親認識的話,那他在母親的社交圈裏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呢?

母親對他很熟悉,似乎熟悉到一眼就能認出,可是她看到那個身影時,卻只覺得陌生。

這個人,很有可能從未出現在她的生活中過,有可能出現得并不多,也可能自己并未注意到他。

這樣的一個人,會屬于哪一群體呢?

到這裏時,周氤又想起一件事。

前不久,周世蘭忌日,周氤去祭拜時,曾在墓前看到過一束鮮花。

很新鮮的花,明顯剛放下沒多久。

那時候她沒在意,但現在想想,卻太過可疑了。

周世蘭死亡不是一兩年,是過去了整整十年。

十年,還對她的忌日這麽熟悉,除了家人以外,周氤想不到別人了。

并且那人還專門給一個故去的人送康乃馨。

康乃馨?

康乃馨被稱為母親之花,一般來說最常送給母親和女性長輩。

女性長輩?

周氤腦中,兇手身影與窗邊黑影重疊,與此同時,她心裏也逐漸冒出一個答案。

學生。

會不會是周世蘭的學生?

周世蘭執教18年,期間有10年都曾擔任班主任,教過數以千計的學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4129321 15瓶;易烊千玺的老婆 14瓶;delight、蜜桃波子酒 10瓶;Aurora 5瓶;知晚 3瓶;我是一條鹹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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