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這裏是臨時決定, 方檸完全沒有提前做過準備。
好在家裏有新的牙刷和毛巾,紀昀又從衣櫃裏找出他沒穿過的白T和運動褲,勉強先承擔一晚上睡衣的職責。
白T足夠寬大,穿上像時下流行的oversize連衣裙。
但運動褲對于方檸來說就過于大了, 就算是系緊腰上的繩子, 沒走兩步就松松垮垮地往下掉,褲腳更是直接堆疊在地上, 時刻要小心哪一部分的布料給她一個突襲, 那她腿上好不容易快好的傷,大概又得多養幾天。
索性就脫了長褲,只穿着完全可以當睡裙的白T。
扭扭捏捏也不是她的風格, 反正說不定都要脫了, 現在還穿豈不是多此一舉。
雖然房子只是兩室的格局,但勝在每一個空間都足夠的寬敞, 紀昀的這間次卧也擁有單獨的浴室。
可當方檸推開浴室門時,氤氲的霧氣湧了出來,大面積卧室裏的氧氣卻突然開始變得稀薄。
男人先她一步洗過澡,想是剛剛趁她洗澡時吹了頭發,此時半靠在床頭, 還帶着些許濕氣的碎發散亂在額前, 極淡的眉眼徐徐望過來時,竟有幾分濕漉漉的少年感。
不知是不是剛才的熱水澡現在才開始發揮功效,此刻她渾身突然滾燙了起來。
剛在洗澡時,設想自己應該一推開門就半倚在門框邊,露出玲珑有致的曲線, 媚眼如絲地朝人一看, 紀昀便像是上鈎的魚兒一樣, 往她這兒蹦。
但顯然現實沒有想象中那麽豐滿。
明明什麽都還沒開始做,她便已經口幹舌燥,雙腿發軟。
剛剛在腦海中的計劃瞬間煙消雲散,腦袋只剩一片空白,還不斷散發着熱氣,試圖完全燒壞她已經很可憐了的中央處理器。
最後一絲殘存的念頭只停留在心裏鼓勵了一下自己。
這人已經合法地和她待在同一本紅本本上,今晚在一個房間裏,一切都該順理成章。
背在身後的手指不自覺地曲了起來,方檸不太自然地開口道:“褲子太長了,絆了我一跤。”
要是說出口的話是實體的,那她現在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收回,藏在某個地板縫裏。
她這是在解釋什麽呀!此地無銀三百兩。
兩條修長瑩白的腿在衣擺下晃眼,無意識地用手指勾住衣服下沿扯了扯,目光四處亂瞟,卻唯獨不敢落在紀昀的身上,心髒七上八下,毫無章法。
完全,不該屬于方檸的扭捏。
或許該形容為嬌羞。
但紀昀仍舊克制有禮,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有絲毫唐突的眼神。
卻也并不冷靜自持,可他關心的是:“摔到哪兒了嗎?”
甚至有幾分焦急地起身,朝她走過來,似有要檢查一下的意思。
方檸懷疑,紀昀是不是把網絡上那些死亡提問的正确回答角度都爛熟于心,又或許是紀醫生過分恪盡職守。
現在該關心的是這個嗎?
不過,這倒是讓方檸的大腦重新飛速運轉起來。
往往高端的獵人都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那她當不成獵人,假裝假裝獵物應該還是綽綽有餘。
在紀昀走近過來時,恰如其分地蹙上幾分眉頭,聲音假添上幾分柔弱:“又摔到左腿了,本來都可以正常走動了,看來又得麻煩你抱了。”
說出口,才驚覺她的聲音竟然也能這麽夾。
但戲都到這個份上了,沒有不演下去的道理。
“再重新處理一下傷口吧。”紀昀關心道。
“不用不用。”方檸連連拒絕,“問題不大,只是有點兒疼。”
迅速轉移話題,熟練地在他面前張開雙手:“抱。”
就是話題轉得太過生硬,方檸自己都覺得自己耍賴得過于明顯。
但好在紀昀并沒有細究,像這段時間經常做的那般一樣,面對着她,敞開雙臂。
卻在準備把她抱起時,方檸先一步地,整個人撞進了他的懷裏。
柔軟又猛烈地,壓向他。
紀昀下意識地接住她。
順勢,方檸雙手緊緊地勾住他的脖頸,整個身體埋藏在他的懷裏,和她身上一樣味道的沐浴露,雙倍的清香包裹住她。
寬敞的房間在擁抱的剎那間像是被施了魔法,迅速縮小,以他們為圓心,向他們擠壓過來,變得密不透風,讓呼吸都難免急促起來。
“沒站穩。”方檸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但聲音聽起來卻像是撒嬌。
不知道紀昀有沒有看穿她這劣質的小把戲,但他只是遲疑了片刻後,回摟住她。
雙手圈住了她的細腰,一點兒點兒收緊。
跟着動作,方檸的衣擺向上蹭了幾分,堪堪只能遮住大腿根部。
兩個人身上不過一層薄薄的布料,兩個靈魂緊密的貼合着,分不清是誰的體溫更滾燙,連血管裏的血液似乎都跟着極速奔湧。
“睡嗎?”紀昀在征求她的意見。
換來方檸的愣怔,完全尊重她的想法,卻又帶着原始的直白。
她本來以為她的臉不能更燙,直到聽到這個問題。
“嗯。”她的聲音和她的心髒一樣高頻率的激顫。
就着這個姿勢,方檸被騰空抱起。
瞬間的失重,心髒也跟着輕盈而飄**起來,下意識用雙腿緊緊地夾住他的腰,又沒完全忘了剛才自己撒下的小謊,腿上悄悄地收了力道,僅僅用于維持自己的穩定。
但身體晃晃****着,卻沒什麽安全感,只能用雙手牢牢地綁住紀昀的脖頸。
“爸媽睡了,聲音小點兒。”方檸尚存最後一點兒理智。
她被紀昀穩穩地安放在床邊,而後松開了手,和她拉開一段距離,卻因為她的手還勾着他,仍舊臉對着臉。
“嗯,所以快睡了。”紀昀說。
方檸愣住。
所以,此睡非彼睡?
說完,他從方檸的手裏抽出身子,蹲跪在她面前,細心地替她檢查她剛才說的磕碰。
這是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方檸縮了回來,躺下,快速地拉過被子來蓋住。
“沒事了,好像不痛了。”方檸說,“好困,快睡了,晚安。”
行雲流水的動作證明了她确實沒事。
“晚安。”紀昀和她說。
說完,便真就再沒其他動作,俯身關了床頭燈,繞到床的另一側,拉開被子躺了進來。
房間瞬間漆黑,眼睛一時沒有适應,就算方檸此刻睜着眼,也看不到什麽。
只能聽到身旁床單被子布料摩擦時微微的響動,緊接着旁邊一側的床深陷了幾分。
再然後,紀昀的呼吸聲逐漸平穩下來。
竟然真的就睡了!
方檸暗自咬牙。
下次,下次她一定主動出擊。
悄悄地往紀昀那邊挪了挪,大概在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卻又沒有碰到他的距離處停下。
嘴角又偷偷地上揚起來,閉上眼睛安心地睡去。
今天也忙了一天,方檸很快就入睡。
倒是剛剛明明已經先睡着的紀昀,此時又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平躺着直視天花板,聽着身旁人的呼吸聲,心髒沒有一刻比此時更加充盈和滿足。
甚至美好到,讓他害怕這僅僅只是這個夜晚裏的一場美夢。
轉身過去,動作輕柔地把方檸攬在懷裏,美夢終于被安放在實處。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但鑒于是在紀父紀母家,方檸心裏總繃着一根弦,很早就自然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時,入目的是大片白色棉質布料,又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緊繃的肌肉線條,以及一聲又一聲沉悶的心跳,像是即将沖出紀昀的胸膛,要将她吞食。
不僅如此。
她還一只手纏繞在紀昀的腰間,昨天聲稱再次傷重的左腿,此時此刻正大剌剌地搭在紀昀的雙腿之上。
整個就是樹袋熊找到了栖息樹幹的模樣。
瞬間清醒過來,仰頭就撞上紀昀看過來的目光。
似無辜,又有幾分委屈。
連讓她悄悄撤離,假裝無事發生的機會都沒給。
“早。”方檸讪讪地問候道。
在紀昀的注視下,把自己猖狂的姿勢收斂起來。
“昨晚你睡着以後,非要抱着我。”紀昀先告狀。
自己還有睡着後非要抱着人的習慣?她怎麽不知道。
可一看自己身後大面積的空地,倆人擠在紀昀這一側,又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
原來,她睡着了以後,還不忘對紀昀圖謀不軌。
作者有話說:
啧啧啧,是誰先抱誰,我就不拆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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