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春倒是沒什麽變化。”紀母不禁感嘆道。
紀父紀母在去紀昀家的路上, 路過了仁春醫院,倆人不禁停下腳步看了看。
“才十年,能有多大變化。”紀父拒絕傷春悲秋的矯情,有些直男地說道。
話雖如此, 人卻也仰頭凝望着仁春高聳的幾幢建築許久。
“哈哈, 也是。”紀母笑了笑,似是在調侃自己觸景生情的抒發。
倆人熟門熟路地到了紀昀住的小區門口。
門口的保安見了, 認出人來後, 臉上立馬就挂上了友好的笑容。
“紀醫生,白醫生,好久不見啊。”
之前他腦袋裏長了一顆腫瘤, 還是紀父給他做的手術。
“好久不見啊, 老李,”紀父對他也有印象, “現在身體怎麽樣啦?”
“好得很,好得很。現在抱着我那小孫子上上下下幾趟樓梯都不成問題啰。”老李從保安亭跑過來,給他們開門。
“你們這是回來……?”老李問道。
之前紀父紀母也是仁春醫院的醫生,十年前突然辭了職,還把這邊的房子給賣了。
他都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他們了。
“看兒子。”紀母笑眯眯地回答道。
聲音帶了江南特有的軟語音調, 慈眉善目, 一看就是特溫柔的人。
“兒子也在仁春當醫生啦?”老李眉開眼笑道。
“是的。”紀母點點頭。
紀父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但只要不是醫學相關的話題,他便不怎麽搭腔。
“那真是太好了,”老李感嘆道,“哎, 不然你們離開仁春這麽大的醫院, 多可惜啊。”
紀醫生和白醫生這對夫妻是多好的醫生啊。
當初他為了看病, 家裏傾其所有跑了多少地方的醫院。
如果不是碰上他們,他可能早就沒命活到現在了。
聽說了他們的離開,連他這個不懂行的都感到了惋惜。
倒是紀醫生和白醫生聽到他說這話,都笑着搖了搖頭否認道:“不可惜不可惜。”
說話間正好和出來接他們倆的紀昀碰上。
紀昀每天早上都按時出門鍛煉,在小區門口值班的老李都對他眼熟了。
一眼就認出他:“原來這就是小紀醫生啊,模樣生得可真俊吶,一家子都是優秀的人才。”
“您客氣了。”紀昀禮貌地微微颔首。
從他小時候到長大,旁人對紀昀的誇獎,紀父紀母早就聽習慣了。
熟練地客套寒暄幾句。
倒是紀父走之前,還不忘又多囑咐他幾句:“老李,少沾點煙酒,多鍛煉身體。”
“好好好。”老李連連答應。
這紀醫生和白醫生真的是好醫生,他作為患者是打心底裏尊敬他們。
“我和你爸就來看看你,下午趁着天還亮我們就回去了。”紀母邊說着,邊準備把他們帶過來的小菜放進去。
一拉開冰箱,各類食材被分門別類地擺放得整整齊齊。
她這個兒子,從小到大,無論是生活的瑣碎小事,還是學業工作的人生大事,都做得盡善盡美,從來沒讓他們操心過。
“媽……”紀昀頓了幾秒後,“你們今晚吃完晚飯再走吧,我到時候開車送你們回去。”
話音一落,紀母連冰箱都沒來得及關,就轉頭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坐在沙發上的紀父,本來正翻閱着最新一期的醫學雜志,聽他這麽一句,也擡起頭來望向他。
大概是從小學起吧,紀昀這個孩子就已經不怎麽黏人了。
以前倆人工作都忙,通常都是紀昀放學了以後自己來醫院裏寫作業,等爸爸媽媽下班後,一家人再一起回家。
這種突然提出要和他們多待一會兒的請求,怕是只有在紀昀幼兒園時,他們能聽到了。
“有個朋友……想帶來家裏給你們看下。”紀昀盡可能地想措辭準确。
紀母短暫地愣了會兒,然後勾起溫柔的笑容:“女朋友吧?歡迎。”
紀父倒沒說什麽,但把手上的雜志合了起來,大有認真起來的樣子。
“還不是。”紀昀輕咳了一聲,掩飾尴尬。
“那你好好加油。”紀母笑着打氣道。
“所以需要你們的幫忙。”紀昀神色認真,仿佛是面對疑難雜症時的苦惱和求助。
見他這模樣,紀母雖然心有奇怪,但還是快速關上冰箱門,甚至還洗了一遍手,擦幹後坐到沙發上。
頗有幾分專家會診的正式模樣。
一旁的紀父也把手上的雜志放在了茶幾上,一臉正色地準備傾聽。
紀昀又再次輕咳了一聲:“爸媽,你們知道怎麽催婚嗎?”
?
紀父紀母對視了一眼,互相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訝。
這是個什麽奇怪的問題?
他們倆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催紀昀。
如果能有個他喜歡的女孩那自然是不錯的,但若是沒有機會碰上合适的,他們也不會強求。
比起一到年齡,就不顧是否做好準備急匆匆地趕往下一個階段。
他們更希望孩子在每一個時期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畢竟生活沒有标準的模板,只有自己舒适的才是最好的。
更何況紀昀從小就對自己很有規劃,他們一直都很放心。
“就是……”紀昀頓了頓,有些遲疑地說道,“你們能不能對我……催一下婚?”
?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他們這些年輕人不是最讨厭被長輩催婚了嗎?
每次這種話題,就會聽到親戚和同事的小孩在哀嚎。
特別是過年的時候,七大姑八大姨見紀昀工作上沒得挑剔,紛紛對他的婚姻大事進行圍攻。
要不是他之前常年在國外,恨不得立馬就把周圍适婚的女孩都拉出來認識認識。
尤其是他三十歲大關一過,在紀父紀母面前,從以前的“你們家紀昀可真成器喲”,逐漸演變成了“紀昀這麽成器也不好,連婚都結不上”。
見父母确實在催婚這方面沒什麽經驗,紀昀只好手把手開始教學。
“到下午的時候,你們可以說,如果我再不結婚,你們就不要我這個兒子了。”
好在紀昀外表生得精致清冷,他說這話時的不自然在他面上也沒那麽明顯。
紀母還在愣怔狀态,努力消化着兒子剛剛說的內容。
紀父沉吟許久,最後緩慢而認真地說道:
“兒子,你知道……騙婚是犯法的吧。”
“…… ”
從昨天到今天,方檸無數次地在反思,自己答應的是不是過于草率了。
和分手了八年的前男友,在對方失憶的情況下,假扮情侶去見他父母。
光是想想,就已經頭皮發麻。
但紀昀已經敲響了她的房門。
打開門,方檸斜靠在門框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線。
“紀醫生,你覺不覺得我們的練習還有一點點…… ”她擡起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然後逐漸地拉開距離,“億點點的欠缺?”
紀昀意會到她的意思,眯起雙眼,語氣危險。
“合作可沒有臨時毀約的道理,方醫生。”
“怎麽會?”方檸站直身子,否認她想臨陣脫逃的想法,“我只是對我們的演技表達合理的擔憂。”
說完,還認真地拉了拉身上專門為見紀昀父母而精心挑選的淑女小白裙,甚至還從玄關處拎出了兩盒上好的茶葉。
朝他揚了揚頭,一副你看我可是精心準備過的模樣。
及膝的小白裙,露出纖瘦修長的小腿,漂亮的同時還兼顧了優雅得體。
長長的頭發被紮成了乖巧的丸子頭,耳側垂下幾縷碎發。
臉上淡雅的妝容弱化了豔麗招搖的長相,看着就是長輩會喜歡的模樣。
倒是紀昀見慣了她肆意明媚的模樣,這還是第一次見她扮乖。
輕咳了一聲,挪開了目光。
“不會,你很好。”他輕聲說道。
畢竟兩家之間也沒有幾步路,就算再怎麽猶豫,人都已經站到紀昀家門口了。
“伯父伯母好。”
一見了人,剛才所有的緊張立刻就看不出來了,方檸充分發揮了她讨人喜歡的本領。
對着紀父紀母揚起明媚陽光的笑容。
“我是紀昀的……女朋友。”方檸自我介紹道,“我叫方檸。”
“檸檸,是吧?”紀母笑得眯起眼睛,溫柔和善,“歡迎歡迎,來家裏還帶什麽東西,多見外啊。”
“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方檸笑着說道,“就是之前喝到這個茶,覺得味道不錯,就想着帶過來給伯父伯母也嘗嘗。”
落落大方的發言,既避免了來回客套的尴尬,又體現了念着長輩的心意。
紀父紀母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方檸。
因為他們實在是太好奇了,能讓他們兒子喜歡到甚至要讓他們用上催婚的借口的姑娘到底什麽模樣。
果然一見,長得漂亮,性格又好,果然是很讨人喜歡。
吃飯時閑聊,方檸才知道原來紀昀的父母以前也在仁春工作。
紀父在神經外科,紀母在腫瘤科,倆人還都優秀到破格升正高,并在辭職前都在各自科室擔任主任一職。
交流過程中,更是能感覺到他們身上閃着仁醫的光輝,專業過硬,醫德高尚。
方檸側頭望了望紀昀,她似乎能懂,為何紀昀在年輕時候,就能胸懷大志。
與其說這是兒子帶女朋友見家長,現在的場面倒更像是四名優秀醫生的一次學術會談。
對方檸,紀父紀母是越看越喜歡。
紀母給她夾了許多菜,反而旁邊紀昀的碗裏完全沒有想要關照的意思。
吃飯間隙,紀父突然放下了筷子。
看了一眼紀昀,而後語重心長地對方檸說道:
“檸檸啊,就算是喜歡你的人吶,你也要好好甄別,這年頭啊,騙子實在是太多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