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畫家與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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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與玫瑰花

畫室裏。

年輕的畫家一把扯掉畫板上未成形的作品丢在地上,揪住自己的頭發,偏執地來回踱步,喃喃自語。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我畫不出來最完美的美人!”

他叫李博煊,是個專畫美人畫的畫家。

不,或許根本稱不上“畫家”,因為他只是個不被認可、得不到承認的孤獨畫手。可李博煊并沒有被打敗,他窮盡所有的精力鑽研美人畫,他走遍世界各地,只為了見識各種美人,捕捉她們的萬種風情,呈現于紙上。

可似乎總是差了那麽一點、就一點點。

某種乍隐乍現的靈光,像調皮的精靈,每次都只冒個頭,永遠捕捉不到。

失落的他發了會兒呆,收拾好自己的畫板和筆裝入背包,乘車徑直來到市區郊外的一處廢棄化工廠。

這裏是他最近發現的秘密基地,沒有人,十分清淨。在這裏他可以放空一切思緒,安靜地寫生練手,雖然對創作美人畫沒什麽增益,卻能讓他思緒寧靜。

熟練地架起畫板,拿出筆,他對着面前老舊的斷壁殘垣開始作畫。

剝落的牆皮、外露的鋼筋骨架、滿地風吹來的塑料垃圾袋……目光忽然落在牆角一條曲折深邃的裂痕上,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

帶着疑惑,他放下筆走了過去。

裂痕寬約2厘米左右,長十來厘米,裏面充斥着隐隐約約的紅,似乎是霧氣。他站在旁邊往裏頭看,透過這條不大的裂痕,看到了一間神秘的屋子。

屋子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收藏品,一個巴掌大的童話鎮直直對着他。他的眼睛迷離起來,視野中的童話鎮在頃刻之間放大了無數倍,而他則變得異常渺小。

鎮子裏的奶牛動了起來,哞哞叫,一群家養的雞咕咕撲騰翅膀從他面前穿過,無數穿着圍裙、衣衫、靴子的動物來來往往,臉上滿是人性化的表情。

而他就站在這樣的“人群”中。

他竟然已經身在童話鎮裏了!

“外人入侵!外人入侵!”遠處傳來僵硬的聲音,一隊衣着五顏六色的撲克牌士兵拿着兵器跑了過來,一雙雙死滞呆板的詭異眼睛來回逡巡。

明明是滑稽的紙牌人,卻讓人膽寒無比,手中尖銳的長槍甚至能看到在陽光下反射的寒芒。

被吓到的李博煊立即躲進了就近的籮筐裏。

“踏踏踏。”士兵們邁着分毫不差的整齊腳步往其他方向搜尋去了。李博煊松了口氣,剛把籮筐拿下來一半,忽然對面的一戶屋裏鑽出個小小的腦袋,詫異地指着他稚嫩高喊:

“人!有人!”

李博煊再次被吓到,不僅僅因為對方聲音大,很可能把才離開沒多久的撲克牌士兵又吸引過來,更因為說話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小小的狐貍!

它兩足着地站立,身上穿着破舊補丁的麻衣,腳上是一雙小小的草鞋,腦袋上雜亂的毛蓋不住天真明亮的大眼睛。

像個人類孩子。

李博煊僵在籮筐後面盯着它。

狐貍崽咬着爪子盯着他。

“踏踏踏。”僵硬的腳步聲在遠處拐了回來,李博煊顧不得許多,連忙朝狐貍崽“噓”了一聲,蓋緊頭上的籮筐,直到找不到目标的撲克牌士兵反複逡巡後離去,才從裏頭鑽出來,在狐貍崽單純的目光注視下逃離了這個奇怪的地方。

太陽逐漸墜落。

黑暗開始吞噬這裏的一切。

驚慌失措的李博煊壓根沒能逃出去,他嘗試反複沿着一個方向一直奔跑,發現無論自己怎麽跑,一定會回到初來時的鎮子口。仿佛有看不見的玻璃瓶罩蓋在整個鎮子上空,而他就是裏面無法逃脫的螞蟻。

絕望和害怕淹沒心髒。

就在他第三次更換方向的時候,偶然間發現了一座異常華麗的巨大的莊園。此時的他又累又餓,雙腳因為長時間奔跑好似塞滿了石頭沉重酸痛。他停在莊園門口,猶豫許久走了進去。

巨大的莊園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李博煊放輕自己的呼吸和腳步,內心緊張萬分,“有、有人嗎?”

莊園庭院裏的石柱上搖曳着油燭的火焰,明亮的光驅散了走了一部分恐懼。不遠處的長廊傳來腳步聲,一個穿着蓬松貴族長裙的紅發女郎執着一盞燭燈走來。

她皮膚白皙,臉上有着可愛的雀斑,濃密的頭發海藻般披散着,美麗的海綠色眼眸幹淨如同寶石。

“你是誰?”

她的聲音動聽悅耳,是李博煊從未聽到過的美妙,他第一次相信了文字描述中“夜莺般歌喉”的存在。

他癡癡地盯着女子。

她籠罩在月光和燭光中,暈染着神采,身上每一處都散發出無與倫比的美,像一幅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畫。李博煊發誓,這将是自己畢生創作的巅峰,一旦他将她描繪于紙上,把所有的美呈現出來,世界必将承認他的天賦!

“對不起美麗的小姐,我無意中來到我這裏,我能為你作一幅畫嗎?”

此時此刻所有童話鎮的詭異和害怕都被抛之腦後,作為一個狂熱追求極致藝術的畫家,李博煊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要把她畫下來。

如果不能,那将是自己一生的痛憾!

“你要給我畫畫?”女子十分驚訝,打量着他:“你不像是我們鎮子上的熟人,你是外來者嗎?”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只是在一處廢棄工廠畫畫,忽然就來到這裏了。”李博煊解釋,突然想到了什麽,心情再次緊張起來:“我、我剛來的時候被一隊撲克牌士兵追趕,還看到許多動物穿着人的衣服,和人一樣會說話交流,你是這裏唯一的正常人嗎?”

女子噗嗤笑了出來,纖細的手捂住紅唇。

“你看到的都是鎮上的居民,我們這裏叫做童話鎮,是一個封閉的鎮子,沒有人能走出去,不過你們外來者似乎可以。這裏所有人都受了詛咒,包括我。”

她指向自己,神情落寞:“受詛咒者只有在夜晚才會變回原本的樣子,一旦太陽升起,便會化作動物、植物。我并不是正常人,明天天亮,我就會變成一株玫瑰花。”

李博煊驚訝于她訴說的離奇。

更訝異于她的坦率和單純。

如此直白得訴說,無異于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一個陌生人面前。但女孩顯然沒想那麽多,她邀請李博煊進屋子。

裏面富麗堂皇,就連鋪桌子的布都用金絲織就。

李博煊充滿了贊美和嘆息,卻沒有半分心動。在究極藝術家的眼裏,莊園唯一的寶物、最令人心馳神往的正是神秘的玫瑰女孩。

李博煊同她講述自己的來歷。

那是個充滿了機械現代化的鋼鐵之國,看不見的網絡遍布世界各地,連接所有人,這張網絡實現了無數寶貴信息的流通普遍化,同時帶來了無數紛争和黑暗。

他唾棄于現實的陰晦。

更願意沉溺于畫中世界,就像是一汪淨水海洋,讓他在污濁中保留着屬于自己的幹淨和堅持。

“好神奇啊,我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地方!”

兩人圍坐在桌子邊,女郎托着腮,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專注地傾聽故事。

桌子上擺放着許多食物,有細膩松軟的白面包、香噴噴的奶酪片、清爽可口的葡萄和蘋果,可她一點請人吃的意思都沒有。又餓又渴的李博煊只能止住話頭,舔舔幹燥的唇,不太好意思地開口。

“失禮問一下,我能吃些東西喝點水嗎?我從今天下午就沒吃東西,現在又渴又餓。”

他捂着肚子,略顯窘迫。

女郎愣了愣,搖搖頭:“抱歉,是我的失誤。不過你不能吃這裏的東西,吃下童話鎮的食物、喝了這裏的水,就會變成童話鎮的人。

據我所知你們外來者在這裏雖然會饑餓口渴,卻不會影響生命,你只要堅持住,我們一起找到離開的路,你就能回家了。”

方才聽完他描繪中的世界,玫瑰小姐認為那是個令人心馳神往的地方,盡管他表露出對那裏的失望,可她仍舊看出隐藏在失望下的思念。

她想要幫他一起找到回家的路。

“這兒有出去的路?我在外面跑了很久,每次都只能回到鎮子口。”李博煊急忙問。

玫瑰小姐點點頭:“傳說中有一條專門給你們外來者的路,可惜我不知道在哪兒。別擔心,你先在我家裏住下,我們一起找!”

李博煊心中觸動。

她真摯的眼眸裏仿佛藏着太陽的光輝,只一眼便能讓人融化。兩人的聊天融洽又愉快,縱然中間總被他饑餓肚子的咕咕叫聲打斷,可這樣的窘迫卻讓他們的關系更加自然親密。

善良的女孩對他全然無任何警惕,把自己的一切都告知。

她的名字叫艾拉,是這座莊園如今唯一的居住者。以前這兒住着很多人,可自從詛咒降臨之後,他們有的承受不住離世,有的發了瘋跑走再未回來,慢慢的只剩下自己。

李博煊對她口中的“詛咒”起了興趣。

但整個童話鎮沒有人知道詛咒從哪裏來,為何降臨。

“或許,只有國王和王後知道。”玫瑰小姐看向西邊,道:“童話鎮除了居民以外,還有管理所有人的撲克牌士兵,士兵們唯一聽命的就是國王和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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