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與玫瑰花
李博煊打了個寒顫。
感受到他的緊張和恐懼,艾拉悄悄拉住他的手,面上繼續詢問豺狼先生:“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您那麽博學多識,一定知道其他方法的!”
豺狼先生不耐煩:“我知道的已經告訴你們了。”
不死心的艾拉苦苦哀求,卻絲毫不能打動他半分,只冷冷道:“在童話鎮,只有國王和王後才有管理一切的權利,我只是一個普通鎮民,消息就這麽多。”
他起身往裏屋走去,表明了在直接送客:“最後好心跟你說一聲,外來的年輕人,不要在鎮上亂逛,撲克牌士兵能夠在一定距離內捕捉到你的氣息,如果被他們抓到,嘿嘿。”
滿懷希望的兩人失望而歸。
謹慎地回到玫瑰莊園,艾拉愧疚地朝李博煊道歉:“對不起,說好了要一起幫你找出去的路,可是我卻沒能做到。”
李博煊擠出一個笑容。他當然清楚一切都和眼前的女孩沒什麽關系,她能幫自己完全是出于善心,即便沒什麽結果,卻不能否認她的真摯付出。
“不,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撲克牌士兵抓走了,或者早就因為忍不住饑餓吃了這裏的東西。至少現在我沒被抓走,也還沒吃東西,還有一點希望不是嗎。”
他安慰女孩,亦是安慰自己,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況且我遇到了你,在我眼中,你像缪斯女神一樣美麗吸引人,或許這就是上天安排我來到這裏的原因。”
玫瑰女孩白皙的面容浮上紅暈。
李博煊看着驚豔動人的她,壓抑不住滿腔熱烈:“當然,如果你能允許我每天為你畫一副畫,那就更好了!”
第三天。
又是一個白晝。
床上的李博煊蘇醒過來,腹中的饑餓口腔的幹渴讓他焦躁不已,盡管體力不受影響,可單單那種感覺足以讓人抓狂。
他來到花圃,裏面挺立着一株堅韌且生機勃勃的玫瑰花,花旁邊是照舊散落的衣裙和鞋子。他焦躁難忍的心情好轉了些,拿來不遠處的水壺輕柔地灑在玫瑰花根部,而後搬來畫架準備畫畫。
便在此時,他看到花圃中那唯一一株的玫瑰花用力搖動着,花瓣掉落都在所不惜,似乎在給自己提示些什麽。
李博煊立即回頭,望見遠處莊園門口一隊撲克牌士兵正邁着整齊的步伐小跑過來,看來是打算破門而入。知道事情不妙的他想起昨晚聊天時候,艾拉偶然提過的地下室,趕緊藏到柴房,打開地下室的隐藏入口躲了進去。
第三天了,整個童話鎮所有的撲克牌士兵全被派出來挨家挨戶搜尋。
士兵們看見了花圃中的畫架,智力不高的他們沒有多想,在整個莊園搜查之後沒發現外來者,踏踏踏地又離開了。
地下室躲着的李博煊聽不見上面的動靜,不敢擅自亂動,只好一直待在裏面。
度過了最開始的緊張勁兒後,他這才發現地下室面積很大,裏面挂了許多幅人畫像,每一幅畫像前面都放着一些物品。
作為一個畫家,他下意識對畫像的創作手法進行分析,正分析入迷的時候,聽見地下室入口被打開的響動聲。
随即是艾拉清脆的聲音。
“李,你在裏面嗎?”
恍然驚醒的李博煊趕緊回應:“我在這兒艾拉!”
昏暗的地下室亮起一盞燭燈,是艾拉提着燈走了進來。光芒暈染在她臉龐周圍,溫暖和安慰随着她的到來一起充滿地下室的每一處。
見李博煊沒事,她松了口氣,目光随即落在牆壁挂着的畫像上,滿是回憶和懷念:“這些都是我的家人,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以前這座莊園住着很多人,可後來詛咒降臨,他們有的離世、有的發瘋跑走,還有的……”
艾拉緊緊攥住裙子,眼眶發紅,哽咽不止:“還有的被女巫抓走,再也不見了蹤影。”
“女巫?”
李博煊吃驚不已。他第一次聽艾拉說起童話鎮居然有女巫。
艾拉撫摸着一幅畫像前放置的華麗裙子,“這是我姐姐的東西,畫上的人正是我姐姐,兩年前她被女巫抓走,從那以後再也沒回來。不止我的親人,鎮子上很多居民的親人都被女巫抓走過,那些失蹤的人都下落不明,其實大家都清楚,他們很可能已經……”
說不下去的她捂住鼻唇強忍着眼淚。
感同身受的李博煊不由得憤怒:“為什麽撲克牌士兵不去抓女巫?國王王後都不管的嗎?”
艾拉搖搖頭:“不是不管,而是抓不到,有人說女巫住在森林裏,有人說女巫住在地底下,還有人說女巫住在天上,沒有人找得到她,更沒有人抓得到她。”
她擦幹眼淚,“不說這些傷心事,對了,你知道這些畫都是誰畫的嗎?”她眨眨眼,狡黠道:“估計你猜不到,是豺狼先生幫我畫的。”
“豺狼先生?”
李博煊想起那個面容兇狠、臉上有傷疤的冷漠中年男人,實在想不到他竟然會畫畫?
“別看豺狼先生長得兇,實際上他人很好。”艾拉解釋到:“其實在詛咒降臨之前,豺狼先生是在我們家莊園工作的馬夫,他很有繪畫天份,以前還給我畫過畫來着,可惜後來大家都被詛咒,這裏變成了童話鎮,豺狼先生就辭職離開莊園獨自搬到了鎮子中心。”
一個馬夫,居然會畫畫,還博學多識?李博煊不由得對他産生了些許好奇。
“撲克牌士兵們沒有抓到人,我估計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要更謹慎一點了。”
艾拉嘆口氣,忍不住偷瞄他,支支吾吾:“豺狼先生說的辦法雖然可怕,但也确實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如果你十分思念家鄉的話,我可以去打聽打聽試試。”
李博煊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頭:“傻姑娘,你要怎麽試?找撲克牌士兵?且不說他們到底會放我出去還是殺了我,你怎麽能保證你去找他們打聽的過程中沒有危險?”
或許從來到這裏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出去的路了。
李博煊心裏非常清楚。
不吃食物不喝水,只是為了心底的渺茫堅持。他确實思念家鄉,但那不是讓艾拉為自己冒險的理由。善意,應該被回報以更多的善。
哪怕會一輩子待在這裏。
–
童話鎮內最後一縷黑暗被驅逐,天光大亮。
已經到第四天白晝了。
通過籠罩在鎮子上無形的罩子,國王和王後能看見外面站在架子上的巨大煙槍。它龐大的身軀充滿壓迫性,似乎只要一下敲過來,整個童話鎮擺件都會碎的四分五裂。
“三天時間已經到了,為什麽還沒清理掉誤入者!”
老煙槍狂躁又憤怒,圍繞着童話鎮擺件跳來跳去,晃動的影子一下長一下短,覆蓋下來大片陰影。
宮殿裏的國王和王後卑微地匍匐着,苦苦哀求:“他實在藏的太深了,肯定有居民包庇,管理者大人,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吧。”
“時間!時間!我也需要時間!如果主人發現我的失職,會有什麽樣的下場我們都很清楚!我最後再給你們三天,如果還是找不到,為了不被主人發現,我只好把你們永遠鎖進抽屜裏了!”
–
玫瑰莊園。
李博煊只是下午睡了個覺,天黑時分醒來,赫然發現找不見了艾拉的身影。正在他找人的時候,莊園外艾拉興高采烈地沖進來。
“李!女巫抓到了!女巫抓到了!”
“女巫抓到了?”李博煊驚訝,“不是說一直找不到嗎?”
艾拉大口大口喘着氣,白皙的臉上滿是汗珠,臉蛋紅撲撲的:“是豺狼先生抓到的!他在鎮子中心住了這麽多年,原來一直是為了尋找女巫的蹤跡,想不到女巫居然是狐貍夫人,那些失蹤的人都被她吃掉了,這個殘忍的惡魔!”
聯想到自己的姐姐,她萬分痛心,擦擦眼淚:“以後大家再也不用為女巫提心吊膽了,明天晚上女巫會被綁在鎮子中心廣場的十字架上焚燒,由撲克牌士兵看管執行,我想親眼去看殺害我姐姐的兇手施刑,到時候你就待在莊園裏面等我回來。”
李博煊點點頭,忽然發現一個點。
玫瑰莊園距離鎮子中心有挺遠的一段距離,艾拉并不是那種習慣出去溜達的人,為什麽她今天會突然跑去鎮中心呢?
“你是不是趁着我睡着,自己去鎮上打聽了?”想到某種可能,他質問。
艾拉頓時心虛。
轉着手指頭,不敢看他:“我、我只是想幫幫你。”
李博煊低頭凝望她良久,輕輕将女孩擁入懷中:“謝謝你。”
艾拉面色羞紅,片刻後伸出雙手回抱他,小聲道:“不,是我想謝謝你,我一個人待在這裏很久很久了,是你讓我再次感受到了陪伴。謝謝你。”
兩人相擁之時,廳堂的大門驟然被推開,一堆撲克牌士兵湧進來。
為首的騎士死板呆滞的眼睛掃過李博煊,嘴巴一張一合:“發現入侵者,立即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