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坐我身邊那位時髦女士優雅起身下樓後,貌相清婉的沈小姐打圓場:“不如趁這個時候,我們玩一把游戲?”
她的想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贊同,衛窈也拖着我進了局。每個人選擇骰子上的一個點數作為自己,投到哪個點數,對應的人就要完成投主的要求,說一句真心話,或者做一件事。
這是一個老套的游戲,無論在哪裏國度都非常受歡迎,我閑着也是無聊,便與他們一同參加了進去。
第一個投的是斯文的報社章先生,他投出的點數是5,對應了沈小姐,他咳了一聲,極不好意思地請她為自己彈了一首鋼琴曲。
第二個投的是沈小姐,她投出的點數是2,對應了在百貨公司擁有一家店鋪的容先生,她正尋思着要提怎樣的要求,卻看見南卿正巧拿着一瓶紅酒進了門,心思一轉,使壞問道:“容先生,對于周小姐,你有什麽話想對她說?”
容先生的座位背靠大門,南卿聽到沈小姐這樣發問,挑了挑眉,悄聲站在他身後,屏息以待。
容先生卻勾了勾唇,氣定神閑:“幸得放手,喜覓良緣。”
第三個投的是容先生,他投的骰子在桌上轉了好幾圈才停下,點數為1,正好對應了衛窈,他想了一陣,手指點了點露臺外:“這件事也簡單,衛小姐即刻下樓,随便請得一位男士共舞,并獲得全場掌聲就算完成。”
衛窈嘴角上揚,全然不将這個要求放在眼中,她拿着手包款款走出客房,我們忙走到露臺上圍觀。
我見四人他們皆是一副喜聞樂見的神色,又知曉衛窈性情偏冷,感覺要求頗為困難,不禁猜測這是什麽仇什麽怨,但我問出口後,南卿卻笑道:“羅小姐不必擔心,不過一場游戲罷了,您且慢慢看下去吧。”
衛窈已經進房間步入了二樓舞池,她本就容貌出衆,姿态高雅,身邊又沒有男士相伴,自然引起了一些注目,但礙于她周身冷漠孤傲的氣質,一時竟無人敢上前搭讪。
衛窈在場內環顧一圈,徑直走向吧臺,與侍者說了幾句話,後者立刻端上一杯水,她不緊不慢地喝着水,将手包放到吧臺上。
我看不懂她的做法,但看其他人都不動聲色,也暫時按捺下心中的疑惑。
這時,有位西裝革履的男士坐到她身邊,卻沒有立刻交談,而是向侍者要了一杯酒。
片刻之後,有侍者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衛窈面前,将花送給了她,那位男士對她舉了舉酒杯,似乎說了什麽,衛窈接過了花。
這俗氣的套路……
我以為這個無聊的任務即将可以達成的時候,舞池內突然出現一陣騷動,立刻引起了我們的關注。
一個酩酊大醉的男人強扯着一位舞女,撒潑洩憤似得大鬧起來,甚至出手狠揍了幾位勸阻的侍者,手段野蠻兇殘,還有幾位侍者看見了同伴臉上的淤青,躲在後面遲疑,不敢上前。
衛窈冷冷地看了過去,眉間迅速掠過一絲厭惡,卻端着水杯走了過去,站在人群後圍觀,那位獻花的男士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那個男人含糊不清地破口大罵,被他死死拽住的姑娘吓白了一張俏臉,眼淚簌簌而下,染花了濃重的妝底。
自侍者被打翻在地,再沒有人出面阻攔,更多的人是只是高高在上的漠然與旁觀。
但他的下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包括我們,齊齊變了臉色。
“都是一群東亞病夫!難在東北三省不敢反抗!不出三個月……”他話音未落,便乍然被溫水潑在了臉上,短暫地懵了幾秒後,吼出一句模糊不清的日語。
舞池鴉雀無聲,美豔的歌後也被這邊的風波影響到,先一步被侍者請回了後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個男人,恐懼、憎恨、悲傷的情緒體現在每一個人臉上。
一道女聲傲慢應道:“我。”
衛窈“啪”地一聲摔碎了空杯子,又敏捷果斷從地上的玻璃碎片中拾起一片較鋒利的,快步走了過去,趁男人酒精上頭沒有反應過來,迅速用碎片在他右手腕上一劃,迫使他松開掐住舞女的右手。
手腕噴湧出大量鮮血,男人不禁捂着傷口倒在地上,汗如漿湧,哀哀嚎了幾聲,全場卻無人憐憫,他掙紮着爬起身,眼神兇惡地瞪着衛窈:“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衛窈打斷他的話,将舞女拉到自己身後,淩厲地俯視他,口吻是我從未聽過的冰冷嫌惡,“滾出這裏,你們不配。”
我聽到有人鼓掌,起先是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後來逐漸全場掌聲雷動。
“你!”他勃然大怒,竟然站了起來,左手成拳狠狠朝衛窈的臉揮了過去。
我幾乎是立刻轉身奔出了客房,下樓梯的時候聽到身後跟着一陣緊促的腳步聲。
衛窈交的這群朋友,值了。
但我們還是遲了一步,有人擋在衛窈身前,擡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臂,充當了一回護花使者。
那個人懶洋洋地笑道:“兄弟,打女人也太不厚道了吧,你有興致的話,不如我們出去,我叫我那幫兄弟陪你玩玩如何?”
我停下了腳步,站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內,任由南卿他們越過我,将衛窈和舞女圍在了中間。
有混混打扮的幾個散漫男人推搡起那個男人,不顧他的掙紮反抗,将他強行拉到了門外。
沈小姐柔聲安撫被欺負的舞女,将她帶到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圍觀的人群也慢慢散了,方才給衛窈獻花的男士也不知所蹤。
衛窈依舊站在原地,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冷打量着替她解圍的那個人,表露出一副非常厭惡的模樣。
“衛小姐是想邀請我跳一支舞嗎?”
他的聲音幹淨清澈,語氣中又夾雜了幾分調侃,但未等衛窈回複,又搖了搖頭:“但非常遺憾,我已經有了心儀的邀請對象。”
語畢,他轉身,向我所在的位置直走了過來。
變幻色彩的燈光打在他身上,顯得如同另外一個世界的幻影一般。
他将手遞在我的面前,眯起一對明亮的雙眼,燦爛地笑起來:“小姐,能否有幸請你跳一支舞?”
衛窈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注視着我。
這一幕,似曾相識。
她總是這樣,以不待見的态度嘲弄地看着我們,三年前是這樣,現在也是。
我記得,曾經在某個夜裏,衛窈喝醉酒後,溫柔地伏在我耳邊呢喃:“你和他是不會有結果的。羅檸,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也永遠不會是一路人。”
雖是醉酒,但她的眼神一片清明,反反複複說着這句話,也不知是在說服我還是說服她自己。
至此我不敢再透露出一點口風,或許她有知道的途徑,但根本不屑插手,只是持着一貫的漠然觀望,像在欣賞一部血淋林的舞臺劇。
我讨厭她以預言者的身份說出那些話,更害怕她一語成谶,遂很快搬出了衛家,臨時找了家民宅短租,那段時間,我和她的關系走到了冰點。
直到出國,也沒有冰釋前嫌。
至于他,我已經錯過一次,這次,我不想再受情緒擺布,只想順着自己的內心,按照衛窈的話而言,就是一錯到底。
我做了決定,将手慢慢放入他的手心,随他一起徐徐步入舞池。
悠揚的音樂,暧昧的空氣,熟悉的身邊人,使我完全沉浸其中,不知不覺與他到了舞池的中央,身邊不斷有人擦身而過,莺聲燕語,暗香浮動。
一支舞罷了,他變魔術般拿出一朵玫瑰花,安在了我的鬓邊。
一如既往。
我輕輕擁住了他,将頭靠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笑道:“林諒,我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出現啊啊啊啊
純情小奶狗真的太吸引人了
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