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任性

我的女主光環呢 - 第 53 章 任性

章之諱見我放下筷子,忙體貼地問:“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您介紹的這家店真的很美味,只是我突然想起有一位朋友在醫院住院,有點擔心,想過去看看。”我站起身,向他告別,“那我們下次再見。”

他也随着站起身,道:“這麽晚了,女孩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吧,有什麽事還能幫襯一二。”

我亂了心緒,聽他此話又有道理,想着有一個可信任的朋友在身邊确實安穩,便不再推辭:“那就麻煩您了,其實這位朋友和您也有些聯系。”

“哦?”

“她是那位梁叢書記者的女兒。”

我們趕到中央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路燈亮起明亮的橘色光芒,燈泡下幾只飛蛾不知疲倦地圍着,我們直奔住院部而去,路上也聽到有病人在議論昨晚的事情,說整個住院部的人都起來圍觀,但我見醫院此時井然有序,不像是我猜測的最壞結果。

直到看見梁妧在病床上安靜躺着,我才松了一口氣,她琥珀色的眼珠轉向我,帶有疑惑,待看見了我身後的章之諱,又條件反射向後縮了縮。

章之諱體貼地走出病房,順手帶上了門,交給我們單獨的交談時間。

我走到梁妧床邊坐下,替她掖了掖被角,語氣溫柔地開口:“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你是昨天送我過來的人。”她平靜地回答,看似一切正常。

“那你感覺怎麽樣,想起什麽了?”我放緩了語調,生怕再次刺激她,“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

她眼底恍惚了一下,答:“我叫梁妧,住在蘇州,我開了一家雜貨鋪,生意興隆。”

她今天的精神穩定了許多,我感覺有希望,追問:“秘密……?”

我仔細觀察着她的神色,不放過絲毫變化,我發現在提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眼神劇烈顫了一下,迅速避開了我的視線,低頭不語。

其他都能正常交流,除了這點,我抓住了關鍵,撫慰她:“那就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覺吧。”

我幫着她把病床搖了下去,又走到窗邊把窗簾合上,關上電燈,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我突然問她:“昨天晚上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嗎?”

梁妧閉上眼,看似熟睡,卻輕聲答:“沒有。”

我微笑:“晚安好夢。”

門被輕輕合上,走廊的燈光再也照不進來,黑暗裏,梁妧緩緩睜開了雙眼,眼中一片清明。

我靠在門邊的牆壁上,唇邊牽起一抹笑。

通過剛剛的試驗,我幾乎可以百分之八十确定,梁妧的精神很正常,她是在裝瘋。因為我問出那句話的下一秒,她就立刻接上了,若是一個心智有問題的人,根本不可能,她一定在隐瞞什麽。

更何況,昨晚是真的發生了事。

她一邊隐瞞,一邊欺騙,我卻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章之諱不知道剛才的事,在我身邊自責:“當年我初到上海,還蒙得梁記者照顧,沒想到他後來遭遇不測,家人也命運多舛,我這麽多年竟然不知,真是愧對他。”

我知道他一向是個正直的人,理解地說:“我問過榮順報社的職員,朝夕相對的他們都不知道梁記者有家人,更何況是你,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隐瞞結婚生子的事情,但不幸已經發生了,一定會好起來的。”

“或許是因為想保護他們吧。”章之諱感慨着走到窗邊,天上明月皎皎,銀河迢迢,襯得他更加溫潤如玉,“梁記者一直立志要把事實呈現在公衆面前,可是這個世上,哪裏有他理想中一層不染的地方,水至清則無魚,他太堅持原則了。”

“如果連原則都不能堅持,那世上還有什麽值得堅持,我很敬佩梁先生。”

他回憶着,輕笑一聲:“被揭露的人諷刺他是個滿口孔孟的酸儒,連同行都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但其實他只是做出了別人不敢的事情罷了。”

“非其義,君子不輕其生;得其所,君子不愛其死。這是他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卻被人恥笑,他們都不是他,又怎麽能懂他。”

從他的回憶中,我看見了一位人品高潔且有風骨的先生,很遺憾終生不能與他認識,而是從別人的口中才知道他的往事,但人以類聚,人以群分,章之諱能與他成為朋友,證明了這個世上還有像梁記者一樣的人,我們的文人并不都是魯迅先生筆下迂腐麻木的孔乙己,還有像梁記者章之諱一樣,讀的聖賢書,淡泊名利,雖不能投筆從戎,卻在用另一種方式保家衛國。

我想有機會,去梁記者的墓前送一束花,以示敬佩。

告別的時候,章之諱問我:“我今後可以來探望她嗎?”

“有您常常探望,她一定會盡快好起來。”

我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沒有亮燈,不知道小情侶跑到哪裏玩樂,我摸黑上樓,轉入自己房間,剛送了口氣,突然見到床上坐着一個黑影,聯想起昨晚醫院的事,驚駭地一把将包扔了過去,轉身撲向電燈開關。

“嘭——”誰被砸到的聲音。

電燈亮起之後,我看清了坐在我床頭的人,立刻低頭轉身就要向門口走,一臉悔意,裝作鴕鳥。

“站住!”

我的母親揉了揉發紅的額頭,将“兇器”摔到一邊,幽幽注視着我:“這麽晚了,和誰出去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盤問,我如果說“一個朋友”,一定會追問到底是誰。

我胸口有些堵,反問:“當初我和唐川那麽晚回來你們也沒管,現在怎麽又不許晚歸了呢?”

我越想越不對勁,我和唐川的種種幾乎都是有人特意安排,考慮到他臨走前對我猶豫的一番話,我腦中閃過一絲光亮,迅速抓住,不可思議地問她:“你們要撮合我和唐川?!這是誰的主意!”

我母親臉上迅速劃過一絲陰影,避而不談這個問題:“今天就算了,以後早點回來。”

“是姥爺吧?”我的情緒有些失控,失望、憤怒、凄楚摻和在一起,翻天覆地地絞在我心裏,而我的表情卻異常平靜,“他還是不喜歡林諒對不對?”

“你知道你哥哥為什麽這麽早就去參軍嗎?”

“難道和我有關系嗎?”

她嘴唇動了動,冷靜地說:“按照你姥爺一開始的計劃,若你嫁給唐川,他就不用去了,但你哥哥拒絕了。”

我的眼底迅速浮現一片水霧,鼻子酸澀,啞聲問:“為什麽?”

“将來你們三人中,總有一個要繼承你姥爺的事業,你哥哥雖然優秀,但志不在此,你表弟頑劣年幼,不堪培養,而你是個姑娘家,只有找一個國民政府的夫婿,将來繼續我們羅家的家業,這也是最簡單快速的方法。”

我嘴角勾了勾,眼淚卻落了下來:“可我已經訂婚了。”

“我們家可以退婚,可以補償林家的一切損失。”她走向我,擦了擦我的淚,眼中卻也有盈盈淚光,“但是你哥哥舍不得你,他說你一定要幸福。”

聽到這句話,我情緒徹底崩潰,眼淚簌簌而下,迅速沾濕了她的手帕。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底下藏了多少隐忍為難,他拿了自己的前途去未知的前線賭一回生機,而我卻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如果失去他,我又怎麽能夠幸福。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無論舍棄了誰,我都同樣痛心。”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眼角,籲出一口氣,“但是你們已經長大了,不能任性了。”

任性這個詞,距離我好遙遠啊。

我只有不懂事的時候才會任性而為,等到上了學堂之後,就時刻記着我是女孩,不能再和他們一起胡鬧,要聽話,時時刻刻保持着從容明朗的姿态。

別的女孩青春期的時候父母擔心,我家卻從來沒有這個問題,等到了我二十歲和林諒相愛,他們要我去留學,我也沒有反抗,乖巧地去了。

我一直在別人口中是聽話懂事的形象,可是我并不是,只是一直在假裝,裝到別人信,大家信,甚至連自己都信了,我就是這樣的人。

但是我現在,也想任性一回,随心選擇。

為什麽就這麽難。

我連母親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踉跄着走向書桌,碰倒了垃圾袋也不在意,拿起紙筆,筆尖卻不住顫抖,連不成字,我也根本不知道要寫什麽內容,只想當面和羅桦說聲對不起,我這個妹妹給他費心了。

淚水在紙上泅成一團又一團,我還是沒有臉寫出這封信。

我埋在書桌上失聲痛哭,等到眼淚流盡的時候,才木着臉色蹲下身,機械地撿拾着地上散落的垃圾,在看見一個眼熟的東西時,我停住了。

那是一枚膠卷,之前被我扔掉的。

但是現在,我又将它重新撿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人比人,氣死人

唐川得天獨厚,占着阿檸家人的喜愛明晃晃靠近

小少爺掬了一把淚

才離開沒有幾天

不僅戲份沒了

媳婦也差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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